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我营准备打粉店的时候,军分区首长命令我营出发邹县执行攻打峄山的任务。十五团李副团长介绍敌情说:“峄山这股敌人的头子是李景全,外号李老八。八年抗战,他在峄山住了八年。日本鬼子为了剿灭李老八,飞机、大炮都用上了。因坦克不能爬山,只好在山下围困。激战了七天七夜,才占领了制高点和洞顶一片李老八的阵地。李老八进洞,转入地下。鬼子在西峰和洞顶上筑好了碉堡,驻上兵,把所有已发现的洞口都用水泥封死,以为这样一来,李老八的队伍都得饿死在山洞里了。其实不然,李老八的人白天睡觉,夜里出洞下山抢劫绑票。就这样,日本人看了他八年,他在山洞里住了八年。抗战胜利后,来了个国民党的专员,封李老八为什么司令,并建立了邹县县政府,同我县政府唱对台戏。峄山地形复杂,易守难攻。”
李副团长介绍完情况后,总指挥、军分区参谋长林毅同志决定十六团第一营为打山的主力,十五团和民兵大队在山下包围,准备打出水。我营在两个向导(在峄山牧羊三十余年的羊倌)帮助下,选了一条鲜为人知、无人走过的登山路线,晚上八点在阴雨中登山了。一连突击班长掉进了云窟,费了好长时间部队才通过这个险关,接着就是胸贴悬崖用身手移动的方式过阎王鼻子,稍一不慎就会落入万丈深谷。拂晓前部队被困在东峰悬崖下的绝地上,向导迷糊了,急得直哭,就是找不到通往峰顶的洞口。此时如果被敌人发现,就有全军覆没的危险!根据向导介绍的通往山顶洞口的形状,我发动全体指战员寻找,终于找到了登上东峰的洞口,我营好似绝处逢生了!峄山东峰并无敌人把守,这儿距西峰虽然只有八百米左右,但没法直接通过,必须由南坡先下后上绕弯才能登上西峰。部队到达西峰后,由二连控制制高点,担任警戒,保障全营继续进攻的安全;一、二连和重机枪连分两路钳击敌人洞口。在攻击洞口时,我一连突击排长颜长岭负伤。在进洞攻击中,我营通讯班长贾忠臣负伤。十五团一个连见我营把敌人压在洞内,遂急速向山上运动,遭到洞口上方镶嵌在悬崖上的小碉堡内敌人的射击,牺牲了三位同志。敌人的这个火力点,从外部上不去,从洞顶下不来,出入口直通洞内。敌人进洞后,这儿既是控制正面的火力点,又是他们唯一的一只眼睛,对我部队运动妨碍极大。它所处的位置无法爆破,又无平射炮把它摧毁,我考虑只有动用九二重机枪。随即命令重机枪连连长刘忠,以两挺九二重机枪运动到碉堡两侧,每挺枪200发子弹把敌人的这只“眼睛”挖掉!当机枪手报告射击准备完毕时,我说:“请让我来吧!”我刚做好射击准备,正要下令两挺机枪同时开火,陈副团长在我背后叫了一声“老萧!”我站起来问:“首长有什么指示?”陈副团长一声不吭地紧三步来到我眼前,把我扒拉到一边说:“你让给我,什么指示也没有了。”真不愧是“九二”,霎时间,敌碉堡出现两个盆口似的大洞。就在这时,总指挥派骑兵通讯员给我送来一张纸条,上写:“九二重机枪要节约用弹。林毅。”我指着站在重机枪跟前的陈副团长对通讯员说:“是他在浪费子弹。”陈副团长反驳说:“我是执行他的命令。”我对附近的同志说:“你们听说过上级执行下级命令的事吗?”逗得大家都笑了。
400发子弹加上几次进洞攻击,打下了敌人的嚣张气焰,再也不疯狂地叫嚣什么:“来拿枪呀,不是让我们缴枪吗?”“管着你们吃饭,也能给你们打三个月!”但敌人还是死守洞内有利位置,顽强抵抗,我们每次进洞都被反击出来。就在这时,总指挥的“立即进洞,解决战斗”的八字命令来了。陈副团长看后问我:“你打算怎么办?”“立即进洞,结束战斗。”我把命令复诵了一遍。副团长把手一摇,连说不行不行。我提醒说,这是命令,怎么能说不行?副团长说:“你别管啦,这件事我来办吧!”他随即给总指挥写起信来。我想,在这一天的战斗中,他同我在一起从未干涉我的指挥(凡属我职责范围之内的事,不论哪位首长在场,我从不请示,历来如此。这是我长时间的边沿区独立工作养成的习惯)。副团长此次这么坚决地制止我的行动,我不明白为什么。这时副团长把写好的信给我看,上写:“我一营从昨晚八时登山到现在连一口水也没有喝,加上时近黄昏,建议由十五团看守一夜,我一营明日再战”等语。此信到达总指挥部后,立即得到批准。
我向各连布置了我驻地刘庄的警戒,命令各连留值班分队,并规定:听到枪响立即出击!时疏时密的手榴弹爆炸声一夜未断。拂晓前山上轰雷般的一阵枪声和手榴弹的爆炸声之后,接着就是我营值班重机枪响了。我到村头一看,跑得最快的七、八个人已到护驾山了。从捉来的俘虏中了解到,逃出山洞的二、三十个人跑掉七、八个,其中就有李老八。听说李老八已逃跑,我泄气啦,白受一天一夜的罪,前功尽弃!早饭后到了山上,我对进洞捉俘虏的兴趣不大,除组织指挥进洞的干部之外,班以上干部集合,查看地形,准备二打峄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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