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长想,这段爆破路线是在二百多米的开阔地上,几乎没有能利用的土包和土坎。而敌人又依托着三丈来高、一两丈厚的城墙,每个垛口上又都有枪眼,城墙上筑有很多钢筋水泥碉堡,城墙的半腰和墙根处,也修了不少的暗堡。九班倒下去的这十一名同志,都是被这些不易发现的火力点杀伤的。现在,王挺发又是这样的激动,显然对完成任务是不利的。
想起出发前,首长讲得很清楚:密云战斗是东北野战军进军关里的第一仗,主要是为大军挺进华北、包围北平开辟前进的道路。这一仗打得好坏,会直接影响我军迅速解放华北和北平。可现在面临的任务十分艰巨,这怎能不使人心急如焚啊!同志们个个摩拳擦掌,整个阵地都怒吼起来了。我们一班的战友推荐我去求战,我和其他班的代表已是第三次向连党支部恳切地请求完成九班的任务了。看到战友们的这些举动,听到连长的命令,王挺发霍地从地上跳了起来,跑到连长跟前,两眼瞪得像铜铃一样,几乎是吼叫道:“连长,这任务谁也不能给,九班还有我!”他回过头又向战友们说:“战友们放心吧,九班绝不会给咱八连丢脸,我保证完成任务!”可是,连长并没有立即答应,王挺发急得流出了眼泪。他向前跨了一步,紧紧拉着连长的手,说:“连长,你,你不信任我?我知道,我平时作风有点散漫,可我,我以党性来向支部保证……”
在这不到半小时就要发起冲锋的紧要关头,这个参军不到三年,个子不高,身体单薄,年仅十八岁的小伙子,能否担当得起这一副重担呢?全连的同志都替他捏了一把汗。情况紧急,连长和指导员研究了一下,紧紧握住小王的双手,答应了他的请求。这次,王挺发另选了爆破点一城西南角一处被炸掉的地方,并吸取了前十一名同志的教训,不再怀抱炸药包,而是将五十多斤重的炸药背在身上,在火力掩护下,利用几处炮弹坑,看准机会分段跃进。城墙上的敌人居高临下,把我阵地上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各种火器一个劲地朝小王射来,子弹落在他的周围,打得尘土直冒烟。看到这情景,营长命令全营的重火器集中射击,掩护小王行动。顿时,山炮、迫击炮猛烈地轰击着敌人的碉堡,尽管打得城墙上火光迸发,砖头横飞,但墙下还是不时冒出一些暗堡的密集火力,压得小王抬不起头来。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了,全连干部战士的心都像绷紧了的弦,大家都全神注视着向前翻滚着的小黑点。
大约十分钟左右,这个小黑点将要接近城墙了,大家兴奋得几乎喊起来。这时,连长向大家发出了“做好冲锋准备”的口令。可是,小王这时并没有立即把炸药送上去。在离城墙还有十多米时,大家眼巴巴地看着他向回爬了。有个别同志埋怨起来:“我早就说他年轻吧,你看,怎么样?”连长、指导员也很纳闷:王挺发一贯表现很顽强,虽入党不到一年,但多次出生入死,冲锋陷阵,今天是怎么啦?于是,他们和一排长研究准备再上一个组。这时,往回爬的小王却在一棵独立树旁停了下来,只见他迅速取出刺刀砍树。“砍树,他砍树干什么?”同志们都给弄糊涂了。这时,连长明白了,立即大声喊道:“大家注意,集中火力掩护小王,因为前面有障碍物无法接近城墙。”这下大伙才恍然大悟。可不是,老乡们说过,城根边有一道伪装得很好的六七尺宽,一丈来深的护城壕,壕里还插着无数支削得尖尖的木桩。王挺发砍下树后,立即推着树匍匐着重新爬了过去,借着树干的帮助,越过了护城壕,接近了城墙,十分熟练地解下了炸药包,一个鱼跃靠了上去。
眼看敌人坚固的“乌龟壳”就要和高大的城墙一起随着炸药爆炸的巨响而毁灭,可是,就在这一瞬间,敌人突然从墙上扔下了几枚手榴弹,随着几声巨响,王挺发猝然倒下。这时,全连上下愤怒到了极点。看得出,连长、指导员也是非常悲痛。他们正要指挥一排的爆破组交替掩护,实施连续爆破时,不知谁又喊了一声:“你们看,小王,他……”啊!连长、指导员朝小王倒下的地方看去,发现顽强的小王并没有牺牲,他正紧抱着炸药包,挣扎着站起来,但一次、两次,连续三次都倒下去了。连长从望远镜里看见小王正顽强地抱着炸药包,慢慢地向城墙滚去。看到这些,连长不禁想起了小王请战时的决心:“一个真正的共产党员,只要还有一口气,他就一定会完成党交给的任务!”他一边观察,一边自言自语道:“好样的,像个党员。”只见小王以惊人的毅力慢慢滚到了墙边,拉了导火索……可是,王挺发同志再也没有离开的气力了。
随着一声巨响,大地猛然一抖,火光冲天,浓烟滚滚,我们优秀的共产党员王挺发,已化作烈火中的一片红光,照亮了密云城,照亮了连队前进的通路。刹那间,阵地上发出了和这一巨响一样的吼声:“为王挺发报仇!为解放密云的人民,冲啊!”连长一马当先,高呼着口号,带领全连迅速占领了突破口。接着,八连像一股滚滚的铁流,以锐不可当之势,向西城发起了猛烈的冲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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