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荫庭讲述七人俘敌七百余的故事

Admin 发表于2015-10-12 17:11:57
  一九四九年十二月中旬,被围困在广西南部的国民党一二五军所辖一八二师、三六二师,企图通过沿海城镇钦州渡海逃跑。当他们路经横城时,被我人民解放军截住并将其大部歼灭。当时,我是参战的四十军后勤部长。战斗结束后,我收到了军长韩先楚命令我去离钦州不远的门头篓—四十军三五六团驻地处理战利品的电报。于是,我就和供给部长翟子春、参谋于林松,还有两名警卫战士、两名饲养员出发了。  
  由于战斗刚结束,还有不少被打散的国民党溃兵出没,因此,我们必须一边赶路,一边随时应付可能发生的情况。  
  果然,当我们走到一个山垭口附近时,突然发现垭口边有两个带枪的敌兵。大家立刻把目光投向我。怎么办?我忖量了一下,然后向于参谋使了个眼色。于参谋带着两个战士一个箭步冲到他们面前,高喊一声:“缴枪不杀。”这两个敌兵被这突如其来的喊声吓呆了。当他们明白是怎么回事的时候已经晚了,不得不慌忙举起枪,结结巴巴地说:“我,我们,我们投降。”  
  “把枪放下!”战士命令道。敌哨兵把枪放在了地上。  
  我走向前去问道:  
  “你们是哪一部分的?”  
  “报告长官,”其中一个高个子挺直了腰,立正回答道:“我们是三六二师一○八四团一营的。”  
  “就你们两个吗?”  
  “我俩是哨兵,里面还有。”他指了指身后的山垭。  
  “有多少人?”  
  “一个营,七八百人。”  
  一听到这一情况,大家的神色顿时紧张起来,立刻做好了战斗准备。  
  “你们营长叫什么名?”  
  “营长叫赵正伟,副营长叫杨忠和。”  
  “还有其他长官吗?”  
  他想了想,“嗯—对,还有一位长官,听说是师里的副官主任,叫什么名字,我不知道。”  
  经过进一步审问,情况清楚了:在前几天的战斗中,一个师部副官主任带着一个营逃离了战场,企图经过钦州渡海逃跑,后来发现钦州已被我攻占,就躲在这条山垭里,想寻机再逃。  
  我把翟部长、于林松叫到一边商量,一致认为:硬拼显然不行,通知大部队,得需要时间,一旦敌人逃进深山老林里,那就会后患无穷。最后我们决定唱一出“空城计”,迫使他们投降。  
  我把一个匪兵叫来,对他说:  
  “你们已经被我们包围了。你马上回去通知你们长官,立即到这儿来听候命令!”  
  那个士兵说了声“是”,却没动。他瞅了瞅地上的枪,又看了看我,脸上露出了乞求的神色。  
  “把枪还给他。”我说。  
  战士拾起枪,递给他。他背上枪,十分认真地给我敬了个礼,就向山沟里跑去了。  
  过了半个多小时,从山垭里走出了两个人。前面一个衣着讲究,是个少校。他的后面跟着一个矮个子下级军官。那个少校一边走着一边向四周窥视着。当他看到我们时,便慢慢地停住了,接着转回身又向山垭里跑。那个矮个子迟疑了一下,也跟着跑。显然,他们对我们的实力产生了怀疑。这时,早已埋伏在山垭口的战士端着枪高喊一声:“站住!”便截住了他们的退路。“跟我们走!”战士将他们两个押到我们面前。  
  “你叫什么名字?”我问道。  
  “敝人叫周鹿生。”他满面灰尘,疲惫不堪,两眼挂着血丝。  
  “三六二师的副官主任就是你吧?”  
  “啊?啊!是,是!敝人就是,贵军是—”  
  “现在你们已经被包围了,必须立即缴械投降!”  
  “我们愿意投降,我们愿意投降,不过……”他皱了皱眉头,“不过事关重大,有些事情还得和弟兄们商量商量。”  
  这时那个矮个子军官走到他跟前小心翼翼地说:“周主任,刚才不是都商量过了吗,弟兄们……”  
  周鹿生转过脸瞪了他一眼,那个矮个子嘴巴张了张,不敢吱声了。  
  “你叫什么名字?”我问矮个子。  
  “回长官的话,我叫程明哲。”  
  “你是哪儿人?”  
  “老家四川。”  
  “家里有什么人?”  
  “有老母,还有老婆和三个娃。”  
  “不在家好好种地,跑到外面混什么?”  
  “哎!”他叹了一口气,“家里要有地种,谁还来吃这口饭啊!”  
  我走上前一步,说:“现在四川已经解放了,各地都成立了人民政府,你也该回去和家人团聚了。”  
  “不瞒长官您说,我早就想不干了!”  
  “周主任!”我转过脸,“他们不愿打仗,你也应该为部下想想啊。”  
  “是,是,本人也早想解甲归田,不过……”他眼珠转了一下,“山垭里的部队是个建制营,本人不是直接长官,这事还得回去和营长商量,要是他不同意,本人也没办法。”  
  “周鹿生,你要放明智些!”我严厉地说。  
  “中央人民政府已经成立,蒋介石已经跑到台湾去了,大概你已经知道了,钦州已经在我们手里,你们渡海逃跑已经不可能。顽抗到底吗?蒋介石的八百万军队都被我们消灭了,你这几百个人还能残喘多久?现在摆在你们面前只有两条路,一条是缴械投降,我们可以保证你们的生命安全;另一条路就是彻底灭亡!”  
     周鹿生的脸色红一阵,白一阵,汗珠从额头上沁了出来,脑袋慢慢地耷拉了下去。片刻以后,他猛地抬起头,用嘶哑的声音说:  
  “我们投降!”  
  “你可以回去和他们商量一下。”我一字一句地说。  
  “不用,不用,兄弟能做主,能做主。”  
  “程明哲,你立即回去向赵营长传达你们周主任的命令,叫他把部队带到门头篓待命。”  
  “是!”程明哲面带喜色,疾步向山垭里走去。敌人全营共计七百八十二人被带到门头篓附近的一个小广场上。按照我们的指令,他们一路纵队将手中的武器放到指定位置上。他们交出的武器有:美式八一炮一门,六○炮一门,三○式重机枪七挺,三○式轻机枪二十三挺,冲锋枪、步枪、短枪数百支。  
  连日来的作战和逃窜使他们一个个蓬头垢面,衣衫褴褛。我们的炊事员给他们送来了米饭,还搞了一点猪肉。  
  饭后,敌工干事向他们宣传了俘虏政策。结果,一部分士兵参加了我军,一部分领了路费回乡了。包括周鹿生在内的军官送往南宁由上级统一处理。  
  临行前,周鹿生小声地问我们一个战士:他(指我)是个什么官?我战士对他说是后勤部长,他听了一怔,接着问:包围他们的有多少部队?战士笑了笑说:你不都看到了吗,七个人。这时,周鹿生像泄了气的皮球,一屁股坐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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