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5年5月,青岛四方纱厂工人为了反抗日本资本家的压榨,要求增加工资、改善待遇,掀起了罢工风潮。事件发生时,我正在《青岛公民报》当编辑。王尽美也在青岛,但彼此不知。工潮发生后,我在《公民报》上发表言论指责日本资本家压迫和剥削,支持工人的斗争,因其他各报漠不关心,对此问题,禁若寒蝉。我召集报界同人开会,请李慰农、傅书堂到会报告罢工经过和工人生活发生困难情况,要求各报记者大力支持和援助。《公民报》对罢工问题,辟了《工潮专载》。有一天,我到四方纱厂了解消息,在路上遇见王尽美,一起到四方纱厂宿舍见到李慰农、傅书堂、伦克忠和其他四五位同志。王尽美对他们几位说:段先生是我最好的朋友,很忠实,有什么消息,可以给段先生说,公民报很支持咱们工人弟兄们,我们很感谢。随后,大家又谈了些厂方对工人的态度,又给了我几个材料,即同王尽美回市里,傅书堂、李慰农也跟着来了。我约他三位到公民报社谈了一会,即行分散。
罢工十余日,仍没有解决的希望。日资本家不但不接受工人要求,反而变本加厉,宣布纱厂停工,锁闭车间,赶走工人,使工人生活更无保障。共产党同志们工作更加紧张,领导工人向各界呼吁,《公民报》发表言论,要求各界救助工人的生活。有一天,王尽美来对我说,他要到上海去,对工人方面让我多帮忙,会有代表常来和我联系。还说:要对日本帝国主义和媚外资产阶级作无情的斗争,不达目的不止。王尽美去后,傅书堂、李慰农、伦克忠常领导工人代表在我编辑室开会,研究对策。后来学生会代表吴准也常参加。对我不外。开会的决议,应当发表的,第二天就在《公民报》刊载出来。《公民报》成为工人同志们的机关报。后来为缩小目标,只有傅书堂、伦克忠常来。有一天,上海来了一封信,收信人是《公民报》转王伦先生收(王伦是李慰农之化名),我交傅书堂带去。次日得知上海纱厂工人为援助青岛工人斗争举行罢工,顾正红牺牲,演成五卅惨案。
青岛共产党领导罢工同志们游行示威,学生会领导各校学生也参加游行,向胶澳督办公署请愿,要求与日本资本家交涉。《公民报》指责青岛资本家对工人生活坐视不救,麻木不仁。对青岛资产阶级、买办阶级进行攻击。因此,资产阶级的隋石卿、买办阶级的刘子山,勾通军阀张宗昌,施行镇压,派兵包围纱厂工人,不准游行。于1925年7月26日,将公民报社封闭,逮捕编辑胡信之和我以及董事刘祖乾,工界李慰农、伦克忠,教员马纳川等十余人,交胶澳警察厅看守所关押。张宗昌令第一军军法处长袁致和,严刑审讯。我和胡信之、李慰农押在一室,其他几位不知押在什么地方。经过审讯,我们三人均被军棍打跛了腿,但毫无惧色。李慰农直率地承认是共产党员,领导工人反抗日资本家压迫剥削。我和胡信之也承认支持工人和日本资本家斗争。军法处长袁致和叫我们画了押,仍押回看守所。看守所的看守警们给我们三人治疗棍伤。次日早,李慰农曾对我和胡信之说:“我是共产党员,比你二人严重。我恐怕难免于难。咱们是同志,又是同难。如你们二人能脱险,一定要再接再厉,不要灰心,对帝国主义者始终作殊死的斗争。”这几句话,至今仍印在我脑海中。一天无事,也没再审讯。到第三天(7月28日)早,约在8点钟的时候,突然来了如狼似虎的十多个兵,先叫王伦,又叫胡信之,留我一人在屋里。就是这样,李慰农、胡信之二位同志即壮烈牺牲了。次日,将我和伦克忠等十余人,解往济南,押在军法处看守所内(现在的府东大街文化馆)。隔了一月,伦克忠又被枪杀牺牲,我和余下的人们,被送到第一监狱关押。我在监狱里过了半年多,至1926年2月间,始得自由。从此,即与共产党的朋友断了关系。
(此文由张绍麟根据作者20世纪60年代的回忆材料整理。原件存中共青岛市委党史研究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