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亚民讲述被泗水日伪警察所抓捕后脱险的故事

☆泰泗宁 发表于2015-08-26 18:55:45
1942年4月22日(阴历三月初八),我任中共曲泗县委曲泗边区区委书记时被泗水日伪警察所逮捕。后在押往兖州的路上,当汽车行至曲阜城南关时,跳车逃跑后脱险。这次被捕在敌人狱中呆了十天,敌人审讯两次,我历尽了毒打和利诱,始终保持了一个共产党人应有的品质和气节。每当回忆起这段经历,我都心潮澎湃,激动万分……
我自一九三八年加入中国共产党后即作敌区工作,当时年轻、积极、热情,但是缺乏斗争经验,不善于隐蔽,暴露了身份。一九三九年初离开本地到抗日根据地鲁南区党委党校学习,后到区党委作宣传工作,一九四○年为了加强曲泗地区的工作,党组织又将我调回原地(敌占区)以教小学为掩护做地下工作。后由颜庙姓钱的一个特务向敌人告密而遭逮捕。
被捕时我正给学生们上课,突然闯进三个敌人(后知是剿共班特务乔修典、徐德柱、阎自荣),劈头问我,你是谁?其中一个指着我问道:你是不是周传恺?我看事情不好随即否认。敌人接着问学生我是不是周传恺?学生们知道事情不好,他们虽然害怕,看我不承认也一起说不是。但是敌人不信。他们不准我动,随即出去一个人到外边打听清楚后回来讲,没错!就是他。接着把我绑起来并戴上了手铐,立即押赴泗水城。在去泗水城的路上,我想不承认叫什么名字是瞒不过去了。现在的问题是如何对付敌人,怎样同敌人作斗争。坚决不承认自己是共产党员。但如果敌人有确实证据证明我是共产党员的话,那只有牺牲自己来保全组织,决不向敌人屈服。我当时想起了入党宣誓,共产党员不论何时何地,要不惜牺牲个人的一切,为实现共产主义而奋斗终身。我想起了开始参加革命为了抗日救国,头可断、血可流、誓死不当亡国奴的决心。想起了党的气节教育,在敌人法庭上和敌人斗争时头可杀志不可屈等……我想到不论在任何情况下,一定要坚决顶住,决不能在我身上出问题,这关系到整个曲泗党组织的安危(当时的曲泗区委包括原曲阜工委整个党组织,还有泗水西部几个支部),一定要使曲泗边区区委整个党组织不遭破坏完好无损。这一信念更给我增添了无比的力量和勇气。我决心和敌人拼到底,要千方百计设法逃跑,跑不了就和敌人拼命。坚决不当叛徒。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被捕第二天,伪警察所长王玉江、日本宪兵长唐本(他会讲中国话)和另一个特务三个一起对我进行审讯,先问我姓名、住址和职业。我说叫周传恺(我的原名),住泗水岳家岭村,是小学教师。敌人问道,你知道为何抓你来吗?我答复说,很奇怪,不知道为什么抓我来?教书又没有犯法,为什么抓我?敌人凶狠地说道:“你干什么事都不知道吗?不要装了,你是八路军,是共产党”。(当时我被定为八路嫌疑犯,所谓八路嫌疑犯就是共产党。)我回答不知道什么是共产党,敌人打了我几个耳光,接着问,你还有什么名字?我回答没有(因为入党后都改名字,改为周亚民)。这时敌人觉得这样直接问,问不出名堂来,就换了个办法,他们反复问我是否认识乔海秋?(乔是县委书记,我的入党介绍人之一)。我始终回答不认识。敌人便恼羞成怒,对我拳打脚踢,并用烟头烧我的脖子。边打边问,你认识徐发斌吗?认识赵炎吗?(徐当时是八路军泗水县大队长,赵是教导员)。他们是干什么的?回答说不认识他们,敌人又说他们不是住过你们村吗?为什么你会不认识他们?我说不认识。敌人又将我毒打一顿后接着问:“你认识孔昭森吗?”(因他是泰安中学的同学,说不认识不妥)。我说认识,他是我的同学。“他现在干什么?”我回答:“几年没见面了,不知道干什么。”又问“你认识王玉林吗?”(王玉林是孔昭森入党后改的名字,也是我入党介绍人之一)。我说不认识。敌人桌子一拍说:“孔昭森就是王玉林。”我说:“我只知他叫孔昭森,不知他叫王玉林。”“他是共产党。你装不懂。”接着敌人就打起我来,用椅子砸得我鼻嘴流血,头和脸肿的很厉害。这次审讯就这样结束了。回牢房后,同房的人看了都痛恨敌人、同情我安慰我。这时我想到要和大家搞好团结,共同对付敌人、想办法越狱逃跑。
在审讯室的墙壁上敌人贴了一张标语:“审讯时智力、体力要超越敌人。”它却给我很大的启发。我想我要和敌人斗智斗勇。如何斗、我的智力是什么。五个字“一问三不知”。我的体力怎么样呢?当时叫敌人折磨的很瘦弱,但是有志气有勇气和敌人斗。如果敌人往死里打,我就和他拼命。根据我的体力,我尽力挖掉敌人的眼睛,打击敌人的致命要害处,跟敌人拼到底。
四天后进行第二次审讯,一个青年警察把我叫出来,他表示同情我并说这次又要挨打了。我听了他的话就做好了挨毒刑的思想准备。到和敌人拼的时候了。为人民,为国家,为保卫曲泗边区党组织,我死了也值得。粉身碎骨全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但是这次开始时敌人倒没打我,唐本、王玉江首先表示上次对你不客气,这次再谈谈吧,企图诱我自首叛党。唐本说,你的问题没有什么,你放心吧。王玉江接着进行反动宣传,胡说什么,你的事没有什么,但是你要知道共产主义是不能实现的,赤俄在世界上被攻击,蒋、毛不会合作,不但友军(指日本鬼)剿共,蒋介石也剿共,你不要误入歧途,你年轻有为,眼光要放远一些,现在有三条路,一是信仰共产主义,二是信仰三民主义,三是协助友军建立大东亚共荣圈。前两条路是死路,后一条才是活路。希望你不要走错了路。你讲不讲没有什么,但我们总希望你能讲。敌人反复讲了很长时间,我讲我是教书的,其它什么都不知道。敌人无可奈何,只好说你干的事我们都知道,只要你承认错误,以后不再干了,找个泗水县有名望的人把你保出去,还给你事做。我说:“我没犯法,承认什么错悔什么过。”我看出了敌人见硬的不行,就来软的,想通过劝解要我自首叛党。我始终不回答。这时唐本吼道:“你怎么不讲话。”就又开始毒打我。敌人就这样一软一硬,轮番审问。一直审到他们吃饭的时候,并让我和他们一道吃饭,想以此来瓦解我的斗志。被我拒绝。敌人无法,只好把我押回牢房。就这样结束了第二次审问。和上次一样,敌人什么也没有找到。反而更加坚定了我和敌人斗争到底的决心。
十天后,有两个敌人来带我,一出牢房,其中一个说要戴手铐,另一人就去拿。我想敌人可能要杀害我了,我要做好和敌人拼命的准备。正在这时唐本带了两个人过来,没等手铐拿来,一摆手就叫我走,唐本边走边说,兖州的好、洋狗的有、火棍的有。这才知道要把我押送到兖州。当时我心里想,一定要设法逃跑,如果让敌人押到兖州,再跑就十分困难了。几个敌人围住我,将我押解到停在城南门的一部汽车上。刚上汽车,我心里直跳,浑身热血沸腾。我想立即跳车逃跑,但是车窗太小,砸碎了玻璃也跑不出去,车门口又有几个敌人。我心想这怎么办?不一会汽车行至曲阜城南关,正逢大集,敌人下车休息看热闹,唐本也下了车,他先拿着卖仁丹的小胶皮人玩,随后又掏出香烟让卖熏豆腐的给他点烟。我看机会来了,就立刻跳下车去。大集人很多,我冲进人群里,没有顺人流走,而是立即左拐跑下了稻田。敌人发现我跑了,马上顺公路追赶。这时我在公路北边,等敌人走后就从北向南跑过公路。群众看我浑身是泥,又跑的很急,都问我怎么回事?我说是和别人打架的。后来跑到一个小山沟,就倒在麦田休息。等到晚上去了纪庄二姑母家,当时我满身泥土,鞋也在稻田里扒掉了。我告诉二姑逃离虎口的经过,她又惊又喜,连说能跑出来就好。晚饭后为防敌人追来,当即向二姑要了一把菜刀,枕着菜刀才睡着觉。第二天知道我母亲当天就被鬼子抓走了,晚上我转移到胡尚村,第三天夜里在泗水北山我找到了县委。
当我听说母亲被捕的消息后,心里非常难过,我敬爱的母亲啊!我为抗日救国参加革命,而您为我受苦受难。我现在尽忠为国,不能忠孝两全。将来只要您老人家健在,我一定要好好地孝敬报答您。过了一段时间,敌人将她放出并对她说:“现在有人保你出去,但你必须找你儿子回来,不然还要抓你。”同年七月我母亲第二次被敌人捕去了。她两次被捕入狱,身体受到严重的摧残。
跑出来后,经曲泗县委研究,根据以下几个方面迅速给我恢复了组织关系。第一、首先证实了我确实是跑出来的。第二、通过关系了解到我在狱中的表现,虽遭到毒打,但始终严守党的秘密,英勇不屈。第三、我逃跑后敌人立即到我家乡进行搜捕未见我的踪影便抓我母亲。我母亲对敌人说,我儿子叫你们抓走了,为什么又来抓我?敌人说,你儿子逃跑了,他什么也不讲,既不认错,也不悔过,不抓你吗?抓你把他换回来。有个敌人说,你儿子真傻,唐本队长说只要他肯悔过,找人保出去,还给他事情干,就是给他官做,只要你们家马上把他找回来,他悔过自新,不再干了,仍然给他官做。不然就杀你们全家。随即把我母亲捕去了,敌人的这些言论也证明了我在狱中的表现。第四、审查了我被捕的报告,当即恢复了组织关系,对我进行了安慰表扬。当时参加恢复我组织关系的同志有:县委书记乔海秋,组织部长张文山,宣传部长周林,民运部长王玉林。组织关系恢复后,我离开了曲泗县,调到尼山地委宣传部,开始了新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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