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老回回兴旺了!
在渤海区,一向被人看不起的老回回,在抗战中翻身了,我们自己组成起来的回民支队,现在成了津南鬼子的一个心腹大患。
一九四O年七月,这个少数民族的武装刚成立时,只有很少的几个同志和十几支破枪,但我们都抱着很大的信心和希望,一夜跑了二百多里,一直插到沧县北部早被敌人占领的回民区里去,高声喊出了我们响亮的口号!
“保卫祖国,保卫穆斯林”。
“争教必争国,国存教才存“。
“实行抗战救国,实行真正的民族平等”。
敌人立即着了慌,他们一面造谣说:“回民支队是共产党、要杀人灭教。”另一方面又挑拨回汉关系说:“回回要报仇,有了回民支队汉民就不能活了。”然而这种卑鄙无耻的下流阴谋,很快就被事实证明了。我们一直就和汉民同胞在一个战场上对敌作战,我们的队伍也同样得到汉民的爱护和参加。全体穆斯林更是爱护自己的队伍,响应着回民支队的号召象潮水一样的涌进来。谭庄是一个三十多户的小村,就有二十多名参军的。父子兄弟一家几口同在一个队里是一件寻常的事情。年过五旬的刘喜山是父子抗日。他儿子刘国儒同志牺牲了,这更增加了他对敌斗争的决心。光荣牺牲的刘恩兴同志,是祖孙三代抗日。也有的父亲当了汉奸,但儿子坚决离开了他,而跑到我们这里来。“阿訇”“海里发,也是走出清真寺,参加了这支回民武装。于是两个月回民支队就扩大到了二百多人,钢枪也有了二百多支,并且影响扩大开来,加上回救总会工作的开展,许多小股的回民武装,也在各地出现。从津浦路到渤海岸边,在津南和鲁北一片大平原上,凡有回民的村庄几乎都有了我们的活动。
这支新生的回民武装,在与敌人搏斗中壮大起来,回回逐渐的扬眉吐气,他们自豪地说:“咱回回有了出头之日!从清朝到民国,从来没有看见过咱们自己成立的队伍。”“可不是,咱老回回没有这样兴旺过。”“没有八路军,也没有今天呀l”
二、在战斗中成长壮大
敌人是万分痛恨这支武装,欲消灭之而后快,我们一出来就和鬼子拼上了。一九四一年敌人向我们进行了好几次大规模的“合围”,即年过旧历年时,在六口战斗,我们曾一天一夜跑出二百多里路,跳出敌人的包围圈。即时敌人以十九辆汽车,围剿沧北一带的回民村庄,并利用回奸刘佩忱,妄想以回民的宗教生活习惯来对付我们,也被我们灵活转移作战加以粉碎。虽然我们遇到了若干困难、忍受了若干饥饿,但终于坚持到胜利。就在这一年中,我们大小战斗二十多次,缴获了大枪三百五十多枝,毙伤俘敌伪军二百多人,我们曾用不到五十粒子弹光复了黑牛王子庄,还曾用过化装的奇袭战术,克复了新盐路上的重要据点——旧城。
即是在十月间,我们以十个人的短枪队,化装推车去赶旧城集市,到了敌人据点门口,我们手枪队员的枪指到了伪军岗哨的头上,据点内的敌人还没有发现我们,我们就闯到院子里了,只打了两枪,喊出:“我们是回民支队,缴枪不杀!”毫无准备的伪军就吓软了骨头,哀求说;"八路军的兄弟饶命啊!”对面伪警察局企图抵抗,我们扔过两颗手榴弹去,便都缴了枪,这样不到半个钟头,我们的十个人俘虏了五十多个伪军占领了两座碉堡。
战斗把我们锻炼得更加坚强了,大批的神枪手和战斗英雄涌现出来。我们的张九江同志曾一枪击毙在碉堡枪眼中向我射击的伪自卫团长吴学周。在战斗中英勇牺牲的吴学广、刘宝玉等同志,都是战场上最英勇的模范榜样。有些同志是过去的绿林好汉,但经过革命的锻炼和改造,也都成了坚定的革命战士。如为革命流尽最后一滴鲜血的王国祥同志和杨立爷(因为他年岁很大同志们送他这个绰号),就是光辉的例子。现在的刘子清、丁玉起等同志,也是这样,他们过去虽过着腐化生活,然而现在都锻炼得忠诚坦白,生活艰苦,并有了献身身给革命事业的坚强意志。
回民支队象一颗强烈的炸弹爆炸了,他们的响声扩大到遥远的敌占区——天津、沧县威胁得敌人的心脏颤抖起来。盐山伪保安团长,每天在头痛,给敌人写报告说: “假如皇军能帮助卑职,消灭回民支队,则治安可告无虞。”回奸刘佩忱的伪军兄弟也开始动摇了,他们听到我们的消息,看到我们的宣传品,知道抗日队伍里有了自己的回回亲戚、纷纷跑到我们的队伍里来。如低房伪军两次反正,即是显著的例子。敌占区的雁吴庄子,小虎家父子四个也携带四支大枪一同投诚。敌占区的回民知识分子和青年受到这个影响,也开始奔向我们。
三、回族人民的骄傲
张凤亭同志的英勇故事,致今传遍了全体穆斯林。他是二大队副大队长,因为长病在家休养。一天拂晓、被离他们村三里远据点里的敌伪军包围了,他一出门就打死了一个正在等着捉他的伪军,单身独枪冲出了重围。可是跑不到二里路,他病弱的身体支持不住了,又被伪军包围在一个坑里,他占领着这个新阵地,抗击着四十多个敌伪军,谁要接近他,无不轻则带伤,重则毙命。敌人向他喊“张凤亭缴枪吧!”他大声回答“谁敢过来拿?”真的没有一个敌人敢靠近他。因为伪军亲眼看见自己同伴里死伤了三、四个,连汉奸队长也束手无策了,只得哀告说:“张爷I开恩吧!谁伤害你是天下×的!”我们的张凤亭同志软硬不吃,丝毫没有动摇,但不幸,他的枪炸环了,终于作了俘虏。伪军把他押送到盐山,敌人想用酷刑征服他铁一般的意志,然而他一直都在痛骂敌人和反抗着,正如在战场上一样。经过十八次酷刑拷打,几乎体无完肤,始终没有在敌人面前表示一点软弱。他愤激的话语始终和敌人的问话锋芒相对:
“你为什么要抗日?”
“为要打死你们这些万恶的鬼子,保卫祖国!”
“你能给皇军………”
“放屁!八路军的战士,有种的回回,不知什么叫投降;要杀就杀,没有第二句话说!”
敌人割去他的耳朵,刺伤了他的全身,但他苏醒过来,仍然顽强不屈。后来敌人把他弄去给死去的汉奸祭灵,在广大的人群面前,他大声演讲起来,说:“同胞们l鬼子的奸计是叫咱们中国人杀中国人,.我死了不要紧,还有千万的弟兄在给我复仇“………胜利一定是我们的。”在场的男女老少都感动得流下泪。敌人阻止他,不准他讲,一刀砍掉了他的臂膀,他仍然象铁一般地立着,直到咽了最后一口气。这种杀身成仁的榜样。是我们回族人民的光荣传统,是八路军革命战士的模范榜样。在我们回民支队里,这样的例子很多,张凤亭同志不过是其中的一个。
四、依靠群众、坚苦奋斗
斗争一天比一天的紧张,我们坚持的地区更加恶化了,不仅五公里一个据点,沟路如网,而且敌特也很活跃,一天就得转移两三次,不然就会遭到袭击和遭到损失。敌人企图消灭我们,从一九四三年起,在我们活动的地区,敌人的扫荡清剿,一个月就往往继续到二十七、八天,我们每天都在和敌人战斗着。最厉害的如去年一月十七日,敌人集中三千以上的兵力,把所有村庄都占领了,我们拂晓就卷入战斗,在包围中整整战斗了一天,然而并没有受到大的损失。我们为什么能得到这样的胜利呢?因为我们有共产党的英明领导,每个同志都能在最艰苦的时候,发挥共产党大无畏的精神,发挥伊斯兰民族的光辉传统,克服一切困难。我们曾在严冬的天气,经常彻夜爬在沟里,在战斗疲劳到极度以后,只吃野菜掺糠的窝窝头和棉花种来充饥,大家都毫无怨言,我们知道这一切困难,是敌人造成的,只有接受共产党的领导,才能最后击败敌人,获得自己的解放。
我们还有一个胜利的原因,就是我们始终不忘掉群众。在即紧张的环境里,我们的许多干部战士,仍能自动化装去帮助群众生产,并在频繁的战斗中,帮助群众防匪保家,彻夜不睡的追剿土匪和打击汉奸特务,不管是汉民或者是回民,提起来没有不这样说的:“俺回民支队”。老百姓爱护我们就象爱护他们的子女一样,他们不但能自动为我们保守秘密,帮助我们侦察敌情,监视敌人,而且能在我们陷入最艰苦最困难的情况中,烧水做饭,采取一切方法,远道供给我们,没有这一条件,我们不但不能作战,不能胜利,而且连生存也保不住。
正因为如此,敌人不但不能削弱我们,相反的,却使我们变的更强大,去年花寨一战,我们打垮了敌伪三百多人的一个扫荡队。周郭庄一战,我们曾打得旧城的鬼子抱头鼠窜,被追得走投无路,跪在老百姓面前,要求给他们换便衣………。
艰苦困难的一九四三年,也正是我们壮大胜利的一年。
我们是不会被敌人征服的,我们这颗在敌人心脏里的钉子,将会成为一把尖刀,致敌人于死命。
(一九四四年七月写于渤海区党委高级整风班)
编者未校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