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罗政委病越封锁线(文/凌少农)

13583 发表于2019-01-05 11:34:07

    1943年春天,我们教导5旅整编为山东军区滨海13团,活动在解放不久的甲子山一带。当时,我担任团的侦察参谋。一天,梁兴初团长突然派人来找我,令我迅速赶回团部。回到团部,梁团长见面就说:“你准备一下,带上5个机灵的侦察员,明天一早到山东军区报到。”

    到达军区的第三天上午,军区侦察科周科长把我叫到罗政委住的一位老乡家里。我走进里屋,发现早有一位穿军装的女同志等在那里。经周科长介绍,才知道她就是罗政委的爱人林月琴同志。林月琴同志热情地让我坐下,简单了解了一下我们的工作情况。然后,她和周科长看了看地图,便提出一连串的问题来:“由滨海区到淮海区从什么地方通过铁路最合适?”“宿新公路上(宿迁到新安镇)的敌伪据点都设在哪里?活动情况怎么样?”“从淮海区到皖东北应该从哪里渡过运河?那里的情况怎么样?”

    我一听这些问题,顿时兴奋起来,心情也不怎么紧张了。因为我经常奔越封锁线,对这些地区十分熟悉。敌伪据点、活动规律和我们的地方组织等,在我心里都有一本账。我详细地回答了他俩提出的问题以后,又补充说:“时隔半年了,情况有什么变化现在不很清楚。”周科长听罢,满意地点点头。林月琴同志也笑着说:“你这样熟悉情况,很好!也正因为这样,我们才请你来。”她略停顿了一下,脸色变得深沉起来,眼睛直视着我,说:“凌参谋,罗政委肾脏有病,准备到新四军四师后方的半城去,请罗生特大夫治疗。路上不大好走,想请你护送一下。”听到这里,我百感交集,心情十分激动,最后慎重地说了一句话:“请首长放心!”

    次日早饭后,我们见到了罗政委。他躺在担架上,林月琴同志和一位医生在两旁护理。罗政委虽在病中,看上去却神采奕奕。他见到我们,微笑着伸出手来……接着,就按预定计划,带着警卫连和骑兵班出发了。

    我们护送罗政委行进到距陇海铁路还有30多里的一个小村庄,休息了两小时;尔后继续前进,准备在牛山车站以西的刘庄通过陇海铁路封锁线。刘庄,是当时滨海区通往淮海区的主要通道之一。这里群众基础好,地方组织力量强,过铁路比较安全。

    我们到达刘庄,已经是晚上10点钟了。我让队伍放慢脚步,带领侦察员前去联系。可是,刚走到庄边,就突然听到“砰!砰”两声枪响,子弹从头顶飞过,我们立即卧倒。这突如其来的变化.使我有些紧张.猜不出发生了什么情况。等了一会儿,我慢慢地爬起来.使川着简单联络信号,使劲地拍起手,试探对方。谁知,又是“砰!砰”两枪,并伴有大声的叫骂声。

    这时,我着实慌乱起来,既担心任务受阻,又想不出新的办法,只好沿原路跑回来。周科长看着我那紧张的样子,没等我开口,就轻轻地拍着我的肩膀,说:“别着急,情况我们知道了。”这时.坐在担架上的罗政委操着他那浓重的湖南口音,从容不迫地对我说:“小凌啊.沉住气!敌占区嘛,情况随时都有可能变化,可能联络点出事了,也可能联络信号变了。没关系,你再去,仔细摸摸情况,找找群众。打枪不一定就是敌人。若是拍手联络不行,还可以说话嘛!说话也是信号,地方上的同志会从你的声音里知道是你来了。你也可以叫一些地方骨干的名字,以说明你和他们很熟;必要时还得说明你的身份。关键是让群众知道你是自己人。”

    听了首长的亲切教导,我心里豁然开朗了,说了声“是”便信心十足地转身往回跑。一路上,我一面拍手,一面小声反复喊道:“老刘在吗?请老刘说话。”这时,庄里静下来了,没有枪声,也没有说话声。隔了一会儿,就听到有几个人叽叽喳喳地议论起来。我看情况有好转,就大胆地走近他们,自我介绍说:“我是教导5旅的凌少农,有事请老刘说句话。”话音刚落,就听旁边一个人说:“听声音真是凌少农!”一听这话,我高兴极了,刚要向庄里走,迎面就走过一个人来,厉声问道:“你们是干什么的?”我一看是自己人,就说:  “我是教导5旅的凌少农。”那个人仔细打量了一下我.才露出笑容,像是自语又像报信似的说:“不错,是凌同志!”话音未落,又闪出两个人来,一把把我拉住。我一看正是我要找的老刘同志,心里别提多高兴了。老刘指着我,笑骂道:“老凌,怎么半年多才来?你他妈不知道,前两天有十几个特务冒充咱八路军,说要过铁路。我们信以为真,上了当,被他们再去两个人,现在死活还不知道呢。”听了老刘的话,我更加敬佩罗政委了。刘庄发生的事情,就好像是他亲眼见过似的。他的分析和判断是那样准确,实在令人折服。

    接着,我们与老刘同志详细研究了过路办法。只用了几分钟的时间,就神不知鬼不觉地从敌伪戒备森严的陇海铁路上跨过去了。跨过陇海铁路后,我们顺利地通过宿新公路的敌伪据点邵店东侧,又行进lo多里,到达我军3师7旅20团团部。

    从20团团部到达新四军四师后方的半城,还需闯过最后一道封锁线。这就是300多米宽的运河。为此,我们选择了一条捷径,从敌伪占据的众兴和仰化集之间的陈道口通过。这一带情况我很熟悉.I搁为在淮海区创建抗日根据地时,我就在这一带活动过。到达陈道口后,我照例直接去找“老摆渡”老王头。不料,他已经在一个月前逝世了,接替他的老李同志又不在家;更糟糕的是,岸边只有两只小船,而且船小,摇摆度大,因此队伍不可能一次运过去,也可能会因马在船上受惊而造成翻船的危险,还容易暴露目标。面前的形势变得复杂严峻起来。若不能在天亮之前渡过河去,整个计划就可能落空。我心巾十分着急,便及时向罗政委做了汇报。罗政委十分沉着,他对我和周科长说:“情况越复杂,问题越多,越要冷静;你们熟悉情况,群众是我们的。只要你们与地方同志仔细商量一下,总是会想出妥善的办法来的……”这时,我们开始冷静下来,思想也开了窍。按着罗政委的指示,我们找到几个地方骨干,共同研究了一个比较妥善的过河方案:先渡过一部分人去担任警戒;然后再人马分装,一次过河。终于在天亮之前顺利地渡过了运河,第二天胜利地到达新四军四师的腹地半城。在我们将要返回部队的时候,罗政委接见了我们,表扬我们任务完成得好,并让我们转达他对梁团长的问候。同时还再三嘱咐我们,路上一定要多加小心,不能麻痹大意。我们离开半城,经过5天的行军,顺利地返回了部队。

(未校对未经后人许可谢绝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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