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原名乔尚涵,后改名乔海秋,民国元年(清宣统三年)生于山东泗水二区东乔家村一个较为富裕的农民家庭里。父名乔修枚,祖父之弱子,业农兼习中医,爱读书不善理家。母亲杨氏勤俭治家,尝抱恨家不起之志。二弟乔磊,现在山东我大众日报社做印刷工作,妻汤兰洲同志,系本县师范讲习所毕业生,现已到鲁南邹东工作。
我是父母五个子女中的长子。因此,深得父母的喜欢和抚爱,他们希望我成为一个忠孝的儿子,那时,我也是这样做的。
我八岁入私塾就读,先后转换过五个学校,都是很严厉的私塾教育。对于封建的师道尊严,孔孟之道甚觉反感,很不痛快;特别对大小便时,必预拿《出恭入敬》的大木签子方准出入,早晚两餐必须全体学生站齐,向孔子的“神牌”行礼后,方准回家吃饭等,禁锢学生的作法令人十分厌恶、痛苦和不满。
民国十四年,直奉军阀混战,官匪混杂,兵连祸结,溃军对我村进行了抢劫,我家也不例外,更可恨的是五叔在这次劫难中无辜遭溃军枪杀。祸不单行,民国十五年三月十七日,鲁南惯匪刘黑七率部五、六百人抢劫我村,我家被抢劫一空。我亦作为“肉票”被绑架,父亲不得已卖地十五余亩,筹借大洋五千余元,把我赎回。从此,家庭经济已到了竭泽而渔的程度,一蹶不振了。以致造成至今总是入不敷出的局面。
在家庭的破落过程中,我开始体会到上流社会的虚伪和腐败。因穷困,我曾经两度寄读在外婆和姑妈家,因吃他们的饭,惹起他们的白眼和奚落,这种白眼有时使我不敢吃饱饭或暗暗对墙默泣。母亲向我诉说,为了赎我借贷的困难,亲友如何轻视和怠慢,听后真是心如刀割。使我认识了穷困二字的意义,亲戚关系的好坏往往是受金钱所支配的。五叔被溃军的无辜枪杀,家庭一连串的劫难,一度促使我想从军当兵,拿起枪杆子报仇,可是在军阀混战,鸡犬当道的时代,仁义之道又何在呢?出路又在那里呢?也只好发愤读书而已。
民国十七年我在泗城高小读书。在努力学好功课的同时,有时也和同学们研究一些社会问题。了解日军在山东济南制造了“五·三”惨案,杀了蔡公时和很多无辜爱国民众,国民党军队不打撤出济南省政府偏安泰安,向日本帝国主义妥协的做法,我深感身为弱国国民的悲愤,从此也改变了我对国民政府的看法,并产生了对国民党的怀疑和憎恨。
小学毕业后,我即转学到兖州山东省第五职业学校,在这里我开始接触新小说,先后阅读了蒋光慈著《鸭绿江上》、《乡情集》,歌德著《少年维特之烦恼》等书。
是年秋,蒋冯阎大战后,第五职业学校被山东省教育当局取消,当时甚感失学之苦。后该校改为山东省立第四乡村师范学校,于是仍联络旧有同学丁九如,姜遒书、张清源、乔修桓等商讨,几次派代表赴省教育当局交涉,结果允许旧同学留在该校继续就读,或转入其他学校。是年十二月我即留在该校学习。
民国二十年“九·一八”事变后,蒋介石的不抵抗政策葬送了我国东北三省,而对内更加反共独裁。使我进一步认识到中国有被日本帝国主义灭亡的危险。民族斗争阶级斗争的现实,激起了我寻求真理的强烈愿望。我积极参加本校宣传队,到乡间宣传,做救亡活动。是年十月,前妻孔氏因家庭压迫过甚,投井自杀。家庭的黑暗,精神上给了我很大痛苦。因此,我决心不顾守旧人们的嘲笑、奚落,走我自己的路,在我经济未独立之前决心不再另娶。是年十一月,我开始看社会科学书籍,涉猎的第一本书是李达著的《现代社会学》一书,这本书阐述的社会发展史给了我一个较深的印象,启迪我追求光明的未来共产主义社会的兴趣浓厚起来。十二月我参加鲁南各中学学生赴南京请愿,要求国民党政府停止内战一致抗日,到兖州车站卧轨待车南下。后被统治者阻止,未能达到目的。
民国二十一年春,回校后,由国文教员谷静默先生介绍开始看秘密小册子《北方青年》、《联友》、《东方青年》等刊物。谷并在课堂上讲解“九·一八”、“一·二八”事变的经过及学生运动的情形。因此,使我对于“九·一八”、“一·二八”事变的真象有了比较明确的认识。知道了国民党是如何的丧权辱国、压迫学生运动,使我对国民党的愤恨不满愈益增加起来。认识到只有马列主义、中国共产党才能救中国,产生了加入中国共产党的强烈愿望。
是年二月,我即由本班同学王福鸿同志介绍加入中国共产党,在校内活动。不久,我担任了四乡师的党支部书记。在谷静默先生的指导下,我们积极参加学校“消费合作社”,大批购买社会科学书籍、新文化书籍,组织“国文学会”、“社会科学会”、“同乡读书会”等,宣传新文化,传播革命思想,团结了广大同学,发展了组织。此间还曾发动领导同学们进行了“打狗斗争”(“狗”即指学校当局的走狗,拍学校当局的马屁,压迫大多数同学,调戏女同学);另外还发动领导了减轻学费与反对会考等斗争。
民国二十二年暑假期间,回故里后,曾与同乡王少逸、武雨琴等联络泗水旅外同学及县内小学教师及学生组织“泗水文化促进会”,目的在于改革泗水教育,促进新文化的发展,并募捐资助贫苦学生求学。后因成份复杂,组织不严密而停顿。
暑假过后回到了学校,因年景欠收,学校要的学费又多,同学们交学费有困难,我们组织广大同学向校方提出减免或缓交学费的要求。校方怕学生闹事,被迫予以允复。
民国二十三年上半年,国民党当局大肆逮捕共产党员,济宁的党组织连遭破坏,形势异常紧张。我们商量为使党组织便于开展工作,将“消费合作社”改名为“教育劳动者协会”,继续开展党的活动。下半年我因参加毕业会考,遂将党的工作交给秦令朴(即秦和珍)同志,各种社会的工作交给孔繁阁同志。此时,全校党员已发展到二十六人,划分为五个党小组。毕业会考结束后,我便离开了兖州四乡师,回到了泗水。
民国二十四年即到泗水县立第一小学任教,联络小学进步教员,宣传新文化,作学生工作。是年夏,周蓝田同志在山东荷泽师范学校活动引起学校当局注意,乃被迫弃学回里,我们即共同活动。不久,与周蓝田在荷泽师范活动的许怀民同志(党员、单县人,)因在本地无法活动,亦到我们县来,经商议将许安置在孟家村小学任教。到年底他离泗回到本县。
民国二十五年,经丁景宇同志介绍到山东汶上县立孔庙小学教书。是年冬,绥远抗战时,曾组织学生宣传队下乡宣传,并募捐慰劳前线将士。是年仍由丁景宇同志介绍到汶上县立张楼小学任教,两地均作学生活动,介绍新书刊,如《儿童新闻》、《文化报》、《世界知识》、《光明》、《苏联五年计划的故事》、《表》、《救亡言论选集》等,启发学生革命思想。在此期间为了找党的关系,我曾联系金乡的秦令朴,并介绍秦令朴与周蓝田在济宁见了面,发展了党员赵绪玖(任汶上孔庙小学教员,原乡师同学),并和赵去肥城找党的关系未遂。
“七.七”事变后,我曾到金乡城关小学秦令朴处,,曲阜师范周蓝田处,济宁乡村建设研究院附设训练班赵绪玖处进行联络,酝酿过准备到延安抗大求学,如去不成时,就地发动游击战争。在曲阜一个乡村小学中,由周蓝田介绍见到了省委特派员李明轩同志(化名)。当时,我很高兴,李向我们谈了省委关于发展党组织,组织暴动,发动抗日武装,坚持敌后游击战争的指示。
后来我和周蓝田回到曲阜,接着又转济宁,周留在济宁,我即转回汶上。十一月间,形势更加紧张,我和丁景宇商议后,又经济宁周蓝田、赵绪玖处到了金乡秦令朴处。因时间仓促(只一宿)和秦令朴大致谈了当前的形势和各自的活动,最后,我曾谈到了如果回本地不能活动时,就到你们这里来干,他也答应了我。第二天早晨他给了我几份文件《抗日救国十大纲领》及《游击战争小册子》等,我就匆匆经济宁又转回汶上。到汶上后,这时形势更加紧张,不得已即与丁景宇同志分手回到泗水。
十二月,我自汶上回里后,即到五区周蓝田同志处接洽,确定在本地发动游击队,我即转本区活动,利用亲朋同学关系,着手发动和组织抗日武装。一九三八年一月初,泗城沦陷,我即在本区同本区区长发动游击队,时值混乱之中,旧有县长秦载敬即将区长扣押,致使人心惶惶,后虽释放,但已受影响,又加之财粮无着,各种困难无法解决,乃自行解散。这时与周蓝田同志也未联系上。此时,周已领本地的游击队,与“四支队”会师去了。自己甚感孤掌难鸣,工作无着,便决心到金乡秦令朴处干,到徐州后,因去金乡的交通被日切断,只好返回泗水。这时,泗水籍共产党员钱杰东(又名江洪,已故),从外地回到泗水。我们取得联系后,乃共同联络当地抗日同志,组建了“曲泗工作委员会,”一面工作,一面与上级联系。钱杰东同志首先与省委取得了联系,写了报告,后我也与周蓝田同志取得联系,亦写了报告。四月间,省委即派张林夫同志与我们联络并帮助搞武装。五月间,省委又派周蓝田同志回泗水帮助开展工作。六月间,“四支队”二团曾到泗北活动,省委派孙汉卿同志随部队来泗水组建泗水县委,要我任组织部长。七月,省委随“四支队”到费县西北仲村时,我曾到省委报告工作。因调整泗水干部,加强下层工作,调我到第二区任分区委书记。十月,组织上又要我兼曲泗宁县委组织部副部长。十一月底,县委要成立保卫局,我调任局长。至此,泗水县党的工作日益开展起来。(撰稿人:乔海秋 董自刚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