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0年因生活所迫,我离别家乡来到济南经四路纬一路晋义公制镜厂当学徒工。在学徒期间,我受尽了剥削、压榨,饱尝了人间的辛酸。1943年6月的一天,母亲把我带到了冀鲁边区党委二地委机关所在地(后为渤海区二地委)孙耿北边的张家庄,找到了组织科长曹明惠同志。曹明惠是个大个子,待人诚恳、热情,因为我母亲早是地下交通,经常与他联系,所以,他对我也格外亲热。询问我在济南的工作、生活等情况。然后对我说:“你在济南学徒三年,对济南的情况比较熟悉,组织研究决定让你担任地下交通,再回济南,以做镜子为掩护,开展地下工作。”
党把这么光荣而艰巨的任务交给我,我非常高兴,同时,又有点畏难。曹明惠看透了我的心思,对我说:“组织上相信你能够挑起这副担子。你母亲是老交通员了,有经验,随时指导帮助你,你在济南社会关系多,情况比较熟,你对象全力以赴的支持你。所有这些,都是你完成任务的有利条件。”
领导的鼓励,组织的信任,增强了我战胜困难的勇气。我决心挑起这副担子。曹明惠交待了具体工作任务后,便又返回了济南。
当时,济南是日伪在华北重点控制和重兵驻守的城市。市内军政警宪机关星罗棋布。不仅有日寇的大半个师团和宪兵队,而且伪华北治安军第一、三、四集团军司令部所属八、九个团、伪保安军四个团以及警察大队、皇协军等也麇集在这里。显然,在这里开展党的地下工作十分重要,当然也会有许多困难和危险。
开展地下工作,必须依靠人民群众。我回济南之后,首先注意团结教育群众,处处依靠群众,为开展地下工作打下坚实的群众基础。我经常和一些贫苦青年加强来往,相互谈心,交流思想,结为朋友。在鞭指巷北头糊纸盒的冯克勉和他的叔叔冯德智,都是二十多岁的青年,又是我的老乡。我经常与他们来往,给他们讲革命道理,美好前景,启发了他们的阶级觉悟,他们积极地支持我们的工作。经过一段实际锻炼和考验,他们具备了入党条件,于是,在一九四四年十二月,我们发展冯克勉、彭玉贵为正式党员。冯德智也成为我们党组织信得过的可靠群众,为我们地下党组织做了不少工作。
日寇投降前夕,根据工作需要我由青云里搬到精忠街住。—九四五年九月,遵照工委指示,我在精忠街单独开办明鑫制镜厂,作为开展地下工作的基地。我当了明鑫制镜厂的老板,组织上给予经济援助,使我成为精忠街附近的阔人,大大方便了我的工作。这时,我交往广了,朋友也多子。明着交一些有钱有势的朋友,作为掩护和借用力量,暗地里交一些穷朋友,作为依靠力量壮大组织。以拉洋车谋生的青年贾文先和以卖菜为生的朱洪来(精忠街卖菜的)、孙庆芳(北坦卖青菜的)等为党做了大量工作,组织上发展他们为正式党员。在此基础上,我们建立了支部,我任支部书记。
为更加广泛的团结教育群众,开展地下斗争,我们又分别在三和街、北坦、南关玻璃镜厂、南营、精忠街、青云里等地建立了地下小组联络站,每个小组都指定专人负责,成员四至五人,这样,发展赤色群众二十余入,团结的群众五十多人。
一九四四年,我家属李恩云打入济南担任了地下交通员。她的主要任务是及时地传送情报。当时,敌人在城内控制很严,来往行人稍有可疑就有被抓走的危险。市内主要街口都设有双哨卡,街上还设有流动哨,戒备森严,要把情报安全地送出去,把—上级的指示安全地带进来,的确不是件容易事,一旦被敌人发现,不仅个人生命难保,而且要给党的组织和革命工作带来很大的损失。为此,她也感到责任重大。如何安全地把市内的情报送出去,把上级的指示带进来,她整天苦苦思索,想出了不少的办法。开始,她把信卷在头发卷里,后来又把信放在孩子的棉裤夹层里。一次,我让她把一份重要情报送到济阳,并亲手交给曹明惠或陈济民同志。为了安全地通过卡子,我们又商量了个新藏信方法,就是把信件卷成小纸团,放在馒头里面。动身之前半天内不让小孩吃饭,送信临到卡子时,把馒头拿出来给孩子吃。按照这个办法,我家属领着孩子出发了。她还是按原来的路线走,经过三和街、正觉寺街、剪子巷、北坦、炭场子,到洛口。
洛口是南北交通要道,敌人防守严密。她快到洛口渡口时,见一人被活活打死在路旁,过路行人吓得急忙离去。这时,她心里电感到特别紧张。但她重任在身,继续往前走着。
她走出不远,就听到一个哨兵大叫起来:“抱小孩的,到哪里去?”她听到这喊声,急忙往前走了几步,随即把篮子里的馒头拿出来给孩子吃。到了哨兵跟前,沉着镇静地回答:“回娘家去!”那哨兵打量她一番,说:“过来检查一下”。哨兵还没检查完,她一看孩子吃得过猛,眼看馒头里的秘密快要暴露了。她急中生智拧了孩子一把,一巴掌把馒头打在地上。孩子卖命地哭起来。哨兵没有检查出什么东西,放过了他们。她赶紧捡起馒头,过了卡子,心里像一块石头落了地,才平静下来。急忙赶到济阳,把党的重要情报交给了曹明惠同志。领导上还表扬了她,称赞她为“巧送情报”的交通员。
要解决打入干部进城问题,首先必须弄到“良民证”。那时老百姓没有日伪印发的“良民证”,休想进城。
为了弄到“良民证”,我们开始和伪警察人员进行了交往。三和街警察所所长尚明启,有一定的民族意识,对日军的所作所为,怀有不满情绪,他同情革命。我把这些情况向领导作了汇报,领导认为可以做争取警察所长的工作。
一天,我去警察所,找尚明启,谈话之际,尚明启又一次流露出对日寇的不满。佩服共产党、八路军,说八路军是真正的抗日队伍,共产党为的是人民大众。我们越谈越投机。我便开诚布公地对他说:“尚所长你的为人我知道,你有民族正义感,有同情革命的精神,这是很可贵的。既然如此,你为何不另找一条出路呢?”
“你是什么人?说这话的目的何在?”尚所长吃惊地看着我。
“我是八路军派入市内的干部,尚所长,望你能认清形势,迅速做出决断,利用工作之便,多为我们打入市内干部落户口和办理证件提供方便。”他思索了一会儿,说:“我愿意暗中和你们来往,并给予工作上的方便。但表面上不能有任何的暴露。”我说:“绝对给你保密,决不食言。”
从此以后,尚所长经常帮助我们地下党组织做些工作,给我们地下工作者安全地出入济南市提供了不少方便。同时,在他的支持和安排下,警察所文书李晓燕、警察张怀忠等都对我们党的地下工作给予了很大的支持和帮助。
明鑫制镜厂开业不久,组织上派来赵鉴同志做我的账房先生,和我一起开展地下工作。为了工作的方便,我们请示上级领导批准后,让老赵到大观园一家米粉店当账房先生。
大观园是个闹市,是繁华的场所,这里来往人多,容易接近一些敌上层人物,有利于收集情报,开展工作。老赵当了大观园米粉店账房先生后,同上层人物接触较多,花费也随之增大。一次,组织上派我母亲给老赵送去了金条,取回了情报。几个月后,我又派冯克勉同志给老赵送去了金条、烟士,还有一封信。几天后老赵的身份暴露。他立即对老板讲:“我出去洗个澡。”他出店之后,急忙跑到我家里。为了进一步把问题搞清楚,我马上又到米粉店去。买了两个菜、二两酒、独自喝起来。不一会,来丁两个中年人,坐在另一张桌子上。他们边吃边问老板:“你账房先生呢?”老板回答说: “先生去洗澡啦。”他俩嘀咕了几句,又吃喝起来。看他们的打扮、神态,我断定他俩是来逮捕老赵的。于是,我赶快离开米粉店,返回精忠街。决定让老赵立刻离开济南回工委机关。但当时济南岗哨林立,戒备森严,老赵出城困难很大。在这种紧急情况下,我们决定到警察所去找尚所长和文书李晓燕,让他们帮助解决。
我急忙跑到警察所,找到了李晓燕,和他说明来意,李晓燕当即表示给予帮助。他给我们搞了一张名片。老赵拿着这张名片,由李恩云送他出了南围子门,顺利地通过岗卡,安全地撤出了济南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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