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妈妈讲那年代的事情 (文/会英)

中平 发表于2018-07-18 19:39:26

  我的妈妈朱玉春,1924年生,属鼠的,老家是山东东营的范家坡村,离黄河不远。她在家是大女儿,后面有3个亲弟弟,亲妈在后来生孩子时难产去世了,我外公后来又结婚了,家里又有了3个男孩弟弟,后妈和亲妈是不一样的,光顾着自己亲生的孩子的。

  我听妈妈说过去的故事。娘家的村子离黄河不远,那黄河的水是在上面流的(地上河吧),声音很响听着怪吓人的。小时候有一年黄河决口了,发大水淹没了村子,一家人都爬到树上去躲避,也亏了那边有枣子树,飘来了不少枣子,捞了来吃才没饿煞,不过那些枣树后来都涝死了。过几天来了官船,把人都接了去,安置在高处,在黄河的堤坝上安置了不少人,官府也救济了粮食吃,那黄河决口处好长时间也堵不上,等到后来水退了才都回了家。那边过去盐碱地多,黄河水的泥覆盖在田里很肥的,长庄稼可好了。那时政府的军队,今天来了个叫薛团的,明天又来了个叫李团的(都是地方军阀的部队吧)。但这军队轻易不到范家坡村来,范家坡村分东范,西范,那些个军队讲迷信吧,怕到了范家坡会“犯”了事不吉利,包括抗战时期的伪军也不轻易到范家坡来,这村里的老百姓也因此少遭了点殃。

  我妈妈在家里是老大,从小就干各种家务活,冬天也不闲着,还小的时候,大雪天就跟着我外公到黄河边的河沟里去割荆条,是用来编筐子后再到集上去卖钱的。那年大雪天,雪很深,父女俩推着独轮车又去割荆条,走了几里路来到了黄河边,荒野里也没见有人,只听见不远处有狐狸的叫声“放火烧”,“放火烧”,挺吓人的,可不能吱声。据说是这狐狸修炼快要成仙了,这时候头上顶着个骷髅头在叫唤“放火烧”,这时如果有人应了说声“放火烧”,那这狐狸就马上成仙了。到了河边,外公割荆条,我妈妈就用绳子捆荆条,然后放车上拉回来。大冷天的我妈妈还要到小河沿去砸开冰层去洗衣服,弟弟多衣服也多,要洗好长时间,手都冻坏了长冻疮。其奶奶喜欢她的,看她冻成这样子,心疼她,就把她的手拉在怀里捂捂热。但家里的衣服没别人的事,过天我妈妈还得上河沿去洗。我妈妈的爷爷也挺喜欢她的,看这孙女干活受罪,有时候就叫到其屋里来,他抽旱烟时也叫她吸口烟歇歇气,就这样我妈妈小时候就会抽烟了,一直抽到老88岁。

  随着时间的推移,人慢慢的长大了。我妈妈除了家务活,农活,还学会了纺线织布。到了年龄,长辈说媒给找了个婆家,就嫁到了陈家庄,就这样我爸爸妈妈成家了。我爸爸那时是小学老师,这家里上有公婆,还有哥嫂和姑娘(我大伯,伯母,姑姑),公公为人很好,婆婆脾气厉害,姑娘后来出嫁了。婚后我妈妈生的第一个是男孩,公婆当然高兴喜欢,哥嫂家里是个女儿,老社会重男轻女,哥嫂嫉妒说不出来。后来公婆去世了,兄弟俩分了家。爸爸教书妈妈织布,家里地虽不多,但日子很过得去,还添置了好几口大水缸。

  后来来了日本鬼子了,我爸爸参加了抗日工作,先是在区中队,战争形势险恶,有一天晚上浑身是血的回来了,原来他们被鬼子包围了,好不容易的突围出来,牺牲了好多人,他还好没有负伤,后来又调到县里工作,回家的时间就少了。平时我妈妈一个人在家操持家务事带孩子,靠织布挣点钱,晚上织布时想着担心我爸爸怕出危险,就一个人边织布边掉泪。有一天,说是鬼子来扫荡了,村子里这一叫大家都跑了,得把粮食藏起来,被抢去的话就挨饿了。当时我妈妈刚生了第二胎是个女儿才一星期,在月子里,眼前没人帮忙。大伯家自顾自己藏粮食和逃跑,弟弟家是抗属怕遭连累。我妈妈是个明白人,你家往东跑我家就往西跑。家里的粮食就用沙土拌在一起堆在院子里,被褥用油纸包扎好丢在了臭哄哄的猪圈里。她拖着一个儿子抱着一个婴孩跑到了坡里,到了一块高粱地里躲了几天,还在月子里,由于没有正规的饭吃和水喝,没有奶水,婴孩后来饿的夭折了,就埋在了地里了,大的(我哥哥)哭着要妹妹,要妹妹,但妹妹没有了。这笔血债是日本鬼子欠下的,那是家破人亡,国难当头的年代。等到鬼子扫荡走了以后,回到村里,只见家里房子叫鬼子烧了,屋顶没了,光剩土墙烧不掉。村干部们组织人先给抗属家修房子,用木头麦秸草的把屋顶修好了。被褥在臭猪圈里鬼子没动,拖出来把油纸扒了就能用了。那粮食拌在沙土里,鬼子吃不了,烧不掉,也没用,所以家里的粮食没有受损失,到时候用簸箕扬去沙土还能吃。倒是大伯家埋藏在地里的粮食叫鬼子挖走了一部分,受到了一些损失。在离村子几里路外是鬼子的一个据点,曾见到过鬼子在据点里的屋顶上,光着膀子露着腚的在扭秧歌,(我想可能就是穿着相扑的护身在跳日本舞吧。)本村子里也有几个当汉奸给鬼子做事的,有家属有姘头在村里,等到鬼子投降后,那些汉奸都给枪毙了,那家属姘头的也都扫地出门了。

  那时候我爸爸在外工作,到春上时节,村干部也安排人给抗属家耕地播种的照顾,家里有我妈妈织布养家,到后来主要是织八路军用的绑腿带子布,织一副多少钱,村里到时候来收。到了解放战争时期,搞土改了,村干部讨论下来把一个地主家的大宅子要分给我家住,我妈妈说,我家平时就带着个孩子两口人,住这个大院子晚上冷清清怪吓人的,再说我自己家有房子的,那地主家的大宅子就让更困难的人家去住吧。村子里的一个地主家在土改时挖出来4大缸银元,都分给了穷人,我家还分到了5快袁大头呢。那年代地主就知道攒钱准备买地,平时很抠门的,家里就老地主及地主婆还享受些好的吃,连几个儿媳妇都没给啥好的东西吃,馋的都把老地主吃下来的肉骨头用锤子砸开吃里面的骨髓解馋。平时下地干活,带罐子水去喝,那地主婆见了叫道,叫你们是去干活的,是叫你们去喝茶去的来?说着就把罐子里的水给倒了,这旁人都见了的。那些地主家的儿媳妇只有等到分了家,自己当了婆婆那时才有底气了,就这样一代一代的传下去。说起土改时,村里有一家地主,许多年前兄家俩分了家后,一个弟弟爱赌博,败光了家产成了穷人,而那当哥哥的家产还是很富有的。这过了许多年后,土改了,按照政策,那当哥哥的划分为地主被分了地,那当弟弟的败了家的划分为贫农,还分到了地。真是命运有时也捉弄人。

  到了1949年渡江战役开始,我爸爸是在县里搞物资供应的,随着解放军解放了上海,就留在上海工作了,新区需要经济干部,就调干部去培训,我爸爸在1950年调到了北京和天津进行工作培训,是供销工作,我妈妈带着孩子一块去的,告别了生活了多年的老家,临别时真有说不出的心情。到1953年培训结束,我爸爸又调回上海市供销合作社工作,一家子最后是在上海了。我们兄弟姐妹几个大的是生在山东北京的,小的是生长在上海的。

  记得我们在给妈妈过70岁大寿时,她笑呵呵的连说道:“我想也没想到我还能活到这大岁数......我想也没想到我能活到这岁数......”她这是又想起了那个年代的苦。

  我妈妈讲的那些年代的事情是很有历史韵味的,后几代的人根本不会知道。这故事能让人了解历史和当时的社会状况,很有教育意义。我们要珍惜现在的幸福生活,热爱党,热爱我们的祖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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