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年岁末的一天,严冬季节的济南却已带着春天的暖意。我们走进一座整洁幽静的小别墅,见到了敬仰已久的原中顾委委员,曾任中共山东省委书记的谭启龙同志。会客室里,高大的博古架上有一幅引人注目的大镜框,镶嵌着邓小平、谭启龙同志陪同朝鲜国家元首金日成考察四川时一起步入接待室的照片,他们面带微笑,神彩奕奕,叫人深切地感受到一代伟人的睿智和风度。墙正中悬挂着邓小平同志1986年 5月13日为谭老题词的横匾:“书赠谭启龙同志人间重晚情”。“人间重晚情”,这五个苍劲的大字,语意深重,字里行间渗透着老一辈革命家之间的深情厚谊。我们略等了片刻,谭老看完中央电视台的新闻节目,来到会客室,他亲切地和我们一一握手。在我们眼里,他是一位和蔼慈祥、平易近人、儒雅而庄重的老人,洪亮而又略带江西口音的谈话给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谭老从1954年至1970年,在山东工作了 16年之久,为山东的社会主义革命和经济建设事业做出了重要贡献。他心挂人民疾苦,关心爱护下级,受到山东广大干部群众的尊敬和爱戴。虽然薛亭同志已离开我们20年了,谭老的记忆仍然很清晰。谈到薛亭是省委当时培养的全省最年轻的地委书记,55岁就过早去世,他非常惋惜。他肯定地告诉我们:“薛亭同志是有功之臣,对临沂地区改造落后自然面貌是立了功的,莒南县石泉湖建起了全省第一个小水库,薛亭同志就是按这个思路把临沂地区的治山治水搞起来以至推广到全省去的。”
1997年秋,谭老为参加纪念著名的孟良崮战役50周年活动,再次去了临沂,看到一座座明珠般的水库,周围群山环抱,万倾碧波荡漾,山清水秀,尽收眼底。物换星移,山水仍在,感慨万千,他动情地说:“当年我到临沂时,薛亭同志陪我几乎跑遍了沂蒙的山山水水。这都是临沂地委带领全区的干部群众修起来的,至今仍然受益,薛亭同志功不可没啊!”谈到文化大革命,谭老讲了这样一件事:有一次造反派召开批判谭老的大会,在当时那种极不正常的大形势驱使下,一些人有些过激的言论和行动也是可以理解的,但谭老印象最深的是,“全场唯有一个人自始至终没说一句话,没举一次手,没喊过一句口号,用沉默表示了抗争,他就是薛亭。”谭老有些激动,连着重复了几遍:“薛亭同志文革中表现最好。” 谭老讲起和邓小平同志交谈过的一段话。小平同志上任恢复工作后,立即着手抓拨乱反正,到四川视察 时,任四川省委书记的谭老向小平同志汇报完工作后说,我一生的工作唯有文化大革命这段不舒畅。谭老的话代表了绝大多数老干部的实际思想,小平同志听后明确地指出,那个时候你还能舒畅吗,两派都是错误的。谭老讲,“薛亭同志也是这样,夹在两派之间受迫害,文革中,他就是一心想把生产搞上去,让老百姓吃上饭。”
八十高龄的谭老头脑依然十分清醒,言谈十分清楚。对出版〈怀念薛亭〉一书给予了热情的支持和指导,他曾亲笔书写了“怀念薛亭同志立愚公移山志做改造自然人”的题词。1998年12月,他老人家在上海医院住院,当得知文集即将编辑完毕,便抱病审阅了 “前言”初稿,并给参与修改“前言”的原全国政协常委、财经委副主任谢华同志写信:“你的意见很好,完全同意表杨这位同志,建议增加一些具体生动事例,更有说服力,序言我不写了,我已题字表 示支持,我可以提供几点事实。”他几次让秘书从上海和我们电话联系,并亲自给薛亭同志的女儿薛宁东回信:
萍宁东同志:你的来信已收阅,得知《怀念薛亭》一书即将出版,我十分高兴,现就“序言”一事谈如下意见:因谢华同志当时在山东省委主持农村工作,且经常深入临沂地区调查研究,对当时的情况熟悉,我意该书序言部分由谢华同志审定为妥。我与薛亭同志在多年的工作交往中建立了深厚的友谊,理应为该书的出版做些工作。我已康复,下星期即可回济南,届时我为薛亭同志题词一幅,与该书一同出版,以表达我深深地怀念之情。回到济南后,谭老身体尚未完全康复,又约我们来到他家中交谈,认真负责的精神令我们晚辈十分感动。不知不觉一个多小时过去了,谭老仍余意未尽。因怕影响他老人家休息,我们依依不舍地起身告辞。半个月后,谭老的秘书打来电话,谭老因病又住进了医院,住院前,嘱咐要把他为文集题写的书名“怀念 薛亭”抓紧交给我们。在医院里,他再一次让秘书转告,他同意担任编委会的顾问。对历史负责,对同志负责,对党的事业负责,这就是一位老革命家无私的胸怀和高尚的情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