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六个人押着六辆汽车从汉口出发,顺利走完了湖北这段路。进入广西,气候一天三变,早晨下雨,中午出太阳,晚上又下雨。土匪也多,我们人少任务重,晚上不敢进庄子,都在野外露营,吃点冷干粮,喝些生水……同志们都很疲劳。一天傍晚,我们在一个较隐蔽的地方停下来,先吃点干粮准备休息。雨不停地下,我们拥挤在一个带有防水布的车子上。副班长叫我们先休息,他站第一班岗,第二班是我。一连几天没睡好觉,躺下就睡熟了。当我爬起来披上雨衣去接哨的时候,发现副班长冻得浑身发抖,他吃力地告诉我说:“天快要亮了,把司机叫醒准备出发。”这时候我才明白了,他为了照顾我们休息,自己一人站岗被雨淋了一整夜。
雨一个劲地下,路非常难走,一小时只走十几公里。押运任务急,副班长病了,身上热得烫人。我们都十分着急,不知如何是好。他却笑着对我们说:“有什么关系?头痛脑热不算病,一两天就好了。”路愈走愈坏,汽车慢慢地爬行。夜晚时抵达一个险桥,桥头木牌上写着:“载重车辆请勿通行”。大胆的司机说:“没关系,我们一个个慢点开就行了。不过去又怎么办呢?附近没路可绕……”大伙同意。前面五辆嘎斯车平安过去了,最后一辆10米长的卡车,刚到桥中间,“咔嚓”一声,桥断了,车翻到桥下,幸好司机爬了出来,而一车光洋全部掉在水里。
“打捞!”副班长推开了扶他站着的李勤,命令大家。我们与司机研究了一下,他们几个人负责用汽车把车拖上岸,我们负责捞光洋。几天没出太阳,傍晚的河水还是够凉的。我们几个人提议,不准副班长下水,让他在岸上看枪放哨。这是我们的一片诚心好意,可是被他拒绝了。他没有作任何解释,只向大家看了一眼,命令脱衣服。他竟第一个跳到一米多深的水里:“快啊!水一点不凉!”从他那股精神劲,谁又能看出他是一天多没吃饭的病人来呢?!等大家跳下河,他已摸到两箱子了。
捞了一个多钟头,还缺一箱子。又摸了好长时间,一个战士向副班长报告:“箱子盖开了,光洋撒了一半……”同志们已累得够戗,又饿又冷,再不能继续在水里摸了。怎么办?不摸,国家财产受损失;摸吧,同志们坚持不住啦!副班长默默地考虑一会儿,喊大家上岸休息,准备装车。同志们都忙着穿衣服,正准备动手装车,忽然看见副班长从水里钻出来,没走几步,一晃就倒在水里了。“快!副班长倒了!”不知谁喊了一声,我们一齐跳下水去,把他拖上岸来,倒立了半个多钟头才把他腹内脏水控净。他艰难地喘着气。我们给他擦干身上的水,帮他穿衣服时,才发现他手里还攥着五块光洋!我们忙把他连夜送到桂林医院。
当我们完成任务到医院看他的时候,他还在发高烧。他真是我们的好班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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