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州、长春解放后,敌廖耀湘集团仍企图西进与锦西之敌会合,重占锦州或逃入关内。我十纵即应进至黑山、大虎山之线,选择阵地,构筑工事,顽强死守,阻住敌人,待主力到达后,聚歼该敌。”
这是十月二十一日中午,我们收到的野司急电。短短的电文,把东北战场的形势,敌人的动向,我军的意图及给予我们十纵的任务,交代得清清楚楚。锦州解放后,蒋介石二次飞沈阳,错误地认为我军攻锦州伤亡巨大,“不经休整与补充则不能再战”,企图乘我休整部队时,再搞一个“南(锦西敌人向北攻击)北(廖耀湘兵团迅速西进)夹击”,重占锦州。
野司首长当即部署了规模更为巨大的辽西围歼战。在攻克锦州的主力兵团日夜兼程秘密东进的同时,锦州以南部队则继续抗击北上之敌,并以两个独立师和十一纵一个师向西南佯动,沿途筹备大军粮草、房舍,迷惑敌人,使蒋介石产生更大错觉,以为我军要进攻锦西、葫芦岛。于是,敌人又从沈阳增调二○七师第三旅及主要特种兵团,加入廖耀湘兵团序列,由东向西攻击前进。
我们十纵和兄弟部队五纵、六纵,自战役开始即在新武、新立屯地区“陪伴”廖耀湘兵团,虽然没打大仗,今天这里明天那里与敌周旋,也显得十分紧张。锦州一打下来,我们的担子立即加重了,既要防止敌人逃往沈阳,又要防止敌人逃往营口。现在收到野司的作战命令,真是令人兴奋。原来,我攻打锦州的一、二、三、七、八、九纵和炮纵、六纵十七师,已经秘密神速地三路东进,大会战就将开始了。
纵队党委立即召开了常委会。展开地图,黑山和大虎山被红笔圈连起来:北面是高达千余米的医巫闾山脉,南接连绵九十余公里的沼泽地区,只有中间二十五公里宽的狭长丘陵地带,北宁和大郑铁路穿行而过。黑山和大虎山正是这条走廊的闸门。那些用蓝笔标出的敌军番号,有国民党嫡系“王牌”新一军、新六军和新三军、七十一军、四十九军、五十二军、二○七师第三旅,还有三个骑兵旅,正向黑山、大虎山拥过来。这就是说:我们要以一个纵队和临时配属的一个师,抵挡住敌人的六个军。
困难是可以想象到的:敌人是精锐的美械兵团,我们却仅有步枪、机枪、手榴弹和刚成立不久、炮弹又极少的三个山炮营;要在宽达二十五公里的正面,三个师同时展开防御,这就使我们的每个阵地,都将受到沉重的压力;时间紧迫,要修筑坚固的工事,显然已不可能;现在已寒风刺骨,而我全体指战员仍穿着单衣……同时,我们也看到,虽然敌人在我军连续打击下,军心动摇,士气不振,惶惶然如“丧家之犬”,但是“王牌”究竟是“王牌”,况且,鸡死还要扑翅,狗急岂能不跳墙!这一切就决定了这场战斗必然是激烈、残酷的浴血苦战!
党委确定:在主要方向和制高点,控制强大的预备队,准备随时反击敌人,大量杀伤敌人有生力量。为此,全体指战员必须顽强地战斗,做到人在阵地在,以忍饥挨饿、死打硬拚的精神,决不让敌人前进一步!
当我们确定了具体部署后,已是下午六点多钟了。各师师长、政委相继赶到,听取纵队党委的动员布置。在会议上,大家同意纵队的战斗部署,纷纷表达了战斗决心,一致认为:这一仗打好了,就是蒋介石又一个“十万大军”被一笔勾销,就会因敌人在东北的最后一个机动兵团的消灭,而使东北国民党军全军覆没!打坏了,十万敌人就将逃入关内,就有可能延长蒋介石政权覆没的时间。我们只能有一个要求:只准打好,不准打坏!在十万大敌面前,我纵是处在劣势;但从整个战役来看,我们却处于优势。只要兄弟部队赶到,无数把钢刀就会把敌人剁成血酱肉泥!这样,即使我们扯脱几颗牙齿,有什么值得吝惜;即使有些伤痛,有什么不能忍受的呢?
当夜,部队火速整装,飞快地向黑山、大虎山进发。
一夜行程六十里。赶到黑山,东方已朦胧发白。黑山城内,人声鼎沸,骡马长嘶,车轮滚滚。原来,昨晚我纵政治、后勤人员赶到黑山城内后,政府干部和广大群众即通宵不眠,连夜为我们筹备修筑工事的材料。这时,满载各种器材的大车,正停在街头路口,准备随同部队走向各个阵地。我看到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大爷,一手托住肩上的一副新门板,一手拉着一个战士,激动地说:“同志,把这副也拿去修工事吧!为了消灭‘遭殃军’,你大爷一点也不心疼。天塌下来,我们顶一半!目睹此景,不禁全身热血沸腾。我相信,每个同志都会和我一样地问自己:这一仗打不好对得起老百姓吗?
清晨七时,各师相继进入阵地。由于时间紧迫,各部队将动员工作与修筑工事同时进行。纵队党委指令各级政治工作人员深入连队,协助连队进一步加深动员。根据党委分工,政委前往大虎山,观察三十师防御阵地。我带着作战科长陆忍同志到了二十八师。 我军在黑山阻击战中的炮兵阵地> 二十八师担任黑山正面防御,西侧是大白台子,东侧是高家屯,为一长达三千米的丘陵地带。丘陵地带突出部是其主要阵地——一○一高地,形势险要。登上一○一高地,一个未曾预料到的情况突然摆在我们面前。这个制高点原来是一座寸草不生的石头山。战士们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仍是一镐一个白点。照这样干,很难在短促的时间内修成工事。我和贺庆积师长交换意见之后,立即决定集中全力,做好野战工事,用大量土袋、铁轨,首先修成浮面火力点,然后再尽多地挖凿散兵坑,加强阵地的副防御。由于人力不足,贺师长亲自去联系民工,支援部队运送泥土。一○一高地顿时沸腾起来。老乡们背着满袋土石,成群结队,蜂拥而来,寸草不长的石头山变成一座崭新的土山了。
入夜,各师纷纷汇报构筑工事的进展情况。我们再三强调:战斗迫在眉捷,时间分秒必争。一定要组织机关、勤杂人员,全部投入工事作业,主阵地的火器、步兵掩体,要保证首先完成。
二十三日,敌先头部队直逼我警戒阵地。上午九时,随着一阵猛烈的枪声,前哨战打响了。
一小时后,敌人两个营遭我军重大杀伤而溃退。我们当即电告野司,野司首长即时回电称:
“……务使敌在我阵地前尸横遍野而不得前进.只要你们坚守三天,西逃之敌必遭全歼.” 任务更加明确了:死守三天!不让敌人前进一步!我们把这一指示传达到所有阵地,指战员们纷纷表示:“坚决守住阵地!”“有人就有阵地!”特别是担任前哨警戒的八十二团七连,用击退敌人五次冲锋的具体行动,表达了他们的战斗决心。
深夜,二十八师侦察队送来一个“舌头”。这是敌七十一军八十七师师部的传令班长,衣袋里装满了送往各团的战斗命令。从文件和俘虏的口里了解到,敌人在我纵正面摆开了四个师,准备次日发动攻击。主力两个师摆在黑山正北。据此情况判断:敌人的主要突击方向可能指向黑山。果然,二十四日清晨六时,敌人炸弹成串,炮弹如注,遮头盖脑向我黑山阵地打来。根据炮击的情况看来,敌人避开我黑山阵地正面,将矛头指向东侧的高家屯,企图切断我阵地的右臂。我们注意到这毒辣的一着,又想到高家屯工事较弱,心里不禁有些沉重。我决定亲去二十八师看看。
走出纵队指挥所,只见阵地沉浸在一团浓黑色的烟雾中,高家屯炮声已停,激烈的枪声随之而起。敌人开始冲锋了!我急忙向二十八师指挥所奔去。刚走进碉堡,贺师长即迎上来说:“司令员,敌人在高家屯干起来啦!第一次冲击就展开三个营。兵分三路,对一○一高地攻势最猛。”话音刚落,只听得飞机轰鸣声和炮弹爆炸声绞成一团,敌人又开始了第二次冲击的炮火准备。我对贺师长说:“老贺,敌人避开我刀尖,却从翼侧攻我刀背,这一着确实毒辣啊!我们现在就把刀把转过来,让高家屯成为刺进敌人胸膛的利剑,反复刺进拔出,置它于死地。立刻把八十二团准备好,要是高家屯阵地丢了,迅速反击,趁敌立足未稳就夺回来!”贺师长回答:“司令员放心吧,二十八师是经得起这场考验的。”
八时,敌人又以一个营向我西侧的大白台子阵地发起进攻。这是敌人为配合进攻高家屯,企图迷惑我军对其主攻方向的注意。敌人这一牵制行动没有动摇二十八师指挥员的决心,仍将强大预备队放在东侧。
敌人以最反动的“党化部队”——青年军二○七师第三旅进攻高家屯一线高地。我军据守石头山、九二高地的部队,在工事全被摧毁、伤亡很大的情况下,打退敌人三次冲锋,击毙敌人二百余名。然而敌人仍以炮火节节轰击,以重兵蜂拥而上。十五时,石头山、九二高地相继失守。一○一高地成了我高家屯一线最后的一个制高点。十五时三十分,敌人又投入两个营,扑向一○一高地。于此同时,敌人又分三路攻我二十九师阵地,并企图以主力向西迂回。我们判断这是敌人配合主攻方向所作的箝制性进攻。因此,命令二十九师坚决阻击;三十师速派部队抢占阵地,阻敌向西迂回。至此,我纵全线投入了战斗。战斗的焦点仍集中在一○一高地。
一○一高地已是弹坑累累,碎石成堆,几乎所有的土木火力点都坍塌不能使用了。敌人又集中全部炮火施以最猛烈的轰击,掩护两个营向一○一高地冲杀上来。我四、六连余部和营部通信班共二十余人,就在这毫无依托的石头山上,利用弹坑跃进滚出,以密集的手榴弹,连续击退敌人四次冲锋。但敌人不顾死伤累累,仍以羊群般的队形,从三面合围上来。我阵地上只剩下五个战士,手榴弹已全部打光,立即投入白刃肉搏,终因人少力薄,阵地被敌人占领。
情况万分紧急!高家屯阵地失守,敌人必将直逼黑山城下,并进而突破我整个黑山阵地。在这千钧一发的关头,二十八师没有给敌人丝毫喘息的机会,命令所属十二门山炮,集中火力向占领一○一高地的敌人轰击;又指令八十二团一、三营,统由八十四团副团长蓝芹同志指挥,立即反击高家屯。
聚集在一○一高地的敌人,还未来得及重整部署,我军炮火即狂风骤雨般地压将下去,打得敌人血肉横飞,抱头乱窜。趁此时机,八十二团一营猛扑一○一高地,三营分路攻击石头山和二高地。
在冲锋路上,一连副连长倪恩善腰部和左腿负了伤,又被炮弹震昏过去,抬到营绑扎所包扎以后,他清醒过来,不顾伤痛又立即返回阵地,带领战士们冲上了一○一高地。这时,营长黄念怀已在炮声骤停之际,带着战士们突然出现在敌人面前。惊慌失措的敌人正待反抗,一阵手榴弹立即落到他们头上,接着阵地上刺刀飞舞,杀声震天。激战半小时,全歼守敌,夺回高地。同时,石头山和九二高地也被我们夺取回来。
当夜,纵队指挥部召开师以上干部会,总结一天的战斗,分析了敌人明天可能采取的动作和主要突击方向。大家一致认为:高家屯地势重要,敌人主力大部靠拢黑山东北地区,又经一整天炮击,阵地遍体鳞伤,明显地暴露出易攻难守的弱点。敌人为了争取时间西进,明天势必全力猛攻高家屯。根据这一判断,我们迅速调整了防御部署,确定二十八师连夜加强高家屯一线的工事。最后,我进一步强调纵队党委的决心说:“明天是决定性的一天,如果说今天我们挨的是千磅炸弹,明天就一定要挨万磅的。但不管压力多大,只要主力没有赶到,我们就一定坚决守住!”
二十五日拂晓,一阵天崩地裂的炮声,开始了更加激烈战斗的一天。正如我们的估计,高家屯阵地仍然是敌人的主要突击方向。敌人调集大部重炮群,集中向这一线轰击。阵地上已经不是一阵一阵的轰击声,一簇一簇的炮烟,而是一个持久不息的响雷,一团浓黑的腾腾翻滚的烟云。八时,炮声刚停,十架敌机随即飞临上空,轮番低空轰炸。接着,敌人以生力军新六军一六九师全部向我一○一高地、九二高地、下湾子,用成团兵力发起猛攻。他们以为经过一阵如此猛烈的炮击、轰炸以后,我军阵地上再不会有生物存在了。炮火一停,便蜂拥而上。他们哪里知道,迎接的却是势如骤雨的成束手榴弹,密如火网的机枪火力。敌人一片接一片地倒毙在我军阵前。我们的战士在敌炮击时机灵地隐蔽在山后防空洞里,炮击刚停就闪电般地出现在敌人面前,就这样,在一小时内连续击退了敌人的三次冲锋。
敌人恼羞成怒,使用了最毒辣、最卑鄙的手段。当我们坚守石头山的一个排与敌人一个连白刃肉搏时,他们突然用猛烈的炮火进行轰击。结果,敌人的一个连全部成了“炮灰”,我们的一个排也全部伤亡,石头山就这样失守了。接着,敌人先后以四个营、两个营的兵力三次夹击我据守九二高地的八十二团五连阵地,激战中,敌人伤亡惨重,我英勇的战士们也全部壮烈牺牲。于是,更为激烈的战斗在一○一高地展开了。
十一时开始,敌一六九师倾全力进攻一○一高地。他们将进攻部队组成多梯队,每次以两个营以上的兵力,在督战队的威逼下,发起波浪式的冲击。每次冲击受挫,即以大炮猛烈轰击,接着又以二梯队连续冲击。八十二团四、六连的战士们,在侯长禄营长沉着指挥下,杀得敌尸遍布山头,击退敌人进攻二十多次,坚持到下午二时。
突然,阵地上出现了短暂的沉寂。敌人在玩什么新花样? 战士们向山下一看:只见那些 “督战官”,手执“金圆券”,连声吆喝:“弟兄们!现在组织‘敢死队’。参加者,每人奖励十万元!头一个冲上去加一番!”叫喊了半天,仍是一人未动。那些“督战官”又叫道:“ 每人再加五万!”“加十万!”就这样吆吆喝喝,不知加到了多少万,总算勉强凑成了一支三百多名的“敢死队”。随着一阵炮击,“敢死队”拥上山来了。但他们刚到山腰,就遭到我炮火的严重杀伤。待冲到前沿,战士们投出一排手榴弹,高声喊道:
“国民党抓来的穷哥儿们,你们受骗了!你们在这里卖命送死,丢下妻儿老小谁管……” 战士们的话,提醒了那些受尽国民党压迫的国民党士兵。任凭“督战官”喊破了喉咙,“敢死队”变成了“怕死队”,溃退下去了。
“金圆券”没能挽救敌人的厄运,他们又使上了最后一着:由国民党党徒和尉以上军官组成一支“效忠党国先锋队”。这些出身流氓、恶棍和地主的顽固分子,现在成了廖耀湘手里最后的一张“王牌”。
一○一高地经过两整天的炮击,已被削去几尺,变成九九高地了。当敌人排成一字队形,组成五六道人网,前呼后拥冲上来时,阵地上只剩下不足一百个战士,子弹和手榴弹也不多了。营长侯长禄沉着地命令特等射手们,首先将敌人的指挥官击毙,然后集中所有火力大量杀伤那群“无头之鸟”。由于敌众我寡,敌人终于冲上了阵地,于是肉搏开始。这是一场惊心动魄的血战,侯长禄营长高呼:“刺刀见血,才是英雄!”“做无产阶级的硬骨头,人在阵地在!”带着战士们杀入敌阵,刺刀戳,枪托敲,有的战士几次负伤,仍用双手把敌人掐死;有些腿负重伤不能站立,就在敌人迫近时拉响手榴弹,与敌人同归于荆反复冲杀了二十多分钟,战士们个个血溅满身,刺刀断刃,枪托打折。然而,到头来仍是“效忠党国先锋队”手打颤,脚乏力,在四连一个班的反击下,连滚带爬溃退下去了。
敌人仍不甘心,一面以猛烈炮火再次轰击我一○一高地,一面以占领石头山之敌攻进我黑山城北孙家屯,以占领下湾子之敌,迂回占领了我黑山城东的九四高地,对一○一高地形成了三面包围。八十二团军士教导队队长张国,机智果断地带领全队学员,趁敌立足未稳,夺回了九四高地;八十二团三营以白刃反击,驱出孙家屯之敌,进至十里岗子。我黑山城正面威胁虽然解除,但一○一高地终因弹尽人寡,于下午四时被敌攻占。
黑山门户又一次被敌人打开!我和政委迅速商讨后,认为一○一高地务必立即夺回,否则敌人很可能趁势直取黑山。我立即用电话告诉贺师长:“一定要在黄昏之前反击!现在虽然极度疲劳,伤亡较大,但敌人的疲劳、伤亡比我们更大更严重!晚上攻,敌人就喘过气来了,工事也修好了。现在就攻,攻到山头天就快黑,天黑后就是我们的天下了!”贺师长表示坚决夺回一○一高地。
我和政委都感到二十八师当前的处境非常困难:八十二团、八十四团已经血战了两天,伤亡很大;八十三团也在白台子与敌七十一军四个团鏖战了两日。虽然二十八师的指挥员没有提出困难,但现在又能抽出多大兵力来组成反击队伍呢?我们决定调八十九团二营由大边壕向高家屯增援。我要参谋迅速下达命令后,立即到黑山城北观察。
我来到城北炮兵阵地,二十八师晏福生政委告诉我:贺师长已去前边指挥反击去了。这时,可以看到增援高家屯的敌人从胡家窝棚直奔韩家窝棚而来。二十八师山炮营一阵急袭,把增援的敌人赶了回去。敌人的重炮群马上进行报复,炮弹在阵地前后爆炸了。晏政委忙对我说:“请司令员下去吧,我们一定把一○一高地夺回来!”我说:“你叫炮兵时刻注意胡家窝棚,敌人一伸头,就揍!”我又问炮兵三连韩连长:“会不会间接射击?”他说:“原理懂,没打过。咱们的炮是上刺刀的!”的确,我军的炮兵是和步兵一样英勇的,常常采用抵近射击;加上炮兵成立时间短,炮弹珍贵,很少进行实弹射击,也就缺乏间接射击的经验了。我说:“敌人进攻时成团成营的呆在那边山脚下,你们试打几发后再校正误差。咱们不会洋办法,土办法也行嘛!”韩连长向炮长们看了一眼说:“司令员批准我们打,我们一定把敌人报销掉!”
下午六时,八十二团全部和八十四团三营所有兵力,在贺师长亲自进行动员后,在全纵队炮火掩护下,分四路直扑高家屯。六时五十分,高家屯一线阵地全部收复。
夜幕又一次降临了。这一天,廖耀湘兵团五个整师的进攻,一次又一次被遏止了。此时,由锦州兼程东进的我强大主力兵团,以雷霆万钧之势扑了过来。蒋介石的所谓“主力的主力” 的廖耀湘兵团,陷入了一百二十平方公里的狭长的合围圈内,单等我们瓮中捉鳖了!
二十六日拂晓,野司首长拍来急电:
“东进主力已到达,敌已向东总溃退。望即协同主力动作,从黑山正面投入追击。”
野司首长交给我们的光荣任务完成了!“人在阵地在”的决心实现了!二十六日四时,我纵在大虎山以东地区,全线展开反击。十月的辽西平原上,到处响起了胜利追击的号声。指战员们忘却了疲劳、寒冷、伤痛、饥饿,哪里有枪声,就冲到哪里。在我大军四面猛打、猛冲之下,敌人犹如乱竿下的鸭群,惶惶然东窜西奔。遗弃的汽车、大炮、枪支、辎重,遍地都是。他们见到我们的战士就举手问道:“我们的枪往哪里缴啊?”仅仅两天,廖耀湘兵团就全军覆没了。
枪声甫停,野司首长立即指挥各路大军直指沈阳、营口。我纵奉命到北镇休整待命。
在去北镇的路上,回望黑山阵地,各山头硝烟仍在徐徐飘散,被烈士鲜血染红了的一○ 一高地闪着光彩。我不禁默念着:再见吧,英雄的黑山人民,在胜利的红旗上,永远记载着你们的功绩和荣誉!安息吧,不朽的烈士,我们将坚决完成你们的遗志,把胜利的红旗插遍全中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