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原名姜素峰,河北省定县子位村人,幼年因家境贫困,读完小学后,就务农和学徒。于一九三三年参加东北军,一九四0年三月,在百十二师地下工委教育培养下加入了中国共产党。
一九四0年十月二十五日,国民党五十七军一一二师六六七团一营三连连长李宝恕,因对团营领导不满,趁该连在临沂矿坑收购小麦之机,准备叛变。当时三连民先队队员宋树仁、刘福庆勇敢机智地说服该连二、三排上士班长王忠义、王琳,揭露连长投敌叛变阴谋,率领五个班和六挺机枪在临沂庄坞以北渡过沂沭河,投奔百十一师三三三旅万毅旅长。
三连连长李宝恕投敌,五个班起义,只有一个班逃回,团长金克才十分惊恐。第二天,在一营驻地李家寨,召开了全团官兵大会。金克才在会上对李宝恕大骂一通,扬言要把他捉回公审,并表扬了逃回的班长,妄图以恫吓与表扬稳定军心。会后,机枪连排长王焕章,要我到他们连去玩。我当时放松警惕,同孟冲、秦仲元一起到该连坐了一会,谈了谈工作情况,引起了该连长的注意,报告了营部。下午五时,韩营长突然打电话要我马上到营部开会,语气异常紧急。我想,韩本是慢性子,今天为何反常,一定有问题。我试探着回答:“等我洗完了澡再去不行吗?”韩连忙说:“不行!不行!”这就引起了我的警惕,逐带通信兵周德才,准备去哦摸摸情况。此时已近黄昏。路遇二连长刘振林,率连队向我驻地前进。我问他到哪里去,他说,“接你连的防,你不知道?”我随即答应一声“好!”继续向营部走去。紧接着又遇到孟冲司务长,他说:“你不能去了,寨子里已准备抓你,要快走。”我想此时不走就要失掉时机。即从小路回到连队,召集三个上士班长和一个排长陈万邦等人开会,简要说明金克才和韩子嘉要扣捕我和连队进步分子,解散抗日的一连。我要投奔万旅长坚决抗日,你们干不干?大家都表示同意。我逐令一排长集合队伍,按一、二、三排顺序出发。二排长刚回来,我不放心,就一手拉住他,一手握枪防他逃跑。同时,派便衣班看住三排长,以防破坏。当时情况十分紧张:团派特务队来抓我,二连接防已到位,我冒称去换三连防而通过封锁线,向大仲村前进。为防敌跟踪,在大仲村转了一个九十度的弯,直向车庄、抬头井、迷龙汪方向。
迷龙汪是八路军的一个联络站,我们到后,说明情况,他们热情地接待了我连。此时,该情报员报告:五十七军一一二师六六七团,跑了一个连,团长带两个营和一个骑兵排尾追,现已到银厂,下午可能到达迷龙汪。于是,该站杨指导员主动为我们带路,二十七日晨刚出迷龙汪,就被南山土匪马士杰所阻。我当即派一个班带一挺轻机枪,占领一个山头,掩护全连从平地里行进,穿过台潍公路。待我连到达褚墩时,天已黄昏。从迷龙汪跑出的人说:“五十七军的部队包围村庄,并有骑兵向这里追来。”当时我连虽然做了打骑兵的准备,但已到八路军所辖地区,大家喜庆起义的成功。晚上,丁梦荪和县大队长王献廷接见我们,并安排吃饭休息。二十八日晨三时,王献廷大队长来找我说码头日伪军要攻打庄坞,问我能否参加战斗?我当即表示:起义就是为了抗日,为了保卫抗日人民政府和群众,一定参加战斗。接着召集班排以上会议,传达码头敌伪要进攻庄坞的情况,要求做好战斗准备。尔后,我同王大队长看了地形,分配了任务,我连在庄坞东南角埋伏,县大队打头,我连打尾,从侧后突击敌人。由于开火过早,敌龟缩不前,逐集中火力向敌人猛烈射击。经二小时激战,歼敌数十名,其余溃逃码头据点。战斗时间虽然不长,但是起义后与八路军并肩作战还是第一次,意义特别重大。二十八日晨,抗日政府和群众送来猪肉、鸡蛋、花生等慰问我们连队,官兵们受到了很大鼓舞和教育。
为了尽快找到万毅旅长,我和王大队长研究,夜渡沂、沭河。当晚,告别丁县长与王大队长,顺利地渡过两河,到达大戴家。因当地土匪猖獗,群众不让进村,就在村外露营。二十九日晨,群众送饭,我们按规定付了钱,受到群众的称赞。中午到达苍马县政府驻地,受到县王参议长与专员兼县长白涛同志的接见,并开欢迎会。王参议长讲话虽然不多,却使官兵感到共产党八路军是积极支持我连进行抗日斗争的。白涛希望我们留在苍马县,扩大武装。当时,我想很快找到万毅旅长,与党组织取得联系,就婉言告辞了。三十日到大店找到百十一师三三三旅旅长万毅,终于和山东分局谷牧同志取得联系。
在当时情况下,百十一师不能收留我们连队。因统战关系八路军也不能收留。为争取百十二师能有更多的人参加抗日,根据山东分局指示,采取统战面貌出现,由万毅同志决定,将一连和三连起义的人员统一组成五十七军独立团三营,原六七二团团长刘杰(原名刘震远)任团长,我任三营营长,编成两个连。七连(原一连)连长陈万邦;八连(原三连)连长(原名陈玉亮),由山东分局领导,供应暂由三三三旅负责,后由山纵二旅负责,活动于马陵山以西,海州以东,赣榆县沙河以南,陇海铁路以北地区。
刘杰是我党秘密党员,祖籍黑龙江省双城县。自幼狩猎,枪法好,打得准,性情豪爽,极重义气,作战勇敢,指挥果断,有丰富的战斗经验和组织能力。我认识刘杰同志是一九三六年“西安事变”时,当时他任新百0九师六二七团一营营长。一九三七年调百十二师六六八团任一营营长,一九三九年任六七二团团长。一九四0年因暴露身份,被迫脱离百十二师,到三三三旅万毅旅长处。后与山东分局取得联系后,深受领导的重用。这次,我能在他的领导下,为开辟抗日根据地而一起战斗,感到十分高兴。于是,我们先到山东分局向朱瑞书记汇报情况,又去山纵二旅向旅长孙继先和政委江华汇报了情况,同时接受了指示。他们指出:这个地区靠近陇海铁路东段,八路军到这里较少,因而除敌伪活动频繁外,还有国民党政府遗留下的一些保安团、县大队和地主、土匪武装,政治情况十分复杂。
根据以上情况,我同刘杰研究了开展工作的步骤,首先以统战面貌进入该区,与上层实力派李鸿谦取得联系,以便站住脚跟。其次,消灭土匪,稳定局势,打击敌伪据点,收编地主武装,扶持进步力量,建立基层政权。
一九四一年初,独立团在山东临沂徐庄、一带活动。我们首先打下了山西头,镇压了恶霸地主,并通过李鸿谦与罗庄地主李太长、枣塘绅士卢思义、存村地主柴俊英取得联系。同时,三营七连攻克房埠、白塔埠等据点,并将枣塘卢思义的武装改编成鲁兰游击队,后编为三营九连。
一九四一年六月,通过西丰墩周建章和东海县东安区长杨凤鸣联系,经过多次协商,杨凤鸣愿将其控制的原保安武装改编为独立团一营,其子杨清福任营长,翟仲禹同志为营副。同时,争取罗庄李太长控制的东海县大队,改编为独立团三营八连,连长柴俊英,政治指导员张茂生。八月,山东军区批准成立独立旅,旅长刘杰,副旅长李鸿谦,政治部主任王翀(实为政委兼任党总支书记)。管松涛为独立团团长,副团长李树平,政治处主任吴云,一营营长杨清福,副营长翟仲禹,二营营长李开行,副营长黄毅,三营营长江潮,副营长郭保中。
同年八月中旬,日伪军百余人从桃林镇出动,独立团在敌必经之路团林设伏,激战竟日杀伤敌伪五十余人,缴获轻机枪一挺,三八式长枪十余支。此次战斗我亦付出代价,团长管松涛负伤,一营营长杨清福牺牲,指战员伤亡数十人。但群众受到很大鼓舞,纷纷议论独立团能打击鬼子缴获武器,是真正抗日的队伍,从此部队声威大振。
同年九月间,在海陵县(现东海县)羽山西头召开“独立旅成立暨庆祝团林战斗胜利大会”。山东分局秘书长谷牧参加大会,一一五师教导二旅和海陵县政府代表也参加了大会,他们发表了热情洋溢的讲话,杨凤鸣被授予“抗战老人”的称号,对鼓励教育部队起了很大作用。与此同时,独立旅旅部组成。除刘杰、李鸿谦分任旅长、副旅长外,管松涛任参谋长,司令部有副官张光(即张自强)、于博、金作显;参谋处有处长刘准、张震、刘钦、史钊、焦平,政治部主任由党总支书记王翀兼任,副主任吴云、丁远。
旅下属两个团,每团五个连。一团团长江潮,主任(即政委)张翼,副团长翟仲禹,参谋长陈中。二团团长张光,主任刘准,副主任高平,副团长于博。还有旅直属分队、特务连、后方留守处、宣传队、卫生所,全旅官兵总数两千余人。
为开展边沿地区工作,一九四一年十二月,旅宣传队十余人配合地方政府进驻小屯。旅长刘杰率特务连也进驻小屯;二团驻上下河套。次日拂晓,旅长率特务连去张桥洗澡,敌伪内探得知消息后,出动一百余人包围小屯,与宣传队接火,宣传队长赵达,机智勇敢,以仅有的两支枪,一面阻击敌人,一面命令宣传队人员向小屯东北方向撤退。侦查员迅速向刘旅长报告,刘旅长令二团由上下河套向小屯以东出击,特务连两个排由小屯以西侧击敌人,敌伪发现我主力到达,当即撤退。
一九四二年春,独立旅旅部驻东安区打磨塘一带。一次,旅长刘杰带一个骑兵班,到小屯拜访陈乡长,遭遇敌袭击。刘旅长看日军人数不多,即指挥警卫班就地抗击,并用步枪击毙数名日军,但因力小势孤,不幸被侧面之敌击中脑部负重伤。警卫班急力掩护,幸旅部骑兵排赶来,将敌击退,才把刘旅长迅速送到山东军区卫生部抢救。数月后才脱险,但双目错视,看物不清,由参谋长管松涛代理旅长。
同年四月,日军对我山东根据地“扫荡”。根据滨海军区指示,独立旅受命在陇海铁路东段进行大破袭。旅部命令一团破袭牛山石湖段,二团破袭牛山石湖段以西。我团当即调集兵力包围牛山、石湖据点,掩护群众及地方工作人员掀铁轨、割电线、破坏车站信号,毁铁路达数十里。我团完成任务后,撤到鲁兰一带。敌因铁路交通中断,急忙撤回,“扫荡”根据地的计划彻底被粉碎。
同年六月的一天,代旅长管松涛率我团奔袭白塔埠据点。部队连夜向敌人发起进攻,外围已肃清,毙敌二十余人。敌以碉堡顽抗,天以快亮,增援部队已从牛山出动。我团主动撤回鲁兰休息。赣榆县伪旅长杨步仁*利用我袭击白塔埠据点未成之机,在董马庄、小屯建立据点。特别趁我独立旅参加甲子山战役之机,连续向我根据地的青庄湖、犬沟、罗庄、横沟等地进攻并建立了据点。
甲子山战斗结束后,我率一团回海陵县连子湾休整,夜间遇敌袭击,二连连长刘崇山牺牲,逐撤至羽阴村整顿。这时,滨海军区政委符竹庭派通信员叫我去军区驻地观音堂,对我说:伪军杨步仁“蚕食”海陵县根据地,安设十六个据点,我带部队了解情况,听到枪声,知道部队在战斗,你团受到袭击。我们借机部署消灭叛徒杨步仁,拔掉据点。这时,四团三营、六团三营、独立旅代旅长管松涛以及二团的领导干部都到齐了,符竹庭首先讲了敌情,接着部署反“蚕食”战役。要求初战必胜,全歼敌人。命令独立旅一团,配属抗大工兵班,攻克罗庄据点。四团三营攻占横沟据点,独立旅二团攻占关圈沟据点,六团三营攻占嘛庄湖据点。
八月二十五日,反“蚕食”战斗开始。我团于当日黄昏进入罗庄周围,查看地形后,当即部署:一连向石文港警戒,四连在据点东南角,以猛烈火力施行佯攻,吸引敌人火力;二、三连从北面进攻,五连为预备队。
四连打响后,二、三连越过战壕发起进攻,工兵班一次爆破为凑效,逐在机枪火力掩护下,抱起炸药包抵近围墙,拉响导火索,爆破成功。各连同时冲入据点。伪顽军除被击毙一部外,大部被俘。顽固派头子李太长,宁死不出炮楼,被火烧死。其子李树藩及伪军头目尹玉琢等均被活捉。此次战斗,共毙俘敌百余人,缴获轻机枪一挺,步枪百余支,于当夜十二时结束战斗。罗庄初战胜利,给部队以极大的鼓舞。二十六日,四团三营攻克横沟据点,活捉叛徒罗保成,惊走杨步仁( *杨步仁,即制造湖西事件的王凤鸣。) 据三营营长钟贤文说:杨步仁听说独立旅攻打罗庄,拟到横沟指挥,钳制我军进攻,四团三营早已摆好口袋等他进来。狡猾的杨步仁发觉后,半途逃回赣榆县城。在符竹庭政委指挥下,我组织部队乘胜追击,仅用四天时间,就将敌伪十六个据点全部拔掉,取得了反“蚕食”战役的全面胜利。
一九四三年二月,我和张光在抗大学习结束,返回原单位。这时独立旅的情况已经发生很大变化,旅长刘杰因伤残离职,副旅长李鸿谦因破坏减租减息运动民愤很大,害怕被群众打死而逃跑。独立旅的工作由管松涛、曲径领导,部队由原来的两个团改编为三个大队,一大队队长张中,政委张翼;三大队队长孟冲,政委黄毅;四大队队长刘准,政委高辛。张光则利用到各连巡视的机会,拉拢他的旧部,杨步仁也利用张光爱人周惠进行策反。同年五月初,张光伪传各连外出执行任务,带领部队向沙河移动,并将三连连长武文斌、指导员张翼捆绑起来,堵住嘴栓在树上。特务连连长韩敏拉走两个排。一连指导员徐炜、四连连长刘轲见形势不对,又未见旅部指示,将部队带回原地。后来旅部发觉后,派骑兵去追击,但已来不及了。因此,独立旅只剩下两个半连,由两千人的队伍最后剩下不足二百人。教训是深刻的,主要是党的领导薄弱,缺乏政治警惕性,致使坏人的阴谋得逞;其次,不善于在地方工作,得不到地方政府与人民的支持,兵员缺乏。
一九四三年七月三十一日,我正在准备去壮岗参观一一五师各部队军事比赛,滨海军区政委符竹庭派通信员找我。我当即随通信员到军区司令部,见符竹庭政委,同时也见到管松涛和曲径同志。符政委明确的说:张中叛变,独立旅受到损失,管、曲二同志调动,要我回去重建部队。我听后开始一惊,后来想到我是共产党员,必须服从党组织的决定,当即表示,同意回去,但请求帮助解决三个问题:一是公开党军身份,去掉统战面貌;二是从八路军调一批有经验的老同志,坚强部队的思想政治工作和组织建设;三是请军区一位领导,解决干部调整问题。符政委同意了我的意见。同年八月,党中央提出精兵简政,实行党政军一元化领导。二十三日,滨海军区政治部主任刘兴元到我部参加整编工作并召开海陵独立团成立大会。县委领导也参加了大会。刘兴元在大会上宣布,远独立旅番号撤销,改为中共海陵县委领导下的武装——海陵独立团。他要求全体党员、团员和广大指战员,一定要振作精神,把部队整顿好。他的讲话使部队受到个很大鼓舞和教育。接着,他宣布海陵独立团领导名单:团长江潮,政委由县委书记郑子久兼任,副政委唐青山(原六团教导员)并兼任县委副书记,独立团同时受滨海军区领导。
海陵独立团建立以后,在军区和县委统一领导下,加强思想政治工作,进行军事训练,充分发挥党组织及党员的先锋模范作用,严格执行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军政军民关系更加亲密融洽,战斗力迅速提高。
从一九四四年元旦到春节,县委和团部召开拥军拥政大会,会后就有五百人参军。连队人员充实,指战员情绪高涨,求战出现高潮。一九四四年七月七日,击溃“扫荡”的日伪军二百余人,并在演马庄全歼日军一个小队,受到滨海军区通报表扬,二连命名为“演马庄连”,并确定七月七日为“海陵独立团战斗纪念日”。
同年十一月,海陵独立团扩编为滨海独立一团,下属一、三两个营。团长江潮,政委唐青山,副团长于似虎,参谋长梁松龄,政治主任朱生坚。一营营长蒋德福,教导员张立洪,副教导员单克;三营营长万水生,教导员于辉。
一九四九年八月,改编为山东人民解放军二师六团,即现在的三十八军一一三师三三九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