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从许昌到均州
当山东省流亡中学宣布中学部迁往陨阳,师范部迁往均州后,给我和弟弟是个很大的打击,弟弟当时才13岁,我耽心他在举目无亲的艰难流亡途中,生活是无法自理的,我曾几次要求学校当局准许我弟弟改读师范,但未成功,在这残酷的现实面前,我和弟弟只好含泪而别了,我送走弟弟后心情沉重,不得已也随着同学登上了去均州的征程。
从许昌到均州有千里之遥,途经南阳,老河口等地,从老河口沿汉江而下到均州,我们师范部约有男、女同学近2000人,按照规定的时间,一队队的流亡学生先后出发。大家自己背着行李,有的柱着拐杖,慢慢地走着,少数家庭富裕带钱多的同学,也有花钱请挑夫给挑着行李走,而多数是自己背着行李走,女同学多半是在男同学的帮助下一块行走……
晓行夜宿,风风雨雨好容易才走到了南阳,这是古代三国时诸葛孔明的故乡,我们要求带队的老师在这里多住两天,结果同意了,在我们心目中孔明是个足智多谋,能掐会算,上通天文,下晓地理的一位军事家,这就吸引着我们不顾长途跋涉的疲劳,去卧龙岗瞻仰名胜古迹去了。在我的记忆里,卧龙岗是在城郊不甚远的一个地方,是一个很大的沙丘岗岭,有茂密的松柏和竹林,当时还保留着诸葛亮的读书凉亭,有一片形似庙宇的庭院,几间多年失修的瓦房和茅屋……由于战事的干扰,卧龙岗当时在我的心目中似乎也没有卧龙雄姿,而显得很荒凉凄楚了……我和李均岭、王侠卿等同学触景生情不胜感慨的议论着:如果诸葛亮现在还活着或者老灭有眼能再有第二个诸葛亮似的能人出世,凭着他的锦囊妙计,再有机枪大炮和四万万中华儿女的抗日热情、斗志,一个小小的日本那才不在话下呢?可是现在国军节节败退,我们的家乡失守,弄得我们妻离子散,家破人亡,流亡他乡,而今又要躲到一个深山老林的均州去读书,这不是流亡而是逃亡,是贪生怕死,有愧于一个炎黄子孙的称号……议论来议论去,除追念想往诸葛亮的英明之外,大家还是共同勉励着:要振作精神,发奋读书,将来报效国家,最后我们同唱“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的歌,一路说笑着回到城里的住地来。
从许昌出发,学校是将伙食费发给自己来安排生活的,住宿多半是找学校住下,因为每人自己都背有行李,生活方面自己带钱多的同学有的进馆子吃炒菜,吃杯酒,我当时是只靠公家发给的一点钱来过日子的,因为我和弟弟分手时,我将从家带来的几元钱给了弟弟,另一方面我想只要能吃饱肚子,把吃菜的钱节省下来,万一有个头痛发烧时还可以有钱看病应急呢?这种艰苦的流亡生活常常更加使我惦记着年幼的弟弟,他现在生病了否?他一定会在夜里梦见爸爸、妈妈和我,说不定他会哭了?我有几次在极度疲劳的睡梦中都梦见了幼小的弟弟,有时似乎是他病了,有时似乎他很坚强地对我说:“哥哥,我不怕苦,不怕累,我只是想念爸爸、妈妈和你……”不管是悲痛或欢乐的梦境,都会把我从梦中惊醒,眼眶里溢满了泪水……
从南阳起身又向老河口方向前进,感觉背着的行李凭空又加重了许多,我的脚上打起了血泡,步履艰难呀,有时我也不得不和女同学们一道慢慢地走着,有时坐下来就不想再站起来了,多次都是带队的陈老师一再催促下,懒洋洋地才又站起来走着……
老河口是个靠汉江的水陆码头,过一座大桥就进了均州地界。汉江两岸的物资多在这里集散,从这里逆江而上,可抵襄樊,陆地可以从公路运往各地。从这里过江后就要沿江爬山路去均州了,我们负重远行,走了许多天,加上后面又有不少同学掉队了,所以在老河口又多住了几天。老河口的居民并不多,而且住的比较分散,紧靠岩边又是一片沙滩,长有稀稀拉拉的一些杨柳,这里常常赶庙会,茶馆酒铺饭店也不少,说书唱戏的,摆地摊耍猴卖艺求生活的也有,所以这里平时也是一个很热闹的地方,赶庙会就更不用说了,由于后边的队伍就要到了,我们也只好过桥,踏上去均州的崎岖山路。
爬山路对我们很多平原长大的同学来说都是第一次,开始感觉非常新鲜,稀奇,见有很奇怪的小石头,都往口袋里装,爱不释手。后来爬过几个山头,浑身汗水涔涔了,沿江走来,两岸断崖千尺,雄姿万千,路小而曲折,有的地方狭窄得仅能容一人通过,一不小心就会葬身山涧或汉江水中,我们环绕山路走有两天光景才到了均州古城了。
均州是座三面环山一面紧临汉江的山石城,有一面城墙的城门下几级石阶就是汉江江边,人们上下船有时都经过这里,有时山水涨时,江水可淹到城门洞口,地势非常险要,听说这里曾经是过去共产党活动过的地方,因此,国民党反动派也同样是很重视这块地方的,我们这一批近2000名流亡学生来到这里,也引起了国民党反动派的兴趣,进步与反动势力的政治斗争也就随之而来了。
我们到均州后,高师部住在一所学校里,我们简师部住在靠近北门里的一座小学里,由于住房紧张,我和同班的二十多名同学被安排在靠近学校附近的一个大城隍庙里。和尚的吟经声和我们的读书声有时交织在一起,真是一支奇特的交响乐章呀!
因为随学校流亡到均州来的老师不多,课程开不全,课也上得不正规,加上物价昂贵伙食开得很差,我们读书的情绪也不高,敌人的炮声虽然听不到了,但汉江的怒涛每到夜深入静的时候,却更加冲击着这一群流亡在外学生们的心弦,大家的心情更加沉重了。
不久,传来恶耗,后出发的有四、五十名女同学坐船顺汉江来均州,途中天气骤变,大雨后山洪暴发,船不幸触礁翻船,全都葬身汉江……这件事引起了我们全校同学的极大愤慨,同学们以全校同学们的名义向学校当局发电报,强烈要求追查责任,对负责带队的人员严肃处理,并打算组织学生请愿团上告……后经查对了解,并非学校领导的责任事故,就连带队的人也被淹死了,水火无情,只恨天不作美罢了!这一悲剧的发生,在我们学生中引起了强烈反响,同学们思考着自己的出路,是流亡还是救亡?是坐等亡国奴命运的到来?还是走向抗日救亡的战场?何去何从逼迫着每一个同学必须自己找出答案来!
我在思考着,几十名同学的生死给了我一个启示:流亡不是出路。当时我的心情是:
离乡千里来均州,壮志报国愿未酬。
姐妹遇难沉汉水,流亡几时是尽头?
国难迫使我们这一代青年作出抉择,逼上梁山,走上抗日救亡的战场,不由你再沉默了……
第三节 流亡中学生活片断
我们山东流亡中学师范部近2000名同学来均州学习,这是1938年夏初的事,均州城是个山清水秀景色宜人的好地方,也是个读书的好地方,一群流亡学生在这国难当头的危境中能够有这样一个环境继续读书,真是一件不幸中的幸事。
曹香谷校长住在校部所在地的一间小屋里,他没带妻小,也没有什么个人负担,是一心倾注在想把学校办好的工作上,只因教师随流亡中学来均州的不多,在课程的安排上也只能是因人设教了,当时只上数学、国文(即语文)、音乐、体育等几门课,按年级分班上课,分灶吃饭,虽然同学们住处分散,但也总算各得其所的住下了,上下课,自习、睡觉均以铃声为号,按部就班地进行,也还像个学校的样子。
我们同学感觉晚上是最难混过的时刻,这里没有电灯、点灯油也发得少,有一部分同学因读书读不下去,只有聊天、睡觉;睡觉、聊天了……如遇明月之夜,趁着月亮朗诵古诗:“床前明月光,凝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寄托怀乡之情。记得有一次蔺风萼同学的一篇随感杂文,被报社刊登了,题目是“谈胡子的作用”,文章中说,女性是喜欢有胡子的男人的,接吻时感到麻麻有味道,没有胡子的吻她,她就会感到像白水煮豆腐,没滋味……,男、女同学就这样叫他谈这从何而来的感觉。引来了一场欢乐。有很大一部分同学,在晚上谈论着如何摆脱流亡生涯走上抗日救亡的战场,以报效国家。当时我们班是应届毕业生,是即将走向社会的一群,谈论这方面的时间就更多些,均州城内国民党反动派和我们学校中少数反动分子联合在一起,在这民族危亡的关头,仍大肆宣扬“先安内而后攘外”,“中国只有一个政府一国民政府”,“中国只有一个政党一国民党”……等错误主张,并到处张贴此类的标语口号。我们同学中一些思想进步的人如高湘之、肖存信、褚延铎、李均岭、蔺风萼和我,以及后师部的几个同学等,大家一起对以上反动宣传展开了针锋相对的斗争,我们也到处贴出“停止内战,一致抗日”,“中国人不打中国人”,“誓死不当亡国奴”,“打回老家去”……等标语,星期日还组织抗日救亡宣传队四处活动,据我当时所知,在我们同学中还没有共产党人。
开始是从贴标语上展开对抗性宣传。贴标语你贴一张“先安内而后攘外”,我们就贴一张“停止内战一致抗日”……后来发展到对方把我们贴的标语覆盖了,我们也以眼还眼,以牙还牙的干起来,有时遇到一起了,双方也就各说各的道理,从当时来讲,我们身居异乡,思想上是有很多顾虑的,不过从自己流亡他乡的亲身体验,认识到抗日救国应当是每一个中国人起码的应有的道德品质。俗话说:“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大敌当前,那还容许同室操戈呢!并以此说服对方,而结果总是双方不欢而散……
这年(1938年)暑假我们这个年级的同学就要毕业了,这时均州国民党党部通知学校毕业班同学要集体加入国民党,这消息,立马在同学中议论开来。反动分子宣称:加入了国民党,毕业后迟早会找到个差事干,不至于失业而有碗饭吃,干好了还可以得个一官半职的……这些鬼话当时也确实麻痹了一些有苟且偷安和保命思想的人,但对大批有志于抗日救国的青年来说,却起了迅速作出参不参加国民党的抉择作用。
后来,让集体加入国民党的的事逼得越来越紧了,高、肖、褚、李、蔺和我等同学在我们住地城隍庙,认真讨论了毕业后的前途问题,大家议论的意见:我们的家乡已沦陷决不当亡国奴,要抗日救国,要去报效祖国,而现在国民党的国策是“先安内而后攘外”,意思很明显是要先消灭共产党,先打内战,然后才去打日本鬼子,共产党是什么样我们不知道,但共产党是积极主张抗日救国的,共产党能消灭得了吗?听说共产党从江西打到陕北,共产党领导的军队正在抗日前线,浴血奋战,很多爱国青年都去陕北了!国民党不抗日,我们决不能参加这个党,共产党抗日,我们就投靠共产党去!至于国民党宣称我们毕业后的就业问题,也都认为是欺人之谈,湖北省参加了国民党的人不是有很多失业的吗?我们是山东省流亡学校学生那能就好容易得到个职业可就呢?毕了业学校的伙食供应也将停止了,我们的吃饭就是一个问题了,这时我们又获息国共两党已合作,红军已改编为国民革命军第八路军……最后大家议论的结果是:要不当亡国奴,要打回老家去,要找到出路只有投笔从戎,到陕北去,当八路军去。对如何实现去陕北的目的也作了谋划,均州到陕北近两千里之遥,爬山涉水,关卡阻塞如何应付?吃饭、住宿如何解决?俗话说:“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人多智广,有同学提议:根据我们假日到乡下集镇宣传抗日救亡活动时老百姓对我们的热情接待,送茶送饭……是否可以组织一个“山东省流亡中学话剧团”?边演出边走路,边找饭吃,找住处,什么关卡也都不怕了,听说西安就设有八路军办事处?找到了这个办事处就会有办法了……现在回想起来,这一批流亡青年学生还是有头脑、有远见、有办法的一群青年学生,这也是形势逼出来的,只能这样说,残酷的现实会使有志于抗日救国的青年变得更加聪明可爱了!据后来知道,褚延铎是进步青年,专门来发动我们去陕北的,蔺风萼同学已去陕北了。
我们大家共同商定了组织话剧团的意见后,首先去做曹香谷校长的工作,给他讲:我们毕业班的同学要到乡下村镇作抗日救亡的宣传,希望学校支持我们,为给山东省流亡中学争点面子,为了方便宣传活动,要求学校制做一面“山东省流亡中学话剧团”的旗子和出具一封四处演出的公函……他出于抗日救国的热情,也希望他的学生能有所作为,很爽快的答应了。之后,我们一边联络一些志同道合的同学,一边应付上课,不久我们就联络了有十多同学,其中有:高湘之的女友和另外一位女同学,名字记不起了,我们就抓紧排演节目,我们这个“话剧团”就这样组织起来了。
排演的剧目有“林中口哨”、“放下你的鞭子”,歌曲有“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打回老家去”,“流亡三部曲”等等。剧中的角色经商定后限期进入角色,角色的化装用品,道具都是分任务到人,物随人走,自行准备和保管,携带。经过试排、彩排之后曾在假日到附近场镇演出,效果还算不错….
五月,学校制作的“山东省流亡中学话剧团”的旗子和公函已拿到手,我们推荐肖存信、褚延锋为话剧团的正副团长,在一个清朗的星期天大家背起行李、化装用品,扛着“山东省流亡中学话剧团”的大旗,从均州出发下乡演出。从此,我们再也没有回均州了,多年相处的同学也就此分手,分道扬镳各奔前程了。
第四节 山东省流亡中学话剧团在鄂、陕
我们这一支演出小队,扛着“山东省流亡中学话剧团”的大旗,男男女女,大摇大摆地离开了均州城,沿汉江而下向古郡襄樊进发。
襄樊古郡紧临汉水,我们扛着“话剧团”的大旗穿街而过,已招惹了众多群众的注目,直奔当地教育机关所在地,经肖、褚二位团长持公函联系后,让我们紧靠汉江边一所小学住下来,小学校长、教师和同学们都非常热情地接待着我们,经当地教育部门示意,我们又去拜望了商会会长,说明来意:一是宣传抗日救国,二是因我们流亡在外希望在生活上给予支援,他们也表示同情和赞助,答应由商会筹款解决我们的生活问题,并确定次日夜晚在住地小学门前的舞台上演出。
襄樊的父老、老师、同学居民百姓和同胞们,都积极地帮助我们筹备着演出时所需要的灯光、幕布、树枝等等,在演出的晚上自愿组织起来维持演出秩序,他们的行动很感人。“话剧团”的大旗插在舞台一边,随风飘扬,台下挤满了人群,我亲耳听到一些老大爷以同情和感叹的口吻说:“这许多年轻的学生,流亡在外,宣传抗日救国,真是难得可贵呀!……”也许是住地小学老师和同学们透露了我们“话剧团”处于困境,吃饭穿衣均需要支援的消息,有的乡亲竟解囊相助,更使我们得到莫大鼓舞。
夜幕降临了,演出开始,舞台前站满了人,虽然我们的演技不高,每演一个节目后观众总是不断发出称赞的叫好声……我在“林中口哨”这一短剧中扮演日本鬼子的一个小官,咀上一撇八字胡,头戴着一个用硬纸板做的假钢盔,横眉冷眼,凶相毕露,“叽哩呱啦……”倒像个野蛮的日本鬼子,当我这个“日本小官”和几个日本兵模样的背着抢来的东西,拉着抓来的几个青年妇女的时候,我身上已遭到不知从那方投来一颗一颗的小石头的袭击,我正得意洋洋拳打脚踢着抓来的妇女走到舞台中心时,突然几声口哨响起,从密林里闯出一支“抗日游击队”来,在几颗手榴弹爆炸声中(放鞭炮做的效果),几支大刀长矛已逼紧到我们几个“鬼子”的身边“缴枪不杀”,“放下武器”的吼叫声雷鸣般的响起,这时台下同时怒涛般的“打得好,打得好”的声音激荡着这个场地!随着这声音,石块、碎砖头从台下断断续续地飞到台上,打到“日本小鬼”。游击队的大刀长矛解救了受害妇女,“日本小鬼”都乖乖地举手投降了,我挨了打,心里感到说不出的愉快。“打倒日本鬼子”这是中国人的心声呀!我们的演出得到了人们的好评。
从襄樊出发到谷城、十堰……向西安前进,我们沿途一边演出,一边迅速前进,“山东省流亡中学话剧团”的大旗得到沿途的人民群众同情和支持,国民党的关隘哨卡,望望“大旗”丝毫也不过问我们……
七月,我们终于胜利到达了古都西安,西安的政治气氛就大大不同了。我们这支“山东省流亡中学话剧团”的艺术队伍走在大街上更引起了人们的注目,我们更是精神起来,最使我们高兴的是在西安大街上第一次见到了身穿军装、臂配“八路”袖章的军人,精神抖擞地从我们面前走过。由于当时对西安各方面的情况不了解,过去一些情况都是听说的,虽然现在证实了西安有“八路军”,也还是不敢冒然直接向臂配“八路”袖章的军人询问什么,我们还是扛着“话剧团”的大旗先在一家普普通通的旅馆住下来。从群众的口中得知,像我们这样的“话剧团”的艺术队伍,在西安也还是第一次看到呢!所以不论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商人、工人、军人和职员,教师以及学生,见到我们这支男男女女衣装不整,风尘朴朴的一群流亡中学生组织起来的特殊艺术队伍,大家都投以同情、赞叹和惋惜的神色……“唉呀!山东失守了,这一群无家可归的流亡中学生,居然扛起抗日救亡的‘话剧团’的大旗,这种精神真可贵呀!……”公开的和私下里议论着。
当我们在旅馆住下之后,从人们的谈论中证实,西安八贤庄,确设有一个八路军办事处。我们真是太高兴了,大家心里也更踏实了。经过长途跋涉,总算找到了个归宿,大家都想浏览一下古都西安的秀丽风光,就痛痛快快地玩了一天。
由于一个好心同胞的指引,得知靠我们住地不远有个山东公寓(是个半办公事,半是旅社性质的),山东来西安的同乡多半住在这个公寓里。肖、褚二位团长持公函向公寓老板交涉,结果我们“话剧团”也得以免费住了进去。
从我的印象回忆:八贤庄、西安八路军办事处住地很简陋,有个很大的院落,两间配房之间形成一个大门洞,门洞两边放有两排长条木凳,供人们临时休息用的。门外墙上贴着“坚持抗日民族统一战线”,“坚持抗日,反对投降”,“抗战必胜,日寇必败”……等标语,周围还有几棵高大的杨柳,熙熙攘攘的一些青年男女在这里进进出出……
肖、褚二位团长持涵到八路军办事处联系,大家在门洞内外等着。不一会有位“八路军”随肖、褚出来把我们热情地招呼到院子里一间屋子里坐下,大家那个高兴劲就不用说了,我心想这下子可真的找到抗日救国之路了。那位“八路军”军人向我们介绍情况说:“前两个月,从祖国各地来的一批批爱国知识青年,中年人,沦陷区的大后方的都有,来这里去延安抗大的很多,我们写个条子他们成群结队的就去了,最近一段时间,国民党破坏活动加紧了,谣言也多了,在这周围游游荡荡进进出出的人也不那么纯洁了,有的同学向我们反映过,有人公开向他(她)们宣传什么去延安住窑洞,很潮湿,得了病也没有药医治,尽吃小米、红苕,连菜和盐巴都吃不上,有的同学走到中途被阻拦回来了……等等,现在我们也采取了措施,在途中设了保护站,联络点,不久前有的女同学怕出事剪了长发戴上帽子,扮成男子模样到延安去……”最后他还告诉我们,叫我们仍以“话剧团”的名义,集体到延安去,每天早晨太阳出来以后登程,太阳不下山就住下来,按照指定的地点住宿,不会出事的,处处都有我们的工作人员会暗中保护你们的。
西安到延安约有七、八百里?我们按照指示的地点又上路了,记得有一天,住在一个联络点上的人很多,房子紧,迫不得已,我们十多个同学只好挤在一个通铺上,当然大家知道在这共赴国难征途中,男女同学之间的友谊更是纯洁的。但总还是有点不好意思,大家争着占靠边的铺位,把紧靠女同学边的铺位留给老大哥高湘芝(加之他的女友也很大方),幸好两位女同学性格都很开朗,大家诙谐地说笑着,在男、女铺位中间,用一根长长的木棒隔开,就这样各自规规距距地沉浸到各自的甜蜜梦乡去了……
经过一个多星期的步行,风风雨雨,幸好途中没遇到什么阻挠,七月底我们平安到达了抗大洛川分校,因为西安八路军办事处告诉我们,要先去洛川分校后,听从分校的安排再去延安。
到洛川抗大分校后,校领导热情的欢迎我们,从此,我们就开始了新的革命生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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