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中旬的一天傍晚,我带领一个便衣骑兵班完成侦察任务后,来到辽西杨杖子西南方向的一个村子里宿营。这里的群众早已转移,村子里空无一人。大家经过一天的奔波,十分疲劳,草草吃完饭就睡觉了。
“汪!汪!汪……”半夜光景,一阵犬吠把我从梦中惊醒。我一骨碌爬起来,轻手轻脚地摸出院门口,想看一看街上有啥情况。当时天黑得伸手不见五指,还没走几步,突然在我眼前闪过一个黑影,我大喝一声:“谁?”“砰!”那人听到喊声没有回话,胡乱打了一枪就不见了。我不放心,逐一清点战马后,就蹲在一个角落里观察四周的动静。刚蹲下不久,就从村外传来沙沙的脚步声,不时还可以听到武器、水壶的碰撞声。我猜想,这可能是增援杨杖子的敌人赶上来了。于是,我立即回到院子里把大家叫起来准备战斗,并派出一个侦察员到村口侦察敌情。
拂晓,到村外侦察的张副班长气喘吁吁地跑来报告说:“李参谋,有很多敌人从绥中方向开来了,怎么办?”当时,我们有十二个人,只有一挺轻机枪,其余的是步枪、手枪,子弹也不多。敌众我寡,是主动出击,还是撤出村庄?我一时拿不定主意,于是就和大家合计。战士们听说有那么多的敌人,毫无惧色,个个眉飞色舞,摩拳擦掌。有个战士说:“‘韩信点兵,多多益善’。咱们不能随主力参加攻打杨杖子的战斗,今天就在这里创造出奇迹来。”战士们的高昂斗志,使我下定了迎战的决心。我简短地向大家说明了情况后,叫大家迅速备好马,做好战斗准备。我说:“现在不知有多少敌人,我们要立即出发,到前面去寻找有利地形,主动消灭敌人。为人民立功的时机到了,希望大家沉着勇敢应战。”然后.大家上马,向东南方,向的一个小村庄出发了。
约摸走了三四里路,来到另一个村庄。这个村子不大,西面是居民住房,东面和南面都是一米多高的石头围墙,围墙外是青纱帐。这里的地形地物对我们小分队防守十分有利。我把十二个人分成三个小组,两个小组埋伏在大路两旁,我带领一个小组继续前进。正当我们走到村东头的十字路口时,敌人的一个尖兵上来了。来人身材矮小,头戴两角帽,身穿黄军装,肩背卡宾枪。因为我们穿的是便衣,走得稀稀拉拉,敌人以为是还乡团,毫无戒备地走上前来。当他走到离我们有四五米远时,一个战士冲了上去,大声喝道:“不准动,缴枪不杀!”敌人嘻皮笑脸,不以为然,喋喋不休地说:“自己人,莫误会,莫误会。”“别哕唆,把枪卸下来,我们是解放军。”那小子吓得战战兢兢地双手举枪交给我们。我对俘虏说:“我们解放军是优待俘虏的,你不要怕。后面有多少人?离这里有多远?”俘虏说:“有一个营的兵力,先头部队很快就要上来了。”
此时此刻,情况十分危急,我已来不及和大家商量,灵机一动,就在俘虏兵面前虚张声势:“一连向左,二连向右,三连就地隐蔽,准备战斗!”我下达口令后,对战士们说:“没有命令不要随便开枪。”然后,我又对俘虏说:“杨杖子昨晚打了一夜,已经被我们占领了。现在你们也被我们包围了。解放军的政策是缴枪不杀,优待俘虏。如果你们顽抗到底,只有死路一条。现在放你回去,跟你们的人讲,只要缴枪,我们就优待你们。快点回去,把你们的人迅速带到这里来。”俘虏兵摸不清我们有多少人,毫不犹豫地回答说:“是!我回去叫他们上来!”
过了二十分钟左右,一百多个敌人以两路纵队上来了。我当即下令:“缴枪不杀!”敌人听到喊声,有的立即放下了武器,有的面面相觑,不想缴枪。我看到这种情形,立即后退几步,以围墙为掩护,做出准备射击的动作,严厉地对他们说:“谁胆敢留一寸铁,就枪毙谁!”敌人听我这么一说,都乖乖地缴了枪。
我们刚刚收缴完这批敌人的枪支弹药,后面的二百多名敌人又上来了。我一面叫两个侦察员看管已放下武器的俘虏,一面向后面来的敌人宣传我军优待俘虏的政策。这些敌人看到他们的先头连已经缴械投降,显得无可奈何,只好把枪放下了。我们把全部俘虏集合起来,又一次地交代了我军的政策,然后问俘虏:“后面还有多少人?”一个俘虏说,后面山上和青纱帐里有一个团,还有炮兵。我想,敌人还有这么多,我们十来个人带这样多的俘虏很难对付,一定要迅速离开此地,否则,被敌人弄清了虚实,我们是要吃亏的。于是,我们押着俘虏朝着部队的驻地前进。
当日下午,我们把三百多名俘虏、一门迫击炮、十多挺机枪、二百多支步枪送到了部队驻地。顿时,首长和机关干部站满了院子,围着这批美式装备哈哈大笑。事后部队召开了庆功大会,全班立集体大功,给我记了大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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