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25日,部队进驻莱芜西孟家庄地区,做进攻济南的战斗准备。
兖州战役结束以后,济南已处于我解放区的四面包围之下。
济南是山东省会,人口70余万,北濒黄河,南依泰山,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是蒋军在山东的战略要点,也是蒋介石维系华北残局的一个支柱。蒋介石在这里设置了“第二绥靖区”。以王耀武为司令长官,指挥9个正规旅和5个保安旅,连同特种部队,共11万多人。王耀武在国民党高级将领中属佼佼者。远在红军时期,红十军团北上,王耀武为补充旅旅长,他以一旅之众跟踪红十军团,于黄山北麓谭家桥,与设伏的十军团激战,使十军团遭受很大损失,由此王耀武崭露头角。敌五大主力之一、主力中的主力、在孟良崮战役被我华野全歼的整编七十四师,是他一手带出来的。抗日战争中歼敌人数众多的雪锋山战役的指挥官就是王耀武。莱芜战役前,是他发现我舍南就北要围歼李仙洲集团,而命令李仙洲迅速向北收缩,由于敌统帅部失误,造成了他失掉两个军5万多人马。在济南战役中,我们面临的敌军指挥官决非如刘峙等庸碌之靠。王耀武是蒋介石的一员战将。而济南战役的守备,敌人更是用心良苦。抗日战争结束后不久,蒋军就在日伪军原有基础上加修工事,筑成以内城为核心阵地、外城和商埠为基本阵地、距城二三十公里以内的城镇、山头、关隘、要道为外围阵地,总面积达600多平方公里的永备性防御体系。我军攻克兖州后,王耀武知道下一个要开刀的就是他,他来往于济南、南京,与蒋介石商定会战计划,其内容是:以11万之众死守济南,缩短防线,集中兵力,坚守外围,以内城为主,固守城垣,消耗我军力量于外围,达到固守待援的目的,以徐州地区的3个兵团17万人视机北援。
在此以前,我军还没有打过如此大规模的攻坚战。敢不敢打,能不能打,为全国所瞩目,为世界所瞩目。如果说,以王耀武为指挥官、以11万之众的兵力为守备、以经营多年之永备工事为依托,以黄河、泰山之险,不足以挡住我人民解放军的攻势,则蒋军的任何城市均不足以为坚,不足以言险了。攻克济南,成了显示我军力量的重要标志。
是时也,粟裕将军挟豫东、兖州战役之余威,聚华东野战军于济南城下,要与他的老对手交锋了。十几年前,粟裕将军作为北上抗日先遣队的十军团参谋长,与王耀武补充旅血战后败北。而今时移势易,熊貔百万,风送粟朗。他以精湛的军事天才,与坐镇西柏坡大本营的毛泽东主席电来电往,最后确定济南战役的方针;以8个纵队陈兵徐州、济南之间,准备歼灭敢于北援之敌;以6个纵队攻打济南。打济南又以西面为主攻方向,以东面为助攻方向,整个战役统一由粟裕同志指掌,攻打济南则由许、谭首长负责。济南战役的计划,象豫东战役计划、淮海战役计划一样,都是未来战略学、战役学研究的经典战例,历史的长镜头会越来越发现它的潜在光辉。
9月7日,具体部署确定下来:以第三纵队、第十纵队和鲁中南纵队组成西集团,首先攻占飞机场,夺取商埠,尔后在东集团的协同下攻城:以第九纵队、渤海纵队为东集团,首先肃清济南东郊据点之敌,尔后协同西集团攻城;以我们十三纵队为攻城总预备队,首先集结于上港、窝铺和西营以西地区,做好攻城准备,预想先由东南攻济南城或由西南攻商埠,这由战役发展情况而定。
在这之前,我们十三纵队做了攻打济南的准备工作:针对济南之敌防御特点,组织部队以莱芜城作为济南的假设阵地,真枪实弹地轮番演练,一个月的演练中,我几乎天天蹲在城墙下,和战士们一道研究跨越外壕,占领突破口的动作,研究制做攻城用的二节梯子、三节梯子。那三节梯子是把二节梯子竖到城墙上以后,用竿子把第三节撑上去卡在城墙壁上缘。济南内城城墙高,一般梯子长度不够。我那时30几岁,爬10多米高的三节梯子也并不觉得头晕,还和战士们一起爬过几次。打突破口是演练重点。对于打外围支撑点、子母堡、步炮协同、打击敌人的反冲击、指挥纵深战斗等等,都做了实地探索。在训练中特别强调了火炮抵近射击,摧毁敌人的火力点和支援步兵战斗。在战斗指挥上,强调了各级指挥员靠前指挥,及时掌握瞬息万变的战况,不失时机地抓住战机,亲自掌握部队登城突破。在战术思想上,强调了连续作战,不怕牺牲,猛打猛冲,互相支援,主动协同。在政治工作上,强调了宣传鼓动,边打边组织、边打边补充,严守政策纪律等。除了在莱芜进行大规模的真枪实弹的演练,还派炮兵干部去三纵队学习迫击炮送炸药,把兄弟部队炮兵的特技学到手。除了全纵队总的行动外,有的团还增加了科目,如一0九团组织了主攻班长以上干部到九纵“潍县团”学习了“土工作业”、“火爆突”(即火力掩护、炸药爆破与突击相结合的攻坚战术动作)战术技术。
此外,对战时政治工作、战勤工作,都做了认真的研究和准备。
部队经过这样的演练与准备,解决了诸多难题,提高了胜利信心,情绪十分高涨,驻村到处都响着“打到济南府,活捉王耀武”的口号声。
9月16日午夜,急风暴雨般的炮火准备宣告了济南战役的开始。
18日晨,我纵参加战斗,三十九师向济南城南敌二一三旅防守的兴隆山、青龙山等地发起攻击,歼敌一部,余敌北窜济南城,主力随即进入济南城南郊预定待命位置,从这里出击,即可向东支援东集团,亦可向西支援西集团。
19日20时,蒋军第九十六军军长吴化文率所部第八十四师之3个旅约20000人举行战场起义。吴化文所部原来与另5个旅防守西区,吴化文起义后,使敌人在西区的防务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缺口。兵团命令我加入西集团战斗,迅速扫清外围,插入商埠。
接到兵团命令后,我即令三十七师抓住吴化文部撤出阵地的有利时机,迅速夺取东白马山、丁家山、辛庄,插进商埠,第三十八师为弟二梯队,尾随三十七师从右侧进入商埠,三十九师继续肃清敌之外围据点。
各部队一面疾速前进,一面下达作战作任务。第三十七师一一一团一、三营均以奇袭手段分别攻击白马山、丁家山。当时,白马山和丁家山两处守敌刚刚接防,情况不熟悉,一营以“自己人”答敌查问,迅速接敌将敌包围,仅用20分钟即攻克济南西南制高点东白马山,歼敌280余人。三营因冲锋枪走火,由奇袭改为强攻,迫敌投降,俘敌150余人,战领与东白马山相邻的丁家山。占领了这两座山头,就解决了纵队插向商埠的侧翼威胁,而且,为我提供了一个视界辽阔,能俯瞰整个济南市区的纵队指挥所的位置。
部队乘敌人混乱向前疾进。我们的部队往里插,起义的部队向外开,敌人西区另外的几个旅向后缩,到处都在问“哪一部分?”有时与向后收缩的敌人擦肩并行。此时夜色正浓,我们心里明白,但敌人却蒙在鼓里,一问一答,各走各的路。我命令先头部队,紧跟敌人向后收缩的队伍,混水摸鱼、兵不血刃地摸进去,企图在敌人尚未弄清情况时,冲进商埠。
但是,我的这个尾随敌人悄悄跟进的想法没有完全成功。先头行动的一一一团二营进至商埠围墙卡子门时,适值敌整编第二师山炮营在交涉进卡子门,二营营长遂叫六连冒充炮兵营后卫跟随,进展的情形开头很好,六连一排已经到卡子门外壕边上,正要拉开拒马,恰在这时敌人阵地上响了一声冷枪。六连机枪射手以为敌人看出破绽,擅自开枪,一梭子子弹打出去,把情况给搞糟了,“混水摸鱼”的想法自然也就到此为止。现在,对商埠只能强攻了。
拂晓前,三十七师、三十八师均进至进攻商埠的待机位置,三十九师继续在济南西南扫清外围,掩护三十七师和三十八师侧翼。我在白马山开设了指挥所。
一一一团一营刚在这里结束战斗。这个山顶上有一个大碉堡,碉堡对着济南城的那边,被一营用炸药包炸了一个大口子,里面还横着两具蒋军士兵尸体。我叫人搬开尸体,略加清理,装上电话,架上电台,大碉堡就成了我的指挥所,炸出来的大口子正好当作了望孔。我在这个碉堡里指挥了济南战役我纵全过程的战斗。
天亮了。西集团几个纵队都在做进攻商埠的准备。我拿起望远镜,整个济南尽收眼底。眼皮下面的是商埠,商埠东面是济南外城,外城里面是内城,外城与内城的北城墙是共同的一道墙,东西南三面才是两道城墙。而商埠,看过去也象一个城,也有围墙,但不是古时留下的那种青砖围墙,没有那样高大厚实,而是用土夯起来的:挖外壕时把土翻向里边,一圈外壕挖出来,一圈土围墙也就夯起来了,宽1.5米,高3米,类似小县城或大乡镇外边的土圩子。土城墙没有古城墙那样的城门,没有名称考究的这个门那个门,所有开口处,一律都叫卡子门,漫长的一圈土围墙有许多全都叫卡子门的进出口。
我正观察济南地形,一一0团三营营长刘坤直接给我挂来电话,他报告说:搞到敌人一个军火库,里面放着二十多门完好无损的日式山炮,还有100毫米口径的迫击炮等大批武器装备。
原来,在一0九团占领商埠外边的辛庄陆军营房后,一一0团三营接到群众报告,说辛庄营房附近有一个军火库,守敌只有一个排,刘坤和教导员王文一商量,就由王文率领七连偷摸过去,把这个排消灭了,占领了该库。
接到刘坤的报告,我很是兴奋。好家伙,还有这么多火炮和武器,我要去看看。
我和几个参谋到了辛庄营房,刘坤陪着我去看那些炮。有山炮、野炮、九二步兵炮,也有迫击炮和各种武器弹药。辛庄营房和这个军火库,全是日军当年修建的,都是日军投降时留下的。我摸摸这门炮,摸摸那门炮。这么多炮实在太宝贵了。我真是爱不释手啊!
记得打齐家埠,曾缴到一门战防炮,我高兴得坐在炮座上指挥,屁股上被敌人的机枪子弹钻了个洞。这回,可不是一门、两门,而是几十门,排列得整整齐齐,“阵容”十分可观。我立即叫作战参谋李华打电话,叫各师派人来拉炮,每个师临时组成一个九二步兵炮连,准备攻城用。这些九二步兵炮,在攻打济南时全都用上了。使我们的炮火得到很大的加强。
从辛庄营房军火库出来,我回到白马山指挥所。
我们进攻商埠前,王耀武增设想突围,但蒋介石命令他固守待援。蒋介石为王耀武设计了一着死棋。面对我八个纵队的打援集团,徐州敌军哪有胆量北进?王耀武于是重新调整部署,除留一个营守千佛山、一个团守马鞍山,以二一一旅、保安第八旅、青年教导总队以及七十四师一七一团防守商埠外,将主力全部撤入城内,这样防守商埠的力量就更加单薄了。
20日下午18时20分,我纵与西集团兄弟纵队会攻商埠,一0九团向辛庄西卡子门,一一0团向辛庄东卡子门,同时爆破。一0九团一营在营长田军指挥下一举突破,19时该团二营、三营投入战斗,他们破墙穿屋,避开敌街心火力,迅速穿插,占领纬十二路后,即行巩固即得阵地,至21日晨5时已推进到外城永绥门外。与一0九团同时爆破敌卡子门的一一0团二营,未能突破,三十七师师长高锐命令该团三营营长刘坤率部从一0九团突破口插进,迂回到敌背后协助二营攻破卡子门,经一夜突击,也靠近了外城。二梯队三十八师各团于20日21时进入商埠,各团急速向东发展进攻,一一三团、一一四团沿经九路、经二路之间向齐鲁大学方向攻击前进。在齐鲁大学歼敌青年教导总队一部。21日上午,一一一团配合友邻会攻省立医院守敌,经3个小时激战,歼灭敌二一一旅一个团。至此,我们纵队全部抵近济南外城,占领了北起永绥门,沿顺河街至齐鲁大学一线有利阵地,准备攻击外城。
外城是王耀武第二线基本防御阵地,城内守敌为第七十七旅、保安第六旅、特务旅和二一三旅残部。为了不给敌人喘息之机,西集团占领商埠后紧接着就攻打外城。我们纵队主要任务是突破外城西南角的永绥门。
纵队决心以三十七师、三十八师突破外城。三十七师一0九团从永绥门正面,一一一团从永绥门北侧,三十八师一一二团从永绥门南侧,在200米正面上3个团并肩突击,求得兵力集中,对敌各个击破而自己又能互相策应。一一0团、一一三团和一一四团为师第二梯队和纵队预备队;三十九师继续于济南城南郊围攻青龙山、马鞍山之敌。掩护主力翼侧。
22日下午,我到三十七师看地形,检查攻城准备,具体部署任务。我们顺着白马山前坡一路走去,先到三十七师指挥所,仍觉得看不清,就再往前靠,到了一一一团指挥所。在团指挥所还是看不清,就到了二营,最后停在四连阵地上。三十七师师长高锐和一一一团团长赵讲让等随行,我们再向前靠时,敌人突然打来一梭子子弹。赵讲让说:“太危险了,会打到”。
“不怕!快走。”
我们一直走到护城河边,挨着护城河是民房,老百姓自然早已逃离。我走到一间房子里,站在房门口里边,看永绥门及其两侧的城墙。
永绥门城门楼是敌一个较大的火力支撑点。城门两侧设有子母堡,正面横着拒马。城墙是用石块和方砖砌成,高7米,厚约6—7米,顶端每隔100米筑一母堡,每隔10米筑有子堡或射击掩体,城墙中层有暗堡和火力发射点,城下外沿筑有单堡和子母堡,有地道通向城外,再外边有护城河和铁丝网。
这是一眼就能明了的情况。但我不能只是这样看一眼就定下决心。突破口是攻城的关键,任何一点失误都会带来很大损失。
“司令员,这太危险了!”赵讲让十分担心我的安全,在旁边直嘟囔。
“别着急,得把地形看清楚。”我说。
“敌人的轻重机枪,六0炮都能打得到,出点意外,我负不了责任。”
“等我看完地形,确定好任务才走。”我继续坚持着。
经我们仔细搜寻,终于发现了敌人在永绥门北侧城墙下有一个十分隐蔽的大地堡。我指着那个大地堡说:“首先炸掉这个地堡垒,城墙就打开了。”这就是攻城突破的要害。
我们在那里观察了约一个小时。在看清地形、选好突破点的基础上,我们进一步和高锐、赵讲让等同志,研究确定了具体部署,又到阵地上看望了指战员,了解攻城准备的情况,然后回到白马山指挥所。
下午5点钟,各部队报告了完成准备的情况,只待一声令下了。
下午6点07分,一一二团从永绥门南侧首先发起攻击;6点10分,一一一团从永绥门北侧发起攻击;6点20分,一0九团从顺河街口正面发起攻击。200米的正面上,枪炮、炸药轰鸣,火光闪烁,浓烟滚滚,又是黄昏时分,望远镜里再也看不清具体物象。没有多久,从电话里传来捷报。
一0九团团长田世兴指挥炮兵进行抵进射击,摧毁敌城墙上高中层火力点。该团二营营长宫本江指挥迫击炮、六0炮和步兵火力,压制敌城墙低层火力点,掩护五连爆破。在炮火支援下,仅用10分钟就把顺河街口城墙炸开一道缺口,二营教导员姚江率四连登城,敌人施放毒剂,敌我激战于突破口上,姚江同志壮烈牺牲。五班长赵守令带领战斗小组打退敌人反击,炸毁两侧地堡,巩固了突破口,团指挥所率一、三营投入巷战。
一一一团三营在永绥门北侧的突破也颇迅速。一一一团在三十七师三个团中是比较新的部队,战斗力比较弱。这次突破外城,出手不凡:九连经30分钟战斗,全部扫清护城河西岸障碍,八连爆破城墙,墙下地堡与那一段城墙一起化成齑粉,该连二排副排长涂昌元首先登城,击退敌人反扑,掩护连主力登城,于是团主力顺利进入突破口投入纵深战斗,在一0九团一营配合下歼灭火柴公司守敌一个营。
在永绥门南侧突破的一一二团这边,七连很快爆破成功,该连八班长蔡萼带领全班登上外城,打退敌人的疯狂反扑,保障连主力登城,并以火力策应一0九团战斗。仅经48分钟的战斗,八、九连全部投入巷战。
3个团3个突破口,3个箭头,使敌人乱了套。实践证明,在这种情况下,实施窄正面、多箭头并行突击是行之有效的战术手段。王耀武恃其工事坚固,曾说过外城外围能守半个月,市内能守一个月。从济南战役打响到现在仅仅6天时间,而攻打外城还不到一夜时间,一座坚城就土崩瓦解,已构不成防御体系。从指挥所看下去,只见那交战的闪闪火光,越来越推向内城,那景象告诉我,外城战斗高潮已经过去,敌人虽拚死挣扎,但也撑不了几个钟头了。
随着三个突击团,纵队预备队一一0团、一一三团、一一四团相续投入纵深战斗。一一0团从一0九团突破口进入外城。23时许,一一0团逼近内城西南面的坤顺门。次日晨4时,该团从俘虏口中得知,驻齐鲁大学青年教导总队正向内城收缩。青年教导总队相当于旅,叫这样一支敌军缩进内城,将不利于下一步对内城的攻击。三营营长刘坤当机立断,迅速率领七连一个加强排截击齐鲁大学之敌。这个刘坤,在济南外围战斗中以一个排占领敌军火库,为我提供了十分宝贵的炮的情况,立下头功。眼下,截歼齐鲁大学之敌,是他立下的第二功。而在攻打内城的关键时刻,他立下了第三功,第三功更是突出。下面谈到内城战斗时,我再谈他立的第三功。他荣立第二功的情形,他在回忆文章《强攻济南》中有如下记载:
拂晓,下着牛毛雨,敌我双方在内城城墙下对峙,枪炮声也渐渐的稀疏了。我想到各连检查作业情况,刚出指挥所,发现对面来了一个兵,他冒冒失失地向我打招呼:“兄弟,到城里能过去吗?”
我朝他瞥了一眼,这家伙帽子上钉了个青天白日的帽徽,腰里有个红挎包,分明是敌人的卫生兵,我趁机就和他搭起话来:
“可以过去。你从哪里来的?”
“从齐鲁大学来的。”
“你们那里还有多少弟兄?”
“很多呢……”
他有些不耐烦起来,急着要走。我把他喝住了,问清楚了齐鲁大学敌人的人数和番号。我想,不能失掉这个战机。我回头叫跟在身边的通信员小徐马上把营指挥所附近的一个排和营部的一挺重机枪调来。不一会,小徐带着部队跑步过来了。我简单地向七连长作了进攻布置。当我叫敌人的这个卫生兵带路的时候,他才知道我们是“共军”,吓得说话都结巴了。我安慰他说:“不要害怕。好好给我们带路,这是你戴罪立功的好机会。”
齐鲁大学在第二道城墙外边,我们跑步赶到时,正好敌人整队,顺着马路向内城撤退,迎头碰上敌人的前卫排,敌人还没弄明白,我们展开了火力,敌人立即秩序大乱,向后溃退。我们的战士哪里肯放过,上好刺刀跟踪追击,不让敌人有喘息的机会,并到处喊起:“缴枪不杀,优待俘虏”的口号。我们的兵力虽然不及敌人的二十分之一,但个个骁勇非凡,左冲右杀,打得敌人哇哇乱叫。在我军政治攻势下,不到半个小时,1000多名青年教导总队的敌兵便在我一个排的勇士面前举起双手缴了枪。最后剩下一股敌人在院里顽抗,我立即向战士们下命令:“不投降,坚决消灭它!”
战士们怒气冲冲的向敌猛扑过去,用冲锋枪、炸药和手榴弹把敌人全部消灭在那里。这是顽固到底的结局。
这一仗,我们仅以几名轻伤的代价,换来了全歼敌青年教导总队1000多人,缴枪1000多支的可喜战绩。
刘坤所写的情况,高锐曾在电话里做了简要报告,说在齐鲁大学抓了很多俘虏。我接到报告后,还报告了许世友司令。
齐鲁大学这一仗,是全纵队攻打济南外城的尾声。拂晓时各团均已抵达内城之下。
这天是济南战役的第七天。过去六天中,部队连续作战,人员和器材损失很大,而且非常疲劳,需要休息和补充。我打电话给九纵司令员聂凤智,和他商量部队休整的事。九纵队属东集团,是我们右翼友邻部队。要休息,大家得统一步调。聂凤智同志听完我的建议,说:“我们也一样么”他赞成我的意见。我说:“你向许司令报告吧。”他说:“还是你报告。”我们在电话上争了一会,最后定下来还是由我报告。放下电话我就接通了许司令的电话,我说:“部队要调整一下,整顿战斗组织,补充器材,23日不打了,准备24日晚再向内城发起进攻。”
“不行!不行!”许司令说。“连续攻击!不能停,不能给敌人喘息的机会,不能给敌人调整部置的机会,你一停,敌人不调整部置?”
我不敢再讲了,连说“好,好”。放下电话我再给聂凤智打电话:“许司令不同意,叫继续打。”
“那我们就干吧!”聂凤智说。
我接着打电话给高锐:“连续攻击行不行?”
“行。”他不好说不行。
战役正在进行中,谁也不愿说“停停再打”,我见部队实在太疲劳,伤亡太大,心软下来,有点冒傻气,提了这个建议。
当然,许司令的意见是正确的。我们困难,敌人比我们更困难,我们需要调整,敌人更需要调整。
守备内城的蒋军是第十五、十九、五十七、七十七旅及特务旅等部,多数是比较完整的王耀武的精锐部队。
决心定下后,23日上午向各部队传达了兵团进攻内城的预先号令,决定三十七师担负主攻内城的任务。决定一0九团从坤顺门南侧,一一0团从坤顺门右侧并肩突破。三十八师在三十七师后跟进,视情加入纵深战斗,三十九师主力继续监视外围残存据点和准备堵歼逃敌。
部署完毕,我与廖海光同志分头到突击团,指导登城准备工作,进行思想动员。
济南,确实是一座坚城!城墙顶厚8到9米,高8到12米,沿城墙每隔70米到100米即有一个向外突出4米的古炮台,炮台之间每隔10米有一个子堡,每隔30米有一个母堡,堡与堡之间有各种掩护,附有电网,城门楼筑成火力支撑点,城门外有两个大型碉堡,城外30米至50米有一地堡,下有通城里的地道,最外层有护城河,水深及胸。面对这座坚城,使人感到处处都长着牙齿,都张着大口。
我在一0九团检查部署好后,回到纵队指挥所。
下午3点钟,突然接到三十七师报告:“一0九团团长田世兴同志在抵近前沿阵地为炮兵分队赋予任务时,遭敌狙击,面部负重伤。”
我说:“一定要想一切办法抢救!”
我久久不语,我难受时就不说话了。
田世兴同志作战勇敢,多谋善断,指挥灵活,他与张志勇同志所带领的一0九团在历次战斗中都出色地完成了任务,在这样关键时刻,他身负重伤,不能不使部队攻城受到影响。
主攻团团长负伤,还剩政委和副团长,担任主攻还行不行?对此,我考虑了再三,但是,我的决心,还是用一0九团。一0九团基础好,多数连队经过抗日战争的锻炼,近年来经历多次攻坚作战,有较丰富的经验,具有熟练的突破登城战术技术,斗志昂扬,敢打敢拼,战斗作风顽强。团政委张志勇同志工作扎实深入,能团结人。营连干部多数是经过筛选。在其他团的配合下,他们仍可担任突破登城的艰巨任务。我与廖海光政委,黎有章参谋长研究,又打电话和高锐商量,一致的意见是原计划不变。师里派副政委丁钊到一0九团加强指挥。
23日18时,总攻开始。首先是炮火准备。一个纵队多了十多门九二步兵炮,火力得到加强。炮火准备时,突击部队按预先编好的架桥、爆破、登城等小组做好出击的准备。经过45分钟的炮击,一0九团三营八连立即架桥。桥刚架好,就被敌人炮火炸断。八连涉水过护城河,炸掉城墙下地堡,在城墙上炸开一个缺口。之后,七连登城,遭敌燃烧弹袭击,民房形成百米宽的火墙,突击受阻。
我从指挥所能清楚地看到坤顺门外的那片大火。夜已黑定了,火光把那一角天空映得彤红。除了一道火墙,什么也看不见。
一0九团三营首次突破受挫了。
我打电话给高锐,要一0九团和一一0团重新组织,继续突破。
24日1时30分,实施第二次突破。一0九团三营在头次突击受挫和造成很大伤亡的情况下,毫不气馁。负责爆破的仍是八连。17岁的六班副班长周元志连续送炸药包11次。八连共送上炸药70多包,终于把城墙炸开一道两米宽的口子,七连登上了突破口。高锐同志向我报告了这情况。
这时是24日1点50分。
得知这个胜利的消息,我命令巩固和扩大突破口,后续部队立即投入纵深战斗。
继七连登上城墙,九连进入城内,开始巷战。紧接着,一、二连登城协助七连巩固和扩大突破口,三连与九连协同向纵深发展。
敌人对被我打开的突破口,进行了激烈的反扑。敌七十七旅旅长钱伯英到一线督战,一批又一批的敌军涌上城墙,机枪声、冲锋枪声、手榴弹的爆炸声响成一片,情况十分危急。高锐师长请求炮火支援。我命令军区榴炮三营和纵队山炮团开炮支援一0九团和一一0团。炮兵在支援步兵战斗中尽了最大的努力,许多炮把炮管都打红了,纵队山炮团的一门炮因把炮管打红而使连接部位松脱,致使炮管与炮弹一起飞向城墙,炮兵团长孙良平命令炮班要坚决把炮管找回,第二天城破之后炮兵终于在城墙下把炮管找到了。尽管炮弹打得很多,但因高层建筑物的阻碍,炮弹大多落到城内,不能有效地支援步兵在城墙突破口上的战斗。
一0九团在突破口上的战斗事迹是一首可歌可泣的颂歌。团副参谋长梁凤岗负伤不下火线仍坚持指挥战斗;三营副营长张本信在指挥部队的同时自己端起机枪向敌人射击,壮烈牺牲;一连“青年战斗模范班”八班13人苦战两小时后仅剩下战士姜炳启一个仍坚持战斗;一连一排机枪班长曲光喜左臂被炮弹炸断,用右手操起机枪射击,子弹打光后把机枪丢到城外,抓起十字镐与敌人搏斗,直至牺牲;一连连长周炳和在抗击敌人反击中饮弹身亡。
继一、二、七连3个连队在突破口上与敌人反复拼搏时,四连、五连突破敌人火力封锁冲上城墙,他们面对数倍于己的敌人顽强拼搏,终因敌众我寡,苦战4小时后,大部伤亡,于7时40分突破口又被敌占领。
高锐师长报告了这一情况。
形势十分严峻。现在是大白天,而且是一天的刚刚开始,已经不允许我们等到夜间再发起进攻了。必须白天攻。白天攻比夜间攻还要困难。我考虑了这一态势,断然决定:要一一0团继续攻击。
怎么攻,我叫送上100斤一包的炸药,放在坤顺门下面,把坤顺门和上面的城墙一起炸飞。外城永绥门部位的突破口就是这样炸开的。
担任爆破的是一一0团一营二连。轰的一声巨响,烟霭散开,只是炸开了一个大洞。城墙太厚,没有炸透。没炸透?我一问,才知道送的是50斤重的炸药包,没有按我指示的送上100斤重的炸药包。
“给我送上100斤重的炸药包,把炸药包靠在城墙上,重新炸!”我对高锐说。
但是,送上去的仍不是100斤,还是50斤,炸药量小了,尚且缴获的炸药质量也差,还是没有炸开。
这包炸药的意外收获是,把城墙顶上的火力点给炸哑了。我立即补充命令:搭梯子,爬梯子登城。
执行搭梯子登城任务的是一一0团三营。
“走,去三营。”我对阚子茂说。
关于第二次突破的情形,一一0团三营营长刘坤在他的《强攻济南》一文中做了如下记述:
攻城战斗越来越激烈了。部队伤亡每时每刻都在增加,我们的主攻部队被敌人火力拦阻在城下,不得前进一步。一批批的敌机也紧撵着我军的屁股,不时发出一阵鬼哭狼嚎似的怪叫声,轮番轰炸扫射我军阵地。
我与教导员王文正注视着战场变化,电话铃突然响起,电话里传来师首长的攻城命令。
听说我营接受了攻城任务,战士们个个眉开眼笑。我和王文同志估计到,这场战斗要取得一分胜利,就要付出重大的代价。在敌人炮火如此猛烈的情况下攻城,伤亡一定是很大的。战士们也知道,在这种残酷的战斗中,随时随地都有死亡的危险,但由于具有解放事业的高度责任感,使他们忘却了自己。当子弹在他们周围打得尘土滚滚的时候,当炮弹欣起泥土压在他们身上的时候,当弹片在他们耳边嘶嘶响的时候,他们毫不犹豫,仍奋不顾身地向前冲去。他们心里所想的只有一个念头:冲上去,坚决消灭敌人。
我和王文教导员仔细地观察了一下地形。我突然发现,在城墙半腰,在一个被炮弹打穿的墙洞里,有一个战士在里面用洋镐挖洞,城墙上的敌人以猛烈的火力向他射击,投掷手榴弹,总是无法打到他。我们决定,突破点就选在这个战士所在的位置上,它夹在两个突出部当中,从那里强攻上去。
中午时分,做好了战斗动员,全营拉开攻击阵势,单等攻击的信号弹飞起。当我与负有爆破、架桥任务的突击队员交待任务时,突然发现人群中有一个熟悉的面孔,仔细一瞧,原来是我们纵队的司令员周志坚同志。在这样紧张的当儿,在这距离敌人只有20多米、子弹纷飞的地方,首长的出现,不能不叫我们兴奋。
“济南战役要在今天结束,为了祖国人民的解放,你们要顽强地冲上去。有没有信心?”周司令员以宏亮的声音鼓励我们。
“有!”战士们异口同声地回答。
周司令员的讲话,给全营同志增加了一股新的力量。
攻城的信号弹飞起了,敌人发觉我们的进攻意图,立即以猛烈的火力来阻击,我们也以猛烈的火力还击敌人,压制敌人火力。
“冲啊,同志们!”
一声令下,九连战士冒着枪林弹雨冲过水深及胸的外壕,一班抬着几百斤重的云梯直扑城墙,子弹嗖嗖地打中云梯,前面的同志倒下去了,后面的同志奋勇接上。在这些勇士的心目中只有一个信念:人可以倒梯子不能倒,坚决把云梯靠上城墙。他们冲过重重封锁、障碍,把云梯靠上城墙后,知道敌人会把云梯推倒,怎么办?只有把云梯护住。敌人的子弹如倾盆大雨般向下射击,他们毫不踌躇地用双手抱住梯脚,背贴住城墙,把云梯牢牢护住,有的同志甚至已经牺牲了,双手还紧紧地抱住不放。
一架云梯牢牢地贴在城墙上。
“同志们,冲上去呀!”九连指导员大声喊起来。他带着一排首先爬上去,接着全连战士一个接一个地冲上城头。城头上的敌人拼命顽抗,战士们象出山的老虎,刀对刀、枪对枪与敌人搏斗。
战斗正在激烈地进行。我们营指挥所涉过了护城河,移到城墙下面被炮弹掀去了屋顶的破房子里,我和王文同志蹲在那里观察敌我双方的战斗情况,指挥部队攻击。从下面看上去,只见硝烟蔽日,手榴弹在城上城下爆炸,敌人几次反击都被九连战士狠狠地揍了回去,看了真叫人高兴。但当我看到有的战士被敌人从3丈多高的城墙上打下来时,心里象炸开似地难受。我们在城墙上的伤亡,每分每秒都在增加。经过一个小时的战斗,敌人的反扑越来越疯狂了,我再也遏止不住胸中的怒火,就跑到城墙下去指挥。城墙上,我们的战士三三两两地与大队敌人冲杀。战士李来祥抱住冲锋枪左冲右突,打退了敌人的三次反扑。我与王文禁不住喊道:“李来祥打得好!”
我知道,此刻,城墙上多么需要人啊!这个时候登上去一个人,就顶敌人十个、百个。战士们也深深地知道这一点。负轻伤的同志挣扎着爬上城头。送饭的炊事员撇下扁担扛着一箱子子弹自动加入战斗。
我看到突破口上很危急,就命令七连、八连冲上去支援九连。七连、八连上去后,把敌人反扑的气焰彻底压下去。僵局被打开了,突破口被我们完全巩固下来。接着,我们后面的强大部队从这个突破口上浩浩荡荡地涌进内城。
刘坤在文章中没有写到自己。他是应该写到他自己的。他站在城墙下指挥战斗,大声疾呼,置个人安危于不顾,终于身负重伤。当大部队从他们打下的突破口涌进内城时,他已人事不醒地躺在担架上。所以,他没有看到城里战斗的情形。
还有,作为突破口战斗的目击者,他还有一面无法看到,那就是从城里面策应他们攻打突破口的情形。如果不是城里有人策应,他们的战斗要艰巨得多。策应他们的是一0九团的三连、九连:一0九团打开突破口后,三连九连冲进城,突破口得而复失,这两个连队被遮断在城里。
这天凌晨5点25分,一0九团三连、九连向城内打去。他们没有想到他们进城后会失去突破口。两个连队,在王耀武几万敌军的营垒里冲杀,力量显得太单薄了。但他们显示出英雄部队博大的气魄。一下城他们就向东北方向打去,一路勇猛冲杀,势如破竹,在没有支援的情况下,连续攻占19座楼房,占据有利阵地,给敌以重大杀伤,还俘虏了230多个敌人。俘虏中有一个通信兵,他带着一封调兵的信,是正在与一0九团三连、九连作战的敌二一三团写给七十七旅的信,要求再派两个团消灭这两个连队。他们还从俘虏口中得知:突破口被敌人占领。
面对严峻的局面,九连指导员刘健和三连连长吕洪团研究决定:刘健带领九连两个排坚守阵地,阻击敌人,吕洪团带三连和九连的一个排往回打,从城里配合城外攻打突破口。吕洪团带着部队打到坤顺门背后,占领了一座楼房,组织火力压制城墙上的敌人。敌人被来自背后的一击弄得晕头转向,造成了极大的混乱。这就为从正面突破的一一0团三营创造了非常有利的条件。一0九团突入城内的两个连为一一0团夺取巩固和扩大突破口,立下了殊功。
三连和九连除策应一一0团攻打突破口,还策应一0九团自身恢复突破口。一0九团恢复突破口的是二营。
接着,一一一团二营在坤顺门右侧又打开了一条通路。五连连续炸掉敌人五个碉堡,接应该团进入巷战。
我立即命令三十八师从坤顺门投入纵深战斗。
这时,三十七师师长高锐报告:“三纵队八师要从我们的突破口进城。”
三纵队八师比我们困难更大。他们负责攻打我们侧翼的普利门,没有打开,师长王吉文牺牲。他们急需进城,绕到敌人背后,接应正面部队打开普利门,使三纵主力进入内城。我当即表示同意。这样,我们后续的一个团进入内城就迟了一阵。
三十七师全部进入内城后,高锐报告,他们的指挥所马上转移到城里。就在他要转移时,敌人的B29轰炸机丢下一枚重磅炸弹,炸倒指挥所跟前的一座高楼,把指挥所压在里边。副师长张宜爱报告了这一情况。
“赶快扒!”我说。
扒出来了。三十七师政委徐海珊牺牲,师长高锐负伤。
当张宜爱把这一死一伤的情况报告给我时,我再也控制不住感情,我默默地流下眼泪。徐海珊同志,湖北黄安县人,1926年参加中国共产党,1930年参加红军,坚持过大别山三年游击战争,抗日战争中任过团政委、师组织部长、旅政治部主任等职务,他不顾严重的肺病和负伤残废,总是不懈地工作、战斗。他的牺牲,是我们的一大损失。高锐同志伤了腰部。担架把他抬走了。
两个师的部队都进了城,一个师的军政主官一死一伤,城里需要指挥,我要到三十七师指挥所去。我正要走,廖海光却说:“你不能去!”
“城里需要指挥。”
“可以叫三十八师师长徐体山同志统一指挥。”
“我得去!”
“你不能去!这次得我说了算。”
廖海光同志还从来没有这样对我动过肝火。他总是尊重我的意见。但现在,他横竖不叫我去。我们吵了一顿。廖海光同志接受了在齐家埠战斗中打开突破口后我靠前指挥负伤的经验教训。他毫不让步。我被他拦住了。事后,我想起我当时那个激动的样子,觉得很过意不去。
城里两个师的战斗,由三十八师师长徐体山同志统一指挥。一0九团和一一0团停止进攻,其余部队勇猛前进。各部队发展顺利。敌人已土崩瓦解。16时一一二团进至大明湖畔,二营副营长王保田率五连攻入伪省政府内院,该团五连在连长带领下一直冲进王耀武的指挥所,俘敌第二绥靖区少将参谋长罗辛理以下300余人。我们纵队没有抓得王耀武,却缴到他的手枪。那是王耀武在美国西点军校时,一位美国将军奉送的,马牌,银把,沉甸甸的,我用了一段时间,后来军事博物馆征集文物,我把它送给军事博物馆。
历时8天的济南战役胜利结束。是役,我们十三纵队毙伤敌5000余人,俘虏敌人10363人。
济南战役后,我纵奉命进至章邱地区休整。10月10日,山东兵团首长颁布嘉奖令;奉中央军委、华东军区暨华野总部电令,授予我十三纵队第三十七师一0九团以“济南第二团”的荣誉称号。这是党中央、毛主席、中央军委对我纵一0九团的最高奖励,是全纵队的光荣。荣誉属于党和人民,它是由革命烈士的鲜血凝成的。我们将继续努力,在解放华东和全国的战斗中,争取更大的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