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对日反攻与解放临沂城之战
我山东八路军的抗战形势和全国各抗日根据地的斗争形势基本相同。从四三年，就开始了对日局部反攻。从四二年到四三年，我军在沂水，临沂两县边界地区发动了大破袭战，动员几千民兵和上万农救会员，一夜之间破坏了长达两百里的一条公路，炸坏了桥梁，砍了电杆，割掉了电线。使敌人的交通联系瘫痪。陇海铁路也被掀掉了许多处。在此期间，我山东军区先后争取了伪军三个整旅反正过来，改编成山东军区直属下的三个独立旅。在鲁南地区，我一一五师所属四团，五团争取了伪军一个团反正。在反正部队配合下，我对敌伪发动了强大攻势；一夜之间拔除敌伪据点十多处。
由于太平洋战争爆发，日寇为扩大太平洋战争，形成挖肉补疮，不断从华北抽调兵力，引起伪军动摇和日伪军间的矛盾日益扩大。到四四年初，我军在山东已解放十多个县城，许多未解放的县城和敌伪据点，也被我地方部队和民兵长期围困。这一切情况，都为我军即将到来的全面反攻创造了有利条件。
到四五年夏天，党中央通知在延召安开各抗日根据地人民代表大会。我山东代表团已经出发走到半路；由于苏联对日宣战，党中央电示各代表团“立即返回原地区，准备对日反攻”。山东代表团也中途返回。
就在八月上旬的一天，我在调研室突然接到通知：分局调我和本室的张华同志，立即准备前往临沂围城部队，参加接管城市的工作。要求我们第二天就出发。我和张华接到这个通知，虽感突然，但都为抗日战争的开始对日反攻和即将胜利而欢欣鼓舞。当领导同志征求我们个人的意见时，我们都表示：“坚决服从组织决定”。这时，我的爱人正在战邮工作，她们和报社都驻梁家店子。我到临沂前线要经过她那里。我和张华商讨决定：现在就去交代工作，领取组织关系信，我告诉他：“今晚我先到梁家店子与爱人告别，我在那里等你，明早一同从梁家店子出发”。他表示当晚上要到爱人（张瑛）那里去告别一下。我当天下午先向调研室的领导同志（薛暮桥、贺致平），交代了工作。本来在正常情况下，党员调动工作时，还要做个监定。这次由于时间紧迫，全党整风刚写过自传，也就不需要再做个人监定了。在革命战争年代，个人的档案材料和党的关系信，都由本人随身携带。这次也照此办理。
当天晚上，我按照两人商订的计划，先到梁家店子。找到我爱人杨的住处。我高兴地向她说明新的任务；是到临沂前线围城部队去，参加接管临沂城的工作。她听到我的话，既感到高兴，也感到突然。她说：“对日反攻，我倒听说过，至于你马上到I临沂前线去，我还未想到。组织上决定了，就要坚决服从啊！没有什么价钱好讲的”。我说：“临沂城解放后，省机关都要去的，我只是先走了一步。到临沂解放后，我们到城里胜利会师吧！”当时，我身上没有钱了，公家发的路费也很少。她把半年来积余下的50元钱，都给我带上零用，还给我买了两本书。其中有一本是《整风文献》，我把她当成珍贵的纪念品，一直保留到今天。
第二天上午，张华按照我们约定的时间，一早就赶到梁家店子。我爱人准备好两人的早餐，用过早餐之后，还不到七点钟，我们就背起行李包，奔向滨南地委去。当天下午五时光景，我们先赶到第一个目的地，滨南地委驻处——临沂县的夏庄。先向地委书记谷牧同志报到。他风趣的告诉我们：“你们是先遣部队，可以先看到临沂城啦。今晚在这里休息，明天上午有到围城部队司令部去的同志，你们一道去好啦！”
第二天早晨，滨南军分区有位同志来带我们去围城司令部，我们拿到滨南地委的介绍信。三个人一起奔向第二个目的地，围城司令部的临时驻地——南古庄。
到南古庄司令部报到后，由一位参谋同志带我们两人到临时宿营地，这是三间北屋。里面用铺草靠东西铺了个大通铺。我们走进大门时，就看到屋内外已经来了很多省地机关和报社的同志。我熟悉的有《大众日报》社的记者，辛冠洁同志，还有《滨海农村》报社的同志。也有分局来的同志。我们到此不多会儿，吕剑光同志来看望我和张华。他一进房门，就有一位同志向我们介绍：“这就是我们的工委书记，吕剑光同志。”他高兴地握着我们的手，连说：“欢迎，欢迎，欢迎你们来临沂工委工作”。地委正决定你们两个“张”都留在工委。今后我们常在一起”。他又补充一句：
“我和这位老张（指我）已经是老战友啦！”我也补充道：“剑光同志是我在四支队时的老指导员，我是他的老部下”。他说：“你别那么客气啦！什么部上部下的，还不是一个样儿”。
我们到南古庄的第三天。刚吃过晚饭，跑来了一位女记者同志，边跑边喊：“特大好消息来啦！”我们忙问他：“什么特大好消息？”他解答：“日本宣布无条件投降啦！
这个消息来得突然，大家生怕听不清楚，说：“你再说一遍？”他又重述一遍：“日本宣布无条件投降啦！”我们十来位同志和驻村的民兵，都高兴地跳起来了；你拥抱我，我拥抱你，激动的不知该怎样表达自己的心情。
有的同志说：“这样一来，临沂城就不需要硬打了？把滨海的两个团开进临沂城就得啦”。有个参谋同志解释道：“问题可没有那么简单啊！刚才围城部队来电话说：“我们向城里的敌人发出缴械投降的命令，日伪军理都不理。看样子，不打还不行”。也有的同志理直气壮地说：“不管怎样说，日本鬼子的投降分明是收不回去啦！什么时候接受日伪军的投降缴械，也只是时间问题”。
我们这天晚上，在南古庄围城部队司令部驻地，过了个“狂欢之夜”。大家你说我笑，人越聚越多。除了工委的同志，又加上本村的民兵和村干部。大家交谈一阵，又唱一阵，直到鸡叫头遍还不感到困倦。因为大家实在太兴奋了！
这一夜，是不平静的一夜！我们把八年抗战中，学会的抗日救亡歌曲，差不多都唱过一两遍。越唱越高兴，越唱越想唱。村干和民兵们，听说日本鬼子投降了，也都高兴地睡不着。他们也和我们一起唱到东方欲晓。
这时，有一位同志提议：“日本投降啦，明天我们还要迎接更紧张的任务，咱们还需要唾一会儿。好迎接新的战斗啊！大家就此暂停歌声。不多会儿，一个个都进入梦乡了。
一觉睡到吃早饭时，被站岗的民兵把我们叫醒。醒来时，还想着夜间狂欢的情景。这一夜为抗战胜利而兴奋的心情，使我永生难忘！
在南古庄大约住了两三天。我们和吕剑光同志一起准备了一些进城的工作。他要我起草了一份“安民告示”。交司令部的油印室刻印了几百份，准备进城时张贴。接下去围城的战斗就开始了。为了便于指挥攻城战斗，司令部由南古庄移到靠近临沂城的一个村庄。
八月中旬，我滨海二团，用机枪和迫击炮掩护一个营，强渡沂河。我们团部到达沂河洋桥东头的石碉堡时，敌人还在洋桥西头的桥头堡上，向我们打机枪。团部安在桥东头的石堡后面，指挥部队冲过沂河。很快地夺取了沂河西岸的桥头堡。我们随团指挥部离开东面的石碉堡踏着沂河上的洋桥顺利跨过沂河。
我军强渡沂河时，敌人不打算在桥头上顽抗。敌军迅速撤到城里，关上四门，准备利用高厚坚固的城墙来负隅顽抗。
渡过沂河的二团，先占领临沂东关，我和张华按照工委的分工，随二团的团指挥部先到东关的琅琊亭附近。隐蔽在松林里。这里，我军区的特务团也赶到临沂城郊参战。有一个机炮连，连长姓孙，他在抗大工作过。他指挥迫击炮，向东城门上的敌人轰击。炮弹都准确的落到城门楼上和城门边上爆炸，孙连长连声叫“打得好”。城里的敌军，也用追击炮向琅琊亭阵地还击。紧接着团部又指挥两个营去攻占南关。南关的敌军早已撤到城里，未经战斗我们就占领了南关。这时我和张华也随团部由东关进驻南关东面的一座教堂。指挥部就安在这里。两天后我军有四个团参战，先后攻占了临沂城的四关。迅速地完成对临沂城的四面包围。
这时的日军已成惊弓之鸟。他们发现我军包围了临沂城时，利用夜晚，千余日军不敢恋战，趁夜黑人静之机，从西南城头旁边用软梯越墙逃跑了。我军发现日军逃跑时，派击一支部队追了一段路程，没有追上敌人。这股弃城逃跑的日军，躲进了滕县城里的敌据点。
日军逃跑之后，留下伪军，是当地的地主汉奸武装，王洪九带领四个伪军大队和其他反动武装共约四千多人。王洪九挂起国民党的行政专员兼城防司令的招牌，指挥着数千伪军，企图据城顽抗。拒绝向我缴械投降。
到八月中旬末，我围城部队共四个团，加上地方独立营已进两万多人参战。向城里的伪军发动猛攻，我特务团从东关炮击，向东城墙实行强攻。先用炸药包，把东城墙上的一个城堡轰坍了一角。配备攻城云梯，有两个突击排攻上城墙。由于攻城的云梯被守城的伪军用炮火打坏，后梯队受到敌人的机枪严密封锁，接不上去。两个排在城墙上孤军作战，与敌人展开激烈的争夺，敌人多次反扑，都被他们顽强地击退。攻城战士得不到增援伤亡很大。坚持到最后、子弹、手榴弹快打光了，被迫撤退到城墙根。利用护城河没腰深的水作掩护，直到深更半夜才被支援的部队接回头。这次攻城未成功。
第二支攻城部队是四团，选择了东南城角靠南面的一段城墙，把突破点选在东西两个城堡之间。城墙靠近南关居民的房屋只有百十步远。使用两架云梯作攻城器材。这次是下午五时左右发起强攻。我和张华都赶到突击部队的集合地点。准备打开缺口时，随部队进城。我们眼看着四团×营的营长和教导员，把一营指战员集中在靠近城墙的一个小院子里，进行临战动员。我看有三分之二的战士都举手报名争当突出队员。营长只挑选了两个班站出队列，准备攻战。两个突击班，各带一架云梯，行动之前，我军先用几门迫击炮和八九挺轻重机枪封住东西城堡的敌人火力点。待敌人机枪射不出来时，我攻城战士，好像虎奔羊群，抬起云梯，冲过城壕，飞奔爬上城墙。这次攻城开始时我火力配合很好，在敌人措手不及的一两分钟内，我突击队就架好云梯勇敢的攀梯爬城。两个班先上去一个班，强占了城墙上的一个火力点。另一架云梯只上去两三个人，因梯子不牢固压断了。前一架云梯又被敌人用炮火轰倒。这时城上的伪军也加强了火力封锁。后续部队也接不上去了。攻上城墙的十多个战士与敌人展开激烈地争夺战，由于城外的我军支援不上去，城墙上的敌人也加强了反扑，攻上城墙的十多个战士，顽强地与伪军在城墙上激战了约一个小时，我们在城外只听到城墙上的激烈枪声和手榴弹声，由西打到东，又由东打到西，枪声喊叫声响成一片。指挥攻城的营长，眼看增援不上，急得满头大汗，气得直跺脚。他多次向团部请求：要自己带个突击排攻城。未被首长批准。城上的战士坚持激战了一个多小时后，子弹快打光了。人员伤亡也近半数。他们知道外面支援不上去，已无法再继续坚持。他们先把伤员一个个，从城墙上推出来，免遭敌人蹂躏。然后活着的战士一个一个地都从城墙上跳下来。由于城墙被敌伪军加修的很高（大约两丈多高）。从城上跳下的战士，都受伤，大部都跌死了，活着的战士，跳下城墙也多半摔成重伤。他们都躺在城墙根。守城的伪军怕我夜间再攻城，在城墙上通夜点起火把，把临沂城墙“照得像一条“巨大的火龙”。使我夜间无法接近城墙。我军多次抢救伤员都未成功。直到天近黎明时，借着晨雾，才把躺在城墙根的受伤战士抢救回来。这两次的强攻又未奏效。
第三支强攻部队，是鲁中区的十一团选择了北门附近的一段城墙作为突破口。由于我在东关和南关连续强攻，敌人对北面的城防比较薄弱，鲁中的十一团担负北面攻城作战，也是先用炸药包，把城墙轰破一个缺口，接着用云梯攻城。开始时，一个突击排顺利地先登上云梯爬上城墙。守城的敌人拚命堵击我军的突破口。城里的伪军也加强了机动预备队，发现我军在哪方面强攻时，就随时把预备队调过去增援。这支预备队也兼督战队。敌人加强了北门上的阻击，使我们增援突击队也增加了难度。北门外附近无房屋掩护，我从隐蔽地出击增援要通过菜园与开阔地。敌人的预备队很快调集在北门，加强了防守。使增援部队多次出击都未能到达城墙。第三次强攻我们在北城墙攻城的这一个排的突击队，除了少数伤亡，多数也都被迫撤出城墙。这次强攻又未成功。
最后一次攻城战斗，指挥部总结了前几次攻城失败的经验教训，首先加强了攻城统一指挥。在攻城方法上，采用坑道作业办法。我军从西北城角外面，离城不到半里地，有一座小庙靠近城西北角上的碉堡，小庙旁边又有一条南北沟，也便于我军运动兵力。当时缺乏测量仪器，我们凭肉眼，先把方向位置测量好，就从这座小庙旁边，开挖坑道。从这里挖下去，要一直挖到东面两百多米处的城西北角的碉堡下面。当时没有挖土的机械，虽把这个任务交给工兵连来完成，他们也全靠农民的铁锹，锄头，加上部队用的一部分洋镐。进度不可能很快后来又来了民兵支援挖坑道，战士们不顾疲劳。大约从八月二十几日开始，挖到九月十日，全部挖成。当时缺乏仪器来测量距离和位置，我们只能凭肉眼加实际经验来观察位置。尽管如此，这次坑道作业，都完全成功了。我们集中了两千多公斤黄色炸药和黑色炸药。把一包一包的炸药，都运人坑道，推集在西北城角的碉堡下面，到了一切爆破的准备工作都完成时就按照指挥部规定的总攻时间（九月十日的拂晓前开始行动。只听到一声巨响爆破成功了。城西北角碉堡上的守城敌人。都坐着这架“空中堡垒”飞机，飞向四面八方了。
城上的伪军，也曾发现我们在庙里搞坑道作业，并加强了对西北城角的防守部署。当我们爆破成功，把西北城角全部炸坍了。我两个主力营担任突击组成第一、二梯队；四团一营先冲上爆破口。守城敌人被爆破声震得晕头转向时，尚未整好阻击的阵地，我们突击营就乘着爆破的烟尘冲上城墙，接着二梯队也接上来了。两个突击营各分出一个连，按预定计划分别抢占北门和西门上的城楼。敌人的预备队也调过来了。我突击营在城墙上遇到敌人的拚死顽抗。我与敌人展开激烈的肉搏战。由于我军控制了一段西北城墙，后续部队源源不断地增援上来。敌人只好且战且退在城墙下，大街上死伤的敌人，尸横遍地。当然我军也在肉搏中受到很大伤亡。经过廿四小时的激烈巷战。我军攻进敌人的指挥部。这时，攻打南关，东关的两个团，也在这天，先后攻进城里。经过一昼夜的激战，四千多敌人除了打死打伤的都做了我军的俘虏。代替王洪九的城防副司令徐兰生也被我们活捉。还抓了伪县长叛徒邵子厚。
为什么未抓到王洪九呢？他在我军第一次总攻之前，估计到临沂城难以守住。日军弃城逃跑之后，夜间从西北城墙上逃出去了。又部署了新据点。打算临沂城被我占领后，他还可以纠集城外的伪军再坚守李家宅，与我继续顽抗。他临走时，把大队长徐兰生提为城防副司令兼副专员，代替他守城指挥作战。实际上徐成了王的替罪羊。徐兰生同王洪九一样，也是罪大恶极。他自己也知道。当我军攻进城里巷战时，他感到大势已去。先开枪杀死他老婆和女儿，然后准备自杀，被我攻进指挥部的战士，飞步过去，缴下他的手枪。这个两手沾满爱国军民鲜血的汉奸卖国贼终于难逃人民的审判。解放全城之后，我军把他枪决了。
九月十一日，临沂全城解放，十二号举行隆重的入城式。我军四个主力团的受检阅部队，浩浩荡荡地由南关大街开进南门又经过城里大街，街两旁的群众人山人海，锣鼓宣天，鞭炮齐鸣。庆祝八路军解放临沂。
解放临沂城的战斗，从八月上旬开始，到九月中旬胜利结束，包围了近三十天。参战部队有四个主力团，再加上地部队和民兵，大约两万人左右。被我军围困的敌军也有四千多人。临沂城是日寇八年侵华战争中的战略支点。敌首钿骏六曾多次到临沂指挥向我根据地“扫荡”。临沂城经过日伪军多年的修筑加固，变得城坚壕深，易守难攻，日伪军常有重兵防守。虽然如此，我八路军山东军区，在对日大反攻开始时，决心先攻下临沂城这个坚固敌堡。因为临沂城地处我山东三个战略区（鲁中、鲁南、滨海）的中心枢纽。我军首先解放临沂城就可以把三个战略区联成一片，在对日反攻作战中，我军便于机动。这对配合全国的反攻作战也有重大作用。这个作战目的，我们终于胜利实现了。
在围攻临沂城的同时，我山东军区，又集中了五十个团的兵力，按照毛主席和朱总司令的命令，向山东境内的济南、青岛、徐州、连云港等大中城市进军。准备接受这些地方的日伪军投降。从而接管这些城市。
在围攻临沂城的战斗期间，我和张华大部分时间都住在南关。在围城战斗期间居民的粮食供应发生困难。这时，我们在南关接收了敌人的一座粮库。临沂工委为了解决居民的困难，实行了开仓济贫。我们刚进南关时、许多居民还不敢接近我们，同我们讲话也很小心。我和张华常到大街东旁一家姓许的回民糁铺里落脚。我们来此不久，本来派进临沂城据点做情报工作的龚振华同志，也被工委调来参加工作。他原来在南关的南门附近的一家中药店里以当店员为公开职业。他对南关的许多居民都熟悉。他介绍和说明，这家回民糁铺的老许兄弟两个，先给我们接近起来也和我们交谈些居民的思想情况。通过他们又发动了一些居民常来这里找我们交谈。了解些共产党，八路军的政策。经我们多次宣传解释他们才敢于和我们谈心。原来有些人怕我们把敌据点的人都看成“汉奸”。以后就很快的消除了许多顾虑，常来找我们。
通过许家兄弟我们熟悉了一个靠挑水卖水维持生活的光棍汉老潘。他为人正直爽快，人虽贫苦却很讲义气。平时给邻居办事从不失信。我们准备发放救济粮时，征求了居民的意见，请哪个居民出来帮忙好？许多人推举老潘。他表示：“只要八路军同志们看得起我老潘，需要我帮忙的事，我一点尽力办”。从此他就非常积极地协肋我们工作。帮助我们组织群众，有秩序地发放救济粮。开始两天，有些人还不敢来领，怕“吃了八路军的救济粮要来当兵”。开头都是些没儿没女的老太婆老头子来领粮，后来让小孩子来，再后来领粮的人越来越多，男男女女都来领粮了。来领救济粮的居民，都要先到老潘这里登记，至于哪一家需要领，哪一家不需要领他都有数。老潘办事不讲情面，有些人不需要救济的就被他干脆拒绝了。“你别开玩笑啦！你还用得着领救济粮，同志们不了解，我还不了解你”。有些居民就这样被老潘打发回去。
发放救济粮是对城市居民的现实教育。通过这项工作，考验培养了城市贫民中的一些积极分子。南关和东关的居民都常来找我们了解些政策和时事问题。虽然战斗还未结束，南关的社会秩序已经安定正常。群众情绪也越来越高。主要原因还是我围城部队的严明纪律，对城市人民的秋毫无犯。处处按照“三大纪律，八项注意”来做。战士们用行动来宣传更有力量。敌伪八年的造谣欺骗，还不如军民一次见面。我们住在南关，也常有些中学生来找我们交谈。发放救济粮时，她们也都主动来帮忙。
我们住在南关的二十多天里，与伪军只相隔一道城墙，城里城外分成两个天下。白天晚上，有时枪战有时舌战；由于两次总攻都未奏效。我围城部队，转向坑道作业，准备大爆破。坑道未挖成之前，就抓紧时间一面围困敌人，一面练兵，作好下次总攻的各种准备工作。特别是加强攻城的实战练习。有几次战士们在南关演习巷战。居民们都跟着看战士们演习。由于南门上的敌人常向大街上放冷枪，因此大街上白天不敢走人。后来居民有事外出时也学会沿着两边墙根走。白天还比较安静，每到晚上就像过节一样。大街上人来人往，城墙上是伪军点起的灯笼火把。加上双方的喊话。十几天以后，居民们也都习以为常了。南关的店铺也都照常营业。
在我围城部队，发起第二次总攻时，有两位打进伪军的共产党员，准备发动伪军起义，里应外合，解放临沂城。结果未能成功，两位地下党员都被捕了。我军总攻时，他俩被伪军押到东城门上，强迫他们向我军喊话“有位姓朱的同志，利用此机会喊话了”，我是临沂城北茶山区人，名叫朱××，在城里发动伪军起义，失败被捕了。我是中国共产党员，我向大家声明，宁死也不向敌人屈服。共产党万岁！中华民族万……。第二个万岁“未喊出口，就被伪军用刀砍死了。这两位同志不愧为党的好儿女，不愧为中华民族的子孙。
全城解放后，工委由南关搬进城里，这时工作队的干部越来越多了。我现在能记住姓名的还有许肃、马思孔、龚振华、张清波、李度、方正、韩亮（女）等同志。后来又分成几个小队，分别到各镇做群众工作和接管敌伪财产武器的工作。我带一个分队到西北镇。建立起镇公所。西北镇的第一任镇长就是老潘。副镇长是一位姓傅的木匠，西北镇的办公处就在副镇长家里。
全城秩序安定之后。临沂工委的工作就结束了。四五年的十月成立了中共临沂县委。第一任县委书记是耿生同志，张华留县委任宣传部长，我到城西去担任艾山区委书记。许肃担任城关区委书记。原来的工委书记吕剑光同志，又调回滨海区党委去了。
临沂城是九月十一日解放的。回想我个人参加抗日战争的时间，也是在“七七”事变爆发后的九月。整个抗日战争的时间是八年又两个月，我参加抗日战争的时间是八年正。因此，我的第一部革命回忆录就用忆《沂蒙八年》为总题目。
——完——
未校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