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9年,我山东纵队一旅二团受到敌(日军)伪(汉奸)顽(国民党反动派)威胁,在三面受敌的形势下,二团党委下达战斗任务:各营自找战机,歼灭敌人,主要打击日本鬼子,分化瓦解顽军,要求至少歼灭鬼子四、五十名,缴获三八式大盖枪五十支,掷弹筒一门、歪把机枪一挺,尽可能活捉一、二个鬼子,带伤的也要。上级交待的任务明确、具体但也很艰巨。当时,三营已在胶东某地打了一场胜仗,一营在泰安攻克徂徕山前矛茨敌据点,活捉了一个负伤的日本鬼子,我军护士为他包扎伤口时,他竟咬伤了护士的手。我二营指战员情绪高涨,纷纷请战。
营党委研究决定,由副营长胡念均同志带领各连副连长和营部侦察员十余名深入敌占区侦察敌情。据地方区中队介绍,莱芜口镇敌据点中,有日军一个小队约四、五十人,伪军二、三百名,每次我方割断其据点通往莱芜城的电线后,次日晨八点,敌伪军都倾巢出动,到高庄修复电线,因怕遭我军打击,总是由伪军作前队和殿后,鬼子居中。胡念均同志摸清敌人这一活动规律后,决心在高庄埋伏,打一场歼灭战。
高庄是一个南北走向的村庄,有二、三百户人家,东面有一条矮围墙,下面是公路,公路下面有很大的沙滩,沙河水浅,河滩东岸有一片树林。胡念均等同志察看地形后设计作战方案是:主攻部队设在高庄围墙后,居高临下打击敌人,对面树林埋伏包围部队,高庄北头埋伏堵截部队。这个部署的蓝图回营汇报后,营党委同意并决定:指挥所设在高庄,由营长刘振江统一指挥,副营长胡念均率五连在高庄担任主攻,由四连堵截尾部,教导员刘振华率包围部队在树林内埋伏。
根据营党委的部署,各连回去作了战斗动员,口号是:轻伤不下火线,重伤不哭,党员冲锋在前,退却在后,领导干部以身作则,身先士卒。明确战斗任务以后,指战员摩拳擦掌,斗志昂扬,磨刀擦枪,准备战斗。
那是一个秋天的夜晚,天气已有些寒冷,侦察员先去公路上割断电线,大部队分别进入指定阵地,夜12点已埋伏就绪。规定的埋伏纪律很严格:不准咳嗽,不准脚下有响声,不准茶缸子碰撞发声,避免引起狗叫惊动敌人。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似乎走得特别慢,大家平心静气地耐心等待,直到东方发白了,又发红了。八点钟,我们听到北面公路上响了两枪,我侦察员跑回指挥所向刘振江营长报告:“约二、三百名伪军,穿着灰军服,后面约五、六十名鬼子,穿着黄呢军服。”伪军已过来了,前队有汉奸骑着脚踏车开路,刚才两声枪响是敌人向我侦察员打的。刘营长隐蔽在一颗树下观察,由于地势高,看得很清楚。当伪军前卫队已超过我埋伏区,鬼子已进入埋伏圈时,营长吹一声口哨,喊声“打!”我指战员早已准备好的手榴弹象冰雹似地投下去,机枪、步枪一齐开火射向敌人,顿时卷起滚滚黑烟,敌人被这突然的袭击打得晕头转向。东窜西奔,鬼哭狼嚎,我战士们趁势端着刺刀跑步冲下去,立刻杀声四起,五分钟时间,把日军五十多名全部消灭。伪军一听枪响就全部逃光,有些是丢了枪赶紧逃命。我们跳下寨墙向敌人冲去时,沙滩上有个负伤的日本兵端着枪盘坐地上,我五连指导员秦相涛同志边跑边喊:“捉活的!”不防被那鬼子一枪打倒,在胜利的呐喊声中牺牲,我们战士更火了,一刺刀就把那鬼子报销了!担任堵截的四连连长(可惜姓名失记)也在战斗中不幸牺牲。我身边的阎同志是端着机枪向下扫射时,被敌人击中壮烈牺牲的。
五分钟的歼灭战,我们取得了全歼鬼子官兵五十余人的胜利。打扫战场时,按照事先分工,有的脱鬼子的呢子军服,有的拿钢盔,有的脱皮靴,有的收缴枪支弹药,最后把日军反战同盟用日文写的宣传品放在打死的每个日本鬼子身上。在这次战斗前,我们每人只有一支杂牌枪,一个排才有一挺轻机枪,用的刺刀是抗日根据地自制的,在肉搏战中,只能刺杀一个敌人,再刺就成了弯弓。这次,不但缴了歪把机枪,三八式步枪武装自己,刺刀也换成了日制的钢刺刀,寒光闪闪,坚韧锋利。打扫战场中我们看每个鬼子身上都带有一个铜制的、象银元大小的半身佛像,还有一卷白纸条,上面是红色文字,象是佛教的灵符。但是,菩萨并不保佑这些侵略我神圣领土,掠夺我劳动人民血汗,杀害我炎黄子孙的武士道的信徒们!
担任主攻的胡念均副营长也光荣负伤,他在担架上还在问我:机枪缴获了吗?鬼子捉住了吗?我答应他:缴获了!捉住了!他才安心去医院。我当时在营部是供给干事。后来,胡念均同志升任一营营长,又出色地指挥了一场五分钟的歼灭战。那是在古城沙河岸上,他一声令下,我伏兵一齐开火,鬼子就急忙扑向岸边卧倒,我军一按电纽,地雷一齐爆炸,把五十多名鬼子全歼灭。那次战斗,我军没有伤亡。可是,优秀的指挥员胡念均同志在站起来指挥战斗中,被敌人击中,不幸牺牲。当时,他仅二十二、三岁。
二营营长刘振江同志后升任团长,在指挥攻沂水城的战斗中消灭了鬼子,拔掉了据点,他却英勇牺牲。《大众日报》报道的标题是:“身经百战的优秀指挥员刘振江同志壮烈牺牲”。
三位营首长中,教导员刘振华最年轻,当时只有十八岁,在抗日战争、解放战争中屡建战功,建国后曾任我驻阿尔巴尼亚大使,外交部副部长,北京军区政委等职,授予上将军衔,现已离休。
我谨以此文,纪念抗日战争胜利五十周年,怀念那些英勇战斗和牺牲的首长和同志们。我们祖国正日益繁荣富强,可以告慰于为国捐躯的先烈们,请你们安息吧!希望首长和同志们忠诚的爱国主义精神在新时期得以发扬光大!
(赵诚,泗水县高峪乡亮庄村人,1916年生,1938年入伍,翌年入党。解放后曾任重庆市教委党委副书记,享受正厅级待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