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抽烟,那是因父亲的缘故。今夜燃起这支烟,也是因为父亲一一今天是父亲一周年的祭日。
天刚擦黑,坐在那张破旧而吱吱作响的藤椅里特别想念父亲。于是,从柜子里翻出被父亲视作唯一传家宝的那个烟盒,破天荒地燃起生平第一支烟。
这是一个约四指宽、半掌多长一点的铝质烟盒,上面刻有组成菱形的四幅图案:一条龙、一只凤、一棵樱花树,一个身着和服的日本女子。这是叔叔送给父亲的抗日战争战利品,自我记事起,父亲就一直带在身边。
父亲的烟抽得很凶,一支接一支、一盒接一盒的,两个手指头被烟熏得焦黄。衢化建厂初期,一切都还是很艰苦的。记得父亲他总有干不完的事开不完的会,很少有一个节假日呆在家里,即使在家也几乎是“枪”不离手烟不离口。会议还常常从厂里开到集体宿舍,最后开到家里,深更半夜的弄得房间烟雾弥漫,熏得我们直咳嗽,难以入眠。1962年电化分厂投产开车,作为领导的他为执行厂区禁烟规定,带头戒烟。那段日子是我父亲一生中难忘的经历,以至在他的晚年还时常提起。戒烟起初他喝茶不香、吃饭无味,继而辗转难眠,夜不成寐。在工作和生活中遇到吸烟的场合他都是以糖代烟,就这样一月过了一月,他竟完全戒了烟,从那以后直到他去世就再也没有吸过烟了。
我在袅绕的烟雾中站立着,因为“烟熏”而红了眼圈。父亲于今何在?他留给我们仅仅是一个烟盒和一段戒烟的经历吗?
我在这透着庄严与肃穆的氛围中,久久地说不出话来,吸上一支烟,也算是对父亲的一种特殊纪念吧!
注: 作者此文刊于1993年1月6日《衢化报》。
浏览:645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