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不是鸿沟界,会见狂潮卷地来!
这是陈毅同志一九四六年九月在我军从淮北撤出时写的诗篇((让两淮》。时隔不久,我们奉命重返淮北,坚持敌后斗争,一场人民革命战争的狂潮又席卷而来!
雪夜渡运河
一九四七年一月十八El拂晓,淮北挺进支队顶着刺骨的冷风,从关涧进到李圩子,准备当晚西渡运河。李圩子是个只有二三十户人家的小村庄,距离运河二里多地。我们刚驻下,华中行署副主席刘瑞龙同志前来向我们传达华中局的指示。刘瑞龙同志说:“宿北战役后,敌人仍继续调集兵力大举进攻,我军主力为了在运动战中大量歼灭敌人有生力量,正准备向山东转移,而你们却要向敌后挺进;同时淮北处于十分重要的战略地位,进军淮北对敌人是很大的威胁,敌人必然拼死争夺,因而任务是光荣而艰巨的,你们要有独立坚持、应付各种困难情况的准备。”
华中局决定:由我和赵汇川、王学武、王烽吾、陈元良、李任之、张灿明等同志组成淮北工委,统一领导对敌斗争和各种工作。他还告诉我们:在洪泽湖里还有一部分地方武装和地方干部在坚持斗争,要我们过去后,注意和他们取得联络。送走刘瑞龙同志,我就到河边观察地形,选择渡口。河面不宽,但水很深,岸边结了薄薄一层冰。隐蔽在堤坡后面担任警戒的哨兵告诉我,刚才对岸土顽曾向我军打枪。同时,敌人把船只都搞走了,这说明敌人已有戒备。我告诉七十七团叶道友团长,多派一些部队寻找船只,抓紧做好渡河准备。夜幕降临,风雪漫天,对岸的土顽都躲到村庄里吃喝玩乐去了。我们侦察队和七十七团先头部队首先渡河。一夜打掉敌五个乡公所(当地乡公所都有二三十人的武装),并向皂河敌人放出警戒。由于只在河沟里找到两只小木船,后续部队渡河很慢。一夜半天的工夫,我们支队三千人马终于胜利渡过了运河。我们在运河西隐蔽了一天,就雪夜兼程,直向洪泽湖插去。
湖畔会战友
我们又踏上了故乡故土,又见到了淮北的父老乡亲。干部战士兴奋得了不得。老乡们看见我们也是又惊又喜。他们哭诉了几十天来遭受的凶残的屠杀、迫害,蒋匪还乡团的残暴真是怵目惊心!使人听了又气愤又悲痛。我们渡过运河的第三天,是农历大年初一。地主还乡团正在兴高采烈在机枪掩护下杀向敌人阵地地过年,他们以为从此“天下太平”了,有家地主的庭院门口竟贴着这样一副对联:
放三千爆竹,把穷鬼轰开,几年来被这小畜生弄得我一双空手
点几炷清香,将财神请进,从今后望您老人家保佑俺十万缠腰,可是他们得意得太早了!就在他们用敲诈勒索来的鸡鱼肉蛋和枣糕馍馍祭祀祖宗的时候,不料想我们却从天而降,他们来不及收拾细软又纷纷逃亡了。
一月二十四日,我们进到界头集以南的谢嘴。谢嘴村外就是一望无际的凹湖地。我们立即派干部赴尚嘴与洪泽湖上坚持斗争的同志取得了联系。黄昏时分,洪泽湖工委的负责人、原地委敌工部长姚克和原泗南县委书记洪沛、洪泽县委书记王化东等同志来到司令部。他们头发胡子很长,衣裳破旧,面容憔悴,但精神焕发,尤其是见到我们,紧紧握住手不放,心情激动,溢于言表。
他们谈起在湖中坚持斗争的经过,使人深为感动。他们说:原分区领导机关在十一月二十四日撤退到运河以东,由于行动匆忙,很多地方没有通知到,使地方武装和政权机关遭受严重损失。来不及撤走的许多干部、战士、家属纷纷向洪泽湖里转移。当时男女老少有几千人,一百多大小船只集中在一起,没有统一的领导机构,尤其是和上级失去了联系,茫然不知所向,十分混乱。而周围陆地上是一片白色恐怖,敌人控制了每一个可以登陆的口岸,白天黑夜在湖边巡逻,张下无数罗网。有些人自动找渔民带路上岸突围,一上岸就落入敌手。在这样严重的情况下,原地委敌工部长姚克同志召集各县、各单位负责同志开会,分析形势,研究去向。经过多次讨论,定下湖上坚持的决心,并决定成立洪泽湖工委。大家一致推举姚克同志担任工委书记。工委成立后,又建立了统一的军事指挥部,对部队进行了整编,把各县的地方武装编了两个连,把一批富有斗争经验的地方干部编成五个武工队,分赴各边沿区,就地坚持斗争;同时为便于长期坚持,对非战斗人员进行精简、疏散。因为有了党的坚强领导,大家同心同德,和衷共济,所以敌人围困封锁,利用乡亲关系进行策反,强迫家属夜里在岸边呼唤亲人回家等阴谋诡计,都一一失败了。
敌人三次进湖“清剿”,都被打得落花流水,弃船而逃。坚持的时问越长,粮食越困难,大家就挖藕、捕鱼、捕野鸭、摘菱角……维持生活。就这样,顽强地坚持了五十八天。“我们日日盼,夜夜盼,就盼望主力部队打回来哩!你们回来就好了!”姚克同志感慨地说。“你们在湖里保存了党的旗帜,保存了革命力量,这是坚持淮北斗争的极为有利条件!”我动情地说。饭后,我们向他们传达了华中局的指示,并确定把随军过来的一百多名地方干部交给他们,统一编成武工队,依托洪泽湖向陆地发展,主力部队抽一部分参加开辟泗阳、淮泗地区,其余集中活动,适时机动,打击敌人。
横扫泗南敌顽
我军重返淮北,给敌人以极大的震动。八十一团政治主任王健堂同志原在淮泗县总队工作,对当地情况比较熟悉。他带领八十一团一营进到淮泗,一夜打掉了九个顽乡公所,使靠近城子湖的几个区乡政权建立起来,我们开始有了立足之地。二月下旬,我带领八十一团二营及七十七团三营乘船经洪泽湖到临淮头登岸。泗南的乡亲们以无比喜悦的心情迎接我们。
三月一日晚上,我们攻打敌强固据点崔集。八十一团二营五连战士王玉龙同志抱炸药轰开一个炮楼,残敌退入邻近的东南角一个碉堡。第二天又围困一天,敌人非常恐慌。天黑以后我部队刚开始运动,敌人“出水”逃跑,被我埋伏在东南湖地里的部队歼灭大部。接着我们又包围了泗南敌另一重要据点半城。四日拂晓,我七十七团三营和八十一团二营发起强攻,迅速占领了大街。这时天已大明,土顽退守碉堡与我对峙。黄昏我向半城西门内“澡堂子”的敌人发起攻击,歼敌一部,敌人大部突围逃窜。同天下午我七十七团一营摆脱尾追的敌人从灵北赶来,在孙圆阻击青阳来援之敌,俘获人枪七十余。三月五日,敌徐州绥靖公署补充二团五个连和泗县保安队一个连及土顽一部从泗县赶来增援,向我驻生元的部队进攻。我们以三个营向北迂回到敌后薛家岗。敌退守高圩子,便被我军团团包围。黄昏,我军开始攻击,敌人用密集的火力封锁我前进道路,第一次冲击未遂。第二次冲击时,我七十七团一营从西面突破,八十一团二营从东北角进了圩子,敌人慌了手脚,全线崩溃,除逃窜一部外,大部就歼。当夜我从小祝庄赶到高圩子,战斗已经结束。这次战斗共毙伤俘敌六百余人。敌半城区区长、挖凿彭雪枫师长墓的凶手祖宇昌也被我军击毙。战斗中缴获重机枪四挺,轻机枪二十挺,步枪二百余支,子弹五万余发以及大批物资,使我军得到很大的补充。缴获的一门九二步兵炮,无法携带,被送到洪泽湖船上。
连续这几仗,打开了泗南的局面。群众看到土顽、“广顽”都打了败仗,情绪激奋,要求枪毙俘虏的还乡团,报仇雪恨;纷纷组织武装,建立政权。而土顽则起了分化:有的远走高飞,偷偷地溜了;有的低头认罪,过去扒了群众房子的,托人求情,说:“再给盖新的”,拐带女人的又把女人送回。过去受地主欺压而犹豫观望不敢公开和我们接近的人也敢讲话了。一个老大娘听到祖宇昌被打死的消息后对我们战士说:“死得好!作孽作够了,早该死了!”
和敌人跳圈子
四五月间,淮北局势严重恶化。由于泗南的胜利大大震动了敌人,敌人集中了六七个团的兵力“扫荡”,湖西、泗阳和泗宿、泗南全部为敌重占。我军的立足地只剩淮泗一隅。北靠运河,东面是张福河,南是洪泽湖,西是成子湖,处境极为不利。而当时敌人正对山东解放区实行重点进攻,我野战军大都转入山东作战,华中局一再来电,指示我们要长期独立坚持,打开局面。我们召开军政委员会进行了研究,因为夏天季节到了,青纱帐起来,骑兵不便发挥作用,决定把两个骑兵大队转到苏北,其余部队采取敌进我进,灵活集中与分散兵力机动作战的方针,跳到外线和敌人转圈子,就地坚持斗争。
六月上旬,连日大风大雨,沟塘湖汊涨满了泥水。我们正在召开地委会,得悉敌顽孙良诚和六十旅出动向淮泗合围。我们决定留八十一团一营两个连和地方武装就地坚持,主力向外线跳转。十日夜,部队沿洪泽湖向西北走,赤脚行军七十余里,天明到了陈王庄。休息了一天,晚上继续西进。到十四日,一直插到大王庙以西之胡场。这时孙良诚一部跟踪追来,我们杀伤敌人一部,连夜渡过水深丈六的濉河,一直往东南到了大董家,敌人以为我们又要回洪泽湖了,赶忙在东边构筑工事,准备阻击我军,哪知我们又向西一夜插到宏塘沟。我七十七团一营部队,不顾行军疲劳,猛袭该处顽乡公所,打死在桥头站岗的土顽,俘虏了几个敌人。部队进到街上宿营,但也只安安静静地休息了半天,下午敌人的炮弹又落在了街上。
我们在西边转了几天,摧毁了渔沟集等地的土顽据点。十八日早上华中军区来电,敌一七四旅从冯庙出发、五十八师一部从时村出发来合击我们。当夜,我们即转至张楼西北之粱集,并继续向东转移。走到金山以西,先头部队捉住两个抓民夫的顽乡丁,从他们口中了解到孙良诚部两个团在金山,一个团已到邱集,我们随即改向南行进。拂晓到达苌瓦房,部队抓紧时间吃了一顿饭,立即南渡濉河。敌人果然追来了,炮弹落在濉河渡口上。河边无船,我们只好泅渡过去,又向东走,经马厂、黑塔,再渡濉河。经过赵庄时,一位老乡向我们报告,陈集已到“广顽”一个营,于是,连夜继续往东走。部队两天一夜没有休息,许多同志没有吃饭,饥饿疲劳,头晕腿软,一休息下来往路边一倒就睡着了,只好叫起来再走。干部们把马让给病号骑,或者替大家驮上背包,自己坚持步行。第二天早晨,我们从朱湖以北马宅子渡过安河,进到朱岗宿营。部队一面筑工事,一面煮饭,敌人又追上来,机枪步枪连珠般地响着。我军不顾疲劳,奋勇出击,击退敌人五十八师一个营的进攻。毙俘敌排长以下四十余人。这次我们连续行军一天两夜,走了二百多里,途中三次与敌接触,终于拖垮了敌人,保全了自己。当我们经过成子湖北返回淮泗时,“扫荡”淮泗的残敌也慌忙撤走了。在当地坚持的八十一团政委李任之同志说:“主力跳出去后,把孙良诚部两个团也牵走了,只剩下六十旅一部进到南新集一带,掩护地主还乡团大肆抢粮。我坚持部队和地方武装积极阻击该敌出犯,张梨园一仗,毙伤敌副团长以下三十余人。这一来,敌人动也不敢动,又从清江调两个营来增援。我游击队不断袭扰,敌人步步挨打,惊慌不定。这次发觉我主力部队回来,又溜回去了。我们粉碎敌人这次“扫荡”和合围不久,接到华中局的来电:“你们安全回到淮泗,战胜顽敌,甚慰……”
石工堤和“石工连”
洪泽湖东岸、南京到清江公路上的蒋坝镇,是敌人隔断我淮南和淮宝地区联系的重要据点。五月初,我主力开辟淮宝地区,决定攻打蒋坝。该地驻有敌一个交警大队、保安队一个连和百余土顽。六日夜晚发起战斗,攻击部队很快把交警大队压缩到北头一个碉堡里。这时,情况突变,接到情报,淮阴之敌两个团前来增援。我们遂命令撤出战斗,迅速转移。可是七十七团一营二连却因为失掉联络没有撤出来。第二天营长周道信带一个班到蒋坝附近侦察情况,远远地看见房子烧着了,黑烟滚滚,冲天而起,街里枪声、手榴弹爆炸声一阵阵密集地响着,但听说增援的敌人已进了蒋坝,我们心急如焚,却无法支援。
团和支队的领导同志也很着急不安。过了两天,正当我们焦虑不安的时候,忽然接到来电,二连在教导员郭一萍、连长陈继忠同志率领下,与敌激战终日,已经胜利突围了。大家真是喜出望外,如释重负!石工堤耸立在洪泽湖东岸。从蒋坝向北蜿蜒曲折,长达一百二十余里。这是当地劳动人民为防止洪水灾害而修筑的一条“水上长城”。二连转移到堤上,才发现这里比在村里有利得多,不仅地势高,易于发扬火力,而且使原来的四面受敌改为只守三面。因为西面两丈多高的堤坝下是湖滩地,远处是绿油油的苇丛。他们控制了堤上的两个院子和一间房子,在打退敌人的一次次进攻后胜利突围。二连突围归来后,我提出要给二连记功奖励。王副政委说:“就以气势雄伟的洪泽湖大堤的名字授予‘石工连’称号吧!”不久,经过支队党委讨论,二连被命名为“石工连”,这个连队在此后的战斗中曾多次完成艰巨任务,功勋卓著。
在洪泽湖上
洪泽湖,烟波浩渺,碧波万顷,像一颗明珠镶嵌在淮北平原上。洪泽湖一淮北根据地的摇篮!曾经在这块原野上生活战斗过的人,有谁不经常以美好的情感回忆到她呢……洪泽湖是旧黄河,淮河冲积形成的内陆湖泊,方圆数百里,水浅滩宽港汊多,湖周围有数里到十几里地宽的芦苇,是打游击的好地方。我们重返淮北后,洪泽湖也成为部队坚持斗争、开辟淮北的唯一依托!在紧张残酷的斗争环境里,主力跳到外线和敌人周旋,重伤员和仅有的一些军需物资都放在船上,随洪泽湖大队移动。敌人妄想把我军围困在洪泽湖里,夏天强迫老百姓割芦苇,冬天放火烧芦苇。群众偷偷给我们送信,武工队一出击,赶跑了敌人;被土顽抢去的民船,又被追夺了回来。
一次,得知敌张少武部正在湖边的周桥修据点,妄图隔断我湖上的联系,遂决定派八十一团三营去打掉它。三营部队趁黑夜摸到周桥街上,当夜没有惊动敌人。第二天清晨,敌人大摇大摆地朝周桥走来,刚走到街口,机枪雨点般地迎面扫射过去。遭到意外打击的敌人回头又往高良涧跑,但退路早被我军截断。在前后夹击下,敌人乱成一团,有的跪下缴了枪,有的走投无路向石工堤下跳,摔折了腿,躺在草丛中呻吟着,有的跳入湖中淹死。两个连的敌人被干净、彻底地歼灭了。
主力部队有时也从湖上跳转,这时洪泽湖大队就担当运输的任务。周桥战斗后不久,我带部队返回淮泗。
“管鲍葫芦套”里的武工队
淮北南部淮河流入洪泽湖的地方有个三角形的半岛,当地群众叫做“葫芦套”。在这个伸进洪泽湖三四十里的套子里,有两个出名的集镇一管镇、鲍集,传说是春秋时期管仲和鲍叔牙做生意的地方。我们重返淮北后,地方干部都组成五六人或十多人不等的武工队上岸活动,和群众一起坚持斗争。“管鲍葫芦套”的武工队就是其中的一个。三月初,当我主力一部攻克管镇据点时,从湖里上去的只有淮河区区委书记陈一石和原淮滩乡乡长盛家瑜等四个人。他们决定由盛家瑜同志担任仁和乡乡长(仁和乡位于半岛尖端的湖岸上),建立仁和乡游击队。发动在还乡团追捕下东躲西藏的基本群众参加游击队。捉来地主的狗腿子,罚他们用枪、子弹来赎,很快就把自己武装起来。不久,敌人重占了管镇,这支小武装又被迫退到湖滩里。
有天大清早,一个老乡匆匆跑来报告:十几个土顽在仁和集东北拐子上抢粮食。大家一听气得头上冒火。游击队派出两个小组一气赶到张庄,撵跑了正在抢粮的敌人。可是,他们刚进到庄里,敌人又从东、南、西三面包围上来。同志们趴在村边的坟头上顶着打,和敌人对峙了三个钟头,敌人冲锋了三次均被打退。乡亲们看到后心里高兴,有的端着茶水、烧饼送到游击队员跟前,鼓励战士们:“吃点喝点,好好打,不要让还乡团跑掉!”土顽不甘心失败,花了四十担粮食雇来“广顽”一个营,准备到仁和乡“清剿”。游击队得到消息,首先惩处了敌人的情报员和几家地主,使“广顽”失去耳目。
夏天,遍地青纱帐起来,游击队就从湖里上岸。土顽百余人前来“清剿”,前哨刚到仁和集,被我哨兵发觉,开枪打退。顽乡队长飞马跑到管镇,磕头作揖求来县保安队一个中队,分两路向沿淮村庄扑来。盛家瑜同志带一部分同志隐蔽在水塘里,等敌人到跟前,三枪放倒了三个,击溃了一路。保安队放了几个瞎眼炮,打了一阵机枪,丢下一具死尸和两个伤员连夜跑回管镇。管镇镇长不得不决定:“放弃仁和集,死守管镇!”
从此,游击队在仁和乡建立乡村政权,开展了惩奸复仇运动,发动群众,扩大武装,并以仁和乡为基地,继续和敌人作斗争。敌人在管镇周围抓壮丁,许多青年都跑到仁和集来参加游击队。游击队迅速壮大,成为淮河区一支骨干武装。这年九月,我带部队到管鲍一带活动,他们已有百余人,编成洪泽县警卫连,配合主力,参加了二打管镇的战斗。
攻克青阳、泗县
为了配合华野大军向外线出击,我们把负伤后留地方工作的干部都调回来,又从淮宝动员了三百多名新兵补充到部队,首先收复了泗阳、泗南地区,并积极向津浦路附近活动。九月底,我和李任之同志带八十一团一部正准备西去活动,听说华野大军攻占了津浦路西的永城、龙山等地,湖西各据点的土顽纷纷向青阳、泗县城集中,青阳的“广顽”全部撤走,剩下的土顽十分恐慌。我们当即决定攻打青阳。三十日下午,赵副司令和王副政委带七十七团一、三营也从淮泗赶来,便把青阳包围。第二天晚上八时,我军发起总攻。战士们英勇果敢,迅速扫清敌外围据点,从东南沿濉河堤攻人镇内,至拂晓,胜利结束战斗。这一仗全歼守敌六百余人,泗南、泗宿一带的土顽被连窝端了。正当淮北军民欢庆青阳胜利的时候,津浦线上传来隆隆的炮声,华野大军过来了。
十月十一日,华野三纵队攻占灵璧。十六日,我军包围了泗县。泗县城有用砖头砌成的两丈多高的城墙,外面有护城河并和西北的濉河相通。敌人修筑了坚固的防御工事,但我军战士们说:“就是铜墙铁壁也要把它打成破铜烂铁。”二十一日晚十时,我军迫击炮、轻重机枪一齐开火,半边天空映照得通红。“石工连”的爆破手在我火力组掩护下,把炸药包送到东门跟前,一声巨响,半扇城门上出现一人多高、一米宽的大洞。突击队冲了进去,首先占领了东城楼。部队顺城墙向南北发展。八十一团部队用云梯在北面登上城头。两只铁拳会合后,很快把敌人压缩到城西北角。敌大队长张镜波看到大势已去,带一部分人跳下城墙突围。有的被打死在城墙下,有的落水淹死。张镜波也淹死在河里。不到一个钟头,战斗基本结束。此次全歼敌泗县保安队八个中队,毙俘六百六十六人,缴获步枪四百余支,轻重机枪二十三挺。除顽县长许志远托词到南京开伪“国大”逃脱以外,代理县长汪永夔、总队副孙淼、警察局长储贡厥及顽县政府人员全部就擒。
春天来到了洪泽湖畔
一九四八年的春天来到了洪泽湖畔,杨柳依依,芦苇青青,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我们行军每到一地,都碰到群众在开大会,斗地主,分浮财。田野里贫农团三五成群在丈量土地,竖界桩。村头树下荷枪实弹的民兵在站岗放哨。这年春天,根据地土地改革运动正热火朝天地开展起来。经过土地改革,广大农民成立了自己的组织一农会、贫民团,建立起自己的武装一保田队,政治上、经济上翻了身,把封建势力打得落花流水,彻底摧毁了蒋介石集团统治的基础,使人民政权扎下根。翻身农民踊跃报名参军参战,支援前线,保卫人民的胜利果实。淮宝县一次准备扩军六百人,结果五天之内有一千三百多人报名。据不完全统计,这年春天全区有五千余名青年参加我军。
部队经过诉苦教育、三查三整运动,使干部战士的政治觉悟和战术技术水平大为提高。一支支部队像利箭般杀出去,开辟新区,连战禅堂、张大路、大柏圩等地,都获得胜利。三月中旬,我们又发动了泗东战役,给予敌暂二十四师以沉重打击。暂二十四师原是由伪军张岚峰部改编的,在晋冀鲁豫战场曾遭我军重大打击,刚调来淮北又挨了当头一棒。
三月十六日上午,青阳敌一个连护送一批反动地主企图撤回泗县,遭到我七十七团一部和地方武装的截击。我军跟踪追击,第二次包围了青阳。青阳镇西、北、东三面有汴河、濉河环绕。镇东一个小圩子驻扎敌暂二十四师六旅二团一个营。当晚十时,我七十七团部队冒着敌人密集火网,涉过水深及胸的汴河,冲人镇内。镇内土顽纷纷向东街外的小圩子逃跑。但小圩子里敌人的机枪连珠般地响,火力封锁了通镇内的小木桥。土顽本来把“广顽”当做靠山,不想却被他们自己的机枪结束了性命。桥头房子内和桥上遗尸累累,血流遍地。
在我们围攻青阳的同时,赵副司令、王副政委指挥八十一团和刚从路西过来的三十三团,在顺河集至车门山一线,即泗(县)青(阳)公路南侧摆开十余里长的弧形阵地。战士们一夜的工夫,在平原上挖下了纵横交错的一道道交通壕和掩体,等着敌人来送死。十八日早晨,敌人的散兵队形在地平线上出现了。果然,我们二打青阳调动了泗县的敌人,敌暂二十四师六旅二团团长王杰民率领旅直特务营和该团二营赶来增援。敌人盲目打了一阵迫击炮,阵地上腾起团团烟雾。赵副司令命令部队:“注意隐蔽,没有统一命令不准开枪!”战士们憋着气守在工事里。从东面升起的太阳金光四射,照得敌人的身影显得很长,越来越近。直到敌人到我阵地前沿时,我机枪、步枪一齐开火,压得敌人伏在地上抬不起头来。十一时许,我八十一团部队迅速由正面出击,三十三团也从南面向敌人右侧后迂回。冲锋号响彻云霄,战士们跳出战壕,向敌人发起冲锋,敌人全线溃退。春天的田野里空旷、辽阔,敌人像羊群一样向西奔跑逃命,我军战士猛追上去,捉俘虏、缴枪,狼狈不堪的敌人把背包、子弹袋、香烟、毛巾……丢了一路。初上战场的新兵想捡点东西,老战士说:“快追敌人!东西都是咱的,跑不了!”新兵急忙丢掉手里的东西,又追了上去。一直追到马公店以西汴河边上,将敌人大部歼灭。敌人两个连逃到公路南面的陈圩子,用重机枪掩护撤退。赵副司令赶到村南的一个柏树林里,指挥战斗,被敌人打伤腿部,但他仍坚持指挥歼灭了这股敌人 。同天下午,我七十七团部队和据守青阳小圩子之敌展开了激烈战斗。攻击开始,“石工连”二班长王成忠同志带领突击班,利用敌人碉堡建筑很高的视角局限,从圩河外沿居民的房屋底下挖沟出去,涉过积满淤泥的外壕。把手榴弹从射击孔塞进去,炸掉敌人三座地堡,突破前沿。部队逼近南北大街敌第二道防线,敌人疯狂地反扑过来,战士们端起刺刀和敌人展开肉搏。有的地方敌人隔着房屋把手榴弹投过来,我军战士捡起来再投过去。一间房屋、一个院子地展开争夺。一股敌人从北面反扑过来,陈继忠连长带一个班顶住就打。一颗手榴弹在脚下爆炸,他光荣负伤。优秀指挥员、营长周道信同志正指挥三连反击敌人,一颗子弹打来,也负了重伤(后光荣牺牲)。指挥员的伤亡更激发了部队的杀敌情绪。战士们固守房屋、寸土不让。后续部队上来,又打退敌人第三次反冲锋,乘胜追击,把敌人分割成两段压缩到东南、东北两角落里,最后迫使敌人放下武器。敌营长吕心恕钻到一家居民的床下面,一位老大爷领着我军战士把他拖了出来。泗东之战共毙伤敌暂二十四师六旅二团团长王杰民以下官兵及土顽一千九百一十四名,缴获八二迫击炮四门,轻重机枪四十九挺,各种枪四百余支,解放土地一百六十平方公里。从此,敌人在淮北地区虽然仍暂时处于优势,但士气低落,十分惊慌。暂二十四师参谋长给士兵训话说:“不要怕,东面只有千把土八路,一打就垮!”但士兵却偷偷嘀咕道:“二团都叫打光了,还是土八路!”而我军愈战愈强,声威大震。洪泽湖周围地区已经巩固,主力主动出击,开辟新区。
投入进军的洪流
为适应淮北形势发展和斗争的需要,泗东战役后,我们根据上级指示,着手筹备建立淮北军区。三月二十八日于藏桥开大会,宣布成立淮北军区和独立旅的命令,将原七十七团改为独立旅一团,原八十一团为第二团,新组成的警卫团为第三团。不久,中央军委决定将淮北、淮南和豫皖苏解放区合并组成江淮军区,统一领导淮河两岸的对敌斗争。由陈庆先同志任司令员,曹荻秋同志任政治委员,我担任副司令员,赵汇川同志为参谋长。
六月六日下午,江淮军区在张塘举行成立大会,红旗招展,锣鼓喧天,军民一片欢腾,胜利的歌声此起彼伏……这年十一月,我奉命带领江淮军区三十四旅、独立旅破击陇海路东段,配合主力作战,参加了伟大的淮海战役。不久,我们胜利完成了整编工作,全体指战员以高昂的情绪,投入了“打过长江去,解放全中国”的大进军的洪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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