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革命含辛抚孤 献平生教书育人——记孙伯龙的夫人葛伯华女士

孙杰 发表于2018-06-18 19:40:26

葛伯华女士系国家第一批公布的著名抗日英烈,运河支队支队长孙伯龙的夫人,她在含辛茹苦抚育烈士三子女成长的同时,献身教育三十载,是枣庄地区最早期的女教师之一。

书 香 门 第

葛伯华原名美英,与伯龙烈士结婚后改为伯华。1910年农历12月29日,出生在广饶县大王乡邓家庄一个书香世家。祖父系读书之人,父亲葛协五,1908年在潍县乐道院教会办的广文大学毕业。生母李氏,广饶县李家庄人,是一位虔诚的基督教徒。共生四男三女,伯华排行属三,女中居长。李氏夫人在1918年生下小女翠英不久,产后患病,她轻轻地唱着“我家乡不在此,我家乡乃在天......”的赞美诗,慢慢地闭上了眼睛,停止了呼吸。后续继母徐瑞云,系潍县城里人。

葛协五在大学期间,不仅各科成绩优异,而且爱好广泛,擅长音乐、书法、武术、因此被留校担任理科教师。1916年他应聘至江苏省江阴县教会办的励实中学当校长,待遇高于原职。1920年因战乱,返回离老家不远的寿光县,在张姓表兄家张家埠子购下两套房舍居住。当时军阀混战、土匪横行。葛家由外地迁来又置地,又买房,实在令一些人眼红。但附近一些贫若的百姓,却不时地得到他们的资助。葛氏一家为人善良。有一贫苦农民因误换一块假银元,痛不欲生。葛协五是此情景,当即拿出一块银元,把那块假的换了过来,随手装入腰间的兜肚中。一天下午,全家正在吃钣,三个持枪歹徒闯入,葛协五随即推倒饭桌,堵住房门,并拔抢自卫。土匪见劫财,“绑票”的企图难以得逞,向屋内连开数枪,仓惶脱逃。其中:一枪穿透葛伯华右肺下侧,另一枪刚打穿葛协五腹部兜肚中的假银元,仅仅伤及皮肤。这一巧合事件,被当时人们普遍认作是“善有善报”的结果,在广饶、寿光、潍县一带广为流传。之后,他们全家迁至潍县城里,住伯华继母徐家,葛协五仍回广文大学任教。后随校迁至济南,在东门外青龙街购置楼房一座。1927年葛协五又应聘至烟台真光幼儿师范当校长。抗战期到,在家闲居。解放后仍在济安度晚年。直至1957年,年逾八旬的老人与徐氏夫人,相继在一周之内,因病逝世。

葛伯华早年,受至良好的教育,1915年在潍县上幼儿园,1916-1922年随父在江阴县教会办的附实小学读书,1922-1928年先后在潍县文美女子中学和济南山东省立女子中学就读,在父亲的熏陶下,不仅练成了一手好毛笔字,还拜李姓、花姓二位教士为师学习钢琴。二教士均系美国人,当时都是三十多岁的老姑娘。李任校长,一米七多的高个子;花为音乐教师,矮胖身材。二人都有良好的音乐素养,尤其是花教士、弹琴、唱歌均属一流。在随他们学琴的学生中,葛伯华成绩最好。礼拜天教堂聚会,花教士推荐年仅十四五岁的葛伯华为基督教徒伴奏赞美诗,那优美悦耳的琴声,令大家赞叹不己。

继 承 父 志

葛伯华高中毕业时,他大哥葛福臻在峄县枣庄中兴公司任高级职员;二哥葛福兴在浙江之江大学任教,其余姐弟四人分别读中小学。为减轻家庭负担,她没有继续攻读大学,带着二妹舜英、三弟福昌、四弟福庭来到峄县投奔大哥。当时的峄县,文化相当落后,直到1915年才在县城北门里成立了县立高等小学,后改为县立第一小学。葛伯华姊妹,继承父志,应聘在该校任教,担任音乐教师。他性情温柔,举止稳重,为人善良。平时身着黑裙白褂或鱼白色,藏青色旗袍,从不穿红着绿。年仅十六岁的二妹舜英,活泼开朗,直至上中学时,还和男孩子一样爬到树上去摘桑椹。从教之后,讲课时,俨然像个大人,下了班,比学生还要顽皮、跳房、踢毽子、打球,令人难以分清她是老师还是学生。有的家长在知道她的身份后,惊奇地说:“你还是老师儿?!”

县立第一小学,过去因师资缺乏,从未开设过音乐课,弹琴、唱歌、表演成了学校一大新事。葛伯华教低年级的学生演唱明辨是非善恶的儿童歌剧《小麻雀》,向高年级的学生教唱“五四”以来的进步歌曲,如表达民族英雄爱国热情的《满江红》,反映人民生活疾苦的《渔光曲》等。在那封建意识还相当浓厚的上世纪二十年代,这偏僻的县城中出现了两位剪短发、穿旗袍、又教唱歌,又教表演的女教师,确实令人刮目相看。大家公称她们为“大葛先生”、“二葛先生”,当时闻名于峄县教育界的“二葛”即由此而来。学生和家长非常喜爱他们,东门里无儿无女的厉老夫妇,诚心实意地还把伯华认作了干女儿。

在峄县任教期间,葛伯华结识了随二次北伐军留任峄县县党部书记长兼县立第一小学校长的孙伯龙同志,孙伯龙原名景云,峄县西南李庄人,黄埔军校六期学员,他正直、刚强、有正义感和反抗精神。在共同的接触中,由于志趣相投,于1931年结为夫妻。孙伯龙受广州革命的影响,在峄县提倡妇女剪发、放脚,办识字班,葛伯华成了他的贤内助,上完课后,便在第一小学的南教室里与三十多名妇女上班,除教识字外,也讲一些妇女解放的道理。孙伯龙主张打击土豪劣绅,组织农民纠斗他们游街示众。有的贫苦农民告状,伯华老师亲自用毛笔为他们代写状纸。葛伯华同志也像她的父辈一样待人忠厚、慈善,他家佣人是寡居的本家孙景雁的二女儿,初嫁古庄程家为妻,19岁丈夫去世,后在伯华家帮忙,大家称之为“二姐”。1932年葛伯华随夫前往博山任职前,他们不顾封建家庭对寡妇再嫁的阻拦,把二姐介绍给峄县育幼院院长梁继璐之弟为妻,出嫁前,为其购置了一套像样的嫁妆,二姐感动地抱着婶母流着泪说:“我第一次出嫁,也没有这样的好陪送啊!”二姐获得了新的生活,生下四个儿女,晚年病故于老家峨山口。伯华女士在博山安丘两地教书两年后,又随丈夫回到峄县,仍在原校任教。孙伯龙因与当局政见不一,退出政界,创办文庙小学,自任校长。

八 年 逃 难

“七、七”事变后,日寇逼进峄县,学校停办了,面对国破家亡的局面, 葛伯华夫妇心焦如焚,孙伯龙满怀一腔爱国热情,投笔从戎,用他学过的军事知识和本领来捍卫祖国的神圣疆土。葛伯华听到他那“覆巢之下,安有完卵”的感叹后,完全理解丈夫的心情。岳飞、文天祥、史可法这些历史上的民族英雄形象在鼓舞着他们。伯华女士拿出父亲作为结婚礼物托人从苏联西伯利亚捎来的那珍贵纯羊毛毯,让丈夫带上,作为战场上的御寒之物。孙伯龙在家乡拉起一支队伍,与日军厮杀于运河南北,曹家埠一战,全歼日寇四支郎君一个小队。敌人到处寻找抗日战士的家属,要进行疯狂地报复。葛伯华终日领着长子肖龙,背着次子继龙逃难度日。1940年初,农历腊月初二,葛伯华的女儿肖华出生,初六的中午,天降大雪,近二百名日伪军从韩庄据点出发,突袭李家庄。待发现敌情时,已距村不到一里。对刚生下的婴儿是带走还是藏起来,一时犹豫不定。这时,五十多岁的媬姆   ——四拔的娘抱着孩子边跑边说:“什么东西都能撂,孩子可不能丢下。”全家跑到村西三百米的“西水沟子”趴了下来,不久,房舍浓烟滚滚,所有财产焚烧一空。产后在寒风中的惊吓与悲痛,使葛伯华造成了终生的眼疾,给未来的教书生涯带来极大不便。那位好心的媬姆便成了肖华的干娘,再生父母。这场大火烧掉了孙家前后院八十余间房子,当下午日军撤离后,全村群众纷纷让出最好的房子给他们居住,最后,暂住在本家孙景田家。

在老家实在难以生活下去了,孙伯龙委托打入伪军内部常与我军传送情报的一位本家,把妻子、儿女送往济南,隐瞒其身份,住在伯华的娘家。在日寇铁蹄下的济南,度日异常困难。娘家的资助,丈夫的补贴,葛伯华省吃俭用,供两个儿子读书,从青龙街小学又转入条件较好的皇亭小学,两个孩子的成绩均在班上名列前茅。

1942年元月2日,孙伯龙在运河南岸毛楼村与日寇激战,壮烈殉国。济南的日伪报纸大肆宣扬,伯华闻讯,悲痛欲绝。从此,年仅32岁的葛伯华坚定地选择了艰辛的历程,肩负起抚育烈士三个均不足十岁的子女成长的重担。她那弹钢琴的双手,逐渐学会了烙煎饼、缝破补烂。日本投降后,他们全家尽管十分欣喜,但在无正常经济来源的情况下,仅靠亲戚资助,很难在大城市生活下去。无奈,只好把子女先后带回了老家,依靠土地和葛伯华从教的收入,继续供给两个儿子分别在峄县城里的简师和中学就读。

培 育 桃 李

葛伯华迫于生计返回了贫困落后的李家庄。这个百十户人家的村庄,极少有识字的人。第二年暑期,她便在村里打更的地方办起了一所简陋的小学校。四、五十名学生绝大多数是本村农村的子弟,也有临村的求学者。他们自带桌凳、免费入学。村民们过意不去,共同负担了葛伯华应交的公粮。由于葛老师点播了文化的种子,解放初动员有文化的青年参于时,这个不起眼的李庄,竟选中了李祥印、孙中美二人,当他们披红戴花被送出村时,都深深地感激着培育自己的恩师。全村老少也一致称赞:不是葛老师办学教书,咱穷人家的孩子哪能读书识字当干部!

1952年,身为区文教助理员的张洪文深知自己童年老师丰富的教学经验和高尚的师德,便将葛伯华由李庄小学的民办教师调周营中心小学转为公办教师,以发挥其骨干作用。在周营的十余载,他带着幼女曾住在火神庙中艰苦地从事教育工作,学生们乃至青年教师都受到她慈母般的关怀。那时她虽然年近半百,仍模范地遵守一切规章制度。一次到区里开会,适逢白楼大沙河雨后发水,渡河十分危险,她仍在青年教师黄谛等人的搀扶下,涉水过河,按时到会,因而受到师生和广大干群的尊重,爱戴。每年都评为先进教师,也曾出席过县级优秀教师会议。从18岁在上世纪二十年代开始踏上讲坛,除八年逃难外,葛伯华在小学战线上度过了三十个春秋。

1965年,葛伯华从教育岗位上退休。她一生在峄县、博山、安丘、李庄、周营教过的学生数千余人。有人给葛老师开玩笑说:“孔夫子三千弟子,葛老师的学生也不少于三千啊!”目前,她的学生有的成了国内外的专家、教授;有的成为党和国家的高级干部。湖南大学教务长梁再,年过古稀时曾来信说:“葛老师在我心目中始终是老师,多年来育幼抚孤,为难了,也吃苦了”。江苏省化工厅朱平桓原处长返乡时,也登门拜访自己少年的老师。72岁回大陆定居的台胞赵汝修先生步行四、五里来到葛老师家,恭恭敬敬地脱帽向老师深鞠一躬,表示敬意,并说与他一起在峄县小学随葛老师读书的孙守堂已在美国成了著名的专家教授。

1990年8月3日,葛伯华同志因病去世,当时的教育局长马化南亲自为这位普通的小学教师致悼词,薛城建文教(教育)局以来的前三位局长何传珍、罗尊轩、樊维节也都驱车四五十里到周营小学悼念葛伯华老师。四位局长的不期而遇,足以可见葛老师在教育界的影响。她年近八旬的学生贺雪然撰写挽词曰:支持革命,无限忠诚,贡献卓越,业绩不朽;献身教育,抚育英才,满园桃李,后继有人。把葛老师视为慈母的黄谛同志,在伯华老师弥留之际,闻讯从徐州专程赶来见上最后一面。又题写挽联:德高望重,人师楷模,沤心沥血,为国育桃李,个个栋梁;松龄鹤寿,宽恩厚泽、茹苦含辛,为家教子孙,世世英杰。身在台湾的肖龙,亦在台北市善导寺举行家祭,追思安灵。并将收受全部奠仪捐献为教育基金,以彰显伯华女士终生献身教育之精神。

葛伯华这位著名烈士的遗孀,普通而平凡的教师,就这样度过了一生八十年的历程,安祥无憾地离开了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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