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四三年中,敌人对山东之“扫荡”“蚕食”更加频繁,其目的在于巩固其过去“扫荡””蚕食。成果,企图继续压缩、分割,进而各个击破,最后摧毁我根据地。据不完全统计,这一年内敌人对我津浦路以东各根据地举行的带战役性的“扫荡”“蚕食”共约五十次,计千人兵力者二十六次,二千人者七次,四千人者一次,五千人者三次,万人以上者四次,两万人以上者两次,共使用兵力在十六万人左右。按地区言,清河、鲁中最为紧张。以季节言,以春秋两季为主要进攻时间。
在敌人全面性的蚕食推进下,我曾遭曼损失的地区,计有鲁中的莲花山区、博莱边区,胶东的清崮区、大泽山区,冀鲁边区的第三军分区。但在其他二十多地区,敌人的蚕食却遭我重大打击,如清河区麦季反蚕食战役,粉碎了敌蚕食小清河北岸的阴谋,并收复了一九四二年被蚕食的清东四边地区。又如滨海区全年反蚕食斗争发展至我军攻克赣榆战役,到达最高潮,敌人四周封锁都被击破。在滨海南部保持了原来形势.破坏了敌人企图修筑沿海公路的计划。在北部,我有新的开展。在鲁南,经过歼灭汉奸刘桂棠战役,克复了滕(县)赣(榆)一线及白山、粱邱一带敌伪重要据点后,我基本区已联成一片。鲁中经过三次讨吴大战,也收复了“蚕食”地区。胶东除大泽西区我逐渐恢复了工作外,南海方面较有开展,并策应了滨海地区向北发展。在冀鲁边区虽较为紧张,但下半年也有部分改善,部分地区已恢复了。
在反蚕食斗争中,我们反击了敌人,郯城战役,赣榆战役,清河麦季反蚕食三次战役出击,鲁中三次讨吴战役.鲁南打死汉奸刘桂棠、刘国棱,这在军事上政治上都予敌伪以严重打击,总计去年我共收复据点二八四个(敌人去年增加三0三个),而今年春又收复了据点岗楼在五百个以上。
在反蚕食斗争中,我们开展了敌占区工作,实行“敌进我进”。去年我们在敌占区开展的村庄共二千个以上,恢复地区约二万九千平方里,今年又有新的开展,一般的皆已恢复了一九四0年的情况。鲁中、鲁南、滨海,三个战略根据地,已经扩大了一倍以上。
在反蚕食斗争中,我们提高了人民的胜利信心,大大的扩大了我军在山东的影响,丰富了我们的斗争经验,因此我们可以说:去年反“蚕食”斗争我们取得了基本的胜利。
敌人蚕食进攻的方向,首先是巩固其交通线,扩大其城镇与经济资源区,同时分割我们,如敌蚕食泰山区,其目的一方面是为了巩固津浦线与济南,另一方面又是为了分割我与鲁西之联系.蚕食清河则为巩周胶济路与小清河,断我鲁中与胶东、冀鲁边之联系。就地区来说,则先平原而后山地,如蚕食冀鲁边后,移兵清河.然后转向胶东西海分区。其蚕食重点,则放在我战略要地,去年一年则着重于清河与鲁南,因为清河为冀鲁边、胶东,鲁中联系之枢纽,鲁南为我华北、华中东西交通门户及山东、华中联系的纽带。
敌人进攻、蚕食我根据地,是由扫荡、分割、封锁、清剿几个环节构成的全套办法。如去年四月,敌寇两万人对我清河地区大举扫荡,安设据点二十几个,掩护其蚕食并作为它六月间进一步对我蚕食的准备。六月蚕食,敌曾以局部“扫荡”为先锋。鲁南二月“扫荡”后,安下白彦等据点,实行分割,然后蚕食。由此可见。敌人扫荡与蚕食是密切联系或完全结合的,有时以扫荡为手段,蚕食为目的。 蚕食的第二步,就是分割、封锁、修路、挖沟、筑堡,限止我大部队的活动,驱逐或驱散我军,然后进~步举行清剿。如敌人对冀鲁边的蚕食进攻,就是这样,它首先修路,挖路界沟,修堡、修岗楼,完成后,进一步的清剿合击,企图逐渐驱逐我军,彻底破坏我党政工作。又如在清河,敌人首先完成对小清河的封锁。并企图在黄河两岸筑成四百余里的封锁沟,南北夹击,蚕食我广饶、博兴、烟台地区。
分割封锁完成后,即进一步“抉剔清剿”,逮捕我工作人员.实行自首政策。这时,特务活动积极,竭力破坏我地下党的组织,以达到其“确实掌握”占领区之目的。
敌人蚕食的这一套办法,有对扫荡、分割、清剿同时进行,有时又有先后,不能机械地认识,并必须在具体情况下及时提出对策,不然必遭受严重损害。
扫荡蚕食中,伪军的比重日渐增大,在某些地区,甚至以伪军为主力,或强压伪军单独进行蚕食。这一点,在清河最为明显,一九四三年一月敌扫荡清河后,即整编“灭共建国军”,第一师辖八个团,统一大股伪军的指挥;伪保安队则增加四十四个中队(共约一万五千人),总共伪军达四万二千人,成为蚕食清河之主力。所以敌人扩编伪军,是对我推进蚕食的准备工作,伪军愈多,则向我蚕食愈剧烈。又如在鲁中,自吴化文投敌后,伪军骤增万余人,乃向我淄河、鹿崮山区、博莱一带蚕食,并向北沂蒙推进,鲁中区形势因之顿形紧张。在滨海区的赣榆一带,敌自扩充伪保安队后,就逼迫伪“和平建国军”李亚藩部离开县城,向我蚕食,并以不给粮食为威胁,令其积极至我边沿区活动。
从以上分析,可以看出敌人出于兵力不足,不得不利用伪军;而伪军刚多为保存实力,故虽想扩大地盘,但又愁于作战,敌人逼之过急,矛盾必然增加。困此敌人加强使用伪军,又十分便利于我政治攻势成力的发挥。在扫荡蚕食中,敌更加发挥全面总力战的性质。首先敌人的特务活动,是贯穿于蚕食扫荡整个过程中的。蚕食开始时,调查了解情况,隐蔽发展伪组织,建立情报网。发展新民会等等,为军事推进作准备。在扫荡蚕食过程中,特务配合军事,打击袭击我部队,捕捉我干部,破坏我地下组织。在蚕食的最后阶段即活动建立伪组织,伪群众团体,情报网,警察所,以巩固其占领地。
其次是谣言攻势。这也贯穿于整个蚕食扫荡中。蚕食开始时,谣言四起,使我兵力疲劳,防不胜防,社会慌乱,民心动摇,以便乘机插入我区,或者声东击西,指南打北。在蚕食进行中,谣言更多,如假造某人叛变了,某人战死了,以降低我士气。或者挑拨军民关系,增加我军活动困难,到处散发反动宣传品,张贴布告,写标语,使其占领区面目为之一变。敌人把这种谣言攻势称为“神经战”,并与军事行动密四配台。
为达到其总力战的目的,敌人是不放弃一切可能利用的力量与时机的。自敌人五次“治安强化运动”以来敌伪特别强调“因时制宜,因地制宜”,也就是说敌人在蚕食前调查当地风土人情,历史习惯.有会门即企图利用会门,有土匪即企图利用土匪。经济力量,敌人也常常利用,如在我布匹缺乏地区,即宣传“维持会可配给贱价棉布”,并实际以合作社小恩小惠收买人心,或大量倾销法币,造成我区物价高涨,物资外流,给我以经济上的困难。敌人也常常利用两面派,表面与我拉拢关系,暗地进行蚕食,蚕食成功即任意妄为,显出他的原形。敌人也会趁我政策执行上有缺点或偏差时,片面夸大并巧妙利用之。在利用时机方面,往往乘我打东面时,他就蚕食西面,如当我举行郯城战役时,敌便乘机安设石景港、竹墩两据点,这些都说明敌人尽力网罗各种力量,以对付我军,值得我们警惕。
敌寇的“建设作战”,在蚕食活动中也充分表现出来。每进驻一地方,即迅速修碉堡、挖沟、修路,同时即进行户口调查,保甲工作,成立伪自卫团、伪组织、情报网、合作社等。所谓“一面进军,一面建设”, “人员物资均事先训练准备好,选择时机全力进班”。
根据一年来各地缴获敌伪文件所见,敌寇经常地制定定期的“治安肃正”计划,这些计划常以县为单位,以日军为指导,指挥伪军伪组织逃行蚕食,每期肃正计划规定筑路自某处至某处,筑碉堡若干个,由某部负责至某日修成。这是带着经常性质的蚕食,但计划实行中,如遭我坚决阻击,时间过后,也往往陷于无可奈何的不了了之。日照、赣榆敌伪打开沿海公路的计刘,就是在我坚决打击下被迫放弃的。
除一般的蚕食计划外,敌人常选择重点,集中更大兵力,进行规模更大的蚕食进攻,构成集团碉堡,采取鲸吞形式。这多用于战略要地或我突出地区,或在敌人分割、封锁、特务活动大致就绪时。这种蚕食事先准备较久,兵力较大,特务也集中使用,其势如狂风暴雨,手段甚为毒辣。今后由于斗争之残酷尖锐,敌人这种鲸吞式的蚕食办法可能增加。
但在敌人蚕食的过程中,又暴露了他不能克服的弱点,即兵力不足,前紧后松,前实后虚,蚕食方向此起彼落。敌人进攻时伪军留守,便于我乘虚打击。分散守备,使兵力更加分散,便于我军各个击破。一年来,我们反蚕食斗争攻打敌人据点,时常延长至三四日,教人虽想增援,但兵力不大,要想集中兵力,又需相当时日,这就使敌人常常出于被动。在季节上,敌人蚕食“扫荡”,多利用春秋两季,夏冬则进人防御状态。我则利用夏苗高粱青纱帐与冬季夜长时机,反击敌人,改善阵地,恢复工作,收复失地。敌人这一弱点,去年下半年曾被我抓住痛击。但今年春敌到处收缩据点,似有改善其弱点之企图,我们必须掌握这些规律和提高警惕性,肃清麻痹太平观念,及时的指导斗争。
所以领导斗争,必须认真的研究敌人过去活动的规律,切实地调查当前的敌伪情况,明确地判断今后的发展趋势,坚决而又灵活地确定我们的对策,才能取得反蚕食的胜利。反之,不能知已知彼,不能把一般规律运用于实际斗争中去,或主观地认为“敌人在较重要地区安设据点是可能的,但完全蚕食是不可能的”,都将遭受严重的损失。过去徂徕山、莲花山、大泽山、清河四边之被蚕食受损失,和滨海等地粉碎赦人蚕食计划而取得反蚕食胜利,已充分证明了这一真理。(原载一九四四年七月十六日延安《解放日报》)
(未校对,未经后人许可谢绝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