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苦难童年和全家革命路(文/李夫金)

13375 发表于2018-12-01 13:58:05

我童年正值二战,亲历、亲闻日寇侵华烧杀抢掠给家人乡亲造成的深重苦难,虽已过去七十多年,却历历在目,记忆犹新。

       一:父被汉奸绑架

    我原籍安丘市郚山乡李家庄,生于1936年2月。1941年夏天,我父承敬到地里干农活,半路上被汉奸徐乐图的人抓去,关押在南徐家沟。被吊打匪行受尽了折磨。我家将浮财、土地典的典、卖的卖,交给他们想赎出来,但就是不放人。父亲就利用出来挑水趁看守不注意跑了出来,躲藏到西李家庄我姨姥姥处。不敢回家,想带领全家逃难去东北。临走时唯恐敌人追杀全家遭难,就商量着将我和弟弟福臻分开由大人带着走不同的水、旱路逃亡,不能叫汉奸、鬼子把李家杀绝了种,当了绝户头。我父母领着我三岁的弟弟从济南往山海关去沈阳(时称奉天),七十多岁的曾祖母领着五岁的我经潍县、青岛、大连去沈阳。留下近八十岁的老曾祖母在家,把她送到韩家旺村托她娘家侄照顾。好好的一个家老的老、小的小四分五裂分路逃亡他乡。

二:逃亡东北

    我与曾祖母在1941年初冬从姥姥家西田庄启程,由远房四舅用木独轮车推着我祖孙娘俩到了潍县,坐上火车去青岛。在青岛因逃荒难的人多船票难买,买了票还得挨号上船,一等就是十多天,所带干粮、盘缠告罄,连吃饭住宿的钱都没有了。打听到叔伯二爷爷李文彩在青岛烤地瓜谋生,就找到他索借了三块钱,买了一块锅饼,曾祖母用平时盛旱烟叶的大烟包子装了作为在船上的口粮。上船后,船在海里遇上大风浪抛锚避风,本来一天的航程走了三天三夜才到大连。在船上那些天里,我娘俩就靠那斤把锅饼赖以充饥。我曾祖母担心不知哪天哪日才到大连港,严格控制着那块锅饼。我饿了每次仅掰给我火镰那么大块锅饼,不舍得给我吃,她更不舍得吃。到大连后,找到了二表哥赵德余(他当时在大连銼厂当学徒工),他把我娘俩带到一个小饭馆每人吃了一碗高粱米饭,就和我们说他招架不了俺娘俩,给我们买上去沈阳的火车票,随即去沈阳投奔我三舅赵守璋去了。

    到了沈阳后,我三舅(他在一家煎饼铺当伙计)给我娘俩租了一户人家的一米炕头,夜里以布帘子为墙与房东隔开,使用一个锅灶,都是房东吃完了我们再做着吃。我与曾祖母早晨起来捡废品拾碳核,看到马路两侧沟里不远一个,不远一个赤身露体的死尸,一伙人赶着一辆马车边走边把尸体装到车上拉走。天天如此,都是天露明就拉尸体,出太阳前收拾完。既无人围观,也无人帮忙抬运尸体,我是亲眼目睹了沦陷区真实的饿殍遍野的悲惨景象。

    不知过了多少日子才与我父母弟弟相聚,一家五口租了两间小房,曾祖母的堂侄(外号叫张半万的)帮我们花钱找关系落下了户口,可以享受到每月供应霉变的橡子面。父亲给人家打工搞建筑,我和弟弟分别跟着曾祖母和母亲捡废品、拾煤渣度日,为了填饱肚子,什么能吃的不能吃的都弄来吃。记得有一次不知父母从何处弄来一筐烂鱼,洗净掺上菜叶煮着吃,吃的全家人都拉肚子;还有一次冬天我们去鬼子的营房附近菜地里把雪扫了捡拾地表上的烂菜叶抠挖地里的蔬菜根。几个日本女人和小孩哇哩哇啦像在嘲弄我们,那女的穿着肥大花棉衣,脚上穿双木呱哒板,指手画脚的不知说了些什么。有一个孩子向我们方向投雪球,我也随手抓起一把雪投向她(他)们。母亲吓得一手一个拉住我和弟弟就逃离了。

在沈阳那段时日里,父亲因受酷刑折磨身体未痊愈,又舍不得吃饭保养,每天将发的(或是买的)两个煎饼拿回来给我兄弟俩吃,身体难以支撑,挑着砂浆、砖块爬架子几次晕倒在工地上;母亲因饥寒不适常生病卧炕。我受的饥饿最少,因有三舅时不时的将我领到他那里吃碎煎饼。曾祖母可能看到想起来马路沟的尸体和当时饥寒交迫的窘境,不时地哭喊着,大意是咱要回老家,死也要死在老家里,不能把老骨头抛到东北,连个坟疙瘩都找不着,成为孤魂野鬼。母亲也极力劝父亲回老家,说“不能再在这里待了,再熬下去不是冻死饿死就是病死”。就这样逃亡东北不到两年时间我们就返回了原籍。

三:东北难活命   重返家乡

     1943年秋,全家五口从东北返回山东老家,家乡的形势仍很严峻。距北边高崖二十里地是鬼子的碉堡,距西十八里的马郎沟有鬼子的炮楼。我们村子虽小,又住在半山腰也未幸免鬼子的扫荡清抄。一听见鬼子的风声就向山上跑。跑不动的被鬼子抓住杀死、烧死。有一次鬼子扫荡,凡活的畜生、家禽全部掳走,能拿的东西拿走,拿不动或不便拿的东西都给砸碎。真真是“鬼子扫荡三天整,器物荡然皆无存”。未躲逃的辛可观的祖父被鬼子砸死抛到我家西湾里,还有一位辛姓男子被杀死在村南场园里,烧了三十多户人家的房屋。又有一次汉奸领着鬼子夜袭我村,将儿童团长李克忠(9岁)掳去冻掉了三个脚趾头(我当时是儿童团副),把 夜校 教师李景坤打残,抓住了民兵辛可敬,还抓了村干部李怀亮,在去抓村指导员李怀义时被警觉跳东院墙爬上风台子,鸣手枪报警还击,慌乱中李怀亮、辛可敬逃了回来。

     我们从东北回家后,我父亲首先将老曾祖母接回来,在家南地里“立秋”时节后种了几亩绿豆,将野菜和绿豆夹煮着吃,维系生活,常因吃糠咽菜拉不出屎来,穿的衣服破烂不堪,不遇寒难遮体,父亲穿钉铁皮的鞋走路碰擦两脚内侧血痂常在,黑红血迹不干。众乡亲在日寇蹂躏、匪患频繁,饥寒交迫中挣扎求生。

    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八路军游击队在家乡开展抗日宣传,工作队就住到我家的堂屋套西间里,说根据地在南沂蒙,我们家乡成为拉锯式的半解放区。晚上工作队就教我和李克忠、刘传道等唱歌,学唱“黄河在咆哮,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 组织儿童团站岗放哨,参加业(夜)余学习,宣传抗日活动,逐步走上了革命道路,现为一名临沂“全省优秀离退休干部党员”。我父亲当了村柴粮委员,为八路军筹粮筹款,动员青年参军抗日。母亲摊煎饼、做军鞋支援抗战。

    日本鬼子侵华历时14年,致我国土沦陷,民族危亡、大众遭**残害,每每想起,无不心情激荡,热泪盈眶。国仇家恨难咽难忍。我们要大声疾呼!决不允日本鬼子侵华历史重演!

浏览:660次

评论回复
最新来访
  • 漂流者
    漂流者
同乡纪念文章
同城纪念文章
人物名单
首页
检索
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