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4年深冬的一天夜里,雄鸡刚叫头遍,六名商人打扮的人便悄悄地离开。从中共掖南县县委机关驻地大台头村,冒着凛冽的寒风,顺着羊肠小道,急匆匆地直奔神堂集。
走在前面的是一位年近四十岁、中等身材、膀圆腰粗、浓眉大眼的中年人。他就是掖南县公安局侦察队队长王学仕,是有名的锄奸大王,汉奸特务听到他的名字,无不闻风丧胆。跟在后面的是侦察队的五名侦察员。他们今天准备天亮前赶到神堂集,趁群众赶集人多的机会,活捉汉奸禹克宽。
禹克宽原是中共党委派的伪村长,因他性情狡诈,为人刁钻,人们送了个绰号“猴脸”。1943年春,禹克宽贪污支前物资和拦路抢劫的罪恶被群众揭发了。对此,禹克宽不仅没有悔改之意,反而怀恨在心,对揭发他的群众进行报复。于1943年春叛变投敌,到神堂据点充当了汉奸。从此以后,吃喝嫖赌,无恶不做,经常带日伪军搜掠我坚壁物资,残害抗日干部群众。1943年秋末,掖南县县大队从敌人手里搞到三千多斤粮食,因当时来不及运到解放区,便坚壁在东宋区趴埠周家村。禹克宽得知后,便带领日伪军窜到该村,打断了村长的腿,让狼狗把一位坚壁粮食的群众咬得遍体鳞伤,把三千斤粮食和三间民房烧得精光。不久,禹克宽又带领日伪军到他老家上瞳村抓走我掖南县工商局工作人员小冯,押到东北煤矿当苦力。1944年在日伪春季大“扫荡”中,又带领日伪军一次捕杀无辜群众十几名。
为了铲除这个汉奸叛徒,为民除害,掖南县委和公安局曾多次组织力量逮捕他,但都中了他狡兔三窟的诡计,没有捕着。1944年初冬的一天,经我多方侦察,禹克宽第二天要带领日伪军到神堂以西“扫荡”,县大队提前在公路两旁做好了打伏击的准备。禹克宽很狡猾,出发前,突然向日寇献计,改变了“扫荡”的方向。时隔不久,我内线关系报告,禹克宽的母亲过生日,他准备深夜回家给老母拜寿。得到这个消息后,公安局长张耕夫立即组织十几名侦察员,隐蔽在禹克宽家的周围,结果禹克宽到半路又掉头窜回据点,再一次漏了网。
几次扑空之后,县委和公安局的领导同志反复研究总结了前段捕禹失利的教训,分析了禹克宽的活动规律,决定由公安局侦察队长王学仕挑选五名精干的侦察员,组成一支小分队,乘禹克宽经常到神堂集上抢东西的机会,将其活捉。
东方的地平线上,渐渐吐露出一线晨辉。不一会儿,太阳便象一盏扁圆的宫灯悬挂空中。这时,赶集的人已开始三三两两地向神堂集涌去。
“拉开距离,随着赶集的人插进去!”王学仕压低声音向侦察员们下达着命令。
神堂位于掖县城南,烟潍公路西侧,离掖县城二十余华里,是烟潍路沿线较大的村镇,也是掖南县四个最大的集市之一。这里每逢集日人山人海,海味野味等商品十分丰富。以往禹克宽差不多每集都是一大早就到市场挑选鲜货,敲诈勒索,可今天侦察员们一直等到8点,也不见禹克宽的影子。这时,王学仕向蹲在鱼市的侦察员吴占春使了个眼色,大家便按原来的约定陆续走进一户老乡家里,与等候在这里的内线关系老王接上了头。
老王在神堂村表面上为敌伪办事,实际为我们抗日工作。今天大家一见面,王学仕便急巴巴地问:“禹克宽怎么直到现在还没出洞?”“自从你们上月在掖县城活捉大汉奸于锡连以后,禹克宽预感到自己的末日也要来临了,就一直躲在据点里。听说平日连客人都不轻易见。”老王一边给大家倒水,一边介绍着“猴脸”为什么不露面的原因。
老王介绍完情况以后,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议论开了。有的主张扮成送菜的,混到据点后,就地把禹克宽打死;有的主张设法把禹克宽引出据点,能抓活的更好,不能抓活的,就送他“回老家”……
王学仕一边抽着老旱烟;一边反复琢磨着大家的意见,等大家意见都发表完了,才站起来说:“我们今天的任务是活捉禹克宽,进去的话,一是完成任务没有把握,二是我们的安全也没有保障。我的想法还是来个引蛇出洞,把他引出来抓,把握性较大。大家都知道,禹克宽是有名的大烟鬼,这么长时间没出来,恐怕货也不多啦,我们可以装扮成卖烟土的,在这里等侯,老王和禹克宽熟,由老王设法进去把他引出来……”
“对!这是个好主意,他前几天还找人捎口信,托我给他买烟土。”老王急忙插了一句。
听了老王的话,侦察员们喜上眉梢。大家又进一步研究了“_引蛇蛇出洞”的具体办法,就这样,不到一个小时,智擒“猴脸”的计划便决定了。
大约9点多钟,老王身穿长袍,头戴礼帽,手里提着两包沉甸甸的东西,走进神堂据点禹克宽的宿舍。
“禹村长,这么好的天气,怎么不出去转转,今天集上的鲜货可真不少呀!”老王一边把东西放在桌上,一边与正在吸大烟的禹克宽打招呼。
禹克宽虽然才40岁出头,但由于长期吸毒,浑身没有多少肉,干瘪得象一只枯老的猴子。这时他斜了老王一眼,然后,使劲吸了一口大烟,打了个喷嚏,懒洋洋地从床上坐起来说:“ 我非比老兄处境,你没有被共产党盯上。目前战局不妙,不少象我们这样的人被处死,我的情况也很危险。”表现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寒喧一阵以后,禹克宽又接着说:“我托你办的货办好了吗?”
老王见到烟枪旁边的烟盒里只剩下三四个烟泡,再看禹克宽那急不可待的样子,便单刀直入地说“不瞒老兄,我来就是为这件事,货今天已经到了,货主正在外面等着,因我不会抽烟不识货色,所以没敢冒昧成交。还是你老兄亲自亲走一趟比较踏实,钱就不必老兄操心啦。”
“外面有没有动静?”
“我来时,有意在集上转了一圈,没发现可疑的人,连咱们中队副都一个人在外面溜达呢!”
禹克宽一听,顿对眉飞色舞,垂涎三尺,立即和老王又说又笑地出了据点,直向老乡家奔去,进门一看,两名洽谈生意的商人正在讨价还价,便放心地问:“ 你们是卖烟土的吗?货在哪里?”
扮作商人的侦察员吴占春用手指了指西间,不慌不忙地说:“货在里边。”
就在禹克宽迈进西间的一瞬间,吴占春一个箭步冲上去。从背后一把扯掉他披在身上的棉大衣,顺手拔出他别在腰带上的手枪,枪口顶在他的后背上。与此同时,隐蔽在西间里的王学仕和侦察员王有川的枪口也顶住了禹克宽的胸膛。“不许动!动就崩了你!”低沉而威严的声音,恰似给了禹克宽当头一棒,吓得他六神无主,丧魂落魄,没等他弄清是怎么回事,已被捆了个结实。
擒拿禹克宽的地方离伪据点只有二百多米,集上还有不少伪军在逛游,要把他顺利地带出神堂集是很不容易的,稍有不慎,行动就会前功尽弃。为了慑服禹克宽,王学仕决定先给他个下马威。
“禹克宽,抬起头来!”王学仕喝了一声。
刚才由于过度紧张,屋里又黑,禹克宽没有看清西屋两个人的模样,这时,他战战兢兢地抬头一看,失声地惊叫起来:“啊!王,王队长!我有罪……我有罪……饶命!……饶命!……。”还没等王学仕再问什么,他便象鸡啄米一样磕着头。
从禹克宽长时间藏在据点里不敢露面和眼前这种狼狈相看,他是个十足的怕死鬼。王学仕抓住他贪生怕死的心理,厉声说:“姓禹的,我们今天是来找你算账的,你背叛祖国,认敌为父,为非作歹,实属罪大恶极。今天我们要把你带到解放区公审,出集时要老老实实跟我们走,碰到熟人,就说我们是自己人。如果你能和我们配合,解放区人民兴许能宽大你,给你条生路,如果耍花招,当场就叫你脑袋开花!”
狡猾的禹克宽这时已逐渐平静下来,他盘算:王学仕肯定是要把我带到县委驻地,这样就是出了神堂集,还要过烟潍公路和掖(城)夏(邱)公路两关,这两条路“皇军”布防严密,想过去不那么容易,今天落到王学仕手里,定是九死一生,既然是死,不如碰碰运气,也许能碰到机会。想到这里,禹克宽连声答应。
“是、是!……照办……一定照办!”
一切布置妥当,侦察员们告别了正在准备向解放区转移的老王,簇拥着身披黄大衣的禹克宽,就象洽谈生意买卖一样,神不知鬼不觉地出了神堂集。又穿空插隙地越过了烟潍公路,天不晌,就顺利地到达掖夏公路西侧的曹家村。
掖夏公路是掖县和掖南县境内的一条交通要道,敌人每隔七八里设一个岗卡,岗卡之间有巡逻队来回巡逻,防守十分严密。为了安全地通过这最后的一关,王学仕决定把禹克宽押到我阿线关系老曹家里,先了解一下情况,再确定过路的具体办法。
老曹是一位抗日积极分子。大家进屋以后刚刚坐下,还没来得及谈情况,在门口放哨的侦察员牛万春便一头闯进屋里报告:“队长,十几个伪军朝我们这里来了,离这里只有一百多米,看样子是来找老曹的。”
“你们赶快隐蔽,我去应付他们!”老曹边说边往外走,刚迈出院门坎,伪军已经到了眼前。
“老总,有事么?” 。
“给我们准备点好吃的,越快越好,吃了还要赶路!”
“老总先到屋里喝点水,饭一会儿就好。”
老曹一边把伪军让到隔壁的一户群众家里,一边吩咐身边的群众烧水做饭,好不容易才打发伪军滚了蛋。
紧张的气氛缓和了,为了抓住时机,侦察员们顾不上吃饭,立即押着禹克宽来到村东头,刚准备过路,一队巡逻的伪军从北面晃晃荡荡地走过来。
“马上回村隐蔽!”王学仕果断地下达命令。就在这时,禹克宽猛的向前一窜,企图挣脱两名侦察员的手逃跑。然而,他这狗急跳墙的一招是徒劳的,吴占春的手象铁钳一样紧紧地抓住了他的袄领。禹克宽一看希望破灭了,象一头死猪瘫倒在地上。
同志们刚把他拖到一户老乡家里,伪军就到了村头,老曹马上跑到跟前应酬:“老总辛苦啦!到村里歇歇,喝口水吧。”
“今天不进去啦,有情况吗?”
“没有,很太平,请老总放心。”
敌人离开曹家村以后,王学仕带领大家迅速穿过掖夏公路,回到县委机关所在地一一大台头村。三天以后,掖南县政府在上疃村召开公审大会,处决了罪恶累累的汉奸禹克宽,群众无不拍手称快。(撰文 邱兆江季永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