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凡人1926年出生于山东广饶,当抗战爆发时,他刚刚步入人生的少年期。原本花季的年华,突然间变成血色记忆。“乱世中,人命连蚂蚁都不如。”卜凡人说,被外敌入侵的日子难用“痛苦”二字形容,经常遇到敌军到村庄扫荡、抢粮食,特别是到收成时,来得更频繁,老百姓不得不把粮食藏到夹墙里、埋到土里,就这样还经常被搜走,一旦搜到,轻则挨打,重则没命。
还在小学上学时,卜凡人就参加了抗日,成了西李乡儿童团团长。“站岗、放哨、锄奸……”虽然嘴里早就换了假牙,他却念念不忘原先的牙齿:一次在树上放哨时,他远远看到一队日军接近村庄,情急之下,一跳而下,结果磕掉了两颗门牙,鲜血直流,但乡亲却得以及时疏散。
哥哥惨死抗日之心弥坚
战争中的人特别容易成熟,14周岁时,卜凡人参军入伍,成为八路军山东益寿临广四县边区游击大队二中队的一名战士。“没有披红戴花,没有敲锣打鼓,连军装也不穿……” 卜凡人说,在平时,大家耕田种菜,和一般群众没有两样,上级一声令下,就去作战,“这就是人民子弟兵,就为了保卫家乡。”
清水泊、小清河……当提起这些地名时,卜凡人会擦擦早已干涸的眼睛,冒出一声悠远的感叹:“那些地方啊,经常打仗,经常有同志牺牲。”既然从军,生和死的离别,那是常事。但其中一次,却让他一谈起,就忍不住要擦好长时间的眼睛,他亲眼看见了哥哥卜繁书的牺牲。
1942年和1943年之交,日军集结重兵,对抗日根据地进行大规模扫荡,大批的乡亲疏散出来,渐渐要被一支日军赶上。关键时刻,在冠家坞大洼这地方,八路军山东省清东分区独立团几支小部队插了过来,堵在日军和乡亲之间,他也在其中的一支部队中。狭路相逢,战况特别惨烈,炮轰、射击……之后,子弹打光的八路军战士们一跃而出,和日军开始了拼刺刀,寡不敌众,战士们一个个倒了下去。
“我看到了哥哥,离我十几米远的地方,被刺倒了……”情急之下,卜凡人挥舞着手枪,想要冲上去,却被带头的领导一把拖住,推进了人群中:“你还小,快跑!”然后又一批战士冲了上去……虽然时隔72年,说到这里,卜凡人还是擦了很长时间眼泪,然后说:“我家兄弟俩,哥哥大我9岁,是排长,那时我连哭都来不及哭。”
危急关头军民亲如鱼水
直到现在,卜凡人还难忘部队被打散后的生活,躲藏是常事。最危险的一次,是他路过一个村庄,被伪军盯上,慌乱之中,他跑进一户人家家里,这家人什么也不问,马上找来一件大人的衣服,给他穿上,一会儿伪军冲进来,要带走他,这家人哭着喊着,拉住不放,说他是这家的小儿子。哭声一起,村子里立即出来很多村民,纷纷“证明”卜凡人确实是这家的。“要不是群众掩护,那次结果会怎么样,很难说。”
躲藏了快3个月后,他接到层层辗转来的上级通知:这地方难开展活动了,立即转移到垦利县去。在隆冬时节的1943年1月,他冒着漫天的风雪,连夜穿过层层封锁,离开了家乡,到了垦利县,成了垦利县一区中队的一名战士。垦利县位于黄河三角洲,卜凡人和战友们搭着窝棚,在青纱帐里,又坚持了2年多的游击战。
1945年8月15日,日本宣布无条件投降。这个振奋人心的消息迅速传开,周围一片欢腾,年轻人蹦蹦跳跳,放声高歌。“比过节要热闹得多,当天很多人高兴得夜里睡不着觉。”卜凡人说,在高兴之余,他也黯然神伤,想起了很多在抗战中牺牲的乡亲和家人。
之后的日子,卜凡人又参加了解放战争、抗美援朝战争,辗转来到了黄岩。为了便于书写,他的名字也从原先的卜繁伦,改成为卜凡人。现在,他家里还留着很多他写的毛笔字帖。“如果没有打仗,我说不定会读中学,然后上大学……”卜凡人说,他不喜欢打仗,但是民族到了危急关头,总要有人站出来,抵抗侵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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