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人民日报》上看到山东沂蒙山区全面脱贫的报道,心里感叹不已,不由得又回忆起薛亭同志,想起了他过去领导沂蒙人民治山治水的奋斗经历。
我与薛亭同志是1950年相识的。1950年5月山东分局调整区划,将鲁中南区滨海地委改称临沂地委,将鲁中南区沂蒙地委改称沂水地委,将撤销后的台枣地委所属费县、苍山、兰陵、邳县划归临沂地委,原滨海地委所属莒县、莒南、日照划归在沂水地委。我先后担任沂水地委副书记、书记,薛亭同志任莒南县长、随后任县委书记。他忠诚、朴实、勤恳,团结干部,密切联系群众,工作很有成绩。薛亭同志最大的特点是实事求是,一切从实际出发。1951年冬到1952年春开展的“三反五反运动布置打“老虎”运动展开后,地委召开县委书记会议,检 分析情况,交流经验。会上薛亭同志说莒南县是老解放区,没有多少钱,干部中没贪污那么多的。地委个别同志批评他右倾,但他坚持实事求是,不随风倒。我在总结讲话时,肯定了他的意见。后来事实也证明了他的意见是对的。
1952年冬,华东局农委带工作组到莒县、莒南搞调查研究,总结了农村互助合作经验。在深入调查研究中,工作组副组长、华东局文联秘书长于寄愚同志亲自总结了莒南县委在乡、村开展的“评比总结工作”的经验,即乡、村领导干部举行一月一评比,一季一总结,让群众提意见,通过评比总结工作,肯定成绩,解决存在的问题。对干部该表扬的表扬,该批评的批评,实行群众监督。工作组对莒南这条经验评价很高。于寄愚同志还把这条经验向当时华东局第三书记谭震林同志作了反映汇报,引起了谭震林同志的重视,并叫薛亭到上海亲自向他作了汇报。莒南的经验受到谭震林同志高度赞扬。我们沂水地委作了推广,并在省委1953年5月召开的县委书记以上干部会议上作了介绍。此后不久,沂水地委撤销,沂水地区各县划归临沂地委领导。
1958年大跃进刮“五风”时,在山东省有部分地区群众生活出了大问题,而临沂、烟台、泰安等地区没出大问题,这应当是顶“五风”的结果。那时我在山东省监察委员会工作。1960年秋后.,我从济南到临沂出发,一路上从沂水到莒县、莒南、郯城、临沂走了一圈,看到坡地里到处都是群众晒的地瓜干。群众情绪稳定,社会秩序良好。满山的地瓜干,没有 丢失的。当地县、社、大队三级都留有储备粮。我还专门到沂水的沭水西山沟、莒县爱国村吕鸿宾那里和莒南县钮恩升那里看了,又到郯城码头西南养猪、种姜的地方看了,那里都存有储备粮。当时薛亭同志主持地委工作,他见到我时,我说临沂地区形势不错,他说省里又给我们增加了两亿斤粮食的征购任务。我称赞他们顾全大局。我从临沂回来后,在省里会议上介绍了临沂地区的农业形势。
薛亭同志从任莒南、郯城县委书记到1958年担任临沂地委领导职务,在临沂地区抓农业十几年,一直注重抓典型,指导推动工作。记得1953年他在莒南任县委书记,当时莒南是山东分局一个试点县。山东分局妇委书记王云、农委秘书长谢华等同志来莒南检査帮助工作。山东省党报《大众日报》社特派记者张明同志也来莒南蹲点,挂职莒南县委副书记。薛亭同志在莒南抓典型推动工作的经验,有了明显效果。1953年3月25日,张明在《大众日报》一版头条发表了新闻特写《中共莒南县一区委员会召开党员代表大会发扬民主制订生产计划〉。报道旗帜鲜明地反对官僚主义、命令主义,提倡发扬民主和实事求是的作风。4月8日,《大众日报》一版头条发表了张明写的新闻《深入总结群众经验抓住增产关键中共莒南县委加强生产领导》的报道,同时配合发表了经工作组研究,张明写的社论《学习莒南县委的领导经验加强春耕生产的具体领导》。到1953年底,仅10个月,张明撰写的稿件就达12篇。从各个角度总结了莒南县各级党组织领导农村工作的经验,反映了广大农民的社会主义积极性。在1953年5月山东分局召开的地、市、县委书记会议上,分局指定薛亭同志发 言,介绍了莒南县委抓典型指导工作的经验。
对莒南县石泉湖这个先进典型,薛亭同志格外关注。莒南县石泉湖是个贫瘠的山村,在党支部书记李义丰带领下,三年改变了穷困面貌。1955年11月30 日,《大众日报》一版发表了社论《变穷山为富山 ——学习石泉湖农民的社会主义劲头>;二版发表了 (沿着社会主义道路迅猛前进的石泉湖农业合作社>、《改变石泉湖面貌的人们》等通讯,三版用全版篇幅发表了石泉湖农民改造荒山的一幅幅照片。1956年 12月31日,《大众日报> 又在一版以〈三年建设计 划两年基本完成》的大标题下发表张明写的长篇通讯,通讯以“石泉湖变成有粮有柴户户有零用钱、吃 水便利瓜果满园的美丽山村了”为副题赞扬石泉湖村,并配发了〈给石泉湖贺喜》的社论。
1953年我到莒南检查工作,听薛亭同志介绍了厉考家寨闸山沟、垒塘坝、劈山岭、修梯田,治山治水搞得很好。我派沂水地委宣传科长张西中到那里去,帮助总结成文字材料。当年5月份,省里召开市、地、县委书记会议,我把此材料报送山东分局。分局书记向明同 志批示以会议参考文件印发给出席会议的各市、地、县委书记。后来厉家寨逐渐发展,成了突出的典型。 1957年10月9日毛泽东主席在〈山东省莒南县厉家寨大山农业社千方百计争取丰收再丰收 >的报告上,作了“愚公移山,改造中国,厉家寨是一个好例”的批示, 向全国推广,这影响就更大了。1957年至1959年,临沂地区兴修水库、塘坝、整梯田颇有成绩。1960年出现了灾荒困难,1961年薛亭同志总结经验教训,肯定了莒南大山社的经验,继续坚持,大力进行推广。1963年薛亭正式任地委书记,又作出了具体规划,进一步在农业上搞大发展。厉家寨这个典型,在临沂地区遍地开花。在开展农业学大寨运动中,薛亭同志很注重总结经验。他从实际出发,要求临沂地区治山治水与整地结合,搞水库要大中小结合,蓄排灌结合。要农闲大干,农忙小干,坚持常年不断。要发动群众自力更生为主,公家扶持为辅。这些都是他深入实际,从实干中总结出来的行之有效的经验。1964年春,省里召开的四级干部会议上,介绍推广了临沂经验。后来《人民日报> 又发表了社论〈做社会主义时代的新愚公〉,赞扬临沂人民改造自然的愚公精神,治山治水取得巨大成就。《大众日报》以《改造山山低头改造河河变样改造地地增产——临沂地区人民顽强不懈征服自然》的标题 介绍了临沂地区治山治水的事迹,也推出了临沂治山治水、大修水库的经验。从此,临沂成了全国全省农业学大寨的典型。当时临沂治山治水有个综合材料,8年用民工2亿多个工日,改造了3000多个山头,十多条河流,改造了山岭薄地和涝洼地700多万亩。光搞稻改就有91万亩。
1963年我到济南市委工作,于当年冬开始开展沿黄(河)稻改。于1964年清明后,我带历城县委副书记王克勤去临沂地区参观涝洼地稻改和山区大寨田。我们先到沂水看了锣鼓山整个山头的治理,接着看了高桥公社的大寨田、蒙阴旧寨公社的大寨田。随后沿沂河到临沂,看了引沂河水渠道及涝洼地大面积稻改,到临沂的诸葛乡看了台田,正巧碰上国家内务 部部长曾山。他当时在曲阜蹲点搞“四清”,也来临沂参观。曾山同志看了以后,也连连称赞临沂地区搞得好。认为临沂地区治山改土的经验,不仅山东可以用,其他地方也可以用。
这时地委领导都分工在各县帮助工作。我离开临沂前,薛亭同志赶回机关,利用晚上时间向我介绍了他们调査研究、全面规划、综合治理和依靠群众治山治水的经验,并征求我对他们工作的意见。我讲了三点:一是我们走这一趟很受启发,临沂经验值得学习;二是建议他们按规划坚持搞下去;三是要搞社办工业。在这个何题上谈得比较多。历城县借鉴临沂经验实现了沿黄稻改。王克勤同志指导大涧沟支部领导群众治理了庄南两个山头,搞成了样板。
薛亭同志逝世已快二十年了,“文革”中他受到冲击,被蒙冤错批,受到不不公正的对待,他的问题直到1983年才得到平反。
薛亭同志参加革命工作以来,绝大部分时间在临沂地区工作。他从实际出发,认真贯彻执行党的方针、政策,勤勤恳恳,兢兢业业,廉洁奉公,他建立的显著功绩将永载史册。
(本文作者曾锋中共沂水地委书记、政协山东省副主席等职。)
①三反五反运动:我国解放初期的政治运动。“三反”运动是1951 年12月起在国家机关、部队和国营企业等单位开展的反贪污、反浪费、反官僚主义的运动。“五反”运动是1952年1月起在资本主义工商业者中开展的反行贿、反偷税漏税、反盗骗国家财产、反偷工减料、 反盗窃国家经济情报的运动。到1952年10月“三反”、“五反”运动 结束。
②“老虎”:指蠢国害民的贪污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