潍县战役就要打响了。作为直接参战的第二梯队的参谋人员,当我们听到部队首长传达关于解放潍县的命令时,心情十分激动而又振奋,决心在战斗中为党和人民荣立新功!
重任在肩
1948年4月初,上级命令我们华东野战军第十三纵队的三十七师和三十九师,开赴平度大沽河修筑工事,同南海军分区兄弟部队并肩战斗,阻击青岛东援之敌。我们十三纵的三十八师,则作为兄弟部队九纵的预备队,驻防在潍县高里一带整装待命,随时准备投入战斗。
当时,我是十三纵队三十八师的作战参谋,跟随师部驻防在莱西柏林庄。4月2日上午,师长徐涔山和政委张英渤,把我和侦察参谋徐向荣叫到司令部,指示我和徐参谋深入潍城,对守敌的防线进行实地侦察,为我们三十八师这个预备队投入战斗作好准备。张政委最后语重心长地说: “你们这次侦察,一要为部队负责,二要为潍县人民群众负责,三要为我们的大炮安上‘眼睛’。”
听完首长的指示,我们几天来求战心切的情绪这时才沉静下来,经过认真的思考和研究,我们感到完成这次侦察任务具备一些有利条件:侦察的联络地点是潍县北部的纸房村,距我的家乡—潍县固堤区李家埠村不远。青年时期,我这个贫苦的农民,为了一家人的生计,曾多次到潍县城卖过火烧,卖过苇席。这里群众的语言、风俗,道路等等,我都比较熟悉。再说,徐参谋从事侦察工作多年,经验非常丰富。还有地方党组织的大力配合和支持,完成任务的把握是较大的。更重要的条件,还是我们侦察战士对党、对人民、对部队的一颗忠诚的心。
菜园接头
4月上旬的一天下午,我们乘坐纵队司令部的一辆三轮摩托,急速地向潍城北部进发,当天夜里10点左右便来到了纸房村。出发前,师首长曾经指示,此地属游击区,敌人活动频繁,我们的行动要注意隐蔽。我和徐参谋按照预定的行动路线,乘着夜色,来到村子的南门外。放眼望去,隐约地可以见到三座间隔不到20米的土屋,从东到西,并列地排在那里。最东边的一座是我们与地方同志接头的联络点。这个土屋前面有一块菜地,周围用高低不齐的秫秸杆挡着。地里光秃秃的,没有绿色,没有生机。土屋更是破烂不堪,屋顶盖着破席和杂草,土墙被风雨浸蚀得斑驳不堪,一扇旧木门勉强地支撑着,凄凉的情景向我们说明,这里的人民受尽盘剥,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我们走上前去轻轻地叩门:
“老大爷,我们是过路的,这条路的路基牢不牢?”这是我们与地方党组织联络的暗号。
屋里没有人应声。我们又照样喊了一次,里边有人答话了: “这条路的路基牢!”
话音刚落,一位50岁左右的农民从屋里走出来,他就是我地下联络员老韩同志。接上头后,我们向他说明了来意,一起商定了明天具体行动的计划。
乔 装上 阵
第二天天不明,我和徐参谋告别老韩同志,步行13华里来到潍北的小营村,隐蔽在村外一个坟地的树丛之中。这时,我们已是身穿大襟袄,头顶毡帽头,腰扎灰布带,脚蹬牛鼻子鞋,一副地道的农民打扮了。
在小营村西南,有一个村庄叫张辛庄,那里驻着潍城守敌国民党第八区专员兼保安司令张天佐的一个加强营。它是我们侦察的第一个目标。我们主要任务是了解它的防御设施和兵力。我们背着粪筐,在张辛庄北面约一华里处,用望远镜察看敌情。二米半多高的土围子,紧紧地把小村庄团团围住。土围子下面,每隔30米有一个暗堡。它的外面有2米高的屋脊式的铁丝网,上面布满装有拉铃的鹿寨。土围子上面,设有探照灯、机枪、碉堡和踪望哨。愚蠢的敌人企图依靠这些半永久性的工事,来挽救他们即将灭亡的命运。
村内敌人的兵力和武器情况,我们是通过兄弟部队了解的。当时,九纵二十五师的一个前哨团,驻在张辛庄西北l 5华里处的常疃村。我们来到村里,前哨团的同志介绍:张辛庄这个据点,是张天佐企图固守潍城的北面前沿关卡,配有重兵500多名。他们虽然没有重炮,但有轻重机枪多挺,战斗力是很强的。我们已与滨海军区的侦察部队取得了联系,他们也向我们介绍了一些敌军情况。我和徐参谋都认真地作了记录,并通过九纵二十五师的通讯设备向三十八师师部进行了汇报。
武装 侦察
4月上旬的一天,我们十三纵十八师师部发来紧急命令,指示我们徐参谋带领一个武装侦察班,迅速向潍城进发,直插敌营,进行武装侦察。这是我们侦察的第二个目标,也是最主要的目标。这时,三十八师已从莱西出发到达了昌邑,三十七师和三十九师电已赶赴平度大沽河一带,开始了战斗准备。
第二天拂晓,师部派来的侦察班,一行7人,到达了潍北高庄村。我们和侦察班的战士一起,对侦察任务、行动路线和人员分工等,都作了周密安排:我们9个人,编成3个侦察小组,分别由我、徐参谋和张班长带领.武器共有2支短枪、7支冲锋枪和一部分手榴弹。
夕阳落的时候,我们出发了。经过几个小时的急行军,来到了潍城卧龙桥以北一带。这里距潍城的围墙有3-5华里,是敌人的防御区。在夜色中,我们匍訇前进,逐渐靠近敌人的防御工事。看到,敌人由北向南,层层地摆开了7道附防工事,计有地雷区、鹿寨、铁丝网、陷井、子母堡群,垮沟和电网。我们经过测量,陷井约一米半深,井底插着半米高的钢尖或竹尖。子母堡群间隔50米,火力可以交叉射击。壕沟水深在一米半以上。城墙用三合土和石块夯筑而成,中上端装有电网,顶部可以走汽车。这些坚固的工事,是日伪顽多年来在这里不断修筑的。难怪敌九十六军军长兼四十五师师长陈金城自恃城防巩固,吹嘘潍城“固若金汤”,是“攻不破的金城”。
夜里我们侦察敌人的防御工事,白天便深入到民众中去,通过地下党了解敌人的兵力情况。潍城东北关是敌张天佐的驻守区,他的一个旅主要是由地方土顽组成,武器装备较好,战斗力也较强,是我们三十八师准备攻打的主要目标。还有一个旅是徐振中的国民党杂牌部队,驻防在坊子、九龙山一带。潍县城内的国民党四十五师,原是蒋介石的桂系部队,但战斗力并不强,连同周围十几个县龟缩在城内的地方反动武装,敌人的总兵力约在2.5万人左右。主要武器有各种火炮,轻重机枪等.
每次实地侦察归来,我们都饥渴难忍,疲惫不堪.但都顺利完成了任务,大家互相安抚,互相庆贺,共享其中的欢欣l
战友 捐躯
我们此番侦察,主要是实地掌握敌军的防御工事、兵力部署和武器装备的情况。同时,我们还从地方党组织那里得到了一封信,那是中共潍北县委写给华东野战军第九纵队的。信中历数了潍县守敌给当地人民带来的苦难,恳切要求人民解放军为潍县人民报仇雪恨,这是意外的收获,它的作用同侦察到的敌情一样重要。因为通过这封充满爱与憎的信件,使我们这些侦察战士触到了人民群众的脉搏,听到了他们的呼声,每个人的心中都燃起烈火,暗暗表示:为了拯救苦难中的潍县人民,赴汤蹈火也在所不惜!
这天深夜,我们满怀对人民的感情和对敌人的仇恨,又一次在敌人的眼皮底下进行侦察,当我们进入敌人的地雷区的时候,大家都争着先上。
“徐参谋,让我先上去吧,这里非常危险!”侦察组的战士小王,边说边只身一人爬了上去。”注意安全!”徐参谋望着战友的背影,发出了既是命令,又是爱抚的声音。
“轰!”一声巨响,小王同志触雷了。徐参谋和另外一名战士,飞也似地冲了上去,从敌人探照灯的光束下,把自己的战友救了回来。这时,小王同志全身血肉模糊,双眼紧闭,已经停止了呼吸,为解放潍县献出了他年青的生命!
在雷区外面一条小路旁,我们掩埋了小王的尸体,擦干了眼泪,告别了战友,踏着小王的脚印,又开始了新的侦察工作。
胜利 阻击
4月中旬,我们侦察组胜利地返回了纵队司令部,向首长作了详细的汇报。纵队首长指示我返回三十八师,成立三人先遣指挥所,与兄弟部队九纵先遗指挥所一起活动,继续进行作战方面的侦察和准备工作。由于在侦察中掌握了大量可靠的敌情,为确保部队取得阻击战的胜利提供了有利条件。当4月27日潍县战役即将结束的时候,我们曾侦察过的敌张天佐部队的工事全部被我军摧毁,敌人不得不向寒亭方向逃窜。就在这时,我们镇守在虞河西岸的三十八师广大指战员,堵住了残敌,与攻克潍城东关的九纵两个师,协同作战,东西夹击,一举消灭了全部敌人,取得了潍县战役的最后胜利。在阻击战中,我们几个一起从事侦察工作的同志也参加了战斗,有的还冲入敌阵,面对面地与敌人搏斗,用胜利的战果,告慰死难的战友,为潍县人民的解放事业做出了应有的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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