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8年6月,中共山东省委创办了山东抗日军政 干部学校,我是干校的首期学员,时间虽然已经过去 50年了,但那时学习、战斗的生活情景,至今却还历 历在目,记忆犹新。
紧张的学习生活
初夏的一天,我告别了领导和战友,背着背包, 由沂水县袁家城子出发,日夜兼程,来到了省委驻地 ——莱芜城南的一个山庄。
当时的省委和干校校部都住在农家院里。我来校 部,接待我的是省委书记郭洪涛同志的爱人史秀云. 她看过介绍信后,就拿出一张表来让我填写,填完 表,给我安排了食宿,从此,我便开始了干校生活。
军政干校,直属省委领导,校长由省委宣传部长 孙陶林同志兼任。200多名学员分编成军事、政治、 民运三个中队,中队下面设班、干校的机构很精 干,中队只设中队长、指导员,没有副职。党支部的 委员和班、排长均从学员中选拔。
1938年7月7日下午,干校举行了开学典礼。会场 设在村前的打谷场上,主席台布贾很简单,只安了一 张桌子。全校人员列队进入会场,按照指定的地点就 坐。会上,郭洪涛同志首先代表省委对干校的成立表 示祝贺,然后,、便从抗口战争的形势和任务讲到创办 山东军政干校的目的和意义,\还传达了省委为干校制 定的教育方针。最后,他热情洋溢地勉励大家要努力 学习,迅速提高军事、政治水平,增强宣传和组织群 众参加抗战的本领,'不要辜负了党的殷切期望。对干 校的全体干部,他也提出了具体要求,希望他们紧紧 掌握战时办学的特点,克服困难,搞好军政训练,不 断提高教学质景。接着,孙陶林同志着重讲了干校的 各种规章制度以及学员应注意的事项。最后是学员代 表向省委和干校领导表示决心。直到黄昏,会议才在 热烈的掌声中结束。
那时,我们既没有地盘又没有政权,为了免遭敌 人的袭击和敌机的轰炸,部队需要经常转移。就是在 流动性很大的情况下,干校也严格执行着学习和生活 制度。每到一地,就先帮助群众挑水、扫院子,然后再安排自己的住处。早晨,全副武装地跑步、出操, 饭后上政治课,操练军事技术,晚上,进行点名,表 彰好人好事,批评不良倾向。这期间政治学习的内 容,主要是党中央,毛主席对山东工作的指示和郭洪 涛同志“为创建山东抗日根据地而奋斗”的报告。对 照当时四处流动,没有安身之所的实际情况,大家越 学越感到了创建抗日根据地的必要性和迫切性。,我们 这期学员,大多数是工农出身,文化水平较低,学习 任务虽然相当艰巨,但大家都有一个共同的心愿:学 好军事技术,提高政治水平,苦练杀敌本领,为创建 山东抗日根据地做出自己的贡献。
干校的军事训练项目,头一条就是紧急集合和夜 行军,要求哨声一响,就要在三分钟以内全副武装的 集合起来。有的学员很不适应,我们这些从部队里来 学习的同志就主动帮助他们苦练,让他们用毛巾捂上眼,摸黑练习打背包、扎绑带,终屮渡过了这一关。
进入抱犊崮山区
当时活动在抱犊崮山区的抗日义勇队.经常受地 主武装排挤。为支援这支部队,省委带四支队一部到 抱犊崮山区。出发前上级发给干校学员每人一支“土 压五”长枪,五发子弹,要我们随省委南下。为不使 敌人察觉,我们总是夜间行军,跋山涉水,迂回前进。
在艰苦的战争年代,部队每到一地,多数是住在 老百姓家里,也有时住在酒店、庙堂和油坊的碾屋 里,生活条件很差。生活虽然艰苦,但大家的情绪却 相当高涨,每到一地,总是不顾身体的疲劳,抓紧时 间苦练瞄准、刺杀、投弹等军事技术。郭洪涛等领导 同志见了高兴地说:“好!你们是在发扬红军长征路 上办学的优良传统啊!”
部队在新泰与蒙阴之间的东、西四宝休整了几 天,又继续南进。当行至蒙山的九女关时,被费县的 地主民团挡住了去路,我们只好在附近的山沟里、树 林里露宿。夜露打湿了同志们的衣服,但大家却背靠 着背坐在山坡的草丛中睡得很香甜。第二天天刚亮, 山坡树林中响起了一片嘹亮的歌声。“我们都是神枪 手,每一个子弹消灭一个敌人……”大家越唱情绪越 高涨。这天正是“七一”党的生日,我们中队在蒙山 脚下一个村头的桑'树林里召开了座谈会。大家对党的 历史虽然知道的不多,但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得却 非常热烈。谈的最多的还是党所领导的举世闻名的二 万五千里长征。
大家越谈越兴奋,越谈越对未来充满了信心,就 连平时有些悲观情绪的同志也变得兴高彩烈起来。
部队在山野停顿了一天一夜又开始前进。过了九 女关,来到费县西北的仲村一带,适逢“七七”抗战一 周年。上级决定在这里召开纪念大会,借以宣传我党 118
的抗日主张。会场设在仲村围墙外的一片空地上。郭 洪涛泰然自若地讲着话,那宏亮的声音传遍了会场内 外。他的讲话,不但鼓舞了我们的斗志,也教育了地 主民团,他们自动收起了枪支,停止了嗥叫,聚精会 神地听起来。
会后,宣传队演出了丰富多彩的文艺节目。附近 的群众也来了,开始是悄悄地站在会场周围看,后 来,便一齐涌进了会场。部队在仲村休整了 7天之 后,又继续南进。经过两天的跋山涉水,进入了抱犊 崮山区的山亭、增崮一带,和这里的义勇总队汇合。 部队汇合后,立即组织了对当地顽固派申宪武的斗 争。激战三昼夜,解放了冯卯,使这一带人民得到了 安宁。省委也在这里驻扎下来,干校就住在增崮北的 山庙和山洞里。
有了这个较好而又相对稳定的环境,干校就开始 了紧张的学习和训练。当时,学习条件很差,没有教 室,我们就到树林中或空场上上课; 没有桌凳,就坐 在地上,把本子放在腿上作笔记。干校驻地,无论是 溪水旁、树荫下、场院里、沙滩上,到处都成了我们 学习、练兵的场所。
学习的课程,主要是政治、军事两门。政治课没 有专职教员,由郭洪涛亲自讲课。他除了讲解党中央 的《抗日救国十大纲领》和毛主席的《论持久战》之 外,还作过《抗日民族统一战线》、《民众运动》等专题根告。下课后,就组织学员讨论。大家的学习情 绪十分高涨,特别是对《论持久战》学得最认真。军 事课由参谋们教,主要是讲怎样利用地形地物以及 班、排、连的进攻、防御等军事技术。
八里沟战斗
为了建立沂蒙中枢根据地,8月3日夜,部队开始 向北挺进,行至八M沟时已是夜半时分。指挥部传来 “原地休息”的命令。正当大家背靠着背打盹的时 候,突然枪声大作,周围山头上地主民团摇旗呐喊冲 杀下来。当时,在八里沟休息的是省委机关和干校的 学员,缺乏战斗力,情况十分危急。突然,前面响起 了“嘀嘀哒哒”冲锋号声,保卫省委机关的四支队二 团冲入顽军的伏击圈,杀开了一条血路,把省委机关 和干校引出了重围。这时,天已拂晓,经过清查,发 现电台和一部分女同志还有伤病员没有出来。领导命 令我带领一个排,在二团火力的掩护下冲回去抢救。 我接受任务后,立即向全排下达战斗命令:“上刺 刀,跟我冲! ”当我和全排同志猛虎一般冲进沟底, 看到被围的同志和电台时,真是高兴极了!我立即命 令一个班在前面开路,一个班帮着抬电台,收拾散落 在沟里的文件,搀扶着伤病员和女同志火速突围。我 带领一班在后边掩护。我们上好了刺刀,端着枪,随 120
时准备战斗,还挑选了几个射击能手,专打出头鸟, 在我们一连击中三、四个顽军之后,他们才停止了攻 击。当领导和同志们看到重新突围的同志胜利归来的 时候,都高兴得欢呼起来。
省委和干校突出包围圈后,继续前进。由于两天 两夜没有休息,大家都精疲力尽了,连牲口都饿得不 想抬腿,走几步就想趴下。驮迫击炮的骡子要是一趴 下就麻烦了,我们只好派几个人拥着它走。一路上, 部队严格执行“三大纪律、八项注意”,虽然肚子饿 的难受,但路旁老百姓的小白菜却没人拔一棵填在嘴 里。
保卫红色电台
8月4日下午,部队到达长城村。当晚,省委和干 校的同志就驻扎在这甩。
由于这一带敌情严重,形势比较紧张,省委决定 继续北上。临出发之前,省委机关和干部学员都集合 在长城村东的场上听郭洪涛同志讲话。郭洪涛同志把 保卫电台的任务交给了我。北上又开始了,我们和省 委机关、电台、形影不离。经过长途跋涉,历尽艰 辛,部队到达蒙山前的薛庄驻扎下来,我们也胜利地 完成了保卫红色电台的任务,受到了省委领导同志的 表扬。这一带团结抗战的形势较好,干校又迅速投入了正常的学习和训练。我们在这里一直住到8月间, 才继续北上。
我们在干校历时3个月。经过这一段时间的学 习、行军和战斗的锻炼,学员们的政治觉悟、军事素 质都有了显著提高,更加明确r政治方向,坚定了抗 战必胜的信心。干校是一个团结、紧张、严肃、活泼 的战斗集体,是培养和锻炼抗日干部的大熔炉。我们 这一期学员结业后,由省委分派到全省各个抗日根据 地,多数都成了抗战初期的领导骨干。我分配到二支 队以后,又被二支队派往莒县,担任了独立营营长。 回想起来,在革命战争年代我之所以能够带兵打仗, 是与在干校的学习和锻炼分不开的。
干校,你是革命战士的红色摇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