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围攻东阿城,范筑先救了沈鸿烈
6月下旬,隆隆的炮声从黄河岸边传来。
国民党山东省政府主席沈鸿烈被日军逐出曹县后, 率领省政府北撤到黄河岸边的东阿县。驻济南的日军很快得到消息,火速派兵向东阿城袭来。沈鸿烈命省辖陆军独立二十八旅吴化文部组织抵抗,结果吴化文部很快就被日军击败,沈鸿烈只好率领省政府所有官员撤到了 黄河岸边。危难之际,他向范筑先发电求救。
范筑先接到沈鸿烈的求救电后,马上召集在聊城的 各支队司令、政治部主任、参谋长开会,商议解救办法。 他身边的两位参议提出了劝阻。
一位参议说:“沈鸿烈是个十足的政客,他原是奉系军阀张作霖的余孽,现在又成了蒋介石的人。他一当上山东省政府主席就积极反共,破坏抗日……”
“就是嘛!他特别对您不放心。在他看来,范司令是原西北军的人,西北军是与共产党有过关系的。韩复榘要您撤退,您不退而留下来抗战,他们认为这是受了共产党的影响。因此,鲁西北抗战力量发展越快,沈鸿烈心中就越不好受! ”另一位参议刚说到这里,范筑先就摆 了摆手,示意不让他再讲下去。
其实,范筑先很清楚,沈鸿烈早在曹县时就把手伸 向鲁西北了。1938年初,沈鸿烈曾派他警官出身的内弟胡学仁组织了一个所谓省政府视察团到鲁西北各地活动。 胡学仁到聊城、高唐、夏津、冠县、武城等地后,看到 到处张贴的“拥护坚决抗战的范司令”、“坚决拥护抗曰民族统一战线”等标语口号,心里很害怕。他一回到曹县,就向沈鸿烈汇报说:“范筑先与共产党合作,发动民众,收编部队,野心不小。”并且惊恐地说:“山东红了半个天!”为了给范筑先施加压力,3月底,沈鸿烈曾电 邀范筑先到曹县同他会晤。范筑先一到曹县,沈鸿烈就厉声问道:“你收容了多少左倾学生,留他们干什么用?” 范筑先当时从容地回答说:“去年国军撤退,很多地方官员都逃跑了,就是这些青年随我在黄河北抗战。这些年青人不怕死,能吃苦耐劳,为什么不能用呢!”
虽然沈鸿烈是国民党顽固分子,但他毕竟是省政府主席。现在他被日军困在黄河岸边,作为他的下级,怎么能见死不救呢。
原六区驻曹县办事处主任牛连文提醒范筑先:“专员,我们因为什么撤回的办事处?中央拨给山东那么多的枪支弹药和钞票,沈鸿烈没有给我们一支枪、一分钱,我们办事处无事可办,这才被迫撤回!他这样的人,能值得可怜吗?”
张维翰说:“按说嘛,这位主席的行动,有点像东郭先生遇上的那条狼。不过,他是个省主席,我们坐视不救,也会给人留下口实的。”
范筑先说:“沈鸿烈是和我们有过不去的地方,但他是省政府主席,要求我们去支援,我们怎能不救呢?”他接着说:“我们是良心抗战。凡是有良心的中国人,都会被我们的行动所感动的。”
最后范筑先决定:派第五、六支队和第二支队李相臣团过黄河袭击东阿的日军,以解救省政府主席沈鸿烈。
东阿城紧临黄河南岸,昔日千里滔滔的黄河,因蒋介石下令炸开了花园口,现除积水外,已无流水,地形 上很便于接近东阿城。
第二天,参战部队在鱼山集结完毕。范筑先一声令 下,第五支队从南向西,第六支队从北向东,第二支队李相臣团作预备队,将东阿城围了个水泄不通。
连续几个夜晚,范筑先派小股部队摸过城壕,把成束的手榴弹扔上城墙,炸得敌人丢魂丧胆。城内的敌人仓促出击,又被范筑先埋伏的部队打了个措手不及,狼狈地逃回城里去。敌人怕范部趁夜袭城,只好每晚都在城墙上点了火把照明。
不几日,日军弃东阿城逃回济南,东阿城被范筑先收复。随后,范筑先把躲在黄河边的沈鸿烈和省政府一班官员接到了聊城。
沈鸿烈到聊城后,政治部在万寿观大戏台举行了欢迎大会。会上,聊城的妇女、儿童和青年代表先后发言, 盛赞范筑先及参战部队的英勇善战,间接批评了沈鸿烈的逃跑主义。张霖之带领民众高呼“坚决拥护范司令领 导鲁西北抗战”、“拥护沈主席抗战到底”、“巩固与扩大鲁西北抗日政权”等口号,把沈鸿烈弄得脸上一阵阵发 烧,心里愤愤地说:“看你范筑先能折腾到哪一步!”但 为了搪塞人们的耳目,沈鸿烈在会上还是语无伦次地讲 了几句冠冕堂皇的话。
沈鸿烈回到驻地门口时,不知谁早用大红纸把在会场里喊的三个口号贴在了迎面的墙壁上。沈鸿烈看了很不舒服,问政治部的一位工作人员:“你们为何拥护范司令领导抗战,而拥护我抗战到底呢?”
那位工作人员笑了笑,说:“沈主席英明,这点意思您还不明白吗?”
(二)沈鸿烈老谋深算,一到聊城就咬了范筑先一口
沈鸿烈到聊城惊魂未定,就以省政府主席的名义,设立了一个鲁西行署,让廖安邦担任主任,接着就逼范筑先交权。
一天,沈鸿烈把范筑先请到行署内。谈话中,沈鸿烈要求范筑先把第六区游击司令部的名称取消,恢复保安司令部的名称;把政治干部学校的教学改为按国民党课程进行;由“复兴社”分子接管六区的政治部;取消共产党领导的所有支队。最后他还问范筑先能不能拨两 个团给他作省政府的警卫团。
范筑先听了这些话,气得胡子直抖动。他这才意识到,沈鸿烈果真像一条冻僵的蛇,刚被救过来就开始咬人了。
范筑先正想反驳沈鸿烈,张郁光先说话了。他一开口,就将了沈鸿烈一军:“请教沈主席,六区游击司令部 是根据抗战形势发展建立的。现在日军大举进犯,正需 要动员民众,积极开展游击战争,而您却要把游击司令部改为保安司令部,这不是要我们只‘保安’不抗战吗! 六区政治部是共产党协助范司令建立的,其官员也是政 府任命的,有什么理由改组呢?现在是国共两党合作抗战,为什么要解散共产党领导的支队?政治干部学校是 短期培训抗日干部和政治工作人员的学校,如按旧制学校讲授一般课程,又如何能适应目前紧迫的抗战形势。”
张郁光的话,听起来简直像打机关枪,把沈鸿烈打得晕头转向。
李树春连忙打断张郁光的话:“别的暂不提了,你们先拨两个团给省政府问题不大吧?”
范筑先再也忍不住了,站起来说道:“省政府在六区,当由六区全体军民保护。至于警卫团的事,那就不如调省政府装备精良的保安旅了。”
沈鸿烈碰了一鼻子灰,非常沮丧。他在聊城住了几天,看到这里的抗日活动搞得热火朝天,心里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特别是他与省政府官员在这里晃来晃去,就好像豆子地里长出了几棵谷莠子,总觉得很不合群。经过一番计谋,他将省政府移到了阳谷和寿张交界处的张秋镇。
张秋镇是古运河的码头,又临近黄河,是个战略要地。进,可以监视鲁西北抗日根据地;退,可以向黄河南逃跑。难怪他的手下人说:“沈主席真是老谋深算啊!”
(三)黄庄大捷,范筑先的部队缴获曰军汽车十三辆7月中旬,一场大雨过后,黄河滩里到处都是一洼一洼的积水。
范筑先收复东阿后,正忙于应付沈鸿烈,留守东阿的第六支队司令韩春河突然派人来报:济南日军数千人。东阿向徐州方向开去,其运输队几十辆汽车从黄河故道经黄庄向南行驶时,陷在河滩里半天了,现在还没有开出来。这股日军打不打?请司令示下。”
“押车的敌人有多少? ”范筑先问。
“不到200人,除轻机枪、掷弹筒外没有其它重武器。”
“敌人把枪弹给养送到大门口了,怎能不收?这一仗 一定要打。”范筑先果断地说。他马上把袁仲贤找来,俩 人一商量,都认为这是一次歼敌的好机会。
兵贵神速。范筑先命令第五、六、二十九等支队, 火速赶赴黄庄截击敌人。随后他带着手枪连和传令队也 赶到了黄河北岸。
范筑先选择了一个隐蔽地形,用望远镜观察了一下 敌情:只见几十辆日军的汽车正陷在泥泞的河滩里,有三四辆汽车还陷在了河心,车前车后的日军,有的推车, 有的用铁锹挖泥沙,几名持枪日军在车旁游晃警戒。
范筑先与身边的几个军事人员商议了一下,就向部队下达了攻击的命令。
一阵枪响过后,正在河心里挖泥的几个日军应声栽倒在河滩里。
正在挖泥推车的日军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打懵了, 慌乱中仓促抵抗起来。范筑先部队越打越猛,爬上岸来的汽车被打坏了,爬到半堤坡上的汽车滚下去了,敌人几次冲到北堤根也都被打了回去。双方相持了一整天。
第二天拂晓,范筑先命令六支队两个团从黄河故道绕到敌人南边,利用小山丘从侧翼向敌人实施夹击。六支队特务营在营长赵健民率领下,跑步冲上小山,居高临下,向敌人发起猛攻。在两岸火力的夹击下,敌人进退不能,乱作了一团。
看到敌人乱了阵脚,特务营一连排长穆大侠高喊一 声:“敌人败了,上去抓活的!”带领着战士们像猛虎扑食一般冲向敌群。
白刃战中,有的敌人被刺倒了,有的敌人被压在地 上,翻了两个滚就不动了。范筑先看得真切,不由地脱口喊道:“打得好!”
战斗很快结束了。这次战斗共歼敌数十人,俘日军一人,烧毁敌汽车40多部,缴获满载大米、饼干的汽车13辆。
在返回的路上,战士们簇拥着缴获的汽车,押着被俘的日本兵,高兴地说:“跟着范司令光打胜仗,这回有吃有喝又得了大批武器,打得真上瘾。”
范筑先在黄河北岸的一个小村里召开了庆祝会。他在会上高兴地说:“我们在东阿和黄庄取得的两次胜利, 显示了鲁西北抗日军民团结战斗的力量。我们要发扬成绩,坚持抗战到底,夺取抗战最后胜利。”
六支队司令韩春河也在会上说:“别看我们的军装破,枪不好,就是能打小日本。”
范筑先率领部队浩浩荡荡地回到聊城时,城里军民排列了三四华里长的欢迎夹道。范筑先穿过欢迎夹道时,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阵“欢迎范司令凯旋归来”、“热烈庆祝黄庄大捷”的口号声。
几天后,范筑先令政治部将缴获的日军汽车及其军用物资等战利品在聊城进行了展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