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童年和童年时的一家人(文/陈绍昆)

施家13430 发表于2018-12-05 14:44:08

我(景仑)于一九二一年十一月二十九日(农历辛酉年十一月初一)出生在一个地主家庭。当时,家中有我的祖母、父亲、母亲、哥哥、嫂嫂、大姐、二姐、三姐,还有一个比我大一岁的侄女。一九二三年,三姐夭折,年仅四岁。这时大姐、二姐年龄还小,家中有五个大人四孩子。一九二六年,家中又添了一个弟弟和一个侄女。一九二八年,嫂子又生了一个小女儿(老三)。一九三一年春,我母亲又生了一个小弟弟(老四),乳名叫风子。这时连前母所生的大哥兄弟四人的乳名是:龙、云、虎、风四个字,而且大哥和三弟的属相正巧是龙和虎。我家北房悬挂的中堂就是“龙、云、虎、风”四个字的拓片。一九三三年,我又有了一个小妹妹。

这位祖母就是我前面提到的那位庶祖母胡氏,她的命很苦。她原籍是博兴县,家境贫寒,从小随父母乞讨为生,在青城讨饭时被卖到胡家做婢女,从此跟随主子姓胡。她后来嫁给我祖父陈含英为妾,不幸我祖父又早早地离她而去。当时家有万贯财产,膝下有年幼孤儿,一个新寡少妇肩负起抚孤、守业的重任。

陈景岱、陈景峨兄弟的父亲,早已和他们叔父(陈含英)分居,这时他们见孤儿、寡妇软弱可欺,便挑起了财产纠纷。在旧社会,妾的社会地位低下,不能参与诉讼活动。我祖母便宴请乡绅、亲友举行了“扶正”仪式,获得了参与诉讼的权力。官司打赢了,但不久于一八九五年八月,青城城西马札子处黄河决口,青城全县一片汪洋。有人“趁‘水’打劫”,偷盗财物,于是家里买了一条船巡逻。三个多月后洪水退去,我祖母又操持重建家园。

在我童年时,祖母已是五六十岁的老妪了,她仍为家事操劳。祖母勤劳俭朴,心地善良,待人宽厚,与乡里和睦相处。一九三一年春,祖母因病逝世,享年六十五岁。

我的父亲生于一八八七年一月八日(农历丙戍年腊月十五),四岁丧父,由我祖母抚养成人,取名陈庆裕字吉甫,幼年入私塾,成年后协助祖母操持家务。一九〇二年,他和表姐(田家庄胡氏)结婚,生有一男二女,即我的同父异母的哥哥和大姐、二姐。一九一七年胡氏病故,翌年父亲与青城南关杨氏结婚。杨氏即我的生母,生有三男二女,即我和我的三姐和两个弟弟、妹妹。三姐四岁时夭折,小弟弟不满周岁夭折。

父亲于一九二九年曾在当地一支地方武装(民团)中任书记官,一九三〇年夏被晋军收编后遣散回家。回家后,父亲每天早饭后就去城里,到些熟人处聊聊天,下午有时晚饭前,有时晚饭后回家。他到家后喝茶看报,有时到地里查看一下庄稼生长的情况,向长工布置农活。那时还常有人碰到什么事情来请他出谋划策,或打官司请他写诉状。有时他还对我们讲一些如何做人处世的道理。

父亲在资产阶级民主思想影响下,有一些进步倾向。他很注意时事新闻,常年订阅报纸,早年参加过地方自治运动。为普及教育,在他倡导和资助下,我们村把一座庙改建成国民小学校。他主张男女平等,女子天足等等。

一九三一年春,我祖母去世,当年秋我大姐夫被人砍伤致死。一九三二年夏,我哥哥又病故。父亲悲叹一生有三大不幸:幼年丧父、中年丧妻、老年丧子。从此,他心恢意冷,不理家政,坐吃山空,家境每况愈下,很快就败落了。

父亲于一九四八年四月二十三日(农历戊子年三月十五日)因病逝世,享年六十一岁。当时我和弟弟因参加革命都不在家,没有一个儿子为他送终。

我母亲杨氏生于一八九四年四月三十日(农历甲午年三月二十五日),和我父亲结婚时二十四岁。娘家家境贫寒,嫁到一个大户人家受人冷落。上有婆母下有儿媳,夹在中间也很难处,丈夫又有外遇,所以总是愁眉不展。她把全部的爱和怜都倾注在子女身上。每晚在灯下,母亲一边做针线,一边给我们讲故事。她虽不识字,但知识很丰富。她给我们讲:孟母三迁、岳母刺字、孔融让梨、林则徐禁烟、吴三桂投降满清、李大钊被张作霖绞死,还有台湾、海参崴、库页岛过去都是中国的地方,后来被日本、俄罗斯霸占去了等等。我很小就从母亲那里获得很多知识。我到外地去求学,临行前她总是再三嘱咐。

母亲嫁到陈家没有得到多少欢乐,但她承受了家境最困难时期的重担。从一九三九年到抗日战争结束,这六七年中日寇汉奸和国民党游击队横征暴敛,又遇荒年粮食歉收,天灾人祸,民不聊生。父亲在家什么也不管,我和弟弟又都在外参加抗战,家中一切全靠母亲张罗。过去农活都是雇人来干,这时只好由母亲带着几个儿媳来干,一年收入连缴纳苛捐杂税都不够,便变卖家俱器皿。全家人无论长幼都以糠秕野菜充饥,真是困难到了极点。

值得欣慰的是母亲晚年过的很幸福,解放后社会安定,我们兄妹三人都有固定收入,她老人家不愁吃穿,子孙满堂,生活美满。一九七七年冬,她股骨颈摔断,卧床不起,我弟媳给予了无微不致的照料。一九八一年八月二十八日十九时四十五分,母亲心脏停止跳动无疾而终,享年八十七岁。在她弥留之际,我和弟弟都守在她的床前。遗体火化后,村党支部和村委会为她举行了隆重的追悼会。

哥哥(景昆)生于一九〇四年(农历甲辰年,月日不祥),一九一八年结婚,生育三个女儿。他曾在济南市上过一年初中,后转入蚕桑职业学校,毕业后回乡。当时家中养蚕培植桑树,采摘桑叶由长工来管,养蚕、收茧、缫丝则由嫂嫂和两个姐姐负责,哥哥只作些技术性指导。

哥哥每天到城里去闲玩。一九二九年夏,在给别人写诉状中辱骂县长被拘押,父亲花钱把他赎出来。他到了济南又犯了烟禁被拘,父亲再次把他赎出来。他去了归绥(今呼和浩特市),在一个开照相馆的朋友家居闲[注],后去了辽宁营口当小学教员。一九三〇年冬回家,次年在本村小学任教,一九三二年夏病故,终年二十八岁。

嫂嫂杜氏生于一九〇二年九月三十日(农历壬寅八月二十九),名杜可芳,娘家是杜家集,家庭妇女。哥哥逝世后,她把命运寄托在女儿身上,寡居终生。从一九四八年起,嫂嫂跟随大女儿陈震生活。一九九三年三月十二日,嫂嫂因病在成都市逝世,享年九十一岁。

大姐生于一九一二年(农历壬子年,月日不详),名景荣。一九三〇年春,与徐霞寨杨淑泮结婚,做家庭妇女。一九三一年秋,杨淑泮在收秋时与短工发生口角,被短工用镰刀刺死。次年,大姐生一女儿(遣腹子),她公公又给她要了一个男婴做养子。她长期守寡,晚年因女儿早已出嫁,养子先天低能,生活极度困难才再婚。一九八二年春,大姐病故,享年七十岁。

二姐生于一九一五年(农历乙卯年,月日不详),名景兰。一九三二年春,她与岳家庄王泽澄结婚,做家庭妇女。一九四二年,王泽澄在济宁五大牧场工作时服毒自尽,二姐将其灵枢运回家乡安葬后改嫁,和一商人高某结婚。高某下乡遇到日本鬼子扫荡被枪杀,二姐将高某遗体送回家乡桓台,后来又与赵家刘承增结婚。二姐同前两个丈夫都没有子女,同刘承增生有一男三女。在我童年时,兄弟姐妹中不记得有人陪我玩耍,只有二姐时常带我玩,使我在童年减少了一些孤单。一九七六年春节,我回家乡探亲,临回部队时听说二姐感冒,我买了一些药托人给她捎去。回部队不久就收到弟弟来信,说二姐在我离家后的第二天(一九七六年,二月八日)就逝世了,享年六十一岁。仅仅是感冒就夺去了她的生命,我不禁潸然泪下。

弟弟生于一九二六年十一月二十日(农历丙寅十月初五),名景岚。一九四四年一月十八日,他与张家庄于增兰结婚,生有两男二女(一男孩夭折)。弟弟于一九四四年夏参加革命,共产党员,现已离休,离休前在山东省惠民地区水利局工作。

妹妹生于一九三三年四月二十二日(农历癸酉三月二十八日),名景莲。她于一九四八参加革命工作,一九五二年春调任机要工作,共产党员。爱人孙欣甫,他们生有三个女儿。妹妹现已离休,离休前在中共安徽省委信访处工作。

大侄女生于一九二〇年十月十一日(农历庚申八月三十),原名继萱,曾用名帼眉、少真,现名陈震。一九三八年秋,大侄女参加抗战,一九三九年春参加八路军并加入中国共产党,现已离休,离休前任四川省成都市总工会副主席。她于一九三七年冬,与本县茹家窑董梦龄结婚。两人政治立场不同,陈震留在敌后参加中国共产党领导的抗战工作。一九三九年,董梦龄在日军空袭中被炸身亡。陈震于一九四零年同王墨林结婚,生有两男一女。一九八四年,王墨林病故后她又同彭光伟结婚。二零零零年三月三十日,大侄女病逝,享年八十岁。

二侄女生于一九二六年四月四日(农历二月二十二),原名帼俊,现名陈屏。一九四一年,二侄女去安徽阜阳国民党统治区求学,后因遭日军进攻学校西迁,一九四七年只身逃往延安参加革命。二侄女是共产党员,现已离休,离休前在四川省社会科学院工作。她原爱人岳邦询,生有两男两女。岳邦询于一九七一年病故,后又同刘兆丰结婚。

小侄女,生于一九二九年(农历已巳年,月日不详),名帼英,一九四二年病亡,年仅十三岁。

前面提到陈景峨之子陈继龙,他叫我叔叔,生于一八九一年(农历辛卯年,月日不详)。他年轻时在北京学徒,因患肺痨被辞退回乡。这时他家中已没有别人,土地已卖光,几间房子也被堵了门,他已无家可归,跑到她母亲的坟前啼哭。街坊见了就告诉我祖母,说你家继龙回来了,在他娘那坟上哭呢!我祖母把他领回家中,给他治病,调养,病好后又给他找了老婆。

一九一八年,我哥哥结婚前,祖母和父亲对继龙说:你叔要成亲,要用你们住的西屋做新房,你们就出去自己过(日子)吧。于是,把他的房子修缮好,给了他们四五亩耕地。从此,他们夫妇就另立门户独立生活了。他们生有三男三女。在我童年时,凡重大节日继龙都到我们家这边一块过节,农忙时也过来参加劳动。我们家从我曾祖父起又另立了新墓地,这新墓地是由我们家管理的,我曾祖父以前的老墓地则由继龙管理。继龙于一九七六年秋去世,终年八十五岁。

在我童年,我们家还有一个我叫他三大爷的人,他叫李金城,是我曾祖父女儿的儿子,他叫我祖母妗子,我父亲叫他表哥。他家原来也是大财主,后来败落了。当时他家中已没有别人,财产业已卖光,只剩他光棍一人。他是一个游手好闲的浪荡公子,便住在姥姥家(即我们家)吃闲饭。一九三一年夏,他患严重的精神病,当年秋就去世了。

我们家有一片很大的宅院,正院是个四合院,北屋三间砖墙瓦顶,有前廊,是一八九五年黄河决口前的老房子,已破旧不堪无人居住。其他房子都是一八九五年黄河决口后在我祖母主持下重建的。东屋六间,土坯墙平顶。北头三间祖母和两个姐姐居住。南头三间是厨房,天气不热的时候,吃饭时全家就围着锅台用餐。南屋三间,土坯墙石灰抹面,平顶,有一间前廊。母亲带着我和弟弟居住,我和弟弟都是在这所屋里出生的。东头一间有一张书桌和一张单人床,父亲有时住在这里。西屋六间砖墙平顶,哥哥和嫂子带着侄女们住在南头三间,北头三间是粮仓。西屋南头还有两间半棚子,两间堆放杂物,半间是厕所。东南角是大门,门洞西侧与南屋相连有一间门房,过去是佣人住的地方,后来堆放饲料农具等杂物。

院子当中有一棵直径约三十公分粗的大槐树,枝叶遮住了大半个天井,夏日浓阴蔽日。白天家人在树下干活,吃饭,晚上在树荫遮不到的地方铺领箔,全家老小躺在上面纳凉。孩子们一边仰望星空,一边听着大人讲着动听的故事。

东院有三间西屋,土坯墙石灰抹面,平顶,父亲大部分时间住在这里。东屋三间土坯墙平顶,堆放牲口饲料。西屋南边与车棚相连,车门朝南就在正院大门东侧。车棚内停放着一辆大车、一辆拖车和耙、耢等大型农具。车棚东侧是两大间南屋,是饲养牲口和长工住的地方。

南院有三间磨房,还有两个鸡窝,磨房内安有一盘磨、一盘辗,还有一架扇车。磨坊虽是我们家的私有财产,但我们家乡的习俗实际上是乡邻公用的。

北院有三间东屋,土坯墙石灰抹面,平顶,有前廊,我那个三大爷住在这里。这座东屋后边有两间坐南朝北的敞棚,里边堆放一些木料。其它都是空地,种有很多树木,其中有一些枣树和杏树、桃树,花椒、葡萄、香椿等。除枣树稍多一些外,其他树也都只有一棵。

正院的北屋在一九三二年春进行了翻修,基本按原来的样子修建,但房顶除前廊是瓦顶外,后面改成平顶,另在西头建有一间地下室。翻修后,父亲、母亲带我和弟弟就搬到这里居住。一般冬天父亲就睡在地下室里。妹妹就是在这座北屋出生的。这时哥哥和嫂子带着三个侄女从西屋搬到南屋居住。

家中经济来源主要靠农业收入。在我童年时,家中拥有良田一百五十余市亩,雇有两个长工、一个童工、一个女佣,农忙时再临时雇请短工。由于那时兵荒马乱,天灾人祸和我父亲挥霍无度,所以入不敷出,每年年底就典卖土地还债,耕地数目逐年减少,江河日下,家境很快就败落下来。一九二五年以后家里就不再雇童工和女佣了,一九二九年以后连两个长工也雇不起了,只雇一个长工,饲养的牲口也减少到只喂两头牛,在这以前除了耕牛外还喂一匹马。到了一九三八年,家中只剩下将近四十亩耕地,连一个长工也不雇了,只在农忙时雇几个短工。据土地改革后于一九五一年三月五日发的《土地房产所有证》记载,“土改”时家中还有耕地二十八亩二分九厘;房产、场院、荒地等八亩八分三厘四毫;家庭成员共九人。

在我的童年,政局十分混乱,军阀连年内战,各地盗匪蜂起,加之旱涝无常,五谷歉收,经济萧条,百业凋敝。日本帝国主义又经常挑起战端,真是内忧外患,民不聊生,从我记事起就没有过一天平稳日子。

一九二五年,奉系军阀张宗昌为山东督军,横征暴敛,人们常说:“张宗昌坐济南一两银子要八元(一两银子是计征田赋的单位)。”一九二六年闹蝗灾,庄稼被啃成一根杆,颗粒无收。一九二七年又遭大旱,赤地千里,人民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一九二八年春,土匪张鸣九,王宝庆先后在青城城南柳树高家、南徐家、刘姑台家各村绑架肉票六人,勒索银币二万五千元。初夏又发生了日军出兵济南,奸淫掳掠,屠杀中国军民五千余人的“五三惨案”。是年八月,土匪岳滨州、王宝庆率百余土匪窜入青城城里,捣毁县政府,抢劫财物无数,绑架肉票二十余人,勒索现金八万余元。

为了防范匪患,一九二八年冬掀起了声势浩大的红枪会运动,以迷信手段把群众组织起来,每户一丁,用红布包头,胸前着红布兜兜,手持红缨枪。大村设立坛场集合会员做法事,发现匪情,迅速调集会员进行围剿,对土匪确实起到了一定的威慑作用。我们家是哥哥参加,他不包红头巾,不着红兜兜,也不参加法事活动,只是在全体会员集合时,他才扛一杆红缨枪去参加。后来红枪会由县政府加以控制,改称联庄会。县里还成立了一支三百余人的脱产的地方武装,叫民团大队,我父亲就在这支民团大队里当书记官。

一九二九年一月,土匪王宝庆又窜到青城城南鹿家庄、翟家、毛家、张巩田家一带进行抢掠,并杀死联庄会员高玉兰。联庄会迅速集中进行围剿,匪徒被追至千佛庙村内被歼灭,此次围剿战斗联庄会员牺牲十五人。此后青城境内虽较平静,但东边滨县、蒲台(县)境内仍有土匪活动。是年夏哥哥离家去了绥远,父亲在民团大队供职不常回家。到了秋后为防匪患,父亲在小北关租了一间房子,由嫂子带着两个姐姐、三个侄女住在那里。家中只有祖母、母亲、我和弟弟,还有一个长工。

一九二九年春,家中还发生了一起摔死长工的事件。这时家中雇有一个长工老段,另外田家庄我那个舅舅胡思奎(我前母的弟弟)也在我家。当时他家已经败落,他又不爱劳动,便在我家像管家似的,照料一下生产,祖母也给他一个长工的工钱。清明刚过,他和老段商量要给东院内一棵粗大的柳树修修枝。老段说他可以爬上树,舅舅说树太粗抱不过来还是用梯子上。舅舅便到正院去扛梯子,等他扛着梯子回到东院时,大吃一惊,只见老段仰卧在地上,腰间别着斧头,手中握一根树枝,口吐鲜血不省人事。家里赶紧到城里找来医生,抢救无效死亡。虽然事故是由他个人冒失造成的,但是我们家也花了不少钱。

一九三〇年仍不太平,各派军阀有孙殿英、刘珍年、孙良诚、陈调元等等,你来我往,社会秩序十分混乱。春天大姐出嫁时,还请民团大队派了一二十个士兵随轿护送。

到了是年春夏之交,又爆发了以蒋介石为一方和以冯玉祥、阎锡山为一方的中原大战。群众对蒋的部队称南军,对冯、阎的部队称北军。五月初,北军进驻青城,五月二十六日南军来攻城,我们村正处于南军攻城的出发地,整日介枪炮声不断。由于无法外出采桑,大批已过三眠的蚕因无饲料,都倒在粪坑内。一天,数名南军士兵由北院翻墙闯入我家,他们翻箱倒柜抢掠财物,用枪射杀鸡鸭,全家人吓得战战兢兢。祖母决定她同继龙留下看家,其他人立即离家逃难。于是母亲带着嫂子、二姐、我和弟弟、三个侄女,还有继龙的媳妇和孩子,一起逃往杜家集嫂嫂的娘家避难。十多天后,南军撤走,我们才回家进行麦收。

在中原大战中蒋介石取得了胜利,中原地区的战事停息下来了,但中国的内战并没有停止,除了蒋介石继续对中国工农红军进行反革命围剿外,在边远省份的战争仍不断发生。

一九三一年五月,两广军阀反蒋,成立了粤国民政府;一九三二年五月、六月间,广东海域发生海空战斗数次;一九三一年三月、一九三二年十月、十一月、十二月,一九三三年五月、六月,四川军阀接连开火;一九三一年八月,蒋介石和石友三在河北交战;一九三二年九月,韩复榘和刘珍年在山东昌邑又打了起来;一九三三年 二月、四月、六月,一九三四年二月,新疆的回民部队向迪化(今乌鲁木齐)、哈密进攻,接连挑起战端;一九三三年五月,冯玉祥、吉鸿昌、方振武在张家口成立“抗日同盟军”,蒋介石压制抗日运动,命何应钦于当年七月、九月数次向“抗日同盟军”进攻;达赖在英帝国主义支持下,藏军于一九三三年三月、四月、六月、九月先后向青海、四川等地发动进攻;一九三三年五月、十月、十一月、一九三四年一月,贵州军阀也不断打仗;一九三三年十二月和一九三四年一月,蒋介石的中央军向十九路军进攻,使“福建抗日人民政府”宣告失败。

日本帝国主义对中国的侵略活动日益猖狂。一九三一年夏,日本指使韩侨在吉林强占农民土地,制造了万宝山惨案。秋天,日军在沈阳向中国军队进攻,爆发了“九一八”事变。在蒋介石的不抵抗主义下,东北军退入关内并调往“剿共”前线。日军逐步占领了辽、吉、黑、热(热河省)整个东北四省,并于一九三二年三月,成立了伪满洲国傀儡政府。

一九三二年一月二十八日,日军又在上海由租界向闸北一带进攻。驻守上海的十九路军在全国人民抗日高潮推动下,奋起抵抗,坚持了一个多月给敌人以重创。由于国民党政府实行不抵抗主义,对“淞沪抗战”进行阻挠破坏,十九路军被迫撤出上海,国民党政府和日本签订了卖国的《淞沪停战协定》。同年秋,八月二十一日,日军在热河向我驻军进攻,于南岭展开激战。一九三三年三月,日本侵略军侵占热河后,继续向华北进攻,驻长城沿线的中国军队在喜峰口、古北口一线奋起抵抗。蒋介石却镇压抗日运动,阻挠前线抗战,使长城抗战遭到了失败。

我的童年就是在这样一个政治黑暗、社会动荡不安的年代中度过的。

一九三一年、一九三二年,祖母和哥哥相继去世。一九三〇年、一九三二年,大姐和二姐先后出嫁。到了一九三三年,家里又添了一个妹妹。这时家中大人只有父亲、母亲、嫂子三人,其他六口都是孩子。全家没有一个能参加劳动的人,生活更加艰难了。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注]:开照相馆的朋友叫孔夏庭,是我们邻村邵家庄人,青年时贫穷无业,妻子分娩时我祖母将她接来家中给以周到的照料。我父亲又介绍孔夏庭去学照相,学成后去了归绥自开照相馆,成了小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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