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炳辉家庭贫苦,又受豪绅地主无故的压迫剥削,父母不断流泪,又不敢反抗,因此仇恨在心,16岁时决心出外投军,依赖军队力量来一个报复,由此就脱离了家庭到现在。
自入军队,遭遇到黑暗的专制制度,接受的是绝对服从打骂式的奴隶教育。我苦心求上进,学习进步快,没犯过纪律,深得官长的爱护,逐次提升到连长。我当班、排、连长的期间,没有忘记过当兵的痛苦,以及生活与当官的天壤之别。对于教育方式、士兵生活、给养,尽量改善,自己的薪水大部用给士兵,赏罚分明,经济绝对公开。自己吃、赌、嫖一样未染,深得士兵的爱戴。没有逃跑过,能一心赴汤蹈火,不怕牺牲。但我遭到同级的仇恨,又被上级视为可怕异己,高升成了问题,立足都难。他们说我无官格,因要贪污腐化、克扣兵饷,才能与他们同流。
(2)民国10年随孙总理参加了几次北伐,因战功当了营长、护厂队长,这时银钱不知怎么这样多,每月可进7000多银元,这是私人的。后当支队长,是团长职务,在这个期间,自己仍坚持与士兵同甘共苦,没有忘了自己本来面目,仍未参加吃花酒、打麻将、贪污腐化,收入的钱是自然来的,并用在困难的人士、朋友及士兵身上去了,大多数人称我为孟尝君。但同级与上级就恨死我,这又是一件不公不平的事。对上抗议,对下和蔼团结,因此遭受恶毒的仇视甚深。
民国十五年北伐任中校营长,打下江西、安徽、南京后回驻江西,仍坚持我一贯的清白,更遭受各方面的反对和孤立。突然宁汉分离、国共分家,有人说我是共产党,事实上根本都不是。到民国16、17两年剿共,我绝对出力。为了三民主义的实现,在赣东、赣北、赣西南剿共时,我的口号是:金钱、亲戚、故旧不能顾惜说话,以公理、正义、公道来办理事情,因此深得地方的拥护,并称为包公再生。革命原来是天下为公,应该名副其实。每到一个地方,士民安然,人民视如慈父母,万家生福等等。但仍然有人骂我是共产党,不能自私自利、升官发财、贪污腐败的人就叫共产党;我这时认为,那被骂的共产党是对的。因此我本身就难立足,这时决心脱离军队去务农,这是消极的办法。自离开军队接触到官僚,就更清楚的认识了军队、政府的贪污腐败,黑幕重重的时代又来了。目睹军政府官员们贪污腐败,豪绅地主、军政人员每日是吃、穿、嫖、赌,用尽心机,加重对工农群众残酷的剥削,都是在生活,一个是在天上,一个是在地下;联想到我自己家庭的痛苦、当兵的痛苦,我是从来没有忘记自己本来的阶级立场。想到大多数人做牛马,少数人来坐享幸福,太无道理了。
(3)始终坚持了人格气节,决心不同这一狐群狗党在一起,当时精神上是痛苦极了,思想人生的目标,一是拖枪当绿林,另一个是拖枪去找朱毛。看清了国民革命是革全中国大多数人的命,少数人的革命是成功了,只有大多数人重新起来,为自己谋解放。工农劳动大众要能冲破黑暗地狱,只有拥护共产党的领导。因真相不明,我又怀疑到共产党在杀人放火乱来一场,对劳动大众的的前途抱一种悲观的情绪。但自己决心与恶势力战斗,有一分力就尽一分力,地方豪绅地主欢迎我办民团,可为他们做“看家狗”,又遇金汉鼎军阀顺所谓军民之意,委我到吉安任靖卫大队长职。
(4) 1929年春到吉安任靖卫大队长职,整理八乡联防,集中考选、淘汰,整理所属4个中队,每中队140余人,枪120支,合共全队600余人,战斗力强,专担任剿共之任务。因炳辉算是一个小小剿共健将之一,因此深得豪绅地主的欢迎、信任。在整训中,地方的人受不了操课的请假了,一部分过去在国民军里编遣的干部、战士,凡来找我的均收起。这是一个骨干基础,暴动的导火线。
(5)自到靖卫队起,每月可进1000元,每到四乡,群众都逃光。在民国16、17年,我的军队一到,广大群众热烈来欢迎;到民国18年,相反的群众见了军队、靖卫队就逃跑一光。听说共产党几个人可召集成百成千的群众开会,这当然是得到了群众的拥护。同时,看见四处的共产党标语,这时我的思想就倾向共产党了。所捉获的称为“共匪”的,我都放走。随后豪绅地主向成旅长请愿,说我“剿共不力”、“按兵不动”,捉到真正匪徒“自由释放”等罪名。因成旅长早在广东时与我相熟,感情甚好,我说请旅长放心,我在吉安一带几年,深知地方情形,据多方消息,共党有利用回乡来躲避,共匪纷纷往城内来,大肆活动,所来请愿的大部分与共党有关。以后成旅长就少会见地方绅商了。以后开3个营,分三路剿北路之敌军,系各当地的民团长带路,他们因想弯点路到家里去看一下,被军队认为是共匪,枪毙民团长2个。此后民团就不敢带路、不愿要成军剿共。他们说是自己剿自己。
(6)是年7月初,与我在国民革命军同事的知己朋友赵醒吾来找我,谈了3天的话。第四天,刘士奇又来谈;蔡升熙第五天又谈。一星期后,赵醒吾、刘士奇、蔡升熙就介绍我入党,党内名字叫罗南煌(即是炳辉)。自入党后,完全接受党的指示。到了8月,成光耀召开秘密会议,我到会后,成布置检查吉安全市,有可疑的就捉。散会下来,我就找特委书记刘士奇,找了3个小时未找得,急得我大汗淋漓,因再过几小时就要开始检查了。到10点钟才找着刘,将情形告知后,刘即去毁文件,转移地点。因我的关系,所有各党团的组织很不秘密,到了第二天,捉了上千人,关在两个庙里。到9点钟时,特委书记跑来说:“糟糕!捉了我们两个同志去了!他们知道炳辉是党员,如果一受刑,有供出的危险!”我即问叫什么名字,并把名字记下,我写了个条子,盖了章,拿去马上就放人。所捉的约千人没有一个共产党员了。
(7)党内工作是尽量介绍人到各县民团内,去建立组织。我夜深由乡下坐船到吉安,每次都是带了几十人。午夜后,到街上军队问口令,答:没口令。什么部队?靖卫队。就算了。试了几次,我即向党提出:约定日期把红军独立二四团13夜间化装,我设法将他们用船运到吉安来;我请成旅长、资本家、地主豪绅吃花酒,把这些人一起捉起来,来个暴动,可筹款五六百万元。党答复我说:是军事阴谋、英雄思想,把我弄得莫名其妙的。
(8)加入党后两个月时,对部队内党的组织没有发展一个人。派了两个人做工作,只找到了对象,没有提出党的名单来,仅仅是我个人进行了些讲话,公开说明军阀、官僚、豪绅地主的万恶、工农兵的痛苦,还利用了封建的结拜关系、弟兄吃血酒等办法。我买毛线衣、鞋、袜给每个士兵,他们都知道是我自己的钱。前后用去2000余元,均是为了党的工作。而部队里,对我的信仰是绝对无二的。
(9)我本来是在朱培德部有官升的,因自己固执,反对卑鄙下流的无人格,因此不能立足,朋友为我着急,我坚决要离开国民革命军,另开辟新路。但国民党有个全国统一形势的局面,共产党遭受了大的失败,朱毛领导红四军2000余人,彭黄领导红五军远在湖南、赣西南,只独立红二、四团合共六七百人。共产党员大批的受到屠杀,不少意志不坚定分子叛变和自首。这个时期是革命低落的时期。但是我的决心是甘愿卧薪尝胆来为正义、公理、真理、民族解放、工农获得自己做主人翁的天下而奋斗牺牲到底。确定这个决心,当中曾经受几方面的诱惑:曾万钟要我暂时去当中校营长,过渡一个时期当团长,说是团结家乡人在一起才能同患难。又有人告戒我,不要上共产党的当,说我是说干就干,但出去了就要受党的支配,每月只有20元洋;我说:要革命还要什么钱!他说:最少想弄万把元洋,把家室安置好才能变动。这个人叫杨必恭,朱德同志知道的,他是吉水、峡江、永丰3县民团大队长。我将准备暴动的时间给他一信,他接着信就坐船跑赣州去报告金汉鼎,说罗炳辉叛变了。( 10) 10月5日接赣西南特委来秘密信,说省委和赣西南特委先后被反革命破获,并捉去几个同志,均知炳辉是我们的同志,一旦受刑不过,有供出的危险。同时吉安党的组织完全疏散,不能立足。炳辉同志要速下决心,做历史上千秋万世的光荣者,为工农利益而奋斗。望高举镰刀斧头的红旗,党和群众最热烈的准备欢迎和拥护你。
(11)接信前后,气氛恶劣万分,均说靖卫队赤化等。在这时,我积极地准备暴动,以反帝、反封建、反残酷剥削为目的。到了10月14日夜,第二队长带了4名武装人员跑了。这时马上召集可靠的人,说明危险与出路,即各回准备。到了天将拂晓时,我就到三队叫他们徒手集合,派人到里面就把枪缴了。因这个队是纯粹地方的忠实走狗。马上全队集合,时天亮了,太阳鲜红的冒出来了,我讲话了:大家弟兄们! 国民革命是要谋得工农兵的解放,获生活上的改善,政治上的自主,经济上的公开,不料牺牲了不少的人,为了少数人享受升官发财的幸福,工农兵就冒着生命的危险,我们大家在国民革命军出了力,胜利时,他们就不要这些出力的人了。地方有匪,又要这些人来给发财人当看家狗,赤心忠胆的剿共流血,睡石板、盖席子,连草鞋都没有的穿,饷又不发,还说有罪。有钱人太阳不晒雨不淋的,坐在洋房子里吃花酒,打麻将,娇妻美妾的,穿不尽吃不尽的好东西。工农兵一早就起来就劳动,不得好的吃,不得好的穿,亏账累累,一切血汗所得都被他们剥削去了。天下哪儿有公理、正道?现还说我们赤化了,为了表明我们为地方的苦心,只有把队伍开回吉安,我个人去领罪。队伍里有人说:不能去,去是危险的!我说:不去就证明我们赤化了。队伍里的本地人说:大队长的冤屈,我们去帮你伸!好心还不得好报,那是太无良心了!当即有人站出来扳机枪柄说,回吉安就是把我们去送死,那可不行!哪个再说回吉安去就枪毙他,马上把要回的人枪缴下,我又说:你们不去,我一个人去;大多数人说去送死划不来,我们大家要死死在一起,大队长在就有办法,要求大队长出计带队出走。有说带队伍去找金汉鼎,有说到山上去抢得几万洋元再说。我说马上要离开此地,不然军队就会到来。大家问往哪里走?我说向东固走。大家说东固是共匪地区,不是去找死吗?我说共匪是国民党、帝国主义、豪绅地主叫他共匪;实际是领导工农兵起来谋解放的。大家说你为什么知道的?我答大革命时就是共产党领导的,民国十六年国民党叛变了革命称其为共匪,工人可鄙、农民可鄙、士兵可鄙,就来个大屠杀工人、农民、士兵不计其数。如我们去参加革命,不但无危险,他们会热烈地欢迎我们。大家又说,他们对我们的心眼不知怎样,总感有点不妥。我说哪个去送信?我有一个朋友在里面负责,只要收到我的信,他就会派人来欢迎。当时有个湖南人出来说:我去!即把信送走。过了一个半钟的时间,我心里着急了,我说要马上向东固走,不然军队快要来到就走不脱。当即由值夏出发,走到万福桥,大家犹豫起来,说不走了驻下来派人去探听,恐怕是造谣的。这时不得不依群众的意见,不然弄不走,即把警戒派出。我设法秘密利用地方一个流浪汉,绐他20元洋,要他绕走警戒线上,慌忙赶回来,如警戒问他,答由罗家圩来,说罗家圩已到~个团;警卫当即报告,我马上紧急集合,宣布此事,我说如果不马上到新圩去,那就会弄得没路走。大家说大队长总是有把握的,大队长死得,我们大家甘愿一起去死,要走就走,哪个不走就把他枪毙掉。我即命令出发。走到陂头圩时送信的人已回,红军代表已来,大家高兴得很,说不怕了,大队长的朋友来信欢迎,一定是可靠的,仍继续前进。到下午4点多钟,到新圩了,即安排宿营了。特委人员来了,如刘士奇、蔡升熙、曾炳春、曾山等均到。当夜开会,第二天又是开会,下午集合部队讲话。我说:青天白日活见鬼,中国人民把它送到地狱去了!我用手将帽子上青天白日扯去,大家全体即扯了。我说今后打起镰刀斧头的红旗,来扫除一切妖魔鬼怪,使工农兵来管天下。要达到这个目的,只有坚决拥护共产党的领导!大家就兴高彩烈的。这时宣布改编为工农红军独立第五团,我当团长,下属两个营,6个连。接着刘士奇代表共产党讲话,蔡升熙代表红军、曾炳春代表地方均讲了话。当即每人发零用钱两元,随即散会。
第三天打起红旗子,又开回值夏(即是暴动的地点)开群众大会。吉安敌人自知我与红军一起了就大为恐慌,互相猜疑,乱逮捕了些外省人。尤其我们开回迫近张家渡时,吉安不准人出入,船只没有一只开渡,万分戒严。因值夏有党的秘密组织,有约3000人开大会欢迎我和红五团,并要我向群众讲话,放了很多爆竹。我开口说:父老兄弟姐妹、工农同胞们!我3天前在吉安靖卫大队保国安民剿匪救民,今天打了红旗,变成了共匪,你们不怕我杀你们的人、烧你们的房子、抢你们的妇女吗?大家异口同声的答:不是呀,你们是工农红军,是我们老百姓的真正保护人民的军队,白狗子(白军)、靖卫狗子是屠杀我们工农的。当时我喉管哽噎了。我又说,今天是我可悲可喜的一天,悲的是过去我做了豪绅地主、军阀、帝国主义的走狗;喜的是今天己清醒了还不晚,认清了谁是我们的敌人,谁是我们的朋友。从今天后,只有坚决地站在共产党领导一边,来团结广大工农群众,斗争到底,来推翻豪绅地主、军阀、帝国主义,胜利是我们的。我这时情不自禁地悲伤,泪如雨下,说不出话来了,哭了约半个钟头。
第四天又开回陂头,沿途村乡扶老携幼,爆竹连天,欢迎救苦救难的罗团长。有两个地方是无党组织的,农民已自发地插出红旗。受群众的这种热烈欢迎;我的精神痛快极了,愿意与战士吃一样的菜饭,大家说你吃不得、吃不惯的,但我愿意,更觉高兴。我是喜欢大多数群众的,在第一年剿共时,大多数群众是拥护我的,只有一部分农民有点报复性烧杀,我一开大会上万人之多;到了下半年开会就不见群众了;这一变化,使我看到群众热烈拥护的是红军,我的一切顾虑都被打消了。
11月我率部去打兴国,在高兴圩与民团决战,敌人被我击溃,缴获人枪20余。兴国靖卫团有400余枪,战斗力强。内有一部分干部战士是十二师拖枪出来的,这些人知道我就拖了30条枪来,就继续攻打兴国城,占领3天后,特委来信要调我们回富田,准备打吉安。天正下大雪,生活又好,衣服尚未做,看大家都不愿走,我集合队伍讲话:我不骑马,同你们一样的走。因雪大,都笑我,说会跌死。趁此机会我与他们比赛,大家很高兴的就走了。经4天时间,开到陂头,士气不甚好。正逢南昌开来了一个警察训练营,是由学生训练出来的。当警察营开驻吉安对面水东,有向东谷11区进攻动向。群众纷纷报告,这时大家无主张。我坚决主张去打,特委不同意,我就生气,下命令就走。因这个部队是我带来的,党的领导、组织均没有建全,我本人对党的领导认识还差得远,还是旧军阀那一套。以后,特委随着一起走。一天拂晓,当接近的哨岗问是哪个队伍?答:靖卫队。因衣服帽子不是原来靖卫队的,即把哨兵的枪一缴,闯过连哨岗,直冲营部,敌人连衣服都没穿就乱跑,一枪都没回击,共缴了枪支约100,敌死伤50余,我们只牺牲1人,伤2人,缴获的装备很漂亮。吉安敌人架了8架机枪在沙洲,另两个营由下流渡河迂回,我们马上收兵,得胜而回。敌人又不敢来,这回士气大振,群众发起暴动,几个地方弄得天翻地覆的。
又开回陂头与二、四团会合,组织赣西南红军总司令部,总司令蔡升熙,政委刘士奇,前敌总指挥罗炳辉。即向万安前进,打下万安县,当晚起大风又退出。这时因我带过来的队伍逃了一排,我坚决主张混编到二、四团,刘士奇、蔡升熙坚持不主张编,因说政治影响不好。我最后提出,如不编,我就不管。当即决定编,四、五两团合编为独立四团,我任团长,金万帮任政委。后又开回值夏一带,打吉安。
12月初,编了地方几个游击队,又扩大了些人,编为红六军第二旅,罗炳辉任旅长,陈东日任政委,编有两个支队、16个连、1个特务队。后二次打开万安,与彭德怀、黄公略会面,并接黄公略来当六军军长。黄来后改名六军二纵队,罗任总队长。又打开兴国,这时群众都起来了,扩大到四五个县,二纵队扩大到了1600余人。由于暴动这3个月中间,党的领导策略方法均欠当,尤其是政治教育差,干部政策是采取猜疑的做法,划分界线,连我本人所带来的人均不可靠,造成恐怖现象。暴动来的群众逼我3次,要拖枪去找金汉鼎,或上山当土匪,抢点钱再讲;说我上了共产党的当,为了救我,只有把共产党员杀了,拖走部队。逼得我流着泪苦口婆心地说明革命前途,这些人看不能说动我,就另谋要杀我。后被我知道了,把这些人送去主要几人,党内便不放心这一部分人,尤其是连累到我。至于反革命方面,要我协同国军把赣西南的红军解决了,委我混成旅长,给50000元洋,江西人民修生祠,供我长生禄位牌,等等。想到这一切深夜不眠,痛苦极了,明的敌人枪炮不断的在打,真是心如火烧。总想到工农的苦难未尽,有决心为工农而奋斗牺牲。
1930年2月,与朱毛会面了。毛召开了二七会议解决土地问题,并杀了四个党的大干部,他们贪污腐化,暗通敌人。以后与四军一起趁唐云山进攻时打一仗,就缴了唐部大部分的枪。战斗结束,休整了几天,分头向兴国、雩都、宁都等县城进攻,3县均被占领。河东河西群众蜂拥而起,拥护共产党和红军。进行了短时间休整工作,又向瑞金、会昌、寻乌等县进攻,先后占领3城,发动了广大群众,又转向福建之武平、长汀等县。以后奉朱毛命令集中于汀河。这个时期政委是陈毅同志,在党的生活上、政治上给我很大的帮助,使我得到些进步,精神又痛快,工作关系很好。部队的党的工作、政治教育亦加强了,政治情绪高涨。
到达汀州集中后,有中央代表涂振农同志传达立三路线,说敌人不打不坍,一打就坍,革命高潮已迫在眉睫。扩大红军一百万会师武汉,建立全国的苏维埃的新中国。散会后,陈毅同志被调至赣南任二十二军军长、二纵队的政委。先遣支队政委刘石这个同志死活都说于不了。后又提出王如痴,王原是连指导员,提拔当支队政委两个多月,同样不敢当。我得到消息说,他原是部下,来当纵队政委,怕与罗弄不好,因此不敢干。在会议上,罗说,他们的观点不是站在党的立场上,把罗不当是一个党员看,如果是这样,罗愿马上离开。以后,在队伍集体宣布了王如痴当政委的决定。我当然不愿与陈毅分离开。与他一起,对我的进步帮助是很大的。在汀州,组织一方面军总司令部,总司令朱德,总政委毛泽东,四军一、二纵队编为四军,军长林彪,政委罗荣桓;三纵队与闽西四纵队编为十二军,军长伍中豪,政委谭震林。在汀州誓师,大会总指挥罗炳辉。这个大会有广大群众参加,甚为热烈。毛泽东党代表、朱德总司令讲话后,游行示威,晚上演出新剧。会后就准备北上。6月上旬,以十二军一纵队、六军二纵队组成一个梯队,罗炳辉为司令员,旷朱权为政委,开赴石城县一带。工作不到一星期就奉命经宁都到兴国集中。这个时候,雩都、兴国一带群众均组织好了,斗争情绪甚高。在兴国休整几天后,即经吉水、新干等县直接占领樟树,南昌震动了。由樟树渡河占领高安县,是7月20日左右。沿途群众扶老携幼的热烈欢迎红军,老小均说:有了红军就有活路了,红军是贫苦人的救星等。
自王如痴任政委,工作就停滞不前,因此人猜疑心重,有家长制作风和个人英雄思想等。因此,不但我与他关系无法弄好,干部怕他、他怕干部,弄得不团结。尤其是随我来这的一批人,被杀了些不应杀的,在高兴圩时他又要杀10余个。如果照他的办法,部队就会弄坍台。以后我报告毛主席,派朱云卿来才解决了问题。不然,各连队已有鼓动拼死的说法。没有杀着的这几个人,到1932年以后,均是团以上的军政干部。王如痴认为,为首的是杨益石,此人1934年在福建军区任区政委兼独立团长,作战很勇敢。三纵队的军事干部,由排连到师全部是暴动来的,在军事组织及纪律技术均好,战斗力强。党的政治工作渐渐有进步,但是领导方式上还差些。进占高安时,军委决定调炳辉任十二军军长,是1930年7月27日到任,第二天就向南昌前进,8月1日占领牛行车站,向南昌射击,城内恐慌万状。过两天即向靖安前进并占领该城一部,开赴南巡路之涂家埠一带活动,工人、农民响应破坏铁路等,并烧毁熊式辉的洋楼,分发谷物给群众。各地群众热烈的起来拥护共产党和红军,并组织了广大群众和武装配合了彭率领之红五、八军打下长沙。知道是彭打下长沙,一方面军‘11即向湖南推进,占领万载县,向平浏‘21急进。敌戴斗垣进驻文家市设防,阻击一方面军向长沙进军。一方面军全部向该敌进攻,四军任左翼迂回,三军正面、十二军右翼迂回,激战一日,将敌全部击溃,大部缴械。敌方残余逃散。此役三军打得最激烈。三军一纵队司令员柯武东牺牲了。敌戴斗垣亦被打死。这一战斗,敌人恐慌万状,各方敌人纷纷退回长沙,因五、八军退出长沙后给敌这一严重打击,又加上了一方面军声势浩大,各地群众踊跃的都打起红旗起来了。
因文市…战斗结束后即与彭德怀同志取得联络,统一由朱德、毛泽东指挥,发动了广大群众起来配合红军二次进攻长沙。五、八军在右翼,四军、三军、十二军从左翼攻入,敌用铁丝网架起几道工事,因各方配合不好,以致未成功。后敌人派两个旅出击,被十二军击溃,因跟踪追击稍慢了点,没有进入猴子石。敌人又重新守住工事。各帝国主义的兵舰调动了几十门炮协助白军。此役红军指战员英勇无敌,艰苦耐劳。群众同红军精神一致。这一战敌人出动飞机参战,此时无人怕他,攻长沙未奏效。同时十二军在株洲马路上捉获为何键送密令的传令员,将文件拿获,内容是调陈光家由株洲渡河,抄袭红军侧后,企图消灭红军。此信送交毛主席,当即调动队伍以迎头痛击,陈光家部被击溃,缴获甚多,以后经株洲、醴陵,十二军占领茶陵、攸县,发动群众一个时期。
占领茶、攸两县‘21后即向江西移动,经莲花、安福迫近吉安,配合群众向吉安进攻。吉安修了坚固的数层工事,和十万元以上的铁丝网,红四军冲锋勇猛,夺取敌人几道工事。三军打得同样激烈,十二军是下午才赶到。是夜总攻,十二军担任天华山。当夜是旧历八月十四日,有点云雾,规定先破坏铁丝网后以点火为信号总攻,当破坏铁丝网时.炳辉同样迫近了,但天华山、真居山及工事毫无一点声响,只听得城内哄闹混乱的征候,炳辉当时判断敌已退了,一面报告,一面即指挥部队前进,占领天华山时,事实证明敌已退走,于是立即向城急进。因此十二军先入城,跟着三军、四军即入城。敌邓英旅坐船,连夜偷跑,被其逃脱。占领吉安后,赣西南10余县的群众真是高潮般轰轰烈烈地响应起来,打土豪、分田地,拥护红军、共产党的真诚随处都可表现。参加红军的群众成千上万。因此共产党和红军的威信大大地提高了,工农群众相信自己的救星能够替工农劳苦大众求得最后解放。有了先锋队还是要全靠自己起来,在共产党的直接领导下去斗争,才是出路。
到达吉安,炳辉是肃反委员之一,因我熟识吉安所有的反动分子及豪绅地主。广大群众起来捉拿反动分子,像牵羊一样,一群一群被捉去杀了。被杀的这一些寄生虫,过去屠杀工农不眨眼,才有今日,工农翻身起来的力量巨大。只要群众相信了我党的鲜明政治主张,如潮涌般的起来响应,这个力量可推山填海,世界上再没有任何力量可以阻止它,处处事实证明,最后胜利一定是属于无产阶级领导的劳苦群众的。
十二军原是一、二、三纵队,三纵队司令员兼政委是蔡会文,该纵队是福建的游击队组织起来的,逃跑了一部分,在万载缩编了,到吉安时,所有纵队改名为师,因此十二军教导队长张宗逊、政委邓华以这个队为基础成立三十六师,张宗逊任师长,邓华任政委。加上地方组织来当红军的2000余人,就成立起来了这个师。这时是3个师。三十四师长是周昆,政委旷朱权;三十五师长龙普霖,政委欧阳健;三十六师长张宗逊,政委邓华。在吉安休整十余天以后,向峡江推进,以后渡过河东,先后占领永丰、乐安、宜黄等县。此时敌人占领吉安,红军内发现AB团进行破坏活动,先后被破获。炳辉的马夫换了3个,均是被以金钱收买,加入了反动组织,企图加害炳辉。十二军一面肃反,一面前进,占领南丰、南城两县,迫近抚州,先后缴枪百余支,分发谷物给广大群众。各地群众均热烈地响应,起来打土豪、分田地,拥护共产党、红军。红军政治部帮助组织革命委员会、贫农团、雇农工会、各种工会等。筹款、收集资材有很大的收获。以后敌向东固进攻,红军集中去应付进攻之敌,队伍向黄陂、小布集中。时敌张辉瓒已前进到龙冈头,红三军、四军、五军、十二军以君埠为集中进攻出发地。三军正面,四军右翼,五军右翼大迂回,十二军左翼。1930年12月31日清早,三军与敌在龙冈与君埠之间遭遇,战斗激烈,反复冲锋,三军最后退了几个阵地。十二军迂回到敌右侧背时,以六十四师向敌侧背攻击。三军正面反攻,敌即后退。我三十四师向左大迂回,协同三十五师截断敌退东固道路。三十六师正面,四军从敌左侧背猛烈攻击前进。此时将敌四面包围到傍晚,全部缴械,没有逃脱一个。此役十二军连同六十四师缴获枪千余,军用品甚多。六十四师是二十二军肃反后缩编成的一个师,归十二军指挥。龙冈战斗的第二天,即是1931年1月1日,谭道源师进驻东韶,向南团前进。2日即向该方前进。十二军率六十四师为前卫,五军第三师均归十二军指挥。距东韶十五里处即与敌接触,激战大半日,将敌全部击溃。此役总缴获枪约千余支,此战役后三军到麻田,没有前进。如三军配合好,谭道源师就完全被消灭了。毛炳文师闻谭道源师失败.即星夜向广昌退去,第一次围剿被红军粉碎了。
一次反围剿战争结束后,十二军占领宁都,三十四师攻下石城,缴枪200余支,县长被活捉。部队休息整理训练,发动地方群众,建立政权,分配土地,扩大红军等。1931年秋天敌人又大举进攻,第二次反围剿战争开始了,红军集中在东固附近,敌已迫近,四军、三军、五军主力向富田之敌进攻。十二军死守东固岭,担任掩护主力侧后安全之任务。此战役毛主席最担心十二军的任务,因无电台,每天来紧急信三、四封。敌向十二军阵地猛攻数次,均被英勇的红军指战员击退,我主力消灭富田之敌,向白沙猛进,时东固岭方面之敌动摇,十二军即向敌进攻。敌溃退,我即跟踪追击,此时未知主力方面的情况,因徒步交通联络困难,这时听得枪炮声响,在敌人远后方全靠机动协同。追敌至瑶岭,与郝梦龄6个团激战半日,将敌全部击溃。此战是三十四师担任。指战员英勇善战,不怕牺牲,真是前赴后继,占领瑶岭,缴获枪200余支。到藤田时与我主力会合,即乘胜向东横扫,又消灭高树勋一旅,迫近广昌,打死胡祖玉(第五师长),击溃敌人。占领广昌,即向建宁前进,三军团打正面,十二军打敌右侧,将敌刘和鼎师全部击溃,大部消灭。占领建宁,十二军缴获人枪500余支,三军缴获千余支,军用品最多。这是第二次反围剿战役,收获最大,苏区扩大到10余个县。休息整理后,就迎接了第三次反围剿战争。
1932年5月,第三次反围剿战争开始了。红军主力集中向东固、富田之敌进攻。迫近敌人时,敌情改变,敌各方均以3个师为一路同时前进,右后之敌靠近了,左边又是赣江,因此不利于作战。星夜撤退后并分路由敌警戒间隙向东秘密通过,深入到敌人纵深内之预备队郝梦龄部,将其全部消灭。敌发觉我主力,敌各方面星夜折回头,向我猛攻,我军神速地星夜仍向东急进,又将毛炳文师在黄陂全部消灭。十二军本身缴获枪400余支,军用品甚多。我军又折向西北前进,拟消灭龙冈头之五师,进至君埠一带,敌各路军已迫近,不利战斗。此时十二军奉令向东北移动,伪装主力,遍地火光等,迷惑吸引敌人,使我主力由敌人步哨间隙里星夜通过,向东前进,集结休息,找敌弱点消灭之。十二军向东北打下乐安,有向抚州前进模样,敌陈、罗、赵、卫4个甲种师全部跟进。十二军又折向西南,在大金竹与敌接触,我主力在东韶同时与敌接触,我军绕山路到南团之东15里处森林内隐蔽,敌四面迫近,周围只离敌10余里,几里地以内一点火光不敢有。因群众是我们的,敌人如同瞎子一样。当夜决心向西南突围,仍是接近敌左右警戒几十米远处通过,并要通过几道警戒线。下决心冲条血路,黄昏后即运动通过第一线,敌未发觉,又过了第二线,仍未发觉。这时上到半山休息,以为安全无事了,再向西南高山爬过去就完全无事了。双方前面接触了,打得甚为激烈。在黄昏以前,这个山上无敌人,不料敌以一个营守这个山,做了工事,当我一个团指战员拼命冲上去,敌人在山上叫,他们的团长说:“活捉朱毛,就在今晚。”当夜,这个山不易攻上,此时决心以一个团向敌佯攻,主力向南前进,森林里插出悬岩石壁,又不见天日,林又密,真令人焦急,又恐走到断绝岩处。幸亏走下去到了禾田,有一家独房子,我找着一个老头,一问,左面3里处又是敌1个营警戒,整个师都是在一堆。此时只有直向西山上爬,上到山上才完全脱离敌网,休息集合队伍,一面将机关枪架好,在敌侧后扫射,把敌弄得莫名其妙,以为红军又从天上掉下来了,混乱起来。第2天敌退走,我军向南,至麻田集中,放心睡眠。
十二军三十五师在兴国一带打游击,箝制敌人。三十六师两个团在石马一带箝制敌人。此一任务由三十四师3个团、三十六师1个团,连同军直属部队担任,以敌人的编制来比还不上两个团。敌三十六个团与我周旋了1月多,我方先后缴获敌300余条枪,敌伤亡大我10倍。这一任务完全达到了出敌不意之目的。我主力先后击溃敌几个师,大部分被消灭了,十九路军差点全部被消灭。第九师消灭1个旅。第三次反围剿战争又全部胜利了。十二军开往石城一带打土围子,发动群众。以后奉命,三十四师、三十五师调编至第四军。十二军直接率领三十六师到福建,将福建十二军合编,仍叫十二军。群众有“新十二军”、“老十二军”之称。整理训练后打下连城,击溃卢兴邦旅,缴人枪300余,先后占领宁化、清流等县。发动群众,扩大苏区,扩大红军,收集资料,取得很大的成绩。第一次苏维埃大会给十二军的各种物资接济不少,奖给工农红军十二军的锦旗上写着“沉着应战”4个字。以后打下永定,消灭民团。解决张真1个营,打下武平、上杭,钟少奎旅大部被消灭,广东军1个团被击溃,消灭各地民团。自到福建,先后缴获敌军、民团地主等武装枪支共2000余支,均武装了工农群众,地方武装大大的扩大了。各地群众热烈拥护红军,纷纷组织政权、赤卫军、少先队,分配土地,成立独立营(团)、游击队等。炳辉兼任福建军区总指挥。我红军主力打下龙岩、樟坪樟州后,折回打广东敌人。我奉命率军直属三十六师参加水口战役,配合主力整个击溃广东敌人。十二军单独击溃1个旅,缴获枪百余支。战斗结束后,开回苏区,我主力攻下乐安、宜黄,十二军打下南丰,迫近南城。独立第四师此时是属十二军指挥,奉命向黎川进攻,到半路又奉命星夜开回,协同主力打东黄陂之敌。此役未打成,开到南村一带整理。
十二军在福建的三十四师及地方武装仍为十二军,原十二军直属队及卅六师改为二十军,以独立四师、独立五师编归二十军为六十四师、六十五师、六十六师,在南村编制完毕,加紧训练了两个礼拜后开广昌,毛主席与全体官兵讲话后,向建宁前进。四军打下建宁。二十军截击了溃退之敌的散兵及家眷,缴获了全部军用品,即向太宁之敌周旋、进攻,战了约3小时将敌击溃,跟踪追击溃敌,无收容、集合的时间,乘敌混乱当夜占领邵武城,120里地打了两次埋伏,连占2城,符合神速的要求。前后共缴获400余支枪。此战役,刘伯承同志在红军大学讲话提到过,二十二军是“两脚骑兵”。占领邵武第三天,又出一支兵占领光泽县城,另一支兵威胁着洋口,有下延平之势。赣东北红军先后连占两城,二十二军与赣东北红军双方接近,即取得联络,开联欢大会,不但红军士气倍增,尤其是闽、浙、赣广大群众的兴奋到了极点,如潮涌一般的起来拥护苏维埃红军,为自己利益斗争,大批的工农劳动群众参加红军。赣东北关系打通后,中央送来了电台、文件及用品,由二十二军转交赣东北红军,我亲自派队接收了。在邵武20余天,收集了大批资材,送二次全苏维埃大会。
1932年冬天奉命经资溪,金溪集中会合,三军团在黄师渡消灭周士达旅后,与第四军、第三军、第五军击溃吴奇伟纵队。二十二军追敌迫近抚州,前后缴枪500余支。以后开回苏区,在东黄陂消灭五十二、五十九师。二十二军缴获枪900余支,轻机关枪30余挺,重机关枪10余挺,追击炮4门、军用品、弹药甚多;跟着打敌十一师,激战1天,敌伤亡千余,二十二军伤亡300余,将敌击溃后又在草鞋岗参加消灭十一师、第九师1个旅的战斗,缴获枪200余支。以后围攻乐安未奏效,奉命深入敌人远后方,调动和箝制敌人。即向敌封锁线间隙里突出袭击,新余被我占领,敌孙连仲师狼狈溃退樟树,我军迫近樟树、丰城,南昌震动。前后缴获枪300余,收集大批资材,运来了7000余匹布。以后开回藤田编队,编为三、六两个团,干部分散各部工作,大部进红军学校,辉任第一师师长。
1933年以后,乌江战斗消灭八十师。缴获枪约千支、军用品甚多。以后向东,在新丰街击溃毛炳文师,缴获枪200余,在硝石截击许克祥师,缴枪百余支。以后炳辉有病,到建宁养病将近3礼拜后,成立九军团,以十四师、第三师为九军团,炳辉任军团长。
编者注:
这是1937年罗炳辉亲笔所写,自从军到1933年担任红九军团军团长为止的一篇自传。编者根据中央档案馆保存的原件刊印,仅对原文中的某些人名、地名作了必要的订正,模糊不清的字用“口”标出。原文无标题,标题是编者所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