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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中询的一天晚上,路同一带着徐义海、吕公甫二人来到兖州火车站内花园凉亭处。
“今天总部派来一位姓田的大员,你们二人也和田先生认识认识,田先生可是有来头的哟!”路同一神秘兮兮地说:“咱们跟着田先生,将来定能升官发财!”
夜十二时,一列由徐州方向开来的火车徐徐开进车站,车厢打开,一个身材矮小,三十多岁的男人(因咀上有个豁子,后来土匪私下里都叫他田豁子)下车后走进花院凉亭。
“陆大哥!”
“田先生!”
路同一和田豁子是老朋友,他们见面后紧紧握手并拥抱在一起。然后,路同一把“刘连长”和吕公甫介绍给了田豁子,大家寒暄了一阵子,一起把田豁子送到了休息的地方。
徐义海同志认为这是一个新的重要情况,连夜向李丰平局长作了汇报。李丰平局长听取汇报后,对下步侦察工作又作了一些指示,并调拨了十块大洋让徐义海给这位新到的国民党要员“接风洗尘”,尽快设法弄清他来兖州的目的。
“糟蹋人民的钱财,我真是于心不忍啊。”徐义海接过沉甸甸的十块大洋,心情很矛盾,说道,“现在我局这么穷,大家都吃不饱肚子,而让我这么花钱,我真心痛,哎,我真恨死他们了……”
“你现在是吴化文的警卫连长,哪能没有钱花。”李丰平局长开导他,“该大手花钱的时候可不能吝啬哟,全局勒紧裤腰带也要支持你!”
“济南战役已经打响,国民党又在淮海一带集结重兵寻求与我决战,我们兖州的形势非常严峻。”朱礼泉副局长说道,“你要尽快摸清敌人的动向,刻不容缓。”他又说,“现在需要钱的地方很多,只有尽快消灭敌人,才能减少损失。”
“十块大洋,就能摸清军统特务的情况,”李丰平局长拍了拍徐义海的肩膀,“这桩买卖我赚大了,这出戏你可要给我演好啊”。
徐义海按照计划给田豁子接了风、洗了尘,也很快摸清了他的来历。原来田豁子是国防二厅派来的,主要目的是组织武装匪特,利用敌人溃逃前遗弃埋藏在兖州的电台、枪支等武器装备成立特务据点,组织反革命武装,配合国军控制津浦线。国民党溃逃前在兖州埋藏了大量的武器,埋藏地点只有田豁子知道。再说徐义海在敌特内部活动也并不是顺风顺水,可以说险象不断。就在田豁子来兖州后的第三天,王德元为了缴公请赏、显摆、亦或是想发财,向田豁子、路同一提出来抢劫我政府贸易公司工作人员的计划。为此,他已做了充分的准备工作,进行了踩点……田豁子指示要袭击运钞员,出动人员要少而精,行动要快。就在他们要动手之前,徐义海找到王德元,提出请他喝酒,为他们壮行。王德元怕喝酒误事推辞了一番,但经不起“刘连长”“情真意切”,他带着手下几个土匪进了馆子。徐义海阔绰出手,土匪很受感动。席间他又略施小计、做点儿手脚,以酒当武器对土匪们发动了一轮轮攻势。土匪们一杯酒下肚后都忘了自己的任务,猜拳行令,喝的天昏地暗。徐义海又通过接应人员将情报送出去,我局加强了对贸易公司及其人员的保护……。土匪们嗜酒如命,早把抢劫贸易公司人员的事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徐义海示意吕公莆“放雷子”干杯,结果喝倒了好几个土匪,就连王德元也喝的躺到桌子底下去了,使抢劫计划流产。
“你是警卫连长,你应该知道重大军事行动前不能饮酒……你却让他们喝醉了。”此事引起了田豁子的怀疑,他质问徐义海,“你怎么能犯这样的错误呢?共军又加强了戒备。”
“怪他们自己,一群乌合之众,烂泥扶不上墙,成不了大事。”徐义海说,“我本来是给他们壮胆的,可是那种场合……我哪拦的住啊。”
“刘先生是好意,”路同一也说,“王德元的兄弟不争气……”
路同一的一番话打消了田豁子的疑虑,徐义海才过了关。
八月底的一天,阴云密布,电闪雷鸣,一场暴雨就要到来。徐义海被路同一从饭馆叫到住处,田豁子早已在那里等候,在场的还有几个土匪头子,有王德元、李怀宝、史庆春、颜士海等人。
田豁子向土匪讲了当前的形势。他说,济南会战国军就要大胜,王耀武司令把山东的共军吸引到济南的外围加以消灭;由蒋总司令指挥的徐蚌会战不久就要展开,华东的共军也将被消灭在徐蚌一带,兖州的共军也长不了……
田豁子做完了形势报告,接着向匪特们下达了任务。
“我和路组长决定在兖州旧关附近袭击共军车队。”田豁子下达了命令,“这个车队是共军从兖州发往济宁的运输客车队。我接到上峰通报,近期共军的要员经常在兖州一带活动,往返于济南徐蚌之间,说不定车队里就有共军的高官、要员,我们的目的是放个‘响炮’,把队伍拉起来,让我们上峰知道……。”
“我们还准备组织几个人到中御桥共军的贸易人员哪里弄些票子来!”路同一补充道,“大家都缺钱了吧,啊!”
“王德元,你不是惦记着贸易公司吗?这回就看你的了。”田豁子鼓动着。
“这次我把他们一锅端。”
“干,办他!”几个土匪头子群情激愤,“对,弄些票子来!”
“弄些票子花花!”
“我缺钱,弄些票子花花!”
“我们受够了,该下山了。”还有个国民党十二军的残余说道,“妈拉个巴子的,先搞掉共军的公安局,他们一个连的兵力都没有。”
“王德元,老兄,你可不要再喝高了,”徐义海说,“上次你喝酒误事田组长、路组长没少训了我。”
“老弟,我弄了票子请你个够!” 王德元说,“非把你灌倒不可。”
田豁子说这次是小打,目的是拉队伍,等拉起队伍,启出枪支再干掉共军的县政府和公安局。并说,这次行动成功了,给大家缴公请赏,人人有份。他还威胁道如有谁走露了风声、或畏缩不前、通共投敌,一律格杀勿论。
……敌人要下手行动了,必须找个理由拖住他们,为围剿行动争取时间。
“哎,诸位,诸位。”徐义海说,“我来说两句……。”
徐义海提出在旧关截汽车队不利,因为旧关紧靠城里,行动后不便于脱身,他建议行动地点选在孙氏店(济宁和兖州的中间地带)附近为好,离城远不便与共军增援。
在场的土匪敌特大多没打过正规战,都说“刘连长”想的周全。田、路二人表示赞同,田豁子还夸奖说“刘先生不愧是吴司令手下的高参……”
按照匪特的分工,第二天路一同带着小老婆坐上黄包车到兖济公路黄屯一带踩点,查看运输车辆来往时间,特别是孙氏店村周围的环境;田豁子则到中御桥附近观察地形,还到了中御桥贸易公司附近踩点,并搜罗、联络匪特,为抢劫贸易公司做准备。徐义海同志紧盯田豁子的行踪,并通过外线将这些情况及时报告了市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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局长李丰平立即召集有关领导研究,一致认为徐义海同志把敌人的组织情况及行动计划基本上搞清楚了,而且敌人马上就要下手进行破坏,事不宜迟,应当立即收网。并向兖州市委、市政府主要领导和鲁中南区党委做了汇报。
鲁中南区党委很快批准兖州市公安局的行动计划。就在田豁子、路同一等匪特纷纷踩点的当天晚上九时,兖州公安局采取了行动。全局组织了干部和武装部队共五十多人,分成三个行动小组,分别由王鑑、丁江和徐义海同志带领,冒着雷雨实施抓捕行动。
徐义海带领一组先在兖州邓家窑、文庙街将匪特王德元、李怀宝抓获,接着又赶到岗子街路同一的住处。徐义海同志谎称有急事汇报,叫开门后立刻闯进屋内,从路同一的枕头底下掏出手枪,将路同一抓获。
“你你,你干什么?”路同一惊慌地问道,“刘保和,你怎么还带着共军?你起义了?”
“刘连长,兄弟,”路同一的小老婆下的直打哆嗦,“你给共军大人说说,饶了我们吧。”
“我不是刘保和,我是兖州公安局侦察员。”徐义海同志义正言辞地说,“你们只有听候人民的判决。”
“都怪我,没看出来,佩服你的勇气,”路同一沮丧地说,“我太大意了,让你钻了空子。”
“与人民为敌是没有出路的,带走。”徐义海同志下达了命令。
与此同时,其他两个小组按原定方案进行秘密抓捕行动,纷纷将一批土匪押解到公安局,这场惊心动魄的剿匪行动在天亮前全部结束了战斗。经清点匪特人数时,发现特务头子田豁子漏网。为了防止田豁子逃跑,李丰平局长下令对车站、主要路口进行了秘密封锁,对田豁子经常活动的地点安排专人守候,在兖州城布下了天罗地网。
第二天,雨过天晴,下午四时许,发现了田豁子的踪迹。田豁子因为没有见到路同一,心里惴惴不安,有种不祥的预兆,他背靠在中御桥栏杆上东张西望。原来,抓捕行动的那天晚上,田豁子在教堂里躲雨,躲过了公安局的搜捕行动。
徐义海带领几名侦察人员迅速围了上去……他走到田豁子跟前,突然用手枪顶住田豁子的头,命令道,“不许动!”接着缴了田豁子的短枪,并下令将其带走。
“刘保和,你投奔了共军?”田豁子狠狠地瞪了徐义海一眼,愤愤地说,“你真不愧是吴司令的手下,翻脸比翻书还快,我真他妈的瞎眼了,看错人了。”田豁子还说,“我们军统早就知道吴化文暗中通共,都怪我没有对你下手……”
“我不是刘保和,你没瞎眼,但确实看错人了。”徐义海说,“我是兖州公安局侦察员徐义海!”
田豁子说吴司令翻脸比翻书还快一点不假,大约半个多月后,准确地说是1948年9月19日,吴化文在济南率两万余名官兵起义,为济南战役的胜利创造了有利条件。也可能是因为徐义海装扮吴化文的警卫连长的缘故,后来徐义海还真的给吴化文当了一段时间的“警卫”。众所周知,吴化文的起义是出于被迫无奈和投机取巧等因素,他的部队脱离战场后并不愿接受改编,他则于9月底带着卫队来到兖州,探听我军情报,企图反叛南逃。当时兖州驻有我党、政、军许多首长,其中有陈毅、康生、饶漱石、张鼎丞、张云逸、唐亮等。吴化文的到来对首长的安全带来威胁。李丰平局长把监视吴化文的任务交给了徐义海,名义上是保卫实际上是监视。
“吴化文上哪你就跟着去哪,他和首长会谈时你就在门口等着,站好岗,你给我盯死看牢。”李丰平还安排说,“吴化文要问你是哪里人,你就说是沂源县人,吴化文曾在沂源县搞无人区,杀害了无数党员干部和人民群众。他要问你家里还有什么人,你就说家里的亲人都让他杀了……从心理上给他震慑,让他有负罪感。”一天中午,陈毅司令员在公安局大院里召见吴化文,吴化文耀武扬威,竟带着两部小汽车和两部大卡车来见,车上坐满了他的卫队士兵,大卡车顶上还架着机枪……他们到公安局门口不停车,想往公安局大院里闯。徐义海当机立断,掏出匣枪站在公安局大门口路中央,大声呵斥道:“停车!首长有令,只准吴军长一人进去,其他人一律服从安排,到规定的地点休息。我再说一遍……”。闻声后,朱礼泉立即召集身边人员,持枪赶到门口,给吴化文等以震慑。吴化文无奈,只好下车步行去见陈毅等首长。后来,陈毅等首长对吴化文进行了一个星期的教育谈判,使他丢掉了幻想,放弃反叛南逃计划,接受我军的改编,并率部参加了淮海战役和渡江战役。徐义海同志也有幸给吴化文当了一个多星期的“警卫”,这是题外话了。
书归正传,到抓获田豁子为止,标志着这个以田豁子、路同一为首的反革命武装匪特组织被兖州公安局彻底摧毁,除田、路两人以外,盘踞在兖州、邹县、曲阜、济北一带的十二名主要匪首全部落网,当场缴获短枪5支、长枪9支、汤姆式冲锋枪1支,子弹226发。根据田豁子的供述,在中御桥附近藏枪地点,挖出长短枪42支,重机枪1挺,小炮1门,手摇式电台3部。兖州市公安局打了一场漂亮的反敌特战斗,粉碎了国民党反动派的阴谋,有力地支援了济南、徐州的解放战争,受到了鲁中南区党委的表扬。
沧海横流方显英雄本色,一段时期,侦察英雄徐义海深入军统特务内部剿匪的故事被广泛传颂。
原题目《古城剿匪记》
注释:
(1):韩帮聚 1927年1月出生,山东省日照市人,中共党员。1944年至1945年任山东省莒南县公安局预审员;1945年至1948年任兖州县第三派出所副所长、所长;1948年至1952年任滋阳县公安局副局长、局长;1952年至1957年任滋阳县政治部部长;1957年至1959年任济宁检察分院副检察长;1959年至1960年任济宁市公安处副处长、处长;1960年至1973年任济宁地委副书记、革委副主任;1973年至1980年任河北省保定地委第一书记、第二书记;1980年至1983年任山东省公安厅副厅长、厅长、党组书记;1983年至1984年兼省武警部队第一政委、临时党委书记,兼省公安专科学校校长;1984年至1986年任山东省高级法院院长、党组书记;1986年至1988年任山东省政府特邀顾问。
(2):李丰平 1912年1月出生,四川省铜梁县人,中共党员。1931年加入共青团,1932年9月入党;曾任山东省公安总局副局长;鲁中南区党委社会部部长、公安局长;1948年兖州解放后任市委社会部部长兼兖州市公安局局长;建国后任中共浙江省委社会部长兼杭州市委委员、杭州市军省委公安部长,浙江省公安厅长、浙江省检察署检察长、浙江省政法委副主任、主任、浙江省人民政府副主席、中共浙江省委书记、省长、浙江省政协副主席、中共安徽省委书记、浙江省人大委员会副主任;党的中央委员会第八次全国代表大会代表、第十二次全国代表大会席团成员、中央顾问委员会委员、第十三次全国代表大会中央顾问委员会委员。
(3):朱礼泉(朱玉成) 1916年5月出生,山东省新泰市人,中共党员。1939年起任抗日民主政府山东新泰县保卫局长、公安局长;1943年起任山东泰南专区公安局副局长、局长、鲁中第二专区公安局长、华北建大二校鲁中大队党总支书记;1948任兖州市公安局副局长、局长、市委委员;1949--1953年任新海连特区新海市公安局局长、市委委员,山东省公安厅副处长、处长、副厅长;1954年任国务院法制局行政法规组副组长、组长;1959年起任国务院秘书厅法律室主任、办公室主任、国务院秘书厅副主任、党组成员;1973年任国务院办公室党的核心小组成员、信访室主任;1977年任国务院办公室副主任、党组成员兼政治部主任;1981年任国务院办公厅顾问。
(4):赵文卿 1918年出生,山东省青州人,中共党员。早期在家乡参加革命活动,1939年他任“四边县”县委社会科长(寿光一带),经历了8年抗战和近3年解放战争,长期从事锄奸反特斗争,积累了丰富的斗争经验。1946年任临淄县县委委员、社会部长、公安局长,兖州解放后随李丰平局长进入兖州,1948年3月--1948年9月任兖州市公安局审讯科长。1948年10月随干部团南下,上海解放后调上海市公安局工作,曾任上海市公安局常务副局长,离休后仍担任上海市政府顾问、市老干部工作委员会委员、市公安局咨询委主任。
(5):徐义海 1916年9月出生,山东省沂水县人,中共党员。1940年1月—1945年任沂中县公安局战士;1945年—1948年任沂东县公安局公安员; 1948年3月--1948年12月任兖州市公安局侦查科侦察员、科长,1949年1月任兖州市公安局(兹阳县公安局)副局长;1951年—1956年任藤县专署公安处副科长、铜北县公安局局长、济宁县公安局局长;1956年—1962年任济宁地区公安处副处长;1962年—1972年任枣庄矿务局保卫处处长;1972年—1983年任枣庄市公安局副局长;1983年离休。
(6):丁 江 中共党员。1948年3月--1948年12月任兖州市公安局侦察科科长,曾任泰安行署副专员。
(7):李尚农 山东省庆云县人,中共党员。1938年6月参加革命工作,曾任庆云县区委书记,县委秘书、宣传部长;1948年7月起任兖州市公安局秘书科长;1948年11月任新海连市海州公安分局长;1949年3月调华东局社会部工作,上海解放后调上海市公安局工作,曾任上海市公安局档案处处长。
(8):王 鑑 1916年11月出生,山东省昌邑县人,中共党员。1938年至1943年任山东省昌邑县胶东保卫科股长、科长;1944年至1952年任山东省平度县、昌邑县公安局局长;1948年任兖州市、滋阳县治安大队长、公安局局长;1948年任浙江金华地区行署副专员、公安局局长;1952年至1954年任北京北大医院副院长;1954年至1962年任卫生部北京生物制品检定所副所长;1962年至1983年任卫生部北京生物制品研究所副所长;1983年离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