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历腊月二十三日,是鲁南农村风俗“送灶君”的日子,也叫“祭灶节”。1942年2月的一天,正逢祭灶节的前两天,运河支队领导决定以一支小部队夜袭台儿庄火车站。
台儿庄,自1938年中日大会战以后,便驰名中外。它地处铁路、运河的交汇点,交通便利,商业繁盛,同时战略地位重要。镇上驻有日伪重兵,对我在运河南北两岸地区的活动,构成严重威胁。为了打击敌人,扩大影响,打开局面,选择距台儿庄镇里半路的火车站,作为突破口,以飞兵奇袭,实在是正确的决定。支队领导做出这个决定的另一重要根据便是车站上有我们的内线——铁路工人贾庆平。通过他已基本掌握了车站的日军情况。
是日入夜,西北风在毫无遮挡的小平原上肆虐奔突,刺人肌骨。这时候,大队长褚思惠带领两个班20余名精壮战士,已从运河南的东于沟村上路,向丁庙闸渡口进发了。
尽管雪原茫茫,深可没膝,北风怒号,飞雪扑面,战士们却精神抖擞,心热如火。我们深深理解这次行动的意义,熟悉敌人的部署情况。出发前,领导转达了内线报告:车站上驻有日军一个小队,有手炮一门,轻机枪一挺。正副站长都是日本人。车站周围三十余里地区内,遍布伪军据点,出名的伪军头目有袁明鉴、黄子钦等;行动方案,他们也几经讨论:十分隐蔽地穿插于伪顽驻区,接近车站,伏兵伺机待午夜那班从枣庄去东陇海的火车过境后,便迅速行动,干净利落,越快越好,力避胶着……
队伍很快到达丁庙闸渡口。褚思惠便带着一个战士摸到了船工刘玉堂家,说明来意。果然,刘玉堂十分热情,立即驾起小船,分两批把队伍送过河去。过河后战士们继续前进。褚思惠凭着对敌情、对地形都熟悉,带着队伍东拐西绕,选择敌伪防线的空隙行进,偶尔有几声冷枪和火蛇般的光弹,借着这光,队伍走得更利索了。大约11点多钟,台儿庄火车站已是遥遥在望了。
风雪愈来愈紧,在离车站西北200余米的野地上,褚思惠命令战士就地卧倒,等侯12点由枣庄去赵墩的火车过境后行动。战士们冒着零卜.十五六度的严寒,伏在地上,体温将身下的冰雪溶化,经北风一吹,又很快地冻上了,衣服和泥地冻在一起,他们全身瑟抖着,四肢麻木了。但他们以超人的毅力,忍受着难以忍受的艰苦等待着。
一个小时过去了,时间已经过了12点,还不见火车过来。褚思惠考虑到这样下去,会把战士冻坏。于是他低声作了布署,命令行动。一个个矫健的身影飞一般降临火车站。
“干什么的?”伪军岗哨问。
“北洛巡道的。”一班长沉着地回答j
伪军岗哨不吭声了。战士们若无其事从容不迫,低声说笑着向前走着。看看走到岗哨面前,我一个箭步上前夺下哨兵的枪,一脚将他踢翻在地。我带领孙承耀、李风岭、褚庆珍等人急步闯进伪军队部,一伙伪军正围坐一起烤火呢。我举起匣子枪猛喝一声:“不许动!缴枪不杀!”伪军都吓傻了眼,有几个打瞌睡的还没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便举起手来,乖乖地作了俘虏。
伪军队部里的战斗胜利结束了,我们又直奔站长室。突然发现前面有一个小碉堡,枪眼里伸出半截“三八”式枪筒。遇到这一意外情况,褚思惠当机立断,手疾眼快跃过去抓住枪筒子向外猛拉,里边的日军也拚命拽住。褚思惠掏出六轮手枪,想顺着枪眼结束这个日军的性命,不料用力过猛,碰飞手枪的卡簧,六粒子弹全崩出来了。在这紧急关头,褚思惠干脆将手枪揣进怀里,两手握紧枪筒,大吼一声,用尽全身力气,将这支崭新的“三八”式步枪拽了出来。
与此同时,褚庆平、董茂源踢开了站长室的门,敌站长被突如其来的战士吓呆了。“哦哦”两声还未及说话,便被我勇敢的战士举枪击毙了。一声枪响,屋内的煤油灯也被震灭了。战士们没有手电筒,只好摸黑搜索,我们又在写字台下搜出了另一名日本站长。这是个小矮胖子副站长,吓得魂不附体,结结巴巴地用很不熟练的中国话直喊“阿叔 一阿叔”。正在这时电话铃突然响了,褚庆福拿起听筒,只听到“叽哩呱啦”的日本语,气得他一下子扯断了电线,把话筒扔在一旁。
车站月台南边,机枪射手吴修真,手搬着轻机枪的扳机凝视着南边的桥头碉堡,监视敌人的动态。突然发现铁道东边冒出来一个日本兵,头戴钢盔,手持上了刺刀的大盖枪,脚上的皮鞋发出“咔咔”的声响。可能是他听到枪声,预料车站发生了什么情况,才大步大步地向这里急走,一直走到距吴修真、孙茂基不到十米了,他还没发现有人,“真是来送死了。”吴修真喊了声“打:”孙茂基扣动扳机,子弹便穿胸而过,敌人应声栽倒。
这时,远处枪声渐起。屋内的战士也搜索完毕,便带着抢械、物资,押着俘虏,迅速集合到月台上。
这次战斗从进站到结束.不到两小时,共俘获20多名伪军和一名日本副站长,击毙日军伍长一人,站长一人。缴获三八式步枪两支,其他步枪1 O余支。搜缴军衣、军毯和怀表、手表、白行车一批。
到达大风口时,听到了猛烈的北风卷过阵阵枪声和日伪军的嚎叫声。火车果然停在泥沟,未得讯号,不能前行。战士们窃笑着:让敌人去发急,去咆哮,去“猜谜”吧!他们哪里会想到一支神兵从天而降,来去无踪呢!
雪光映衬着黑黝黝的河水,挟着冰块滚滚东去。战士们脱下衣服,连同缴获的战利品,高举过顶,涉水过河。水冷刺骨,浮冰急卷,如利刃在战士们的胸前、背后漂过,我们咬紧牙关,艰难地游动。
风弱雪停,曙光初露,褚大队长带领部队胜利返回根据地黄丘套。
文章刊登于《台儿庄烽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