我的战斗故事选(一):1947道头阻击战(文/梁作和)

梁敏 发表于2018-04-22 21:09:10

1946年蒋介石撕毁停战协定,彻底与人民为敌,为抢占胜利果实,他重整兵力,秘密发放《剿匪手册》,纠集伪军和散兵游勇,调集百万大军,气势凶凶杀将而来。就在此时,根据中央军委、毛主席的指示,我军紧锣密鼓地调整部署,组织迎战。我团奉上级命令,于1946年5月撤离日照碑廓镇,径直开赴滨海军区北大门“滨海第一军分区”。随着对敌斗争形式发展,一军分区在滨海军区撤消的同时,划归胶东军区隶属,原番号也改称为“胶东军区滨北军分区”。我团与原第一军分区独立团合编,成滨北独立团,后又改称滨北独立第一团,执行着在青岛外围胶(县)、高(密)、即(墨)地域,胶济铁路东段以南的战斗任务。一到滨北,就在那里进行了芝兰庄(车站)和叉子屯二个漂亮的战斗,胶河阻击战时,我团创迫击炮击落敌飞机1架的战绩。打击了国民党蒋军的嚣张气焰,振奋了我军士气,在滨北军民中树立了良好形象和极高威望。1947年1月夜色朦朦,我团奉命踏雪跨越胶济铁路北上直奔掖县。2月初,在掖县郭家店参加了胶东新第六师成立大会,我团为第六师第十七团,后又经历第五师第十四团,第十三纵队第三十七师第一一0团,第三十一军第九十一师第二七二团等番号沿革,一直保持了“百战百胜的第一团”的本色,是为三十一军三个主力团之一。入伍以后,我一直在团的卫生部门工作,经历了胶东保卫战、潍县、兖州、济南、淮海、渡江、宁沪杭、福州、漳厦、东山岛保卫战等各次大小战役(斗)。称得上是在烽火中经历流星岁月,在严酷战争中接受洗礼了,就这样渡过了我青年的黄金时代。是共产党教育培育了我,是领导和同志们呵护了我,是战争环境锻炼了我。

1947年8月,人民解放军经过一年多的内线作战,粉碎了国民党军全面进攻,基本上挫败了敌人重点进攻,使全国军事、政治形势发生了重大变化。在此大背景下,中央军委、毛主席审时度势,作出了由战略防御转入战略进攻的决策,我胶东主力大部打到外线作战。但留我纵队和广大地方武装继续在内线作战,歼灭向内线进攻的敌人,收复失地。就在这时,蒋介石也为扭转不利局面,飞到青岛主持制定进犯胶东的“九月攻势”计划,企图在一个月内结束胶东半岛战事,聚歼留守山东的华东解放军部队,而后抽兵西援,全力对付挺进中原、豫苏皖和豫西的我三路大军。

1947年8月18日,我纵队在山东省招远县夏甸以北的留仙庄光荣的诞生了。我纵队成立之日,恰是蒋介石飞往青岛制定进犯部署之时,而国民党陆军副总司令范汉杰指挥的“胶东兵团”已侵占了胶济路全线,正张牙舞爪地向胶东解放区发起全线进攻。在完成进犯胶东准备后,采取“锥形突进,分段攻击”的战法,于9月1日由胶济路东段分三路,自西向东大举进犯胶东解放区。左路为整编第八师,由昌邑沿烟(台)潍(县)公路向掖县进攻;中路为整编第九师,由潍县沿昌(邑)平(度) 公路向平度进攻;右路分为两股,一股是整编第二十五师沿高(密)平(度)公路向平度方向进攻,整编第六十四师由潍县东南开赴高密,尾随整编第二十五师跟进,另一股整编第五十四师由胶县沿胶(县)平(度)公路向北进攻,整编第七十四师第五十七旅由青岛沿公路向即墨进攻。整编第四十五师担任朱阳、高密、胶县之守备。

这样在胶东地区,除北、东、南三面临海外,西面有国民党军5个整编师,正穷凶极恶地向胶东腹地压来。

限于篇幅,以下仅从我所经历的历次战役(斗)中,选出其中部分片段,摘要忆说战斗经历和我的亲身感受,与昔日战友探讨共享,并慰藉在战斗中牺牲的英灵。 

——道头跳出内线,破敌堵我算盘

1947年9月17日,敌整编第八师进至招远县境西南的道头镇。范汉杰得意忘形地扬言:许世友的东线兵团已“不堪一击”,解决胶东战事指日可待。

面对极为严峻的形势,东线兵团根据上级指示,决定由许世友司令员率第九、第十三纵队,在胶东地方部队配合下,坚持内线作战,采取积极防御的方针,在运动中打击进犯之敌。由谭震林政委率第二、第七纵队等部在胶济线以南诸城地区进行外线作战,威协国民党军侧背,在给国民党军以一定的损耗并使其相当疲惫后,第九、第十三纵队再跳出内线与第二、第七纵队等部队会合,寻机歼来犯运动中之国民党军,粉碎蒋介石、范汉杰之流的进犯计划。

许世友司令员根据当时的形势形象地诠释:“牵着范汉杰的鼻子,一步一步把他牵到牛角尖里来,然后杀他个回马枪,打他几个团团转。看准了,用老鹰叼小鸡的办法,狠狠揍他一下,这样一口一口地把他吃掉。”

当时,纵队主力我师和第三十八师,集结于掖县东南大泽山地域待命阻敌,第三十九师在地方武装配合下守备平度城。

东线兵团首长决心利用敌人错觉,于道头镇反击进犯之敌,以期在敌人包围圈上撕开一个缺口,利我突围到胶东外线。我纵队奉命以我师配合第九纵队歼击进占道头之敌,以三十八师保障我师和九纵队侧翼安全。9月18日,部队分两路开进,我团为右路向道头南侧攻击。当夜22时左右,接近敌军前沿,从南部包围了道头。反击中,一连连长李高朋,带领全连英勇杀敌,在冲进道头南北街时,不幸壮烈牺牲。战士们顽强拼搏,一连一班在正副班长负伤后,战士王子汉、王忠智挺身而出,分别代理正、副班长组织战斗。王子汉一手拿枪一手投弹;王忠智3次负伤不下火线,还冒着敌人炮火,往返7次送弹药。他俩带领全班打退敌人10次进攻。战后一班荣立集体一等功;王子汉、王忠智被师评为“战斗模范”。此次战斗共歼敌一六六旅四九八团1786人。战斗中我伤亡人员,经各级救护人员的努力,都得到了妥善处置。

在这里着重补充一下,少为现在人所知,关于李高朋同志在我团编内的英雄事绩。补充他的事迹,是昭示对这位英雄人物的崇敬和缅怀之情。“1942年6月,李高朋在江苏海州南朱沟战斗中,被敌俘虏。半月后,他乘日伪军看守不备,磨断绳索,放开同牢难友,砸死日伪军5名,夺得日军枪1支,越狱逃离,多次寻找原部队未果。1943年1月,参加了日照县大队址坊区中队。12月,被编入滨海军区(日照)警备团一营,任机枪射手。1944年4月,(日照)警备团团部和一营在日照陆甲庄子遭300多名日伪军包围,他和战友们奋力抵抗,突出重围。在此次战斗中,他击毙1名日军指挥官,立大功1次。12月,警备团团部和一营在日照后黄埠子一带,与日伪军遭遇,在肉搏战中,他击毙敌人5名,并将负重伤的指导员救下火线。1945年8月10月,被编入山东警备第十旅十九团,担任班长。10月,任一营二连突击队分队长,带领战士在青岛西部薛家岛战斗中,炸掉日伪军碉堡1个,歼敌数10人。不久,他带领战士参加了藏马县泊里战斗,在夏河城一带歼灭企图从海岔逃跑的日伪军20多人,荣立大功1次。1946年1月,加入中国共产党。2月,任排长。6月,在高密战斗中,他带领战士切断敌人铁丝网和电话线各一段,炸毁敌运输干线胶济铁路一段,炸开高密城东门,歼敌7人。十九团为他记大功1次,并授予“战斗英雄”称号。同年,在攻打胶州(县)城前夕,带领2名战士,化装成农民,侦察敌情,在杜村茶馆和杂面店里活捉了国民党1个副连长,歼灭其随从4人,摸清了胶州城内敌情,立二等功1次。1947年2月,在潍县岞山战斗中,担负爆破任务,他配合连长胡良民炸毁敌铁甲列车,并和战士们冲上列车,歼灭敌人20余人。战后,山东解放军第五师(作者注:即胶东五师)司令部政治部为他记二等功1次。5月1日,五师司令部通报嘉奖,并授予他“战斗英雄”称号。同年9月,又参加了招远县道头战斗,担任连长。在带领全连战士冲进道头镇南北街时,不幸中弹,壮烈牺牲”。

道头战斗,是东线兵团在内线防御作战中首次集中主力进行的一次反击作战,给凶残狂妄之敌以沉重一击,受到中共中央华东局的通令嘉奖。

道头战斗后,许世友司令员鉴于诱敌深入的目的已经达到,为扭转战局,决定率九纵队跳出敌包围圈,只留下我纵队坚持胶东内线,继续用运动防御迎击敌人的大举进攻。

九纵队一走,国民党重兵集团东犯的全部压力就落在刚刚组建的我纵队身上了,敌人步步进逼,并口出狂言,要“把十三纵队赶到海里去喂鱼”!

为迷惑敌人,纵队周志坚司令员、廖海光政委决定率我师和三十八师沿半岛北侧轴线边阻击边撤退,把敌整编第九师往东引,以便使敌第八与第九两师之间产生空隙,如上所述为我部队突出包围所利用。

此后,我纵队经过四天与敌巧妙周旋,于9月20日夜,成功地使敌追兵第九与第八师之间出现了一个小空隙。在纵队部率领下,我师与三十八师从这个小空隙,出其不意地跳向外线,突出重围,进驻掖县东南部大泽山区待命。

一个纵队大部人马,要在敌两个整编师狭小的空隙间突围,实在是一次充满紧张惊险的行动,一但被敌发现,后果不堪设想。回忆当时,两个师加上纵队部人数太多,便分成两部分走,纵队部随我师。因为能够通过的空隙很小,部队必须悄无声息,要做到马不叫,人不说话、不咳嗽,铁锹、洋镐、枪支、手榴弹等武器装备不出碰撞声响,实属困难。当时正值9月下旬的秋凉季节,我们所处的地方三面环海,呼啸的海风带着寒气,部队还穿着单衣,夜行军感到有些寒冷了。我自己亲身体会,过河时那种剌骨之寒,让人难以忍受。……

过了老界河已到安全区,纵队过来了,我师大部也过来了,但少了我团二营和三营。两个营落在敌军的空隙间里,实在让人担心。想不到过了一个白天,第二天夜里,团副政委张志勇带领这两个营,不是走荒山野岭,而是堂堂正正地沿着公路走过来。原来,当我团正在前进,敌八师大队人马沿山下大路向半岛的北端龙口压过去,从后半夜一直到天亮,又从天亮一直到下午,敌人的队伍络绎不绝,把我们团的队伍卡断了。前面的一个营随主力走了,后面的两个营在招远县境内山谷中伏下来,1000多人,不发一点声响。……天黑了,趁着敌人的队伍过完了,张志勇带着这两个营,排成几路纵队,顺着大路游行般地找到了主力,二、三营成功的归队了。9月22日,我团在师的编成内,成功地从胶东内线转出到外线,由防御转入进攻,胶东保卫战第一阶段宣告胜利结束。

那时,除第三十九师外,东线兵团部队已处于外线。我们把拳头捏拢了,敌人把指头放开了。敌人以损失14700人为代价,侵占了胶县、高密、平度、昌邑、掖县、莱阳、栖霞、招远、龙口、黄县、蓬莱、福山、烟台、牟平、诸城等十五座空城。敌人既要追击第三十九师,还要追击从道头跳出去的九纵队。而九纵队却已和二、七纵队在外线会师了。该是我们打击敌人的时候了,掖县城就是我们攻打的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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