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邓首长代表大别山全体指战员向党中央、毛主席表示:就地设法解决,自己动手缝制棉衣,并明确规定了筹措棉花和布匹的具体政策。刘司令员还亲自帮助战士们裁剪棉衣,这个消息传到部队,对全军克服困难,自做棉衣鼓舞很大。
十月下旬的一天,我奉命带领一个工作组到广济县去筹集棉花、棉布,解决旅直属队的冬衣问题。临行前,旅政治委员刘华清同志一再叮嘱我们:“大别山根据地尚未建立,这里又不是产棉区,要为大部队解决冬衣问题,任务很艰巨。你们一方面要注意发动群众,争取群众的帮助;另一方面还要想到人民的疾苦,尽可能用党的政策去打通当地布商,想办法征集棉布。”广济县面对长江,本是一个鱼米之乡,经商者颇多。但由于国民党反动派横征暴敛,残酷搜刮,使得人民生活十分贫苦。
九月我刘邓大军解放县城后,经过进行广泛的政治宣传,加之有我军严格执行“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和爱民助民的实际行动,广大群众很快心向我军,商民们也愿意与我们来往。我们首先在城边周家湾召开了商民大会。会上,我向商人们说:“我们解放军不仅要在大别山立足扎根,还要从这里杀向江南,解放全中国。国民党是兔子尾巴一长不了了。愿意为人民做点好事的商民们,我们此次来这里征集棉花、棉布,请你们积极支持。现在谁帮助了我们,将来全国解放r,人民政府是不会忘记他的。我们共产党说话是算数的!”接着,我们向商人们说明了我党的工商政策和棉花棉布的筹措办法。
最关心体谅我军困难的是广大的人民群众。听说我们在筹集棉布,许多群众纷纷来找工作组,有的送来一块土布,有的送来一包棉花,还有的把拆洗过的I日半R食臼袋送给我们做冬衣。一天,有个叫李秀玉的老大娘送来一块黑色土布,硬要我收下。我得知那是她准备的寿衣布,看看她一身破烂衫,便对她假称布已经够了,请她把布拿回去自己做件衣服,别冻坏了身子骨。可李大娘说:“你们打老蒋全是为我们穷人好,这我明白。我反正活不了几天了,没有别的东西答谢你们,送上这块布,说啥你也得收下。”。看着那一个个衣不遮体,遍身破絮的乡亲们,想到他们许多家都是一套棉衣穿三代,一条麻袋御风寒,有的人甚至滚在草堆里度过了二十多个寒冬,我耳旁就响起刘司令员的话:“敌人把大别山人民害苦了,我们进军别给人民增添负担。”每当这时,我总是谢绝群众的好意,请他们再带回送来的棉和布,更加感到我们有责任解放大别山的人民,一定要为受苦人都能吃饱穿暖而更加奋勇作战。
大多数小布商经过我们的宣传和教育,都感到解放军纪律严明,政策合理,便打消了顾虑,纷纷拿出棉花布匹,借的借,卖的卖。还有的人让家里的女人装作走亲戚,穿过敌人的封锁线,从江南买回棉布来卖给我们。我们工作组还根据群众的揭发,没收了一批被地主奸商转移窝藏到乡下的棉布。就这样,我们很快筹齐了棉布,同志们高高兴兴地满载而归。回到驻地,旅直属队同志们听说冬衣有着落了,一个个都兴高采烈。我刚刚回到旅部,就被战士们团团围住,大家七嘴八舌,问长问短,我简直应接不暇,只好对他们说:“大家不用急,我们很快就可以穿上棉衣了。”
其实,我们哪有现成的棉衣发给部队呢?大别山远离解放区,这里没有我军的被服工厂,妇联和妇救会组织也没有广泛建立,连年战事,民不聊生,哪有条件来赶制千千万万大军的棉衣服呢?几天以后,每个同志领到了一个小包。大家笑着唱着打开包来一看,哪是什么棉衣服,不过是一块布和一小捆生棉。这一天,我找了警通连王指导员一块去看部队,听到三班那边有吵嚷声,就朝那里走去。原来,战士们正在为布料和做衣的事议论纷纷。我们征集的布,有红的、绿的、花的、黄的,各色各样,五花八门。分到蓝、灰、黑色布的同志挺高兴,可拿到红布花布的战士就为难了。只见十九岁的战士刘挺贵把分得的一块红花花布蒙在头上,装模作样地在屋子里扭来扭去。大伙儿一看,乐得捧腹大笑。听到我们进来,小刘把布从头上扯下来,像挺委屈似的对王指导员说:“指导员,这块布扭秧歌倒挺合适,可……我是当兵的,打仗的……”王指导员看了看另外几个拿着红布花布直咧嘴的年轻战士,对小刘说:“若都不要红布花布,拿什么做棉衣?没有棉衣,大家难道穿冰盔雪甲吗?那还怎么打仗?花红柳绿的布怕什么,想办法改变它的颜色嘛!”
经指导员这么一说,小刘顿时不吱声了。这时我对大家说:“同志们,我们现在的斗争环境很艰苦,对不对?”战士们点点头。我又说:“我们现在的艰苦,比起长征时期吃草根啃树皮,怎么样?”战士们都说:“与那时比,我们现在就算不得什么苦了。”我说:“不,苦还是很苦的。可正因为苦,我们才更要发扬红军的光荣传统,自力更生,艰苦奋斗。现在,国民党几十万大军在‘围剿’我们,想把我们饿死、冻死在大别山上。我们只要克服困难做起棉衣,就不怕大别山的风雪,战斗力就有保障,打胜仗就更有条件。”接着,我又问战士们见没见过刘司令员和邓政委,许多战士都嚷着说见过。我再问大家:“你们看见首长穿的是啥吗?”这一问,战士们的情绪一下子激奋起来。
在大别山艰苦的岁月里,刘邓首长和我们的战士一样,穿着破旧的单衣在风雨中作战。刘司令员是拄着木棍与我们一起翻山越岭的,邓政委一身单衣不知穿过多少个春秋,早已旧得没有样子了。前不久,有的纵队送了几套棉衣给首长,首长却当即决定把棉衣送给单独执行警戒任务的战士。刘邓首长为兵表率的桩桩事情在全部队早已尽人皆知,传为佳话。想到首长在与自己一样吃苦,战士们深受感动。几个分到蓝、灰、黑色布的同志主动要与分到红布花布的同志调换,那些分到红布花布的同志却把布抱在怀里不放。刘挺贵再一次把那块红花花布披在身上,当真在屋里扭起了秧歌,房间里又发出了笑声。棉花要自己弹,棉衣要自己做,部队面临着许多困难,可指战员们都表示,要把做棉衣当作一次战斗任务来完成,有的连队还专门开了“诸葛亮”会。我们的战士是很能干的,他们没有克服不了的困难。没有弹花弓,同志们就找来竹条代替。
来自山南海北的战士们一边哼着家乡的小调,一边抽打生棉。没有染料,指战员们就弄来黄泥、草木灰,锅底黑,用水和成浆子,然后把白布、红布、花布扔进去踩、揉,或者放到锅里去煮。经过这样一处理,白布、红布和花布果然变色了,有的虽然还看得出来一些圈圈点点,但总算穿得出去了。做棉衣又是一大难关。我们大多数同志既不会絮棉花,也不会缝连,更不会裁剪,可同志们说:“当初我们不会打仗,让蒋介石逼的,我们学会了;现在蒋介石又逼我们学做衣,为了胜利,我们一定要学会。”那几天,部队驻地的屋檐下、树荫下,到处都是正在穿针引线的指战员在做棉衣。就这样,同志们从天亮干到天黑,许多人顾不上吃饭,顾不上休息,许多人点起小油灯,在灯下缝到半夜。
一些年轻战士都说:“我们在大别山上最深刻最实际地懂得了什么是延安精神。”当然,与制式的服装比起来,那一针一线都出自我们战士之手的棉衣服,既不合身,也不好看,可是,它是坚持大别山斗争的保障,是粉碎几十万敌军“围剿”,建立和巩固大别山根据地的保障。我们就是穿着这样的棉衣,与几十万蒋匪军苦战一冬,牢牢据守着大别山一敌我两军争夺的战略要地和我们进军江南的先头阵地。
从这里,我们高呼着“打到南京去,活捉蒋介石”的口号,威武雄壮地冲上了解放全中国的新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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