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化解放初期工作回忆郝曼华
1949年1月,淮海战役结束,中国人民解放军第二和第三野战军云集长江北岸,加紧训练、准备渡江。党中央,毛主席从老区抽调五万三千名干部接管新区。我响应党的号召,报名南下,编到华东南下干部纵队第三大队一中队,全队都是山东高青县的同志,只有中队长张桓东同志是桓台县人。1949年三月一日,从高青县出发,长途行军,经过江苏、上海、渐江到福州。1950年2月,我们三十多位同志,由组织分配到宁化,接管宁化县人民临时工作委员会,结束了一年的随军征战生活。
1950年3月1日,中共宁化县委、宁化县人民政府宣告成立。万余群众,在公共体育场开会庆祝。县委书记孙民夫,代理县长张桓东以及各界代表都讲了话,并摄影留念。会后,南下干部扭起秧歌舞,加入群众游行队伍,欢庆人民政府成立,锣鼓喧天,喜炮齐鸣,高呼口号之声,响彻云霄,热闹异常。
县委会由孙民夫、张桓东(代理县长)、岳光杰(县委组织部长)、董玉轩(公安局长)、李根禄(县大队长)等五人组成。孙民夫同志任书记。县委机关包括孙民夫、岳光杰两同志在内计共八人,陈庆伦同志任组织部科长兼县委秘书,还有纪晓华,曾传芝、王立民、陈长德、庞玉琛等五位同志。
县府以代理县长张桓东同志在内也共计八人,我任文教科长兼县府秘书,张树元同志任财粮科长兼银行行长并分管民政科,孙日栋同志任财粮科股长,龚少华同志任财粮科会计,李荣亮、王敬亭两同志任县长警卫员,陈瑞林同志任县府警卫班班长。
县府还从原在宁化县人民临时工作委员会工作人员中留用的,计该会副主任委员张史才同志,改任为建设科副科长,何秉爵、张国玉任该科干事。马维祺、张式均、施名世、陈霸阶,赖伟昆安排在县府秘书室。廖逢长安排在民政科,民政科缺科长,由戴化民同志主持。范良骥、黄传麟、刘±罗安排在文教科。张汉元、陈少华、阴德、刘振玉、高兴沛、阴金瑞安排在财粮科。还有收发室、电话室及厨房员工。这些同志,勤勤恳恳、兢兢业业工作,表现都很好。
县人民政府成立后,将全县划为五个区,由一九五O年三月二日、三日,先后成立各区委会、区公所。一区辖城区、横锁、旧墩、巫高,区公所设城区塔下街伊氏祠,指导员(区委书记)赵成坤、区长陈玉林,成员李广起、董瑞玺、施仲吹。二区辖禾口、淮土、凤山、石碧,方田,区公所设禾口。指导员(区委书记)董守潭、区长蔡丹亭,成员杨守田、龚秀河,毛淑芳、张凤英。三区辖曹坊、治平、安乐,区公所设曹坊。指导员(区委书记)王国恩、区长蔡廷芳,成员魏文墨、贾廷忠,蔡玉培。四区辖湖村、泉上、水茜,区公所设湖村。指导员(区委书记)翟春芳,区长陈吉发,成员高元海、杨风春、杜逢宝。五区辖中沙,安远、济村,区公所设中沙。指导员(区委书记)王培宝,区长张维城,成员于学亮、杨维杰、张云昌。每区还配备两名部队下来的武警干部筹建区中队。全县共三十多个南下干部,力量非常单薄,他们主要任务是宣传党的方针政策,发动群众组织农会,肃清土匪,收缴枪枝,征粮支前。
我们这些从山东南下来的干部深感人地生疏,语言不通,工作难于开展,好在宁化是第二次国内革命战争时期的老苏区,对革命作出了重大贡献,广大贫苦人民,对共产党有深厚感情。尤其在1949年全国解放战争取得全面胜利的大好形势下,中共城工部的宁化领导人雷臻新、张志农等同志,不失时机,策动国民党的军政人员张史才等起义投诚,实现宁化和平解放。在四野144师432团团长刘桐山领导下,在同年10月,成立了宁化县人民临时工作委员会,做了一些工作,打好一点基础。因此,我们得到这么多老革命同志和投诚报效的同志竭诚拥护,积极协助,使剿匪,反霸、镇反、减租,减息,三反、五反、土改、抗美援朝各项工作得以逐步开展。
但在1950年爆发美帝侵犯朝鲜战争后,美军第七舰队配合侵朝战争进入台湾海峡,盘踞台湾的国民党,加紧沿海骚扰,派遣特务潜入大陆,特务头子唐宗,也空降到连城、明溪,清流边境接壤处,收编土匪、特务、地痞、流氓、恶霸武装,组织反共自由军,唐宗任司令。到处张贴布告,与蒋介石叫嚣反攻大陆,遥相呼应。在国际、国内气候影响下,宁化土匪,乘机蠢动,大股的刘万椒、王荣浪、张泽庆,陈寿子、陈楚先的残部,李猴子、张太恭、徐子辉等十几匪,计千余众。他们到处抢粮、杀猪,派款、抓人勒赎,群众叫苦,当时宁化形势,日趋恶化,首先是税务局的两位同志赴安乐圩收税,在途中被土匪打死,七月十五日晚,刘万椒率匪四、五十人闯到城外塔下街,抓走天美昌烟店老板张流芳,一太荣京果店的少老板吴世林,吴世有两兄弟、还有陈其声的儿子陈洪子共四人。以后,张流芳和吴世林兄弟俩,由他们家里用了许多银币才赎回来。陈洪子因候他家送钱去赎,迟迟不见送到,结果被匪折磨致死。是日,我应一中教师约会聚餐,至晚上九时半才回县府,县府大门紧闭,同志们在里面枪弹上膛,戒备森严,叫到我叫门声,才开门让我进去,并对我说城外有土匪,找我不见,大家都很着急,怕我遇险,今回来了,可放心啦。是晚,大家镇守到天亮。第二天才知道昨晚土匪用机枪架在寿宁桥南端,防止我军出击,主要目的,不是来攻城,乃是乘虚来城虏人勒赎,充作匪饷,扰乱人心。八月四日晚,刘万椒股匪,又在淮土作乱,围攻我政府派驻淮土工作组的驻所,我工作组八人,拼命抵抗,因匪众我寡,结果巩秀河等七位同志壮烈殉积,只有陈和顺同志一人负伤脱险。翌日晚,我湖村第四区公所,也遭李猴子等股匪纠集四百多匪徒围攻,幸得区委书记翟春芳、区长陈吉发沉着应战,终把土匪击退。
在各乡土匪猖狂期间,县委、县府采取了防范的措施,日夜武装值班,门口设双岗,县委二楼朝河边的窗口只留下枪眼,其余部分用砖封固。我日夜守住县长室电话,随时与各区联系,每到晚上,就紧张起来,频频接到各区通报的匪情,我一一及时向县长汇报。困了就伏在桌上打瞌睡,不敢上床睡大觉。幸而那时县里公文不多,但承上转下的总有一些。由于整天要代县长处理一些公文和机关事务,而县长经常忙于在县委开会或下乡督导,因此我变成了县府的总管。我身体本来不太好,经过南下行军,饿一餐、饱一顿,搞到什么吃什么,过江后,改吃大米,更不习惯,有时饭不熟,又很硬,吃不饱也要赶路。因此得了胃病。到宁化后想吃面,但交通不便运不来,每次吃饭,硬往下咽,消化不良,胃病加剧。以后感到胃难受时,就和张树元同志到饮食店里吃碗土面(本地土产),说也奇怪,胃病因而缓解了,就这样坚持工作,很少休息。
五O年七、八月的形势最紧张,城里人心惶惶,有一天,塔下街突然有人喊: “土匪来了”,一时店门紧闭,街上行人,赶跑回家,张桓东县长闻讯,叫我守住县府,他从警卫班抄起一条枪,带领李荣亮、王敬亭几个人向塔下街冲去,结果没有土匪,是刮妖风。这时县府的人虽有本地个别同志,脱下干部服装换上便衣搬到外面住宿,但县府的人,比三月份多了,专署又派来陈明真、郭长双、全辉星、罗雪华四位女同志,五四节后,郑保经同志又带来革大毕业的学员连木寻,黄素贞、李明炫、郑家贤、廖善禧、郑去民,王忠母、杨焕亮、刘景忠、林珙、傅家源、吴乘德等十二位同志,充实了县委、县府机关。加强了县直机关力量,县大队也发展到了几十人。乡下土匪虽多,但他们尚未联合结成整体,还是乌合之众,而且对县里情况不明,所以也不敢贸然进攻县城,只在乡下疯狂抢劫群众,,乘机偷袭区乡政府和工作组。扬言抓到一个穿黄军装的赏洋一百元,抓到一个穿灰军装的赏洋五百元。先打区,后打县。就在这时,我们的中国人民解放军第二十九军二六一团开来了,他们奉命来剿匪,扶助地方人民政权。团部扎在赖家巷。负责上下联系,部队一部份到泉上剿陈楚先、李猴子,一部份到禾口剿刘万椒、张泽庆。不久,活捉匪首刘万椒,就地枪决。这股疯狂一时危害极大的土匪完蛋后,,大快人心,大长了政府的威信和贫下中农的勇气,大灭了土匪的势焰。安定了民心,扭转了全县的局面。以后各区的土匪,已知末日来临,走投无路,自动向政府缴枪投诚的很多,被我剿匪部队和民兵消灭的亦不少,只剩下张泽庆、陈寿子两股残余土匪漏网,藏匿深山密林,尚待破获。
一九五一年七月初,县府派我代表宁化县人民政府到长汀开联防会议。这次会是龙岩军分区召开的,分区王副司令主持会议,主要任务是研究布置围歼张泽庆。我和二六一团张参谋长同行,第一天赶到治平,第二天从治平带领解放军一个班到长汀。参加会议的有长汀、瑞金、石城和我县政府与部队代表二十多人。会议决定各县抽调部队和民兵武装拉开战网,向汀、宁,瑞、石各县接壤处集中进剿。对资匪、窝匪和知匪情不报者,严加惩处。不久,张泽庆、陈寿子,在长汀大同区被活捉。我七区高少根区长把陈寿子带回治平,开公宙大会枪毙。张泽庆由长汀召开军民大会枪决。至此全县土匪萧清,转入土改。
五二年上半年土改结束。经过剿匪、反霸、土改,涌现出来的积极分子,被吸收到政府和各群众组织,建立和健全了工、农,青、妇、民兵组织,发展了党员,建立了党的支部,巩固了人民政权。为五三年进行第一个五年建设计划奠定了基础。
五二年十月,我接到福建省人民政府张鼎丞主席的任命书,任命我为宁化一中校长。结束了三年的政府生活。回顾这几年的工作和生活,是艰苦的,但我靠为人民服务一颗红心和党的优良传统,战胜了困难,取得了胜利。这就是:
一,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是革命的动力
我是个知识分子,参加革命前是个小学教员,看透了国民党统治的腐败,到了遭受日本帝国主义侵略时,深感作亡国奴的耻辱和痛苦。幸喜从共产党所领导的八路军、新四军英勇抗战的事迹,和党发布的文告,看到了中国救亡图存有希望,便毅然、决然参加革命,经受了考验入了党。抱着为革命死而无怨之心,所以南下到了上海,组织上安排我到接管了国民党物资局兆丰仓库的工作,后又调我到南下服务团(由学生组成),随军解放福建,一切服从组织,党指向那里,就去那里。
五O年七、八月份,宁化土匪猖狂时,常有进犯县城征象,我与张树元同志都作好思想准备,与来犯土匪拚到底。
二、艰苦朴素的工作作风
旧社会官不修衙。宁化亦然。接管下来的县政府,破破烂烂,只有一座中间有走廊的砖木结构的平房,是唯一的科室办公地方(包括图册档案室在内)。另有一个可容三百多人的小礼堂,有个木板房秘书室,木板房传达室、电话室和一个县长办公室,靠近县长办公室有寝室及厨房,只供县长个人及其家属住宿。没有工作人员宿舍。所以我们来后,只好挤着住,找几块木板,用两条板凳搭床铺。那时还是实行供给制,会抽烟的,用纸卷喇叭烟抽。五O年冬,下了一场大雪,本地人说,是多年没见的,北方人带雪来了。我没有毛衣,只好穿上一件国民党县政府移交又赃又旧的棉大衣。吃不惯大米饭,硬向肚里咽。但工作不分早晚,晚上还要值班,站岗,谁也没有像现在一样有加班费。县府没有一辆单车,下乡都是跑腿,也没有现在这样的出差补贴。前临时工作委员会移交一匹马,县长也少骑,因为准备遇上土匪就打,有马更不方便。人民政府初建时,就是靠这种毅力和精神,克服困难。
三,密切联系群众,及时开展批评
那时宁化县城包括农业人口,不到一万人。大人,小孩都认得孙民夫、张桓东。一般干部就更不用说了,公余、饭后,都到街上走走,找群众拉家常,问时事,从而了解到很多情况。县长、书记平易近人,没有架子,群众喜与接近。张桓东县长常到一中和教师打兰球、乒乓球,师生对他很亲热,什么话,也和他讲。当时的干部都懂得失去了群众,就象鱼离开了水。剿匪时,许多匪情,都是群众提供的。
那时党的生活抓得很紧o勇于开展批评和自我批评。有错误得到及时纠正。五二年开展三反、五反时,机关干部检查贪污、浪费、和官僚主义,孙民夫同志在县府礼堂机关干部大会上带头作检查,发动群众提意见,连私人写信用公家信纸、信封都作了交代,使群众受到很大启发。经过三反整风,干部受到一次深刻的教育,进一步树立起勤俭建国,为政清廉为人民服务的思想,增强了革命事业心,提高了党在群众中的威望。
四,加强纪律性,爱护群众利益,有损群众利益要赔偿
1950年冬,组织干部、民兵千余人到禾口剿匪。土匪见势,窜到石城横江山林地区隐藏起来,民兵找不到土匪踪影,就放火烧山,结果,土匪未抓到,却把群众的山林烧掉了.石城群众告到中央,中央批示华东军政委员会转福建省处理。县长派我代表宁化县人民政府到石城去处理这件事,我到石城后,石城政府主管人对我很客气,即派工作人员和一位老革命同志陪同我到灾区,查看了现场,确实烧掉了油茶、松、杉树木很多,面积很广。群众叫苦,断绝了生活资源。我向他们致歉,并表示愿赔偿损失。他们都很通情达理,体会到是出自群众一时对土匪的极端气愤,未加考虑毁林有损群众利益,情有可原。且听到我愿赔偿损失的话,表示满意。这可说是我始料所未及的事,我原以为一定会受到他们的怨言和责难。回到石城县府与石城领导商定,由宁化赔偿灾区人民稻谷三万斤,以济民困。我回来向领导回报,领导表示嘉许。便由政府出粮,分发禾口群众挑送横江。这件事,后来上级通报批评禾口的:区长、指导员,县长领导剿匪,群众发动起来教育不够,民兵纪律不强,给区领导警告处分。对张桓东县长指责批评。然而,能够及时解决了宁石两县毗邻地区群众的矛盾,保全了政府的信誉,也属难能可贵。
光阴荏苒,一晃四十年过去了,当年为宁化和平解放,为宁化人民政权奠基而英勇斗争,献出了宝贵生命的同志,为建设宁化献出了青春年华、积劳成疾与世长辞的同志,如在九泉有知宁化己起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应该感到欣慰。
秋 水 园
名园春色里,义手立苍苔。
孤鸟冲烟出,斜阳渡水来。
山川新画本,歌管旧楼台。
行遍长堤路,伊人怅溯洄!
伊光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