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参加革命是1943年3月份,是春节的时候。参军是自己自愿的,我对日本人有仇,我才去的。
1942年的时候,当时我年纪大概只有14岁。当时我在济南市做小工,替日本人修马路。当时,我感到吃力了,没看到监工过来。就站一会儿,结果监工看到了,跑过来就一巴掌打过来了,把我打出血来了。我从那以后不干了,我觉得日本人不好。这是一件事。
第二件事是:我的哥哥比我大6岁,也是在济南做工,被日本人抓了去做苦工去了。开始大概到大连,以后到韩国、朝鲜了。一去就没有回来,到现在都没有音讯。去的人在路上死了很多,因为火车是闷罐车,吃喝都成问题,再加上那么闷热,时间又这么长,要个把礼拜,到了大连,人死了很多。
第三件事就是因为我的祖父。日本人来了以后,一些汉奸把我的祖父抓了去,杀害了,用刀砍了。为什么抓了去呢?我们那个村里有人当汉奸,我祖父喜欢管闲事,说有坏人把日本人引到这里来,看不惯。日本人来扫荡的时候,把我祖父抓了去,用刀杀死在山上了。所以这么多事之后,我想想替日本人修路没有多少出路了,就回家了。
回家以后,八路军的地下工作队来了,宣传抗日,组织民兵。我这个十几岁的小孩凑热闹,出于好奇也参加了地方上的民兵,这个时候大概已经是1942年了。民兵没枪,只好用手榴弹。到了
1943年,跨过年以后,我就和他们一道去炸铁路了。我们的民兵变成游击队了。游击队号称是军区武工队,实际上就是民兵,都没枪,没枪就想办法去搞枪,搞不到就用地雷炸。敌人来扫荡,地雷炸了以后,抢他的枪,这个不错。大概我们搞了一年,武装了一个中队。
那个地雷五花八门的,我会做的,炸药我也会配的。这个炸药是几样东西做的:木炭,硫磺,盐硝酸。木炭要选择柳树的,我们是经过试验的,结果用柳树烧成木炭,烧透了以后就用土埋起来,拿出来就冷透了,用碾子把它压得像粉一样碎。
那个时候,这些化学物质弄得着,硫磺弄得着,硝酸也弄得着。土硝硫磺和木炭加起来,再加上亚硝酸盐掺在一起,就可以做这个炸药。什么道理呢?木炭在燃烧,可以产生气体,硝酸和硫磺起到敏感引爆作用。
地雷的外表说起来更希奇,又像地雷又不是地雷,每一样都可以做,比如说酒瓶子、酒坛子,再不然就是麻袋。制作炸弹,要根据场合。在一些敌人经常来扫荡的路口,我用大的石头做一个地雷,太大了炸不好,太小了一炸就破,威力太小。一般是用10到20斤的石头砸出洞,填满炸药,再用木塞塞住,把导火线拉出来。
用麻袋做炸药最好,麻袋里头全用纸用东西裹紧,裹得密不透风,一炸就会产生冲击波。冲击波产生以后,铁路就卸掉了。我们专炸军用车,炸军用车都是晚上,敌人还没明白什么事情车就翻掉了,火车翻掉了以后,就赶快抢,抢了就跑,主要是抢武器。
我们还用那个老酒坛子,头小的那种最好。一二十斤塞满了,把铁路线刨一刨,等到火车来的时候引爆。引爆也有很多土办法,这个土办法按现在说也算现代了,可以用手拉,也可以用电拉开关,用电引爆。你就是现在也不会想得到,要知道电筒亮起来发红的,外头是玻璃,里头可是火啊。把小电筒的电珠泡外头玻璃砸碎,用里头的火,火见了炸弹,它能不着吗?两根线通到那里头,埋在那里。我在这头用电一接触,那里就响了。但是离铁路轨道要50米以外,上百米,不能在跟前。为什么呢?一个是怕爆了自己,二是万一被发觉后,跑不了,我们没有抵抗能力的。
我们游击队只有十多个人,敌人有武器的,枪很厉害。所以先考虑到跑,弄了很长的电线,这是一个办法。还有一种拉线,一首歌叫“不见鬼子不拉线”,就是指这个。看到他车来了,我想炸他哪一截,就等着,计算他的速度,大概跑到哪里刚好了,我就一拉。拉响了以后,车一翻,我们都用打手势的,没声音,冲上去拿了就跑。所以一年武装一个中队。
那个时候也需要毛主席战术思想。不打无准备的仗,不打无把握的仗,要打就取胜。那时虽然我们是老百姓,没有文化的,但是这些还是要用的。我们充分做了准备,在哪个地方下,在哪个地方打,万一发现敌人以后,我们跑的路线,哪个在哪里跑,最后的集合点到哪里。最后集合,这就知道谁没来。出了问题就要回忆,你在什么时候看到他,在哪个位置看到他,他上那走,还是上这走,上东走,还是上西走,这样就可以判断他出什么事了。当然,投敌是不会有的。但是万一被敌人打死了,被害了,在这种情况下,我可以按照现场分析去找他。
搞这个工作,我大概搞了一年半。一年中,我们缴获了上百条枪,这一年我这个爆破组名义上是武工队爆炸组,事实上是民兵队的小队。有一次,我们炸死了日本鬼子,一次就是两个。后来一年内,我们爆破组炸死了将近数十个敌人。《华东前线报》登出:地方武装和敌人纠缠出现奇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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