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放战争时期,继华东人民解放军莱芜、盂良崮和周村战役之后,我山东兵团于1948年4月又发起了潍县战役。潍县地处山东中部,位于胶济铁路中段。拔掉潍县这个钉子,胶济铁路即为我军控制,胶东、鲁中和渤海三大解放区就会连成一片。所以说,该战役在山东战场上有着较为重要的战略地位。再者,潍县城墙高,工事坚固,是敌经营了几十年的封建堡垒。潍县攻坚战的胜利,对尔后大反攻,夺取大城市提供了经验。因此,兵团首长高度重视,认真分析研究,作出了战略部署,把主攻任务交给了第九纵队。九纵和二十七师首长派我们七十九团作为主攻团之一参加了打开突破日的战斗。突破口能否打开,关系到潍县战役的成败,任务是非常艰巨而又十分光荣的。
当时,我任七十九团参谋长,团党委决定由我带领两个营参加登城战斗。在纪念潍县解放40周年的日子里,我借此文回忆当时作战的一些清形,以告慰为解放潍县而英勇献身的烈士们,并献给当年参战的老战友和正在为建设新潍坊而奋斗的人们。
潍县总攻的前两周,兄弟部队用几天的时间打下了城北称为“北宫”的坚固据点,扫清了战场的外围,极大地鼓舞了主攻部队的斗志,为我们开辟了攻城的道路。此时,国民党九十六军军长兼四十五师师长陈金城率国民党整四十五师、保八总、保六总等守敌2.5万人龟缩在约4平方公里的潍县城区内,成了瓮中之鳖。
然而,潍县守敌自认为手中、丕握有几张“王牌”,自恃装备先进,配有炮兵,弹药充足,还含望着济南方面的空中支援,企图倚仗坚固的城垣负隅顽抗,死守待援。
潍县城外墙高五丈,宽近两丈,城内高大建筑物上配有交叉火力点,与城墙上的明碉暗堡陶成强大的火力网。我军预定的突破口东侧200多米处,有一突出部,可封锁北城墙各攻击点。相形之下,我军重型武器不多,缺乏破城的器材,因而完成任务是艰巨的。尽管如此,我主攻部队指战员们,斗志旺、热情高,天天喊着“打下潍县城,活捉陈金城”的口号,磨拳擦掌,只待兵团首长下命令了。
4月中旬,我们团开进了攻击潍县西城的,位置后,又进行了一个多星期的紧张准备。担任主攻的是二营和三营,一营为二梯队。当时,我在前沿阵地具体掌握主攻营的准备工作。这期间,纵队和师首长以及上级机关的一些领导同志天天都来前沿阵地检查准备情况。有一次,孙端夫师长来俭查坑道作业、火力配备和夜间射击准备情况,并细细检查了攻击点位置的选择。师长很仔细地问了城墙有多高,外墙有多宽,壕内有多深等情况。当听到我回答说炮兵协助测得城墙高三丈五到三丈八时,他接着问道:“你们爬墙的梯子是按这样准备的?”我答道: “原来是按二丈五准备的,现在加高了。”师长当即指示: “要按最高的准备,还要检查梯子接合部是否牢固。”他特别问到炸药包的存放地点、隐蔽位置,要求我亲自仔细地检查各种器材。当得到“已检查过几次,并已妥放在后面的壕沟里”的回答后,他才放下心来。孙师长很关心部队的士气。他问: “部队攻击的胜利信心怎样,下面有什么反映?”没等我回答,又说:“要多发扬军事民主,让大家出主意想办法,常言道,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么。”有的连营干部说,如果用坑道作业实行内爆,想把城墙炸开是不容易的,因为土质松,炸药不足,时间来不及,所以大家都作了强攻的准备。孙师长便专门和大家座谈这件事情。
在一个小小的隐蔽所里,孙师长鼓励大家出主意。八连长曲日平首先说: “现在部队反映是有的。有的战士说,有几门大炮就好了。也有的说,没有大炮一样打开,只要上级多发点炸药,现在的炸药太少了。首长,这伙敌人非常猖狂,常在城墙上打锣敲鼓,唱歌喊话。说我们没有飞机、没有大炮,靠几条破长枪来攻这样的城墙,是来白白地送死,并抓了些妇女在城头上唱歌,当众羞辱……。我们战士看到后,眼睛都气鼓了。”二营的干部也谈了一些情况,会议中,可以看出干部战士情绪都很高。最后,孙师长说:“城内敌人有2.5万余人,他们构筑的工事如何你们已经看到了。我们攻这样高的城墙还是首次,不能全凭过去的经验,要研究如何攻克眼前的这些障碍,一定要把勇敢和战术结合起来。大家要炮,那好。”师长点燃了一支烟后接着说: 。城内敌人有一个炮团,这次打了胜仗,缴获来不就有了?’大家听了都笑了起来,师长也笑了,说:“炸药,回去请示纵队再补发给你们。我们不能单纯靠内爆这是对的,一定要作好强攻的准备。大家要求战斗这是好的,但要听从命令。”师长最后严肃地说: “我们一定要树立必胜的信心,运用好我们现有的各种武器,一定能把潍县城打开。”师长再一次叮嘱说: “城内敌人有些空虚,要求增援。王耀武已率了3个师及一些地方部队前来解围,已行至明水一带,现正与我打援部队激战。根据这些情况,我们要随时准备强攻。纵队配给我们3门七五山炮,由师直接指挥配合你们攻城作战。”
4月23日下午,我军的炮群开始轰击敌人。晚上,我和二营营长孙宝珍、教导员张中言在距敌人外壕200米的掩蔽部里急切地等着总攻的信号。这时,六连和七连已经随着我们的炮火占领了西城外北面的小土城。当表的时针刚指向午夜12点时,只见两颗带着小降落伞的白色信号弹升向夜空,团指挥所发出了总攻的信号。紧接着炮声、枪声、爆炸声相互交织,震耳欲聋。隐蔽部好象风浪中的小船一样颠簸摇晃。接着六连通讯员赶来报告情况:“外壕炸开,攻城部队可以通过矮墙。另外,我们还抓了十几个俘虏。还有,突击队把第三号地堡打掉后,率队的副连长和几名战士牺牲了。“通讯员还未说完,团长来电话说:“三营打得很好,矮墙内敌人快肃清了,准备爆炸城墙。”这时,四连通讯员也来报告:“爆破路线和爆破点都选好了,是否马上爆破?”我说:“等爆破信号。把炸药包保护好。’通讯员回答:“爆破员都把炸药保护在身子下面。”通讯员刚走,就见团指挥所上空发现白、绿信号弹各一发。二营长接着喊道:“开始爆破。”就听到“轰”、“轰”的几声。接着四连通讯员气喘嘘嘘地跑来报告说:“四连已经爆破了六包了……。”
我与二营长到掩蔽部外面去观察情况,只见城墙上火光闪闪,烟尘弥漫,我们立即把情况向团长报告。这时又接到四连的报告:“城墙已爆破了一个大口子,梯子已架好了,部队开始登城。紧接着,看到城墙上打出了两颗绿色信号弹。二营长马上下令:“叫部队迅速登城。”这时,电话里传来师长的询问。我把情况向师长作了报告,师长说: ”东边八十团,西边七十三团第一次爆破失利,现在正准备重新爆破。根据这个情况,你们的任务更艰巨,命令部队迅速登城,登城后要注意向两侧发展,积极援助友邻。”团长接着来电话告诉我,三营已登城一部,因受东北角火力所阳,向东发展不快。为了保证顺利攻城,要我们准备把指挥位置挪到城墙上去。孙营长和张教导员都抢着要上城墙,营长说:“参谋长要掌握整个情况,我先去搞一个临时指挥所,随后你再上去。”我同意后,营长就带着通讯员、电话员去了。
我正在抽烟,三营长王学志来电话:“与团指挥所电话不通了,梯子被打坏了,向东发展不动,主力下不了城。”我把师长的指示向他传达,并要他想尽一切办法夺下东北角炮楼,营主力要坚决下城。把电话放下后,张教导员问三营情况怎样。我说:“还好。”教导员又说:“这次团决定我们担任主攻,全体指战员都很高兴。我们开党委会时,大家都表示了决心,就是剩下一个人,也要战斗到底。还有的人决心争取在这次战斗中入党。”这时,二营孙营长从城墙上打来电话说:“已与三营取得联系,西边已占领了突出部,但进展不快,还未见到友邻部队,敌人正在用火力封锁,四连全部登城,连长已经牺牲,梯子已被打断了,五连预备梯子登城。”最后他补充说:“根据这个情况,你与张教导员暂不要来,这里有一个人就行了。“
正在这时,师长来电话说:“东边八十团,西边七十三团几次攻击均未成功,纵队首长命令,要坚决攻击。你们情况怎样,要督促部队迅速登城,扩大突破口,注意敌人反击,特别注意敌人用火力封锁突破口。天亮前攻进城去。”通讯员告诉我,突破口附近炮火打得很激烈。我知道,这是敌人在封锁我们的第二梯队。
看到敌人猛烈的炮火封锁突破口,我的心情非常沉重。心想,目前只有我们这两个突破口,如果不把主力投进去,突破口难以巩固,敌人会集中力量反击。如果守不住,就要重新组织攻击,伤亡就会更大。时间不允许我们拖延,敌人增援部队的炮声一天比一天近了。如果潍县攻不下,士气会受到极大的影响,还会给敌人增加守备的信心。天亮后,城墙顶上的战斗一定更激烈,突破口能否守得住已成为能否迅速攻下潍县城的关键,我必须马上上去。我带着通讯员往突破口方向奔去。
敌人炮弹不断落在突破口附近,打起的灰尘象下大雾一样,一点也看不见路。幸好,二营长带了一个通讯员来接我。当我赶到突破口时,看到战士们都拥挤在一起,有的正忙着挖单人掩体,有的喊着:“这样上太慢了,要多架几架梯子或者用根绳子绑在上面,向上爬……。”通讯员告诉我: “这是五连。”我走到梯子跟前,看到正在爬梯子的战士,挤得满满的,差不多每一级都有个人,上得很慢,梯子前也挤了很多人。我问五连指导员,为啥这样慢。他说前面走不动。我让他把部队分散开,梯子上人太多了,会压断的。指导员说: “梯子下面已派了两个人用肩顶着,二排看到一排上去了,也争着上,制止不住。”我想找一个空隙上去,于是便从侧面走到梯子跟前。正准备插进去,一个战士看到我要到他前面,就迅速地往前靠。他手里的枪直碰我的腿,并训斥我:“谁叫你乱插?”我心里明白,他是恐怕落后,就什么话也没说,用手揉了揉碰痛的小腿,虽然没能上去,心里却觉得很踏实。指导员知道我未能上去,来告诉我,二排快上完了,随二排尾上吧。我跟着战士往上爬,到了梯子中间,前面又停下来了,我从战士侧面往上挤,前面一个战士说:“你想先上去,我就不想先上去?谁愿落在后面?”警卫员说: “这是参谋长。”战士听说参谋长上来了,劲头更大了。有的说,参谋长来了,爬快点。此时,头顶上敌人机枪子弹不断打来,但因夜色浓重,东西两侧地堡的敌人不明我军进攻方位,一味盲目放枪。流弹东蹦西窜,从身边划过。
登上城墙以后,看到城墙顶很宽,可以并列开两辆汽车。上边有不少露天工事,还有两尺深的交通沟。这时,战士都往西爬,前面不断传来口令:“装具搞好,准备下城。”我往西爬,没爬多远,看到张教导员在指挥五连下城。他对我说,如果在城内墙下能占领一块突出部,就可以形成我方的“丁”字形的态势,对进攻防守都很有利。我接着说,墙外梯子下面的人挤得很多,这里要快点下城。他说,梯子还没有拿上来,用绳子放下去的战士,下去后没有动静。我们感到情况有点不妙,正想同下面联系,恰好不远处的一所房子被打着了。借着火光,发现城墙根有洞。我们马上向洞口扔炸药和手榴弹,又调来一挺机枪封锁。趁机下去的战士解决了洞内敌人。这时,火光把城墙照得通亮,教导员指着前方一个炮楼说,它对我们威胁很大。我让他指定两挺机枪封锁,掩护五连下城。随后,我就向营指挥所爬去。没爬多远,一个通讯员说: ”二营教导员牺牲了!”我心里猛一颤,赶紧吩咐:“不要作声!让人抬下去。”这时,我既为战友的牺牲而难过,更为前面的情况而担忧。天快亮了,天亮之前如五连不能全部下城,投入战斗,那不仅二营危险,三营也将不堪设想。于是,我马上返回五连.五连长告诉我,三丈八的梯子放下去没有影子,敌人已发现我们放梯子了,城内敌人的火力点全力封锁,把梯子打断了。我们现在从软梯子下去,看样子软梯子也不够长。我说:“软梯子不够长,就从软梯子末端往下跳。”他说:“副连长已经下去了,因软梯子是悬空的,下得也很慢,现在又用绑腿接起来往下吊。”我说:“好!还有一个钟头天就亮了,你们必须抓紧时间。”下面的枪声打得很激烈。下城的动作又非常缓慢,五连长急得脸上汗珠象豆粒一样往下直滚,不时用手擦擦眼睛。过了一会,他对我说: “首长,一排打得很紧张,这样下不行。”我说:“巴不得大家一齐跳下去呢!“连长说:“可以跳。”我一想城墙这么高,未表示同意。他不等我答复,就把驳壳枪往背后一插,把衣服扯了扯,叫战士们把枪背上,喊道:“一排在下面打得很激烈,我们要很快跟上去,情况不允许我们这样慢慢磨蹭,都大胆点跟我往下跳!”我说:“不行,还是组织大家顺梯下!”连长说:“首长放心,可以跳。”他边喊边跳了下去,接替战士们就跟着往下跳。到后来,我才明白,内城墙比外城墙高,实际高度相当于现在的五层搂房。据战后了解,跳下的战士有近半数丧失了战斗能力,我想起这件事来,就感到内疚。
五连的同志们跳下城墙后,我就爬到了营指挥所。这原是敌人的一个露天工事,上口不大,里面能容纳5——6个人,二营教导员把向城里的出口堵死,而向我方开了一个洞口。电话员把电线顺这个洞口拉进了指挥所。
天快亮了,周围的炮声已经减少了,我刚坐下,营长就说:“五连在城下打得很激烈,已占领城下那个突出部,六连上来后,把他们与四连合在一起,归四连指挥;参谋长你在这儿,我到四连去。”我一面听他说,一面站起来对周围情况进行观察。这时,东城西北角的敌人开始向突破口射击。城内高大房屋上一些火力点也同城墙上扫射,把砖头打得一层层飞崩。我考虑了整个情况后,就决定转攻为守。守住突破口就能保障主力部队进城。于是,我对二营长说:“突破口已经被敌人火力封锁住了,后续部队上不来,天一亮,敌人会集中全力反击。我们应转攻为守,把住这个突破口。”
我估计,敌人在城墙上使用兵力时,最多一个营一个营地向我们反击,多了施展不开。只要我们把火力组织好,完全可以守得住。晚上,全师主力会从这里投入战斗。我让二营长去布置一下,加修工事,坚守突破口,随后我到了三营指挥所。营长王学志对我说:”七连打得很英勇,只剩下一个排了,八连未下城,但也有些伤亡。东北角是一个坚固点,七连受阻,发展不动,梯子打坏了,九连剩下的人上不来。准备要八连换七连把东北角拿下来。”我感到形势很严峻。突破口是否守得住,确是一个大问题。但看到战士们的情绪这样高,无形中增强了我的信心。我把整个情况和任务向营长说明后,作了一些新的布置,要求三营坚决守住已得到的阵地,东北角暂时不攻了,七连不要换,八连作为机动。营长说:“参谋长你放心,七、八连在这里还是有把握的。”我说:“一定组织好火力,注意节省弹药。”临走时,营长,教导员再次向我表示,一定守住阵地。
回到二营指挥所,枪声便渐渐稀少了。二营长向我报告说:“两边敌人同我们的阵地仅隔30米,打得敌我双方都不能抬头。四连已经组织好了,我已经命令他们坚决守住。只是作业工具太少,子弹也不多了。五连下城后已占领小学,他们也停止了进攻;他们占领的地形好,左右有两个大水塘。背后靠我们,仅一方受敌,便于防守,战士的情绪很好,劲头还很足。我们现在占领的阵地象个‘丁’字形,便于火力互相支援。”
战场形势,瞬息万变。敌我双方不时变换战术。原来我们攻击他们,现在反过来,变成他们向我们攻击。不管怎样,趁敌人还没有发起攻击的机会,吃点干粮,把肚子填饱了再说……。饭还没有吃完,敌人炮火就向我们轰击了。通讯员报告说,发现正面敌人从南向北运动。霎时间,敌人的枪炮越打越激烈了。从济南来的飞机盘旋在上空,不断地向我们投弹和俯冲扫射。九点还不到,敌人从东西两侧墙上配合正面的主力开始反击了。营长要向团指挥所报告,但电线被打断了,电话不通。二营长全力注意西边四连的战斗情况。通讯员观察东边八连的情况,当他看到东城墙上的敌人向八连冲锋时,三营开始射击了。一会儿,通讯员说:”东边敌人被打退了。“马上有人接着说:“又上来了!”双方犬牙交错,打得难解难分。敌人在向三营轮番反击。西侧四连也在同敌人鏖战,打退了敌人多次冲锋。
看样子,突出部不会有什么问题。但敌人的力量多于我们数倍,而且连续冲锋。西边的敌人还在不断地嚎叫壮胆,似鬼哭狼嚎。两侧阵地正在吃紧时,我后方的炮火向敌反扑部队猛烈轰击。只见弹片横飞,打得敌人连滚带爬地往后退。
在激战的间隙,三营来报告情况说:“打垮了敌人的五次冲击。七连伤亡很大,但战士们情绪高涨。八连从俘虏的一个敌军官口里得知,敌人下了死命令,要白天不惜一切代价把我们打下去,并说他们的增援部队明天就可以到达。“
从俘虏供出的情况看,敌人会集中力量更加疯狂地反扑,战斗将会更激烈、更残酷。于是,我对二营长说:”剩下一人也要守下去,趁这个空隙把力量调整一下。先把伤员就地包扎,各连继续加修工事;其次,派人告诉三营,要八连派一个排接替四连阵地,其余接七连阵地;同时派电话员去查接线路,并且想办法把弹药送上来。”我们选了一个电话员把电线捆在腰上,沿着三、四丈高的城墙象放水桶打水一样往下放。过了一会,等下面捆好就猛力往上拉。结果共吊上来了五箱子弹,最后一箱上面贴了一个条子,写着:一点也没有了,后边弹药运不上来。
见到了子弹,同志们心中有说不出的高兴。每个人都分了一点,也给三营送去了些。这时,三营教导员孙洪文带领八连一个排爬过来领受任务了。我向他们交待说:“四连打得很好,你们去四连阵地后一定要守住西边的突出部,没有命令不准后退一步,否则五连在下面就无法坚持了。要时时刻刻用火力援助五连,坚持到黄昏。
下午二点多钟对,电话铃突然响了,大家非常高兴。紧接着师,团指挥所部来电话。虽然只有两、三个钟头没有同上级通活,但此时却象迷路的孩子见到母亲那样的亲切、温暖。师团首长都说,你们打得很好。请转告全体同志,后面所有的炮火都在支援你们。坚持到黄昏就是胜利。听到这些话,我们又高兴,又担忧。三营教导员提出要亲自掌握重机枪射击。二营长提出到西边突出部去掌握。最后决定:三营教导员掌握东边,二营长掌握西边,我在中间协调指挥。营长、教导员都在察看各自阵地的情况,我叫警卫员拿出纸来给在城内墙下突出部坚守的五连写了封信,转达了师团首长的指示,鼓励五连坚守阵地,坚持到黄昏。
下午两点,敌人的炮火突然向我们猛烈轰击,又有数架飞机不断投弹、扫射,炮弹在指挥所旁不停地爆炸,震得洞周围的土直往下塌。为保护电话机,电话员把话机抱在怀里。正在这时,三营孙教导员说:“不好,两挺重机枪被炮弹打坏了。”接着,他便去检查重机枪是否还能射击。一发跳弹打在他的肚子上,通讯员赶忙给他包扎好,我要他躺下休息。他说:“不要紧,你不要管我,派人去看重机枪。”他负伤后,我觉得很沉重,本想说几句安慰也的活,但情况不允许。
敌人连续向我阵地冲击,形势一时变得十分险恶,手榴弹、枪弹的声音交织在一起。这时,西边突出部快要丢了,战士们都向那里爬去。在这紧要关头,突然炮弹把我们的指挥所打塌了,我的腿也压伤了,整个身子被埋进土里。警卫员给我扒土,教导员勉强爬起来仍然向东观察。
我赶快给师指挥所打电话,刘政委听完汇报后,在问师指挥所的同志:“还有多少炮弹……马上打,向西边突出部以西射击。”接着刘政委又对我说:“丁亚同志,主力马上来了…….后面的话被炮声震得一点也听不到,只好把听筒放下了。
所有的通汛员都在上阵射击。我叫电话员设法把负伤的教导员放下城去。这时,东边的阵地已被敌人占领了一段。二营长说:“西边突出部丢了。”我即转身向西观察,敌人连续不断地在冲击。这时,二营长和通讯员都把手榴弹拿了出来,投向了敌人。我喊着:“ 同志们,坚决打,主力快上来了!”战士们看我指挥若定,都沉着地瞄准敌人射击。我向西边看看,二营长仍在指挥通讯员投手榴弹。这时,我什么也不考虑了,只想自己多打死几个敌人。警卫员枪法打得很好,冲过来的几个敌人都被他打死了。后面的敌人继续往这里冲。
突然,西边巨大的一声轰响,我手扶着墙垛口伸头往西一看,距我百多尺处,北城外墙的我军战士士越来越多。警卫员说:“一营后续部队上来了!你看,是我们的红旗。”他又转过身子射击。我还在仔细地观察,想把情况辨别清楚。突然,身体被一股巨浪掀下了城墙,昏昏沉沉落在城墙脚与外壕中间。不知过了多久,隐隐约约地听到有人喊“参谋长”,我勉强睁开眼,认出是团的警卫员。他告诉我:“一营已经上去了。西边七十三团、东边八十团也上去了,天快黑了,我背你到后边去。”我又睁开眼睛向城头望望,只见整个突破口都是我们的人,枪声也远了,那面红旗正在城墙上飘。呵!到底是我们胜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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