侦察员刘玉阶的故事(文/傅光永)

12937 发表于2018-08-05 20:34:05

刘玉阶,出生在沂山西麓的九山镇北周家庄村。1944年,22岁的刘玉阶毅然辞别父母亲友和结婚三天的媳妇,加入了八路军。之后,参加过十几次对日军的作战,屡立战功。1945年6月,在攻打日军驻冶源据点时,刘玉阶所在鲁中军区部队一举歼灭日伪军近百人,俘虏200余人。冶源战斗刚结束,大队长就找到刘玉阶说:“你小伙子枪打得准,又有胆量,部队需要补充侦察员,你就干侦察员吧”。自此,刘玉阶就正式成为侦察员。

侦察员刘玉阶

当时的侦察员,用的还是“汉阳造”老式步枪,和当时猎人用的“土枪”差不多。形成鲜明对照的是,他们的侦察班长身带两只短枪,那种神气劲简直无法形容。有一天,刘玉阶试探着说:“班长,我用‘汉阳造’换你一支短枪行吗?”班长瞅了他一眼说:“干侦察员,枪要自己从敌人手里夺!”从那以后,他憋着一股劲,非从敌人手里夺一把短枪不可。时间过了不久,部队首长派刘玉阶去莱芜执行侦察任务。在完成任务返回的路上,遇到了一个国民党军的军需官。当时,他也穿着一身国民党军官服,腰里掖着一把木制“手枪”。两人相遇,都停下了脚步,军需官盯着他看了足足一分钟,眼里流露出丝丝怀疑的目光。他的两眼却紧紧盯着对方腰间的“撸子”手枪,心想,机会来了,他迅速拔出手枪,顶住了军需官的后背,喊了一声“不许动”,同时用左手把军需官的手枪抢到了手里。活捉敌人一个军需官,缴获一支“撸子”枪,这是他完成侦察任务后意想不到的战利品。后来他想,当时他的动作如果慢几秒钟,也许他会成为“俘虏”,因为他的枪是木头做的。为表彰刘玉阶对敌斗争的表现,首长把精制的“撸子”手枪授予他使用,并提拔他担任军分区情报站长。

刘玉阶担任情报站长不久,部队开始部署济南战役。当时,我人民解放军面临的对手是蒋介石的王牌军—王耀武的部队。一天,军区侦察科长找到他说:“我们现在四面受敌,情况不明,司令部要我们抓一个活的,要当官的,这个任务要你来完成,完不成任务不要来见我,这是死命令!”军令如山倒,战士在任务面前只有一个字“是”!经过简单的准备,刘玉阶站长带着战士魏建清踏上了去济南城的路。魏建清也是一个老八路,枪打得准,胆子也大,他俩多次搭档侦察过敌情,配合非常默契。当时,正是农历的四月,麦子已经抽穗。他俩顺着麦地摸到了济南城东门附近,只见十几名国民党军荷枪实弹排列在城门两侧,灯光下枪上刺刀闪着耀眼的寒光,流动岗哨的脚步声由远而近,由近而远,此起彼伏,犹如大敌当前。他和魏建清趴在离城门三四十米远的麦垄上定了定神,互相看了一眼,意思是说,上!当时,他穿的是国民党军少校军官服,魏建清装扮成他的勤务兵,他们俩一前一后大大方方地向敌人岗哨走去。走到岗哨前,刘玉阶站长递上了伪造的证件,一个敌人看证件,一个敌人端着枪站在他身后,枪上刺刀几乎顶到他腰上。他知道,他的证件是经不起认真查对的,多僵持一分钟就多一份危险。这时,他急中生智来了一个先发制人,突然伸手狠狠地打了岗哨一记耳光,大声骂道,“他妈的,怎么给老子耽误这么长时间,耽误了军务,老子毙了你!”接着回头对着端枪的哨兵吼道,“你跟长官说话就这么个姿势吗,谁让你稍息的,立正!”这一下把两个哨兵都吓懵了,拿证件的哨兵忙不迭双手把证件递给他,还向他敬了个礼:“对不起,长官请进。”就这样,他和魏建清顺利地通过了岗哨。他一边走一边侧眼看了看十几个岗哨,都成“立正”式目送他俩进了城门。离开岗哨二三十米时候,他才发现,他的右手又麻又疼,心想,那哨兵的脸肯定肿起来了。进了东门就是黄台,这里是敌人重兵把守的地方。傍晚7时许天才完全黑下来,他和魏建清躲在黑影里寻找抓“舌头”的机会。敌人一拨一拨地从他们面前走过,都因为人多不便下手。晚上8时许,刘玉阶站长看到一个军官模样的人骑着马向他们走来,他轻轻地对魏建清说:“送肉来了,就抓他!”说时迟,那时快,转眼间,敌人军官已经来到他俩面前。天虽黑,军官戴着一副眼镜,身背一个公文包却看得清楚。两人几乎同时扑向敌人,魏建清一下子抓住了马缰绳,刘玉阶一把把敌人军官拉下马,同时低声喝道:“老实点,听他指挥,否则他枪里的五发子弹全送给你。”敌军官环顾了一下周围,发现根本就没有援军,只好乖乖地就擒。事不宜迟,刘玉阶命令魏建清押着俘虏从小路返回部队,自己骑上缴获的战马,身背公文包,戴上缴获的眼镜,向城门走去。那时他还不会骑马,出于本能,上马就拉马缰绳,谁知道,一勒马缰绳,马却向城门相反的方向跑。不远处就是敌人的一个营部,他越勒缰绳马跑得越快,当时,急得他出了一身冷汗。过了片刻,他想,魏建清押着“舌头”交给司令部就算完成任务了,随着马跑吧,他枪里的五发子弹怎么也毙他三四个敌人,牺牲了也够本。想着,手中的缰绳就松下来了,这时,他才知道,缰绳勒得越紧,马就跑得越快,把缰绳完全放松了,马反而停了下来。于是,他把马牵向东门,走近城门时,哨兵还给他敬了个礼。

过了几天,军区司令部召开庆功大会。刘玉阶还不知道是为谁庆功,科长对他说:“你和魏建清抓的俘虏是敌司令部的通讯副官,从他身上搜出一份对我军的作战方案。据此,我军制定了新的作战方案,为解放济南城提供了重要情报。”会上,给他和魏建清各记一等功1次,发奖金5000元(当时的旧金元券,折合人民币为0.5元)。

刘玉阶在部队干了整10年,当侦察兵8年,参加过大小战斗上百次,最值得回忆的还是那次渡江侦察。

1949年4月中旬,我们大部队在毛主席、朱总司令“向全国进军”的号召下,来到长江北岸集结。当时,国民党部队在和谈烟雾的掩护下,苦心经营长江防线,集结70多万人,133艘舰船,300多架飞机,布防于长江南岸,自诩“固若金汤”,还散布什么长江无底、共军插翅也飞不过长江等言论。我前线指挥部为了弄清对岸敌人的虚实,决定派一支精干部队渡江侦察。一天,前线指挥部参谋处长张沦湘和侦察营长找到侦察连长刘玉阶,命令他带一个排渡江侦察,并说,知道你不会水,指挥部选了两个“水鬼”战士保护你。其任务有两条,一是侦察敌人的火力配置情况,二是为大部队渡江取得经验。接到命令后他立即和侦察排长召集全体人员开会,大家一致表示,只要剩下一个人也要完成司令部交给的侦察任务,另外,为防万一,每个战士带一只短枪,另带一个炸药包,四颗手榴弹,一旦遇到敌人的船舰就拉响炸药包、手榴弹和敌人同归于尽。

4月21日晚,前线指挥部为侦察连设宴送行。一碗酒从刘玉阶开始每人一口,包括船老大在内20多个人把一碗酒干尽。然后侦察队伍乘三条船向江对岸进发,侦察排长带头船,刘玉阶指挥船居中,乘着夜色向对岸急驶。出于职业习惯,船老大每摇一把撸就咳一声,声音还特别刺耳。他立即命令船老大,不许出声!船老大停止了咳咳声,直喘粗气。大约过了半个多小时,他突然听到砰的一声响,他连忙问道什么声音?船老大回答说,船靠岸了。船靠岸后,战士们用随身带的铁钳剪断了铁丝网,一行二十多人来到了堤岸上。有战士报告:“报告连长,发现敌人的电话线。”他马上意识到,电话线的两头一定是敌人的指挥所,当即命令侦察排长带一个班顺着电话线往东搜索,另一个班往西搜索,来回一个小时的时间,不管找到找不到敌人的指挥所都要返回原地另作部署。他与一名战士和三个船老大就地留守指挥。

一个小时的时间,对于东西两个方向搜索的战士来说可能不知不觉就过去了,可作为侦察连长的刘玉阶却在一秒钟一秒钟地在等待中煎熬。不用看表他就知道一个小时到了,心中万分焦急。就在这时,听到东边有轻轻的脚步声,他当即按预定的口令喊道:“小米!”对方立即回答:“干饭!”是侦察排长的声音,“什么情况?”“抓了7个俘虏!”原来,排长率人沿着电话线摸到了敌人的一个炮兵连部,连长等都上岗了,连部只剩连长太太、炊事员和传令兵7个人。我们的战士缴获了敌人的枪、一台步话机和一份军用地图,押着男女7个俘虏赶了回来。与此同时,另一组战士也赶了回来。刘玉阶立刻命令,分三条船押上俘虏迅速返航。来的时候为了防止被敌人发现,船只没有扯帆,往回走则是越快越好,他命令扯帆,快速前进。过了不到十分钟的时间,敌人发现了情况,缴获的步话机里一刻不停地呼叫,一串照明弹划破夜空,把整个江面照得如同白昼,紧接着一串炮弹在他们船的前后炸响。他大声命令:“不许还击,帮着船老大划船,呈S型前进!”三条船在敌人的炮火中行进了近半个小时。他看到北岸的灯光近了,三条船的船帆也都被敌人的山炮打烂了,船越行越慢。他就问船老大,现在水有多深?船老大用手在腰间划了半个圈,是说水有齐腰深。他毫不犹豫地命令,所有战士下船游水前进,以减轻船重。船到北岸时,我们的战士个个都成了“落汤鸡”,参谋处长和侦察营长带着一大帮人马早已等在北岸。侦察营长扯着嗓子喊:“刘连长,刘玉阶,快上岸来。”刘玉阶心里暗暗抱怨:我的两条腿都不是自己的了,还怎么快上去!是两个“水鬼”战士把他架上了岸,说是架上了岸,实际上是拖上了岸。这次侦察,为大部队渡江取得了可靠的情报和渡江经验。刘玉阶和战友们再次荣立战功。

1964年,已担任舟山群岛守备部队独立营长的刘玉阶转业回到临朐,担任县计统局长(当时的计统局是集计划、统计、物价等行政职能于一体的综合部门)。1970年离休回家休养。刘老离休后一直以一名共产党员的标准严格要求自己,全力帮助和支持所在乡镇和村里的工作。平时,他在村里是村党支部的顾问,是村里的民事调解员,是民兵连的教练员,又是村里万亩山林的护林员。年复一年,从来不取一分钱的报酬。刘老尤其热心于对青少年的关心教育工作,先后到县内外中小学校作革命传统报告300余场次,受到广大青少年的尊重和欢迎。当有人称他是侦察英雄时,他总是说:“我不是什么英雄,是军人,是军人就要冲锋陷阵,不怕困难,不怕牺牲。我是一名受党的教育多年的共产党员,是共产党员就要尽一个共产党员的义务和责任。”

1995年10月7日,作者傅光永采访刘玉阶夫妇

作者:傅光永,临朐县人民政府原党组成员、临朐县关心下一代工作委员会副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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