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加解放一江山岛战役
1954年4月,李树荣师长带我晋见华东军区海军首长时,袁副司令员就指示到:“日本投降以后,美国和国民党勾结,美国出枪出炮,国民党反动派出人,打了三年半内战,以失败而告终,国民党军残余跑到台湾。朝鲜战争爆发后,美国政客们认识到台湾的重要性,称台湾是永不沉没的航空母舰。于是,同台湾当局签订了所谓的《共同防御条约》。”
“台湾国民党残余,企图在美国的庇护下,长期盘据台湾,并以此作为他反攻大陆的基地。因此,占据浙江沿海的渔山、一江山、大陈、披山等岛屿的国民党残余,则成为袭拢大陆的一线部队。他们出动飞机、军舰封锁沿海的港湾和航道。破坏渔业生产和海上交通。”
“为了保卫东南沿海人民的安全、渔业生产和我海军舰艇海上活动的安全、海上交通运输的畅通,必需坚决打击敌人的嚣张气焰,必需拔掉沿海的钉子。中央军委决定,由华东军区的部队,组织陆、海、空三军联合作战,解放一江山,大陈等岛屿。”
“这是我军第一次组织的三军联合登陆作战。中央军委对这次作战十分重视,组成了由华东军区参谋长张爱萍同志任司令员兼政治委员,浙江省军区代司令员林维先同志,华东军区海军副司令员彭德清同志,华东军区海军参谋长马冠三同志,华东军区空军司令员聂凤智同志为副司令员的浙东前线指挥部。”
8月16日,张爱萍司令员在宁波机场礼堂,召开了浙东参战陆、海、空三军营以上干部动员大会,揭开了解放一江山岛战役的序幕。8月20日,华东军区海军颁布“配合陆、空军轰炸大陈岛作战命令”,命令参战的空军部队和海军航空兵部队(共计22个飞行大队。参战的各型飞机共184架),采取突然袭击的作战行动,对大陈岛锚地停泊的敌舰艇和重要军事目标进行轰炸,并要求各部队,从8月下旬开始停止人员休假,立即投入作战准备。
侦察机大队在原来照相侦察的基础上,又反复地对一江山岛、大陈岛进行空中照相,将国民党军队驻岛的指挥机关,构筑的防御工事,各种火力的配置,雷达、高炮阵地,以及军港码头,舰艇停泊情况都侦察得一清二楚。为我军地面部队进行攻岛作战和航空兵空袭行动提供了可靠的敌情资料。但由于空中照相不易照出山崖下的隐蔽工事,因此,我空中轰炸、岸炮和舰炮的轰击,未能有效的摧毁这些目标,使尔后登岛的地面部队在滩头,遭到隐蔽工事内敌人的袭击而受到一些损失。
遵照战役前线指挥部赋予我们航空兵部队的任务,我们团和空军航空兵部队共3个团为第一梯队。担负夺取战区制空权,确保我轰炸机群、强击机群和舰艇对一江山岛、大陈岛进行轰炸、攻击的安全,以及掩护陆军部队登岛作战的顺利进行等。
正当紧张进行作战准备的时候,一年一度的体检开始了,我由于长年的紧张飞行训练和战斗,过度疲劳,患了神经官能综合症。体检的结论是飞行不合格,并且需要立即住院治疗。
师、团领导,经过认真研究,从当时的作战任务考虑,没有同意我停飞住院治疗。而是要等到战役结束后,再安排我住院。我又一次毫无怨言的服从了组织的决定,全身心地投入到紧张的战斗准备工作中。
1954年11月1日,空军和海军轰炸航空兵,在歼击机航空兵的掩护下,开始对一江山岛、大陈岛进行轰炸作战行动。当日中午,由41架各型飞机组成的机群,按计划相继腾空而起飞向目标。
我带领担任掩护任务的第一梯队,由我(1号机)和2号机马铭贤、3号机陈泰渠、4号机陈怡恕、5号机耿东清、6号机戚长才、7号机李春孟、8号机贾传顺组成。于12时10分以中队梯次跟进的次序起飞,在蒋介石的老家奉化上空出航,保持航向190°,上升至高度 8000米,速度每小时850公里,直飞南麂山岛战区,截击台湾国民党飞机,掩护我轰炸机群。当我们飞临大陈岛上空时,我图-2型轰炸机群已经开始实施轰炸,并顺利完成对大陈岛、一江山岛重要军事目标及停泊在码头的舰艇等的轰炸任务。当担任掩护任务的第二梯队到达战区后,我们梯队又按计划飞往大陈岛东南的北纬28°03″、东经122°的海域上空继续截击敌机,轰炸机群完成任务后,我率第一梯队于12时50分安全降落在宁波机场,胜利完成任务。
担负此次战役任务的空军和海军轰炸航空兵部队,从1954年11月1日～1955年1月17日,在我们歼击航空兵部队的掩护下,先后对大陈岛、一江山岛、渔山列岛,进行了七次轰炸,出动飞机260架次,共投掷各种炸弹1600余枚。炸毁“中”字号坦克登陆舰一艘、炸伤“太”字号护卫舰及运输船共4艘。
返航后的当日下午2时30分,接到师长李树荣同志的电话命令:“你双机立即起飞,到大陈岛上空,超低空侦察大陈岛军港码头的军舰,被我们轰炸机炸沉炸伤几艘,供新华社发布新闻。”
我和僚机马铭贤同志,于14时35分起飞,直飞大陈岛。我们利用阳光西照的有利条件,由西南方向背阳光进入侦察。我第一次进入高度为20米,看到码头停泊三艘军舰,码头南边停泊的是一艘大型军舰,舰身为西南东北方向,舰身的东头向下倾斜。码头的东北角有两艘比较小一点的军舰,没看清楚。我拉起后作第二次进入侦察,我把高度降到15米以便仔细的观察。高度低危险性很大,加之第二次进入,敌人会有准备,因此,我在无线电内告诉僚机马铭贤同志,你要很好地注意我的高度,你的高度必须高于我5米以上,因为是右梯队,我特别提醒他要注意右侧的障碍物。当马铭贤同志回答明白以后,我就对准码头超低空冲去。我首先察看南边的大型军舰,他前后斜角为15°～20°,头已经低至水面,看不清下沉多少。对于另外两艘军舰,看的比较粗糙,只看到甲板上乱七八糟的,其中一艘军舰还有点冒烟。
根据观察到的情况,我回想到在中午担任掩护任务于12时35分通过大陈岛上空时,轰炸机正在轰炸,我当时就看到三艘国民党海军军舰,在大陈岛的东北海面上仓皇逃离的情景,那艘大军舰很可能是东头被炸的厉害,正在逐渐下沉,那两艘稍小的军舰,很可能被炸伤,无法逃离而被丢弃在那里。
这次空中超低空侦察,虽然困难很大,但是由于行动突然,加之我轰炸机群已经对大陈岛的指挥系统、雷达、高炮阵地进行了轰炸,岛上国民党军队的反击能力明显减弱,只有个别的高炮对我们“欢送”了一下,但我们已经完成了任务,胜利的返航了。
在我航空兵部队对敌夺取制空权和轰炸敌占岛屿的同时,我海军参战广大指战员,也在积极的进行夺取制海权的斗争。11月14日,取得了击沉“太平”号护卫舰的胜利。该舰系国民党海军主力舰之一,“太平”号被击沉,使国民党海军受到重大打击。在我空、海军航空兵和海军舰艇与国民党空、海军进行斗争的同时,我岸炮部队广大指战员,也抓住一切时机,对敌舰和敌阵地进行轰击,并击伤敌“永春”号扫雷舰。同时,我参战的陆军广大指战员,正斗志昂扬的在舟山群岛大小猫山,进行实兵登陆演习。
继1954年11月对大陈、一江山诸岛守敌连续二十天的轰炸之后,1954年11月30日,总参谋部命令华东军区部队“应于十二月二十二日左右攻占一江山岛。”遵照总参谋部的命令,1955年1月18日,在我参加战役的陆、海、空军部队做好充分准备的基础上,已经进入战役的攻坚阶段。1月18日上午8时整,随着张爱萍司令员“战斗开始”命令的下达,由27架轰炸机和24架强击机组成的强大混合机群,在歼击机群的掩护下,对一江山岛实施饱和性轰炸。由21架轰炸机、强击机组成的另一支混合机群,在歼击机群掩护下,对大陈岛进行再次突击轰炸。
浙东前指聂凤智副司令员,命令空军第12师、第15师和海军航空兵第4师各起飞一个歼击机团,担任战役攻岛阶段的空中掩护任务。截击前来支援的国民党飞机,牢牢控制住制空权,保障部队攻岛战斗的胜利。
海军航空兵第4师的任务由我团担任,团编成的三个大队战斗序列是:我率领第一梯队,师臣胜率领第二梯队,贾明杰率领第三梯队。第一梯队的组成是:我为1号机,马铭贤为2号机,陈泰渠为3号机,陈怡恕为4号机,耿东清为5号机,戚长才为6号机,李春孟为7号机,贾传顺为8号机。
12时10分,地面指挥员命令我梯队起飞,并命令我“‘长江’(前指代号,以下同)不呼叫你,不要讲话”。我梯队在宁波机场由东向西起飞,八机起飞完毕后,左转弯由奉化一面爬高一面出航。在我转弯队形还没编好时,“长江”聂凤智司令员以雄壮有力的声音呼叫我:“16号!长江呼叫,请回答。”
我立即回答:“长江!我是16号,你的声音很好。”
“16号!敌机已出动,现在台北以北35公里的海面上。你马上出航。”
我回答:“长江!我是16号,明白,马上出航。”
遵照前指的命令,我用最有利的速度、角度爬高出航。高度达到8000米时,5号机耿东清带领的中队距离拖后,我立即命令他:“20号!你马上赶上来。”耿东清带中队很快赶了上来,并报告氧气导管没接好,现在已经好了。我编队于12时18分到达南麂山上空,我团的第二梯队、第三梯队都按规定时间到达指定空域:北纬28°东经122°03″、大陈岛和一江山岛上空及其以东海域,高度分别为6000～8000米和4000～6000米。
已经出动的台湾国民党空军飞机得知我机起飞后,立即返回桃园机场,并且没敢再次出动,只在当日夜间出动一次,在一江山岛丢了个炸弹,从此也就“告别”了原由国民党军队所占据的一江山岛。我们完成了截击国民党飞机的任务,保障了我陆、海、空三军联合总攻的顺利进行。
12时15分,张爱萍司令员命令,由138艘组成的登陆舰编队,满载3600名陆军指战员,在炮兵、航空兵、舰艇的直接掩护下,迅速向一江山岛前进。同时,航空兵的轰炸机群和24架强击机群,在歼击机群的掩护下,从登陆舰编队的上空,朝着一江山岛俯冲下去,实施第二次饱和性轰炸。
12时20分,头门山支援炮兵群,对一江山岛持续炮击2小时,发射炮弹12000余发,随后由38艘护卫舰、炮舰和火箭炮船组成的编队,逼近一江山岛,从各个角度向敌阵地进行直接轰击。至此,一江山岛的南、北登陆点的防御工事和炮兵阵地,已被基本摧毁,其通讯枢纽和指挥系统也已基本陷入瘫痪。
14时30分～15时,陆军指战员在炮火掩护下登陆,仅用35分钟就攻克了一江山岛主峰,17时30分胜利解放全岛。此次战斗全歼一江山岛守敌1086名,缴获各种火炮27门及大量武器弹药物资。占据大陈岛、披山岛、渔山列岛及南麂北麂山群岛等岛屿的国民党军队,被迫撤往台湾。至1955年2月25日,浙江沿海岛屿获得全部解放。
一江山岛登陆战役的胜利,是我人民解放军华东军区陆、海、空军首次联合渡海登陆作战的胜利。这一胜利严重地打击了美国和台湾国民党当局的协防阴谋,解放了浙江沿海岛屿,保卫了祖国沿海的领土完整,夺取了那一地区的制空权、制海权和保障了那里的社会主义建设和人民生活的安宁。同时,使我陆、海、空三军的协同作战能力得到锻炼和提高。作为海军航空兵的一员,参加了这次战役,并在作战中作出贡献,成为我飞行生涯中一段难忘而有意义的经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