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清老人因为年迈体弱的原因,日常生活现在要靠保姆与子女照顾。老人家聋得厉害,我们之间的交流,除了靠写在纸上,老人家戴上花镜看了之后答对外,就是在保姆大姨与其长子于海洋的帮助下进行的。笔者见了老人家的转业军人证明书,上世纪六十年代的干部简历表等证件、材料。1955年出生的于海洋现为退休干部,曾是党校函授班的学员,我们早就熟知,见面是以兄弟相称。对父亲的家庭情况及工作履历、革命生涯作了比较详细的介绍。
于清原名于耀祥,参加革命后改为现名,自幼家境富裕,因而能够接受比较好的教育,其祖父为前清五品蓝领候补官员,父亲于荫南为清末江南机械制造总局的职员,懂兵器制造技术,辛亥革命后弃业回籍,属乡间很有名望的开明绅士,曾被聘为莒中及后来的莒县(1945年7月莒中县改称莒县,隶属山东省滨海专区)抗日民主政府参议员。于清老人兄弟姊妹9人,5个是在抗战时期参加的革命,家里是典型的抗日堡垒户。已故抗战时期的山东滨海建国学院院长刘导生,大众日报社的首任社长,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曾任北京市委常委、宣传部长,北京市委书记、市政协主席等职,1944年10月份,就曾在抗日堡垒户于荫南家隐蔽居住过,于、刘他们两家因此有了超过半个多世纪的交往。于海洋前几年还去拜望过刘导生,他二姑于耀芳当年参加八路军时,就是刘院长夫人带出来的。
海洋大哥讲到,他的三大爷于耀广为革命烈士,1939年参加八路军,中共党员,1946年在解放胶县的战斗中光荣牺牲,生前为八路军山东军区滨海军分区排长。四大爷于廉也是老八路,已故,1955年授大尉军衔,长期为部队教员,离休时为正师级干部。二姑于耀芳已故,参加八路军时为部队电台员,生前为省农业厅的离休老干部,二姑父是原济南炼油厂的首任武装部长。三姑于耀萱离休后在西安居住,今健在,三姑夫与大名鼎鼎的解方将军重名重姓,抗战时期的老干部,曾任山西机械工业学院(今山西理工大学)党委书记。笔者事后进行材料核实、整理成文时,从莒县民政网《莒县烈士英名录烈士信息公示》中查到了于耀广烈士,记载情况确如于海洋所言。
于清老人的家族是当地的大户人家,自然也是日伪军扫荡期间重点“光顾”的目标。老人家参军前不久,进根据地扫荡的日伪军,在返程途中住进了他家,白吃白喝不说,照样翻箱倒柜进行抢掠。一名日军翻出了一块好绸子布料,叠好后放进自己的头盔里,于清气愤不过,高腔骂了一声。从面前这个孩子眼中冒出的怒火及表情,这名日军明白了于清喊的是啥,二话不说上了刺刀,端起枪、迈开马步就朝于清的肚子刺来,棉袄都捅破了,身旁“白皮红心”的叔伯兄弟一个箭步窜上前,一把紧紧攥住了日军的大枪,一个劲地说好话赔不是求情,凶煞的日本兵这才悻悻作罢收回抢支。老人家至今不愿看抗战题材的影视剧,特别是出现日本鬼子的镜头。
1944年的麦后,刚满十六岁的于清,即抛却家庭优越生活,满怀抗日救国热忱,带着对日本鬼子的强烈仇恨,追寻三哥四哥的足迹,毅然参加了莒中县青山区区中队,成为一名光荣的八路军战士。1944年9月至1945年10月,调日照县政府(1940年3月,日照县抗日民主政府成立,1941年8月属滨海专署)任武装通讯员,期间在一次执行紧急任务的送信途中,后边不远处的村庄拐出一支吹吹打打、抬花轿的迎亲队伍,老人家连头也没回,“哪有心思看热闹?”毫不分心地骑着自行车拼命往前赶。突然,日军的一架红头小飞机钻出云层,尖叫着俯冲下来,顺着公路朝着行人就是一通扫射。一梭子机枪子弹向着于清追来,应该是快速蹬车、飞速前进救了自己一命,于清连人带车摔倒在地滚出老远,敌人的子弹愣是没伤着他。
于清老人在几十年的革命生涯中,有过多次参加脱产学习培训的经历,从山东滨海建国学院到山东军区文化学校、烟台邮电干校、昌潍地委党校等。整个访谈过程中,老人家带着助听器,但话语并不多,可几次插话提到他们家抗战时期出来了五个,再是在建国学院学习的一些情况。适应抗战胜利后形势发展的需要,滨海军分区在山东滨海建国学院举办了一期电台、报务人员培训班,因为文化程度高,于清老人被选上,于1945年11月起参加学习至1946年6月。该期培训班原准备在前于家庄举办,后搬到莒南大店(原山东省政府驻地与八路军115师司令部住址)进行的。这次学习使老人家有了十多年的与通讯事业打交道的经历,1946年6月到9月,他在滨海专署总机任话务员,后调滨海军分区电话局任班长、电话站副支站长、支站长,1949年10月至1952年9月,在沂水军分区电话站任机务员、副中站长等职。从一名普通报务员、电台员干起,到迅速成长为部队通讯部门的业务骨干、无线通讯专家与领导,于老的工作成绩肯定不一般。长期的超负荷紧张工作与劳累,使他患上了严重的胃炎与神经衰弱,几经治疗后不得已转业。
于清老人1952年9月转业后,担任昌潍专区寿南县邮电局副局长。昌潍专区于1950年5月设置,时辖潍坊市及潍县、潍北、昌南、益临、益寿、寿光、寿南、安丘、临朐、昌邑、潍安,昌乐、益都、丘南14县。1953年10月起,担任安丘县邮电局长至1959年9月。1959年10月起服从组织安排,离开邮电系统至1962年4月,任安丘县委工业交通部副部长。1962年5月起至1964年4月任安丘县财政局长,后任安丘县总工会副主席,文革期间被打成走资本主义的当权派,靠边站,一个时期成天挨批斗,用海洋大哥的话来说就是“爸爸连大纸帽子都不敢丢”。父母集中关押蹲牛棚期间,一次晌觉睡醒后的于海洋,怎么感觉和纳闷这么快就黑了天,开门后才发现家里的门上和窗户,都让造反派的大字报给严严实实糊了起来。于清老人在文革后期“三结合”时才恢复了工作,1973年3月恢复县总工会时任副主任(时工会领导称主任),1973年8月起任县革委工业交通办公室副主任,1980年5月至1984年2月任县总工会主席、安丘人大常委会委员,1984年3月至1985年9月任县总工会巡视员至离休。属于三进总工会大门的于老,领导工会工作的经验不可谓不丰富,但同样面临一个学习、适应和胜任改革开放、企业改制等等新形势、新任务要求的重大课题。在县委、县政府和上级工会组织的正确领导、指导下,于老担纲的安丘总工会领导班子敢于解放思想、开拓创新、锐意进取,卓有成效地开展工作,使安丘工会事业顺应了时代的发展要求,顺利实现了从封闭条件下的计划经济时期,到开放条件下市场经济时期的历史性转变,于老可谓是为此做出了历史性的贡献。
于清老人因病转业后开始讲究养生保健,年轻时特别喜欢打太极,身体竟然逐渐好了起来。晚年离休后,加强锻炼是一方面,再是心态好、豁达和凡事能想得开,注意关心国家大事,也一直比较注意控制饮食、少油腻和多吃大蒜,生活上的这些习惯几乎是坚持至今。说到这里时,老人家还起身找出了1946年缴获的一件战利品,是装外伤药品的一个小玻璃药瓶,药品早已用完可瓶子这些年却一直没舍得丢掉,真可以作为美国政府当年对国民政府“援助救济物资”打内战的一个见证,底部铸有英文字母及批号。老人家还保留着1952年华东军区印发的防疫证,里面记载着他5次接种五种混合疫苗及鼠疫疫苗的记录,再是建国之初的一本保存完好、印刷精致的硬壳封面党章,现在的房间里还挂着民国24年庄兹厚赠送给他父亲的温度计。看得出,老人家也是位情感细腻、热爱生活和用心生活之人。
主要参考资料:中国共产党山东省安丘县组织史资料 1925—1987(撰文:云增民 辛宝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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