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作军追记故安战斗

☆泰泗宁 发表于2015-08-26 22:36:43
故安战斗,在鲁南地区史无前例:尼山独立营四连以一个连的兵力抗击五百多伪军并全歼日军一个小队二十九人,缴获战刀—把,九六式轻机枪一挺,三八式步枪二十八支。这次战斗打出了军威,胜利鼓舞了人民,军区通令嘉奖,载入了史册。四连两年前还是一支游击队,而今天已成长为敢于白刃格斗,刺刀见红,能打硬仗的主力连队。
战斗发生在1944年阴历7月5日。在此之前,据可靠情报称:泗水城的日伪军约五百余人,倾巢而出,正在我泗北抗日根据地扫荡抢粮,不日即可转向我泗南地区。为了保卫刚刚收下来的麦子,粉碎敌人的扫荡,独立营派第四连到边沿区准备打击来犯的敌人。战斗打响后,营部向地委报告:“我四连在故安地区与敌激战,情况不明,在继续侦察。”到了晚上,杨政委在看第二次的报告中,突然脸色一沉,看完报告一句话也没说,就把报告给了我。当我看到“连长杜嗣存重伤,已送医院抢救,副连长李明德、三排长乔尚海牺牲”一段时,我明白了,士法同志的心情能不沉重吗!
第二天,我到了元卜庄医院,见杜嗣存同志只能靠墙坐着,躺下呼吸更加困难。我把房东的躺椅借来,要他躺下。之后,在他背左侧摸到个鼓包,我立即要李医生把弹丸取出。他坚持向我叙述这次战斗的经过,我劝他要少说话,他说:“我是个受过穷苦的码头工人,是你把我领上革命道路的。恐怕没有多少时间能说说心里话啦!”说罢,我俩同时潸然泪下。我还看望了九班长杜嗣英等负伤的同志。这天,杜钦也来到了医院,我问他:“你就七十多斤,连刺三个鬼子,劲从何来!”他笑着说:“我也不知道。”战士们的惊心动魄的叙述,使我至今记忆犹新:
当日,四连正在东故安村开早饭,忽报有伪军五百多和三个鬼子扑向黄家岭。连长杜嗣存当机立断,采用腹背夹攻的战术,命第三排由李明德同志指挥,出西故安插向敌后,待正面部队打响后发起攻击。三排走后,杜嗣存连长和政委刘涛,副政委杨锡亮便率部奔向黄家岭。不料正面打响后,敌后无异常,却从西故安西北方向传来枪声。老杜即派战士司有功前去查明,原来是三排与日军一个小队在西故安遭遇,敌人经不起三排的攻击,退守到大石桥附近顽抗。副连长李明德同志打死了一个鬼子后,拣起三八式步枪向另一个鬼子追去,只差一两步的距离就是抓不到。他一心想抓个活的,于是举起上刺刀的三八式向鬼子的颈肩部砸去。就在李明德同志的枪下落的一刹那,冷不防鬼子兵一个回马刺,李明德同志收枪防御不及,牺牲了!李明德同志是山西洪洞县人,红军战士,任过连长,有一身过硬的刺杀技术,若是拼刺刀,两个鬼子也不是他的对手,可惜由于求胜心切,被狡猾的敌人伤害,长眠在我县的土地上!
三排长乔尚海同志牺牲在桥头。侦察员司有功接过他的步枪冲向敌人,又向一个民兵借了两枚手榴弹,向躲在桥洞里的鬼子扔去。早已冲上桥面的七班副班长杜嗣德说:“这一窝是我的,不许你打!”司有功回敬说:“是你养的?再来一个,让他们喝蛋汤去吧!”炸得鬼子哇哇叫。借给司有功手榴弹的民兵,兄弟俩正在地里干活,听见枪声,便一起都来参加战斗,人民群众抗日情绪之高由此可见了。
杜嗣存同志听完侦察员的报告,要副政委杨锡亮同志指挥第四排抗击当面之敌,他和政委刘涛带一、二两个排增援三排的战斗。老杜根据敌我态势和地形,按照一网打尽的构想部署了兵力后,发起了总攻。就在进攻的激战中老杜负重伤昏迷!这次攻击缩小了包围圈,鬼子伤亡过半。排长孙鸿泰和七班长张本河冲进了一个桥洞,同隔着桥墩的鬼子争夺丢在桥外的一挺上着刺刀的轻机枪,谁也别想伸手抓到它!二班副班长曹庆让对五班副班长司有荣说:“我掩护,你爬过去把趴在地上的那个鬼子的枪拿来!”司有荣悄悄接近了敌人,抓住枪托猛一抽,鬼子兵“哇”的一声滚下沟去。曹庆让拿起鬼子的水壶正在喝水之际,左胁中弹!他用目光搜索了一下,发现了向他射击的鬼子兵,他对六班战士刘孝栋说:“坝下有个鬼子,搬块石头砸死他!”刘孝栋一看,果然有一个猫伏着的鬼子,便搬起一块重约三十斤的石块,高高举起,骂了声:“上你老娘家喝糊涂去吧!”这个鬼子兵不仅脑浆崩裂,连钢盔也被砸扁了。
老战士小朱身背两支三八式,肩扛自己的步枪,唱着《大刀进行曲》走在桥上,被鬼子从桥缝里射中牺牲。一班副班长曹庆怀对着桥缝向鬼子喊话时也牺牲了。卫生员用日语(反战同盟的人员教过一次)喊了一句“缴枪不杀”,从桥底下走出来一个鬼子“哇啦哇啦”地回话,卫生员听不懂,于是作了手势,要他把两手和枪放背后,这个鬼子兵照办了。不料,被另一个战士一枪打回去了。在敌我双方语言不通的情况下,这种遗憾也就难免了。日军的这种举动,在前几年的战场上从未有过。过去,想捉个活鬼子非常困难,他们死不投降,表现出野蛮的武士道精神。就这个问题,我同反战同盟支部长田村谈过,他的解释是:所谓武士道精神,是日本武士遵守的封建道德,内容有忠君、节义、廉耻、勇武、坚忍等,具体口号就是“勇往直前,忠于天皇”。军国主义分子还利用迷信恐吓士兵,说被八路军捉住就砍头,来世不能再转化为人,所以日军士兵宁可战死,不愿投降。可从这次日军的表现,可以看出他们的精神支柱已经动摇,统治者的欺骗宣传已经破产。
连政委刘涛同志见老杜重伤昏迷,怒不可遏,喊了一声:“给大队长报仇!”(连队对外的番号是大队)又一次攻击开始了。敌小队长大寰(在他图囊中反战同盟的宣传品上有大寰小队长字样)见我军攻势更猛,坐以待毙不如冒死突围,于是率领八个鬼子兵冲向六班。决战的时刻到了,四班长杜钦命令:“四班上刺刀!”并叫六班的同志让开。他第一个迎战大寰,大寰向杜钦连劈三刀,杜钦拨出第三刀之后,喊了声“杀”!捅死了大寰。他忽然听到“班长防后”一声喊,回头一看,有背红十字药箱的鬼子端着枪向他扑来,杜钦拔出刺刀迎上去,没过三枪,又捅死了一个。他一转脸,看到又一个鬼子向他偷袭过来,在这危急时刻,他的刺刀拔不出来了,原来是刺刀穿透硬壳药箱时弯了,杜钦急中生智,扔掉手中枪,抢过被刺鬼子兵的三八式迎战第三个。战有三五回合,又结果了一个。其他六个全被四班的战士捅死。战后,杜钦被评为战斗英雄,出席了鲁南军区召开的英模大会。
7月7日,抗日七周年纪念大会在西蒲峪河村召开。四班戴钢盔,穿皮靴,佩子弹盒,持三八式步枪,全部日式装备,出列接受检阅。尼山独立营营长熊天仁接过上刺刀的九六式轻机枪,对空鸣放二十响,以振军威。这次纪念大会与往年不同,没有更多的讲话和动员,但鼓舞群众的效果胜过往年,与会军民都亲眼看到我军愈战愈强,把日寇赶出中国的日子不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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