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伯龙烈士已牺牲50周年了。他在抗日战争时期是鲁南地区著名的抗日领导人。抗日初期,峄县民间流传着一首顺口溜:“峄县境内人心平,看得远来听得明,真正抗日的邵世澄和孙伯龙,革命到底的张光中……”。又传论着:“邵世澄和孙伯龙配合在一起,那就成(澄)了龙了”。因此,广大民众称运河支队是“成龙”的队伍,是抗日必胜的队伍,是百姓信赖的队伍。孙伯龙是受人民爱戴的抗日英雄。
孙伯龙是周营西二华里中李庄村人,是我家乡的名人。他在北伐胜利后,国民党组建峄县县党部时任常务委员,后国民党鲁南专员公署专员张里元委他为特务二旅旅长,八路军115师委任他为运河支队的支队长,后升任为中国共产党领导的鲁南军区副司令,后又兼任山东省国民党抗日协会峄山支队的支队长。
我在少年时就认识孙伯龙表老爷,有一次,在我10岁(1936年)的那年夏天,我叔父领着他和一名随从人员到我家西房会客室,见他个子较高,目光炯炯,年青英俊。他没戴帽子,穿着有光的浅灰色大褂,没有一点官架子。他那以诚待人的气质,和我祖父、父亲、叔父交谈时,都可以显现出来。看样子他平时不善谈吐,从姿态行动上可见他平易近人。他称我祖父“郁亭哥”(我祖父字郁亭)。一见面,兄弟两人就拱手道好。我祖父比他年长15岁,北伐革命前曾是峄县曹马、秦埠社的社长兼团练的练长。曾被军伐孙百万无理打骂过,故辞职经商。伯龙老人很有礼貌,举止文雅,每句话出口都简而易懂,我叔父称他老师,我父亲则称他表叔,听说我老太太是孙家的闺女。我看到贵人到此,与我长辈交谈亲切,又是老亲,在这种情况下,我贸然前往他的面前道了声“表老爷,您好!”他老人家夸我”好孩子,有礼貌。”并问我:
“上几年级了?”
“初小毕了业,又复读四年级,跟孙景念老师上的。”
“为什么不考高小?”
“家庭说我小,去韩庄上学不会照顾自己生活。”
“对,好好复读,争取下年考高小。”
见他又与祖父谈论我,我不好意思地跑了出去。从此以后,就使我在心里感到伯龙他老人家可敬、可亲。
1939年春天,国民党派遣东北军将领于学忠任苏鲁战区总司令,率51军、57军共计两万余兵力从韩庄、台儿庄之间进入我鲁南地区。于学忠亲率51军的113师、114师,指挥部队过峄县境内,他的指挥部就驻在周营天主教堂内,(因我家与教堂一墙之隔临门邻居,所以我知的清楚。)第三天东移,向抱犊崮山区开进。
他们服装不一,有穿军装的,有穿便衣的,于学忠是个大胖子,笑呵呵的,不过一米六五高,穿着便衣,手提文明棍,他与我祖父说话我都懂,好象他也是山东人。这样多的部队过境,对地方抗日武装是个很大的支持,把日军、汉奸、土匪的气焰压了一下,使鲁南的抗日形势好转。东北军过去不久,鲁南抗日形势发展迅速,抗日局面比较活跃起来了。这时,孙伯龙旅长带着两名随从人员,全副武装,来我补习学校找到老师傅元惠,询问学校学生的情况。老师有些害怕,不知他们要怎样指责自己。因我们这个学校是在战乱时,没有官办学校,家长无奈,只好联合起来请老师来教的。全校学生30余人,都是能拿起学费的学生,有华家围子的、曹家埠的、小姚庄的、周营西街的。读的不是什么教科书,而是四书、古文选读、千家诗之类的书籍,大仿小楷是主课。为了不使师生害怕,伯龙旅长与元惠老师说:“爷们,(傅元惠是他表侄)我们来是为了借用你校的学生参加抗日宣传活动。”元惠老师最怕的是把学生带走家长不愿意,忙说:“表叔,是不是把家长都找来说说?”伯龙旅长说:“不必了,这不是离家,而是课余宣传……。”随之,询问了学生的来源,文化程度和年龄以及校外知识青年情况,元惠老师都一一作了认真的回答,时间不到一个小时即离开了。我当时学习的位子靠老师很近,本想与伯龙老人说话,因我小辈不便插言,可看孙老要走了,我只有站起来表示送意,随着,其它的同学也都站了起来表示送行。
第二天早饭后,我来到学校,元惠老师正和昨日随伯龙老人一同来的一位抗日干部说话。这个干部穿着一身灰色粗布军装,头戴军帽,腿打裹腿,腰佩手枪子弹盒,二十三、四岁,非常威武。他转脸问:“都来齐了吗?”老师说:“差不多了”。那人对我们和颜悦色地说:“不等了,我来个自我介绍吧。”他说:“我是峄县抗日动员委员会各救会的,是做抗日宣传工作的,我姓陈,耳东‘陈’。你们喊我陈同志就行了……。”接着他讲:“日本鬼子自从进了中国在台儿庄中日大战以后,他们在铁路沿线交通要道以及大中小城市安设了据点,将我中国的大好河山糟蹋得不象样子,他们在中国施行灭绝人性的奸淫烧杀抢掠,使我们同胞有多少失去了亲人……。”他接着又讲:“小日本侵略中国的目的就是灭亡中国,叫咱中国人当日本的亡国奴,他还搞什么德、意、日三国同盟,进一步想奴役全世界,真是野心包天。日本鬼子奸淫烧杀行为残暴人人皆知,可是他们看到硬的不行又来软的,说什么中日亲善、大东亚共荣圈等等,其目的就是不叫中国人抗日,当他的顺民,进一步当亡国奴。就是当他的奴隶,做他的牛马,我们坚决不答应,要想活命,只有抗日杀敌人,把日本鬼子打回老家去,不管是谁,谁要是投降就是我们的敌人,大家只有团结一致共同抗日,才是光明大道,才能得胜利。正是如此,我们才发动今天的抗日游击战争。”又说:“我们同学们应当怎么办呢?我们首先要组织‘抗日少年先锋队’。主要任务是要叫各界知道抗日的道理,为什么要抗日,怎样抗日,这就要我们进行宣传,才能达到实现统一战线共同杀敌的目的,使每个爱国者有钱出钱,有力出力,有人出人,有武器、物资都要拿出来支援抗日,造成鬼子无地存身,最后只有滚出中国。”
陈同志讲完了,我们的心情义愤极了,恨不得与日本鬼子马上拼个你死我活。至于参加抗日少年先锋队,当时是我们最迫切的要求,是我们应尽的紧迫的义务,都愿意积极参加。
他讲完话,即进行组织“抗日少年先锋队”。首先让同学们都走出教室,按个子高矮排队,严格站定,编好号,进行登记,项目有:姓名、年龄、文化程度等,选举队长、副队长和三个组的组长。我是排在第22名的,好险呀!从我以上全录取,从23名以下还有9名没有被录取,而动员他们参加社会上的抗日救亡儿童团。我们这22名同学,最大的傅永谋19岁,最小的是我只有13虚岁。都上过七八年学了,哪一个写的毛笔字都基本成形。参加的人员我记不清了,队长是华家围子的樊××,成员有傅永孝、傅元泉、傅永谋、孙晋宝,曹昭芬等。后来还不断地吸收社会上的知识青年参加,我记得有韩敬孝、李××共约30余名。我比别人都小,我的活动都是孙晋宝领着一起行动,因他是我唯一的近邻,比我大3岁,是我的好保护人。抗日少年先锋队组织起来后,由陈同志在教室里教我们唱歌,两天教了四五个抗日歌曲。(见附录)
第三天我们即走上街头进行宣传,讲演、唱歌、写标语,这些方面都有具体的分工,我只唱歌,我们到哪里,哪里的群众都围上来,特别是儿童少年最多。6月,统一缝制了国旗帽,都自动穿上白褂白裤头,活动在以周营镇为中心的周围20余个村庄,我们边学边唱,我的小歌本写了一本子,约有四五十个歌曲。我们下去不光唱歌,儿童团还让我们教他歌。后来陈同志走了,孙旅长又派来曹昭宪指导员领导我们抗日少年先锋队的工作,他也是和陈同志一样的穿戴,他是我亲表叔,我一看见他更为高兴。他教我们《参军小调》、<反摩擦小调》(见附录)。不久,各村都酝酿建立农救会、青救会、妇救会、姊妹团、儿童团等抗日救亡组织,各地抗日气氛真浓,抗日革命歌声嘹亮,儿童团站岗放哨,盘查行人,遍地可见。9月,八路军115师来鲁南,抗日军民更加活跃。秋末,在共产党领导下,各地都自动建立了乡村抗日民主政权,利用大刀、长矛、土枪、土炮进行自卫,军民联欢会频频召开,汽灯高照,锣声鼓声甚至传到日本据点。为了便于抗日队伍行动,周营至阴平之间公路上东西挖了两道交通沟,从周营至韩庄的公路上挖了几道截路深沟,并在两旁挖交通沟,使日寇不敢出动。这样,形成了从周营、阴平以北地区至抱犊崮连在一起成了抗日根据地。以上这些工作,伯龙老人均积极指挥。1940年元旦,他的队伍就编为115师运河支队,大家改称他为支队长。我抗日少年先锋队到处参加联欢,去各村宣传、唱歌、讲演,群众给我们送水送饭,在那炎热的天气中唱着三大纪律八项注意,不离队,服从命令听指挥。我们多是回家吃饭住宿,不怕热、不怕冷、不怕累地进行抗日宣传活动。我们唱“十八集团军,那个真正好……”这首歌来坚定我们的抗日意志。我们这个地区的抗日形势大好,这就引起了日军头目的注意。1940年8月,日军扫荡的空气越来越浓。当时,在我地方抗日最活跃的抗日部队有苏鲁支队一部、运河支队,已在附近打了多次仗,如邵楼、曹家埠、褚楼、常埠桥、杜庄等地的战斗均取得了很大的胜利。可是,日军秘密调集陇海、津浦沿线及大中城市据点的日伪军,实施其对我轮番扫荡的计划,上级考虑我抗日少年先锋队的安全,由部队及地方民主政府进行整顿。先由领导讲话动员,说明敌人扫荡形势越来越紧,年龄较大的队员可自愿参加八路军,号召自动报名。由于大家都不甘心落后,我们先锋队都报了名,可是录取的只有19名。我没有被录取,要求也无用,说我太小,我难为地哭了。我说:“我虚岁都14了,还小吗?”人家也不收我,给我说:“你可领着儿童团活动,待长大了再参军。”我也没办法,只好送战友参军。特别是孙晋宝叔走了,离别这个朝夕在一起的好友使我难过。我们玩到深夜依依不舍,第二天他就去鲁南军区骑兵连里当骑兵去了。他们一行五人去骑兵连,其余的都补充到其他部队。因他们都有文化,多数是分配发挥他们文化特长的工作。
我参加少年抗日宣传队一年半的时间,说实在的,人大了心也大了,是不愿在家当平民了,整日想抗日,想着已去部队参军的同志,可幻想总不能成为现实。
这次我被精减下来了,少年抗日先锋队解散了,我就象失群的孤雁,到南街找到了儿童团的负责人李成润,来了个自我介绍,他对我的到来表示非常欢迎。他领导的儿童团约80多人,我参加他们的领导,教他们唱了几支歌,做了几次游戏。约有一个月的样子,由于日军的轮番扫荡,儿童团的活动停止了,都各自随着父老逃难去了。
时间过得真快,现在已是50多年前的事了,在峄县不分男女老少,谁不知道大名鼎鼎的孙伯龙支队长。因他坚定不移地爱国家、爱人民,誓死以日寇为敌。在曹家埠消灭日军的歼灭战之前,他就下了与日寇拼死到底的决心。因此,抗日军民热爱他,尊敬他。而日寇、汉奸、维持会及反共的匪徒们却恨他。一些与共产党、抗日军搞摩擦的顽固派想拉他,拉不过来即想消灭他。孙伯龙支队长也看透了这一点,他高风亮节,出生入死,毫不动摇地与共产党在一起,与抗日人民站在一起,和共产党风雨同舟和衷共济,同生死,共患难,不为权,不为利,不出卖灵魂,不出卖战友。他对出卖祖国、出卖灵魂、引狼入室的汉奸决不手软。如周营镇的汉奸自卫营长华××,维持会长安置日寇驻防周营的傅××、维持会长给日寇引路的孙××等一些败类则坚决镇压,给人民除了害,使这些汉奸卖国贼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孙伯龙他老人家虽然牺牲了,但爱国抗日、坚信共产党是真正的革命政党的精神却光照千秋,永垂青史,我们家乡人民永远怀念他。
附记:①作者傅永顺,原籍周营镇四村,1939年春参加少年抗日先锋队,l946年5月入党,同年入伍,历任区助征队长、台枣专署公安局办事员、枣庄市档案馆副馆长、市编史修志办公室副主任,1991年1月离休。
②抗日歌曲
(一)
哒哒的机关枪,隆隆的大炮响,你看那鬼子兵闯进我村庄,他那里杀人放火,我们百姓遭灾殃。
烧毁了楼和房,抢去了柴和粮,牛羊和骡马全都一扫光,见了那个年轻的姊妹们,他们就要行不良。
拿起了棍和棒,举起了刀和抢,老乡们联合起来给他们拼一场,把那些吃人的野兽一个个都杀光。
(二)
春天百花齐开放,日本鬼子进攻我们的家乡,鲁南的老百姓武装上战场,要保卫父母兄弟姐妹和儿郎。
鲁南人民一齐来干,鲁南的地方要作游击战,打得敌人进退两难,要叫它活活死在我们眼前。
(三)
抗战已到新阶段,出了个汉奸。汪精卫卖国贼该死的王八旦,哎咳哟,该死的王八旦。
甘心给日本当走狗,没有那人心肝。调拨离间施诡计破坏统一战线,哎咳哟,破坏统一战线。
跑到东京见天皇,磕头如捣蒜,请下来活动经费老头子票儿三百万,哎咳哟,老头子票儿三百万。
(四)
谁是乌龟大王八,汪精卫和他的爪牙,趴在鬼子的裤档下,签了字画了押,认贼作父出卖我中华。要我们生生世世作牛马,诡计真毒辣。打倒他哎打倒他!打倒汪精卫,打倒那些乌龟大王八。
(五)
十八集团军,那个真正好,八项注意个个能做到,都说是纪律好。
没有钱关饷,枪支是土造,改善装备到敌人手里缴,困难真不少。
吃的是煎饼,铺的是秆草,千难万苦同志们受尽了,老百姓都知道。
为了求解放,为了把仇报,英勇杀敌为国立功劳,同志们努力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