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次入赣(文/罗炳辉)

阿都嘎 发表于2018-04-24 19:05:46

1938年,即是民国二十七年,十一月八日晚,我同明秀两人到南昌市书店购买此本子作为记载入赣的回忆。

——炳辉

    兼听则明,偏听则暗,随时要有冷静的头脑,虚心、客观、忍耐的了解问题。

    凡感情冲动太快,这不是有政治理智的人,尤其是意气用事更坏了。

    随时深刻了解自己不足的地方,尤其要觉悟到改正自己的短处,多接受各方的批评,要有信心来发挥自己的特长。

—— 炳辉

    1938年,即是民国二十七年,此次我由西安向武汉前进,因日冠进攻甚快,交通受阻,因此折回西安,再转汽车经珑南,河南、湖南两省的西境到达长沙,正逢长沙、南昌两市敌寇急图占领中,为了免受交通的阻隔,求得很快的到皖南新四军军部,所以在长沙只宿了一夜。

    民国二十七年十一月七日,由长沙乘汽车到浏阳县宿夜,第二天八号晨向江西前进,到达赣境后,已是民国二十八年,进入北阀军作战地带时,引起了我许多的回忆,因这些地域是我在国民革命军时参加过血战的地方,后来到民国二十年时,我在红军时又在许多地方作过战,因此触景生情、感慨过去的经过,有如下的记述:江西是我转变发展的地方,因此在我一入赣境时,不由在我脑海中产生了许多的回忆,尤其是痛念过去广大人民的死亡,下级军官和士兵的白骨,我们今日之努力和这些牺牲,并不能换来我全民族的幸福。现在明显的是日寇要灭亡我国家、民族,社会在风浪中动荡不安,广大人民的生命财产受到更大的威胁,这些罪恶是军阀官僚,豪绅地主的制度所造成,人民还正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备受痛苦,思前想后,我在革命过程中牺牲自己的一切,目的是求得人民的解放和利益。我在九死一生的今日,目睹耳闻许多痛心的事件,不堪回首,这更鼓励了我勇往直前的精神,决心以最后一滴血来为民族谋利益,在求得人类的正义、公道、幸福的道路上去努力奋斗。

    江西之回忆,很有价值来叙述的,自我第一次入赣以来已经17年了。在这当中,国际、国内形势发生了惊天动地的变化,在我个人方面,同样发生了料想不到的惊人的变化。在下面将我入赣的变化叙述如下,阅后就可了解过去事情的发展过程。

  第一次入赣

  民国十年冬,孙中山总理在桂林誓师北伐,我在滇军朱培德部任副官,民国十一年春,北伐军经粤进攻大庾,连克大庾、南康直下赣州、万安等县,我任通讯组的副组长,率领校尉军官100余人,押送交通器材到达赣州城。我对挑夫劳役的劳苦深表同情,并给予关照,对他们生活很优待,对经济分文弄清,深得大众的心,他们心悦诚服的努力劳作,但内中的同僚再三骂我不应无官格,同时金钱不应全数照发,如果不克扣一部分钱来大家分用,那你就有生命危险,就是指我而言,在军阀部队里要想做点有心肝的人事,那是很困难的,不但不能升官发财,反而生命要受到危险。

    出赣是因陈炯明叛变孙中山总理在粤蒙难,我们回师讨逆平乱,因北伐之师停止前进,并立即撤退,向韶州陈炯明逆部攻击,我改任住粤军许崇智、李福林两部的备战官,实际上是秘密观察许、李的变化。因滇军是客军,许崇智、李福林与陈炯明均是粤人,恐怕在战场中有意外。这就看出军阀的矛盾,随时都是存在的。我当时是初出茅庐并担任重大使命,在30余天的战斗中,考查到许、李两部的将士在各方面己对胜利失去信心,部队伤亡相当大,又看到敌人攻击精力很旺盛,以此判断我军必不可能取胜。当即星夜回朱培德部报告这些情况。我见了朱培德时即勇敢肯定地说了我的估计,朱当时安慰我说只要粤军能维持一星期,待陈喜佑部湘军赶到时,马上反攻,拿下韶关、英德是不成问题的。命我仍回原处执行任务,我即回到许崇智的军部时,陈喜佑部已到了,正在接替阵地时,突然敌人猛烈攻击,因新来的部队尚未站稳阵地,老的部队厌战又加疲乏了,只图纷乱后撤,结果湘、粤军大混乱的退却。看着不能收拾了,我星夜赶回帽子峰朱培德处报告,因没有无线电,又没有线电,跑了180里到朱培德部当面说明,朱培德才在梦中惊醒掉下泪来。立即撤退,到大井即遇敌之部队一个团,将敌击退了,通过第一道危险界。如果迟到半天,那朱的滇军就全完了。这是与我有关的一件重大事件,我受朱培德的器重,就是因为此次事件。

    进攻韶关之讨逆军失败了,粤军许崇智向福建退却,滇军经湖南向桂林退却,在桂林与杨希闵联合,又东下攻占广东省,请孙中山总理回粤军,孙总理回广州组织大元帅府,朱培德部改编为拱卫军,作为孙大元帅的卫队,我任连长,上级命令我全连开往兵工厂,我任护厂队长,部属扩大成4个连,每月收地方各种税,即军队厂中的报销。我私人收入约7000余元。但我对金钱是总望拿来扩大整理军队,没有丝毫的想马上发财或乱浪费等。我年尚青,对吃、赌、嫖均未有染,并反对这些现象,总以事业、民众利益为前提,最努力地负责地整理部队。

    北洋军阀吴佩孚令方本仁部攻粤,方部进占英德后,我军因兵力不够,将我调出兵工厂任代理营长,名誉上我仍是兵工厂护厂队长,另由中队长代工作。我开赴英德加入战斗,在一星期的作战中已伤亡过半,自己轻伤两处,始终未下火线,我当时更受长官的器重了,并指挥另一个营。此时敌人同样伤亡甚大,我方增援部队新到了,敌人已无援兵,并被我军三面包围。我挺身深入敌营,想晓以利害劝敌投诚,不料被扣,差一点命完了。禁闭9个月后,杨如轩将我保出。

  第二次入赣

  我想站在国家、民族的立场,中国人不要同中国人自相残杀,应共同站在一起一致对外来反对帝国主义,不料这是糊涂的梦想,我被敌人押走了。几次必死的,有点神奇古怪的活了下来。当时方军败退了,将我带到赣州禁闭起来,这是民国十二年五月底入赣州城,禁闭了9个月,这其中的苦味就一言难尽了。到民国十三年的二月,杨如轩投靠了吴佩孚,杨到赣州运动在粤军,我知杨如轩来了,在狱中给杨写了一封信,杨接信后即电方本仁放人,我这就又重新复生了。我去与杨如轩会面时,杨以上宾招待,并谈了许多国家军队的问题:将来怎样谋求中国的统一,并赞誉我是一个战将,将来的任务重大,希望我随他共同努力。见了杨如轩后,随即委任我在杨的师司令部营副兼连长。

    方本仁倒蔡成勋时,我任团副兼支队长,由赣州向杭州攻击前进,为右路讨贼军,我部为主力,并是先遣队,我亲自率100余精干士兵袭杭州,当夜敌四团多兵力,混乱极了,当夜未得手。拂晓前退出离城30里。敌团纪律不好,同时是由南昌退来之兵,人民反对,探不清楚我们的虚实。第二日敌即退走。当夜受群众之邀请,我进了城,并马上追击,更弄得敌人狼狈极了,前后共缴枪500余支。这时我是很骄傲的,目中无人了,民兵均服我,因赏罚分明,绝不苟且一点。我骄傲是对上级的官僚不满,由此埋下了危机。后经樟树到吉安,又遇见朱培德部北伐在吉安败退被俘虏的一部分,我均亲自到官兵处去慰问,分别给以衣物钱款,因许多人都是过去我的同事和部下,用去了2000元,设法送他们回广东,因他们是滇军的关系,同时我对朱培德的印象尚好之故。

    我回赣州后,因兵变将我弄走。因我带兵公道,士兵均是北方人,尤其是久经战斗的老兵,他们要我领导他们回河南去发展,包准许诺我当师长等。在兵乱中,如随兵走,在良心信义上均不应该,一方面表示兵心,还是讲公道正义的,不然不会对我这样很好,另一方面我又因杨如轩对我之厚道,我只有脱离叛兵逃回请罪,即是死也是应该的,因杨对我过分信任,只有这样才能表白我的忠心;如从叛军走,很可号召1000余,将这些武装带入广东,找到了朱培德,最小可得一个旅长职务。事变之起因还是内部杨如轩的亲戚引起,目的是排挤我。处在如此的复杂情形下,不回杨如轩部就成了忘恩负义之人,同时此事变之罪过即归于我;如回凶多吉少,最后我决心回赣州见杨如轩的面,表明我的心地。我与杨如轩一见面,两人均大哭起来,杨之厚爱我由此可见了,我之衷心耿耿,也可在此证明了。但许多人替我捏把大汗,认为这样回来是有死无生,另一部分反对我的人,就喜欢得最为高兴,以为可如他们的愿了。杨如轩对此事的处理非常困难,如依从反对我的人的意见,又觉可惜了个有为的青年,并且此事不能归罪于我,不处理又不能应付反对者。这些反对者是为了什么的,很清楚的是他们贪污腐化,我反对他们最烈,因此不能容我,杨暗示我秘密离开这里,我即化装成为一个逃难的小商人入粤。

    我于民国十四年,由赣入粤时,正是夏天,到粤见到了朱培德,深蒙知己般的看待,并很器重的说了些重要话,对我的前途期望甚高,任以少校副官职务,不到两月委以征兵主任,跟随他不久就委任营长,这是他的警卫营最精干的一个部队,士兵均是杨希闵失败的下级军官,连排长均是讲武生,民国十五年又出师北伐了,我是由广州出发的一个得力营长。

  第三次入赣

  民国十五年夏天,由广州出发了,由湘之醴陵县经江西之萍乡,在新余住两天,与邓如琢之主力决战,双方伤亡均大,击溃邓部后,进到高安草山万寿宫一带,与孙传芳部决战双方均伤亡很大,击溃孙部后,进入牛行车站一带又决战,击溃了敌人,进入南昌时已是9月后了,我这个营还剩80余人,还算是打得好的。有个八十一团所剩只有受伤的,可以说整个团完了。这个战争十分残酷,我只是受点轻伤,许多同事均替我担心,认为我必不可逃此一劫,因我身体大的关系。在南昌补充整顿后,继续向安徽、南京前进。我们过芜湖到达探石矶,南京打开后,我们即开到安徽省。

    民国十六年,宁汉分家,我军即回南昌。朱培德先是依靠在武汉方面,后又向南京方面,此时国共分家了,共产党领导贺龙、叶挺部队在南昌起义,八一南昌起义解决了在南昌的朱培德部队。民国十六、十七年均在江西“剿共”,我在这当中是出力的一个,因为认为三民主义是救中国的,希望求得三民主义的真正实现。我单独驻防并负责一方面的责任,深得地方人民拥护。我的口号是金钱、亲戚、旧故、权势等,均无情面的拒绝,只讲公道、正义,以事实真理来解决问题。这样固然得到了广大人民的同情,但贪污腐败的土豪劣绅等,仇恨我,尤其同事的中级军官,均仇恨我。我身无分文。只有各界可送的德政匾对联等纪念物。到了十七年冬,编遣时仇恨我的如李文彬等偷私章禀告我十大罪状,主要说我是共产党,事实上我是“剿共”最激烈的,反贪污腐化也是最烈的,为此我已不愿再干了,决心脱离江西,江西是朱培德的军队驻扎地,对我始终是最好的,但因我思想不同,尤其是仇恨我的人是有地位的,朱不能因我一人而对抗许多人的意见。

    我因此就脱离了部队。是年,经上海到广东,我到上海时,差一点坐华兴轮触礁沉了。看见申报所载,我又宽心起来说,拾得活的命一条,不如多玩几天再走。我到广州后,已是民国十八年春天,据说第三军已离开了江西,我因与江西人民甚为亲切,还是决心回赣,以另图发展。

  第四次入赣

  民国十八年二月,我又经上海回到南昌。当时因有许多被遣散的官兵,大家都来找我,生活无法维持,我不管又不忍心,因此将妻子的首饰等去换钱,并借了几百洋元,去办销磺,此税收可有几千元的好处,不料又遇着官僚豪绅,这些人认为我是离职的军人,很轻视的,因此我旧脾气又发,打了恶绅,引起县长率领地方绅商反对我,因此又损失了1600余元的钱款。因县长原在粤时是一个连指导员,他做了县长,我成了无职军人,所以他的官架子摆得很高,我见此混蛋即怒火难抑,当面骂这个县长是什么东西,吐他的口水。因此之故,一个是有权有势的东西,一个是光蛋东西,这两个相碰,很清楚的是光蛋逃之大吉,待机再作较量。

    我在领导军队“剿共”时,只知努力实现三民主义,本不要钱,不怕死,爱国家、爱人民、清政廉洁,毫无情面的打击封建势力,力图革新政治,改善人民生活,真正能实现民主自由,提高生产力,求得耕者有其田,没有游民,发展建设水力交通等,尤其是改进国民教育,求得遍及到农村,在社会上民族认识的提高,成为中国教育的主要目标,在我所驻扎过的地方,确实有了新的气象,只要是本着事业的精神去实干,根本没有解决不了的困难。

    我们经过的地方,凡是离开调往别处时,穷家小户均放炮竹。人民誉我为万家活佛,救苦救难,慈爱的父母,还有其他许多的标语、匾牌、对联等。公道自得人心,我经常有一句话,劳动大众及士兵,是最有良心的,只要是给他们解除了一点痛苦,他们感激不尽的。最狠毒的是军阀官僚,豪绅地主资本家,他们是喂不饱的狗,太阳不晒雨不淋的寄生虫。我对劳动者与非劳动者这两者之间的区别,已明白地认识清楚了,这是在各种不同的实际生活中得到的经验,因此我的思想和决心是:不管遇到什么困难危险,我绝对要站在劳动大众的立场上来奋斗。

    自我脱离队伍起,在南昌、上海、广州市,所遇许多旧朋友,对我的评价是:坦白、直率、敢说敢为,有魄力、有坚毅的人格和骨气等,但见识不够,不能应付恶劣的环境,将来有了事业以后难以立足。爱名誉,不要钱,将来日子还长,如果照此下去,对我利少害多。这确实是旁观者清,这些爱护我的推心置腹的话语,使我得益不少,这当然有许多是我赞同的。对于不要钱就会讨饭,我是这样回答的,一个人不一定要军刀大马,或成为有财富的资本家,只要人格在,抬葱卖菜都是人干的,如果再找不着饭吃了,不如跳河死了还清白。自与这些官僚政客来往时,看见了不少的,他们用钱如七月半烧纸钱一样,这些人从广州出发时,许多是无职务的人员,对我很是恭敬,因我是云南人,他们要靠朱培德吃饭,不料这些人,做县长、公安局长、征收局长了,都弄了几百至十石八石不等的,有个别的确不认识我这个穷光蛋了,更使我认识了官僚政客的可耻,尤其是他们弄钱的黑幕,全被我弄清了,以前没有谋着时,他们拿老婆女儿来应酬,一旦事情如意了,便得意洋洋的差不多就不认识人了。但我始终认识这些人,并当面骂他们无耻之徒,这样仇恨我的人就多了。有个县长对我说:老弟,你只讲爱名誉、廉洁,没有钱什么都说不上,做县长要会做公婆,又要能做阎王老虎,还要能做小媳妇才行,对豪绅地主要做公公婆婆,对工农劳动者要做阎王老虎,对上级和军队就是做小媳妇。我回答他,不如去死了还好一点,何必如此可耻呢!

    我在率领军队时,不断讲话,说明革命的道理:经济公开、政治平等,我说当兵的薪饷只有父母兄弟妻子可以吃,因在烈日烘天、冰天雪地、饥寒痛苦,尤其是在枪林弹雨中,血肉横飞,这当然是为了革命付出的代价,是应得的钱,如果被长官吃了,买房子就会被火烧,买田地就会被水冲,如讨老婆生儿就没有屁眼,士兵很受鼓舞,营团以上的军官恨得要吃我的肉,因此说我是共产党,我说那共产党就是对了的。事实上我根本不怎样了解共产党,因没有看书,同时党纲根本没有听说过,不过这使我逐渐对共产党感兴趣了,如大革命时期的政治人员是共产党员,国共分裂后,工会、农会、士兵委员会常受到摧残,这些人是共产党领导的,渐渐的认识到共产党才是彻底革命的。为什么我“剿共”时出力呢,因当时只看见、听到四处乱烧乱杀,因此触痛我的伤心处,没有认识到这是工农暴动的报复行为,共产党根本不是这样主张的,同时是极端反对的,由此我倾向共产党方面来了。

    自脱离了销磺税收事件后,日夜苦闷极了,这时想与地方民团保安队发展关系,那里面有我原来部队的人,想利用这些桥梁,把队伍拉上山去,首先将最坏的县长及豪绅杀了,我即使是当土匪,专打压迫剥削人民的东西。

    正在苦闷时,吉安的绅商派代表到省城来找我,主要是请我苦心维护地方的治安,要劳我继续为地方谋安宁,很客气的说,委屈我前往吉安任靖卫队大队长的职务,要以生灵为重等等,同时又接到金汉鼎的来电,请我即刻回到吉安,因有公要相商。因金是赣粤闽边区“剿共”总指挥,在吉安召开绥靖委员会,改组地方团队,金汉鼎是好沽名钓誉的,为讨好地方人民起见,又加金汉鼎之左右有几位能向金说话的,提及到我,他们认为我是在第三军有历史的,关心我没有职务、生活困难,因此他们尽了力,由地方绅商出面,在金之左右力推,金才做顺水人情,电召我前往。

    民国十八年四月,我到吉安见了金汉鼎时,金假仁假义的面孔,很客气的说,一向都在关心我的下落,指我在革命的战场上有功绩,应该调整一下。现地方匪风甚炽,望暂帮地方整理团队,以便协同军队“剿匪”,同时地方绅商很信任我等等。因过去我给地方做了忠实走狗,地方人士认为还可继续给他们看家,由此我也愿意了,只要抓着点武装,才有其他的办法,赤手空拳是不能行的。因而到了吉安,任八乡联防改编的靖卫大队长、下属4个中队,即是4个连,共600人,枪400余支,并有多余的枪100余支。

    1.对靖卫队认真的整理训练有将近两个月,很像一个正规军队的精干部队一样。金汉鼎同地方绅商均称赞。在这整理中,官兵均有不能吃苦,同时也有不够格的,均被淘汰了。在大革命时由广东出发经过许多战争遣散的官兵,这些人还是强硬的亡命分子,他们也无着落,都来找着我,因此将这些人安插进去了,这个队伍的战斗力就很快增强起来。但地方豪绅地主就反对我,他们说这些人多了,如我在时不成问题,如我离开了时、无人统率的了,我回答如果“清剿”“共匪”,那就必要这些亡命之徒去拼命,不然只会增加“共匪”势力。地方人答,这固然是我的苦心,但不宜过多。2.  自整理部队有成绩后,我即亲率部队前往北路“剿匪”,

所经过的地方,人民逃避一空,这些地方是我头一年常常来往的。人民对我的军队是很亲密的,为什么地方团队来了,人民就逃避了呢?遍地只看见有共产党的标语,这些标语很符合人民的要求,同时我认为必需要这样做才对,由此我就有点明白了。被我包围、捉得的农民,地方豪绅认为是万恶的共匪祸首,非杀不可,我问被抓农民,为什么要随“共匪”逃跑,答总是死,饿死、剥削死,不如随共产党为我们穷人的利益来拼命死了还甘心。这使我很痛心的回忆,我立刻将其松绑,私下给每人1洋元放走了。豪绅闻得说不得了,这些祸首都放得,马上派人跟随我,凡一捉着人,立刻在报纸上就发表,但我仍然照放了,这就引起严重的问题来了。

    3.豪绅地主等报告县长,与我谈放了捉到要犯的问题,召集了各团体的负责人开县务会议,要我去做报告。我到会开口就说,平生一切都是为了地方的安宁之计,因此才不能得到升官发财,这是各位所知道的罗炳辉,我又不是要靠这个地方来吃饭,未免太笑话了,既受诸位的请求,我当然要不负这种使命。最蠢、最要升官发财的人是爱钱如命的,为什么我却将所得无几的钱拿出来给捉着的匪人,将他们放了,这不是遗害地方吗?其实这完全是为了地方的利益。你们知道所有的人民都逃避了,这些人都是共匪,均皆全数杀完,就是做得到,田地由谁来耕种?诸位要不要吃饭?同时也杀不完,只有越杀越多,恐怕剿不着他们,诸位就要被剿着了,将来我还是要与诸位见面的。我罗炳辉不是就这样完了的,现请另选人接替,我马上就离开吉安,祝你们“剿匪”胜利,永享安乐幸福。当即有一部分人称赞说我的办法对,要托我的福来安定地方,今天开会并无别的意见,不过大家想了解今后怎样来“剿清”“共匪”,请大队长宽量休息,并决定要增加我的薪水等。

    4.地方绅商诚恳地挽留,一部分人仍不断的在暗中反对,我在继续“清剿”中仍然坚持自己的主张,以后确实逐渐人民回乡的多了。我一方面是怜惜人民,一方面确是为了地方的根本安宁,因我对共产党的主张根本不懂。忽然一天,接着由上海来的一封信,拆开来看,是赵醒吾来的,云南人,北大学生,他原与我同过事。这个人头脑很清醒,为人最公正,我看得起他,与他交情甚厚,他的政治理论水平均很高。信上说看见报载我任了吉安靖卫大队长,他很赞成,说民团练的好,就可以为国家民族、地方人民谋幸福,办的不好,就可能成为豪绅地主封建势力的帮凶,遗害国家民族人民的利益,如同为曾国藩,并说了些国际国内的政治情形。我看后,认为这个人很有抱负的。

    5.正在工作烦恼中,又遇值夏、富田等区的豪绅集队地方数百人,向吉安驻军成光耀旅长处请愿,说罗大队长按兵不动,任意纵匪在我驻军附近烧杀抢掳。当时我被旅参谋长召去,他责怪我,为什么地方武装不遵从民众要求,努力“剿匪”等,按兵不动是不对的。我当时火冒三丈,气冲冲的,回答如不根据事实,请你派兵去负责“清剿”,看又如何?你可派人去接替我的职务。在国民革命中九死一生地奋斗,到了今日还什么气都要受,我立刻起身走,马上去找成旅长。因成在粤时与我相熟,说明了情形,成温和的安慰我说,今后依靠地方还很多,他的参谋长不对,以后直接找成解决问题等。忽又接赵醒吾由南昌来一信,内容与前封信相同,尤其说到国内政治经济情形,如工人失业、农村经济破产等。但弄不清他是那一党派的活动者。

    6.在四乡又闹的紧急时,我亲率部队下乡“清剿”,总感觉剿不是根本问题,主要是政治问题,三民主义、三大政策早已付之东流,重重黑幕,压迫剥削,使人民痛苦不堪,贪污腐化有些胜过北洋军阀,政府军队已失去革命性,中国革命非重新革命过不可,但又回想到,历代的革命,首先均是以人民利益为号召,各地人民纷纷响应,流血拼命,推翻旧政治,一旦成功,又变成少数军阀官僚的天下,人民成了猪狗,征战出力,自己反受危害。要得到彻底的平等自由,工农劳动大众得到幸福,全靠工农自己救自己,共产党的口号是工农自主,但其内容究竟是怎样的我是不知的,但我已有倾向共产党的思想了。忽然赵醒吾由吉安又给我一信,主要是想与我面谈要事。因任务不能脱身,我给他回了信,又附送上100元给赵零用,因我到差不久,如果需要的话,以后还可帮助点。赵是我患难心腹之交,并互相均是很信任的朋友。赵收到信后又急忙的回信,并连发了几封,均是说他等待与我面谈,否则将来会面就困难了,因此我抽身回到了吉安。

    7.回吉安与赵见了面,亲热极了。各方面的问题都谈到些,过了两天,还没有弄清他是什么党派,好像是改组派,但又有些帮共产党解释的地方,总之,认识了他是有政治活动的意图。第三天的傍晚,我从各方面考证他的言论,可以大概确定他是共产党员;忽然,赵说他来找我是很危险的,是提着头来找我的,我回答:醒吾,你拿我当什么人看,如果我是卖友求荣的,用不着在这里了,你是清楚我的,只要能稍为能应付一下,不要特别的讨人厌,那么旅长都当上了,最低限度10来万元是早就不成问题的,通过杀人,放火能谋得一官半职的不是罗炳辉所为的,必要时为你替命亦可做得到,手头不紧张时送你200元的旅费不成问题。我又说你是共产党员。赵当时脸变了色,赵答:  “我生死均在今天”,赵称他是共产党中央派来找罗的,说罗在许多方面均是彻底革命的,只要把问题弄清,赵是可以担保我的思想人格的。我答,共产党中央了解我是空话,我又不是一个党员,同时我是“剿共”出力的一个,共产党主张工农劳动大众的真正解放,我是同意的,但乱烧乱杀我坚决反对的。赵答,党是绝对反对乱烧乱杀的,一部分盲动是农民的报复行为,并说了许多党的理论。我根本不知道党纲,赵详细讲了些。赵问现在是哪个党的势力大,答当然是国民党大了,党政军经济一切权力在国民党的手里,潜伏的势力还是共产党大,因广大的工农劳动大众,为一旦组织发动好了就像墙脚,国民党是一座大洋房子,共产党把墙脚一刨空了时,大房子就会倒下来。赵说,明天有人要来同我谈话,我答,什么人都欢迎来谈,由此一问一答,谈了几个钟头,彼此很兴奋的告别了。第一天傍晚还不见另有人来,问赵什么原因,答,有事没有找着这个人。到了第二天傍晚,仍然不见,赵同样的回答。究竟是什么原因,我是不知道的。到了第三天赵带来一人,是学生模样,谈了大约3小时,我谈的多,他谈的少。告别后赵折回来说,今天这位姓刘的说罗懂得很多问题,并说我很勇敢。我问刘是什么人,赵支吾的应答。第四天刘又带一个姓蔡的人来,又谈了三四个小时,大家高兴地辞别了。第五天赵谈了许多介绍入党的手续和条件,我提出请求加入;又谈了两次后,刘秘密送一张表格给我,拿回私下一看,是入党申请表,并有文字告知注册事项,我秘密填写后,第二天交给刘。填表时才知刘叫士奇、蔡叫升熙,赵的党内名叫达生,因要3人才能介绍入党,我是中级军官,本来应经中央批准,但由他们3人的介绍,过了一星期,说省委已经批准了我为正式党员;刘是赣西南的特委书记,蔡是省委军委的书记,因此不用经支部,由特委直报省委,这是民国十八年七月几号忘了是哪一天,没有过10号样子。党给我的任务是:  (一)绝对灰色;  (二)以我的在各县的信任关系,多派我的旧部打入靖卫队去;  (三)我本已派部队里的同志去靖卫大队工作,但我不与他们发生关系,如果有问题时,我按一般的处理;由此我就完全接受党的指示,忠实的工作。

    8.  自入党起,我对士兵的讲话,大多关于大革命时期的一切主张,以及到现在事实的状况,以讨论式的问答启发他们,并私人买了1000余元的毛衣,每人给一件。因地方迟迟不给士兵发饷,他们均知是我私人给的;买了30余支枪2000多元,4支驳壳枪400余元,所有这一切均由我私人出资。此款是我任营长离职时,卖了枪收到的3000余元,到吉安后才收到。在吉安时用了卖枪的200多元,在部队里面结拜了拾弟兄,由这拾弟兄去起作用。还有用了金钱去接近一些有为的人,党派进去的人,一直到暴动时,才建立组织,并没有提出共产党员的名字来,只找了几个对象。对永兴县、泰和县、吉水县、永丰县,均由我介绍一些人到靖卫队里去,我有一个想法,准备几个县到总暴动时,最少可成立一个师。因有了我的掩护,党的工作就顺利的发展,尤其是组织在城市的建立,吉安成绩很大,各县及四乡均大发展组织。因地方报告共党活动的情形,我均知道,一面通知党,并向当地机关解释,不要轻易听信各种恐慌报告。在我所属部队及地方,均用政府和封建两者兼有的形式来活动,成绩渐好,因此我们的同志幼稚晕了头,对保密工作不留心,使地方一部分人发觉我有问题,但大部分人绝不相信我有与共产党有关系:不久南昌省委党的组织被破获,文件内又发现罗杨两部,气氛逐渐紧张。

    9.形势由好转向恶劣,一方面由于本身的警觉性不高而引起的,另一方面反动派加紧残酷的搜剿。忽然,驻吉安的湘军成旅长召我开会,与会人员是县长、公安局长、靖卫大队长(就是我)、旅参谋长、驻吉安的黄团长、旅副官主任,会议主席成旅长,将楼门打开,所有马弈副官全部离场。成发言称:  (一)今天这个会关系到吉安的安危,到会人要负责的,尤其是保密问题,只有现在开会的人知道,如走了漏了消息,由到会的人负责;  (二)赣西尤其吉安一带,共产党活动最激烈,奉上级密令严格剿办;  (三)剿办的办法,首先是清查吉安市的户口,凡有可疑的人抓起来,由可靠的绅商作保人才释放,找几个庙和祠堂来禁闭;  (四)使用队伍的时间,到12时即是半夜,才让营长知道准备队伍,两小时后开始运动部队,才使连长知道,部队分部警戒好了时,4点钟后才使排班长兵知道,安全断绝交通;  (五)组织检查队,分5组总的领导,下再分小组,参谋长、团长、县长、靖卫大队长、公安局长,这5人为组长。成旅长有很多经验,总是办法很多,湖南军阀比云南军阀厉害。会开到晚8时散会。我离开旅部出来马上去找特委书记,找到10点钟时,一个均未找着,弄得我大汗淋淋,急的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正在关键时刻,刘士奇即特委书记来了,他开口就问,有什么紧要事找得这样急,我回答把人都急死,找着秘密地点时,即将此事告知他。刘走时已11点了,因环境保护得好,特委的两担文件未受损失,区委支部同样是很太平的。到拂晓后开始检查,捉获嫌疑犯八九百人。到12时后刘士奇跑来说,我们的同志被提了两个去,他俩知道我是党员,为怕受刑供出来,要我设法,我询问他们的名字、职业,即刻写了一张字条去,证明这两人是误抓的,见信后当即将两个共产党员放出,其余没有一个是共产党员。在3天内十之八九保出了,即没办了几个,只禁闭了几个,这些都是外省人,大部是军队编遣下来的冤枉者,由此证明潜伏在敌人队伍里的政党的作用。我又向陈旅长进言,凡赣西南一带的民团团长等,大部与共党有关系,过几天开4个营往北路“剿共”,由民团长带路,因这些民团长想利用军队过境,顺便回家看看,军队稍多绕了一些路,当军官问了别人,两者的路线不符时,马上说民团长是共匪,这一次就枪毙了两个。从此民团长不敢带路了,甘愿受共匪扰乱,也不愿冤枉送命,这又证明潜伏在敌人内的党的力量之伟大,以上完全是铁的事实。

    10.从7月入党,经历了以上许多的过程,逐渐地有对我危险的风声,朋友劝告我的渐多,朱培德仍有来信要我回他的部队,另有重要任用。亲戚朋友等,均以升官发财、安乐、舒适等生活迷惑我,这个时候朱毛红军由井冈山退出后远在福建,兵力不过两千余人,彭德怀、黄公略红军远在湖南,不过千余人;二、四两独立团在赣西南失败了几次,只剩几百人的兵力,消息又不通,各部均正处困难中。在10月吉安新换县长到任,地方急着调换我,改编靖卫大队,绅商己大部绝对同意了。我在千头万绪的处境中,只有两条路,一条是个人和家庭幸福,仍留在升官发财的道路上,过舒适安乐的生活,一条是跳出干头万绪的处境,牺牲个人一切利益卧薪尝胆的走革命的道路,毅然决然的到共产党的领导下来奋斗。以我平生的个性和我一贯的立场,我的言论行动,以及生活处事的态度等,均是完全对后一条有兴趣的,至于前一条,我始终是站在反对的立场,这是因我的出身缘故,自幼起到当兵时,直至我做到中级军官的立场,我根本没有忘去我的本来面目,绝对同情劳动的工农大众,因为他们的生活痛苦,社会的黑幕过分。明知那时共产党是失败的,尤其处在极端困难中,国民党是形式上已暂告统一,即使是不统一,对“剿共”是一致,各地民团均在增强,我为什么在这种时机来暴动呢?

    (一)要革命就要在极端困难时去开拓。不怕一切困难,要在死中求生,危中求存去奋斗。

    (二)自己本身正在新的发展中,要有最大决心,坚决、勇敢、毅然地脱离个人的幸福。

    (三)如在某党顺利时去投机,这是可耻人格,因此明知是长期残酷的斗争同时在此战局中早晚生命难保,这些问题,在几个月来,经过翻来覆去的思考,最后下定决心,人生早晚总是死,我要为公理正义仁道而死。为了大众的利益而死,这是有价值的。这时我的考虑成熟了。

    (四)并向党提出意见:  (1)配合吉安,在附近几县做工作,随时准备在必要时响应暴动。  (2)将二、四独立军团调靠至吉安附近,在必要时可由我负责,夜间开入吉安城,协同我所在大队部解决城内武装,并活捉成光耀及大资本家和地主。  (3)组织军事总领导来指挥,有计划的夺取几个县城。结果受批评,称军事阴谋,并是英雄主义。我就哑口了。本来照我所提意见,是有条件的,并有把握能达到,虽没公开叫出打下吉安的口号,但这时敌人已有防备,并已先发制人。  (4)在此紧张的转向过程中,我已在随时防备敌人,随时随地能应付不测事变,并建议党的负责同志同样有准备和谨慎小心,这并不是恐惧和慌张,在任何时间我总是以党的决定来行动。11.到了10月末,形势险恶起来,部队又闹饷,无法制止,各方面又谣传靖卫队赤化了,我处在极端危险中,但对我个人大家都认为绝对可靠,不要中共产党的离间计等,一方面各界要求我亲自到部队去,率领部队入城来整理,因我当时在吉安城内,我就要求务必要发点款才能到部队去,因此他们马上发给了3000元,我乘此时离开吉安,回到值夏驻地,到达部队后进行准备工作,并将可靠的分子集合起来,请特委书记刘士奇来讲话。成光耀派一是黄埔生的副官来我处联络,实际上是考查和监视我,他驻了一礼拜,被我应付离去了,走时很诚恳地对我表示,外面的谣言不可听信,他负责帮澄清我受诬蔑之事。此后两个多星期,没有特委的消息,不知特委转往何地,因特委吉安一部被破获。

    过了两天,忽然曾三同志送信来了,才知道特委转至北路,现又转回来找我,把白纸用药水一洗,内容是特委给我的命令:(一)目前敌人已实行了对革命更残酷的进攻,并破获了几个重要机关,被捕的同志均知炳辉是我们的同志,一旦受刑有招供的危险,特委本身无法在吉安城立脚了。  (二)资产阶级正走向崩溃中,革命各方面均在向前发展,尤其赣西南党的任务更重大,要完成建立革命根据地的使命。  (三)党最希望炳辉同志,高举义旗,早晚准备起义,成为历史上伟大光荣的领导者,成为工农群众的领袖,党正在准备号召广大群众热烈欢迎,预祝胜利万岁!致以布礼(布尔什维克的敬礼)。特委(日子忘记了,不知是哪一天)。接到特委密信后,  (一)准备设法集中部队;  (二)武器弹药款项等均由吉安城陆续撤出;  (三)各队人员务必可靠配备,并防止其他不可靠分子的破坏,注意来往的信件,要亲自检查等;(四)侦察的设置、调查军队之变动驻址,一般的气氛怎样等;(五)每日与部队讲革命问题,工农兵的痛苦问题,资本家军阀官僚豪绅地主等不劳而获的问题,由此逐渐触动了大多数人的感情,在回答对“剿共”的认识时,一般的有了同情共产党方面的主张了。12.11月11日,我检查到一封信,是地方绅商署名给第二队长的秘密信,内容是罗大队长已赤化望注意,并请他顾及地方救民于水火,吉安人员之祸福他是关键等等,由此我就日夜的防备并思考计划。到了14日夜4时左右,二队中士来向我报告,说队长带着两个人,一点钟时就走了,这个中士是我的人,我说你为什么这个时候才来报告,中士说因队长说查哨,到了两点钟时不见回,才到四处哨上去打听,才知是向吉安逃跑了。我立即起来,把部队叫起来,并通知一、二队可靠的干部,准备集合,我即到三队部去叫徒手集合,当即将枪缴了。因这个队没有可靠的人,全是地方反动的力量,天将拂晓,即全队集合。

    (一)我开口讲,第二队长昨夜逃跑,并说明了地方的告密信等,均是危害全队的,再过5小时后,即有队伍来围剿,因说靖卫队均赤化了;我征求大家意见,回吉安城交还地方,证明我们的良苦用心,为地方效劳的事实,当地的人即答:回去为我伸冤,我的人即拉开机枪说,回去缴枪送死,那不行!哪个再说回去,就枪毙他,当即将要回去的人缴了枪,半数的人要求大队长出计策带走队伍,生死在一起。

    (二)看条件成熟,我即提出与东固的红军联合,大家均说要不得,他们是我们的死敌,我说里面有我的朋友,并说明共产党的主张,我一面写信,当即派人送往笔头交给特委,一面作解释立即向富田出发,走到五福桥时,大家不走了,说等待消息,恐怕地方不会危害我们,投靠红军方面危险多,因大众的意见,不得不停下找房子,我一面又秘密给地方的一流浪汉20元洋,交待给他任务,过一小时后哨兵将他一人带来,说罗家坪已到一团人,我立即集合部队,讲明情形,要赶快通过笔头,不然危险,大家说好,马上就出发了,当晚到新圩宿营。

    (三)到达新圩后,特委人员刘士奇、蔡升熙、曾炳春、江汉波、曾山等均到来,当夜开会讨论编制,并计划工作及今后的行动,成立红军独立第五团,编为6个连,两个连为1个营,我任团长,金万帮任政治部主任,第二日宣布决定,地方群众欢迎慰劳等。(四)16日集合部队,我首先取下青天白日的帽花,让青天白曰见鬼吧,工农兵受尽痛苦,而军阀、官僚、豪绅地主享不尽的福;从今天后,工农兵全靠自己救自己,打倒地主、资本家、帝国主义!随即大家均将帽花拆去,我说明共产党的主张,并介绍共产党代表刘士奇讲话,蔡升熙、曾炳春均讲了话。

    (五)17日休息,18日开回值夏,即是我暴动的地点,该处一市场有一里多路长的街道,在那里开群众大会,有共产党的号召,到会1000多人,主要是欢迎我去讲话,我开口说:同胞们,3天以前我是吉安靖卫队,保国卫民剿匪安民,今天打着红旗变成共匪,你们不怕烧你们房子,杀你们的人,抢你们的妻女,为什么还来欢迎我呢?台下大众异口同声的答:你们不是共匪,是我们工农的武装,是红军,是为痛苦的工农谋解放的。我当即又讲,今天是我又悲又喜的时候,悲的是过去我是一个小小的侩子手,误杀了我们工农同胞,喜的是今天还不晚,今后只有为劳苦工农的利益而奋斗到底,只有在共产党的领导下来打倒豪绅地主、,资本家、帝国主义,以求社会主义的实现,完成人类争自由幸福解放的使命。说到此不由的泪如雨下,再也讲不出话来了,经半小时才止住泪,这也许是小资产阶级的冲动,有点感情用事,但作为真理的服从者,只要是为了真理、正义、公道和人类的切实利益,没有不牺牲个人为了大众而奋斗的。(六)从此群众大会后,所经过乡村的群众均放炮竹欢迎,广大群众不约而同的热烈拥护工农红军,这是过去任何军队没有过的现象。民国十五年,北伐军是最得群众拥护的,但没有如此之普遍和热烈,古今俗话说,人心倾向者昌,人心离去者亡,由此证明只要是言行兑现,为了群众利益的,群众没有不拥护的。凡有良心血性的人,应当不忍倒行逆施地把人类拖入地狱,由此我确定了卧薪尝胆的决心,与工农劳动大众同甘共苦,忠实共产党的领导去解放人类,这些都是重要的基本思想。

    13.我任红军独立五团团长,政治部主任是金万帮,党的领导由金负责。金对我不信任,因我是白军暴动过来的,给我带来许多痛苦,说不出来的烦闷,因金的方式恶劣,引起随我暴动来的干部数次逼我离开共产党,这些干部均已参加了党,他们逼得我泪下,苦口说服他们;后来,第四、五两独立团合编为独立四团,我任团长,调陈东日为政治部主任,他的工作方式与金方式无二,我又遭受到逼迫,见我不听,他们有谋杀我的企图,这里我就受到双方的夹脚鞋,再加上豪绅地主、军阀官僚的引诱,他们许诺我混成旅长,50000元洋并供长生禄位牌,这又是受到了第三方面的压力;进剿军天天都在打仗,大家说吃了早饭能不能有午饭吃都成了问题,这是战争的不断威胁,使我遭受到的第四方面的困难了。其中的痛苦能熬得过去,用笔真是难以尽述。我总把握住只要是为了工农利益始终不动摇,能实现一点算一点,这是我的基本原则。在两个月内编为六军第二旅,我任旅长,下属4个支队,曾炳春任政委,方式上稍好一点,但对我总是不信任的。后与彭德怀、黄公略会见,接着与朱德、毛泽东会合,改编为六军二纵队,我任纵队司令,陈毅同志任军政委兼二纵队政委,这一时期使我得到一些进步,但时间很短,陈毅又调离了。后王如痴任政委,王原是由大队指导员提升支队政委,不到3月样就升为纵队政委。这个人工作能吃苦,但是个人包办,英雄主义,家长制,只有他一人是对的,不相信干部,弄得相当的难处。

    1930年7月,党决定调我任红十二军军长,谭震林任政委。


编者注:

《四次入赣》一文,是罗炳辉1938年冬到新四军时陆续写出的。内容丰富,语言朴实,反映了他当时的思想变化,他始终注意为劳苦大众谋利益,始终反对剥削压迫和旧的腐朽思想及行为。尽管这段历史已经久远,但他依然会给读者以很多启迪。对于从事军事历史研究工作者来说,更是一份不可多得的史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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