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四二年九月,新疆军阀盛世才把一百六十多名共产党员、八路军干部及家属子女投入了监狱,我们五个残疾人也未能幸免。一九四六年刚过春节,我们五个人又由二监狱转押到西大桥救济院安残所。救济院安残所名义上是慈善机构,实际上比监狱还差。我们一来到这里,就采取各种方式与敌人进行斗争。三月的一天,胡子明的爱人赵建华到省立医院去看病。在医院的挂号处,她遇见了三个新疆女子中学的学生。新疆女中原是我党同志担负领导工作的学校,学生中有许多进步青年,赵建华也曾在那里读过书。一个叫张玉珍的学生悄悄地对赵建华说:“我们要去延安,你有信要带吗?”赵建华想了一下,说:“可能有。我回去跟同志们商量商量。明天中午,你们在西大桥东头路西的趣兴酒店等我。如果有信,就在那里交给你们。”赵建华从医院回来,一进屋就说:“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有几个女学生要到延安去,问我们捎不捎信?”“捎啊!怎么不捎?”我放下手里的《资本论》,猛然从床上坐起来,但又马上摇了摇手说:“不,让我再考虑一下。”“考虑什么呀?”赵建华感到奇怪。我问:“你认识这几个女学生?”“认识,都是女中的同学。”“以往她们的表现怎么样?”我又问。赵建华明白了我的意思,笑笑说:“你放心,都是学校里的进步分子,信交给她们,保证出不了问题。”“好!既然你敢保证,我就敢写。”信由我来执笔起草。
整个下午,大家不闲扯,不嬉笑,说话压着声音,走路轻着脚步,房间里格外安静。大家知道,我是在给党中央毛主席写信啊!像离家多年受尽千辛万苦的游子在给慈母写信一样,我们有多少话要告诉党,告诉毛主席啊!入狱几年来,敌人的阴谋与迫害,同志们的斗争与牺牲,一幕幕浮现在我的脑际,思潮如汹涌的江流在奔腾。我激动得站起身来,拖着一条假腿来回走动。坐在床上的罗云章看看我,轻声地鼓励说:“老谢,写吧!”我点点头,又坐了下来,平静了片刻,一口气把三张纸写得满满的。当最后写到“我们坚信,总有一天,我们会重见光明,回到延安,回到党的怀抱!到那时,我们将要不知疲倦地为党、为人民工作,为革命事业贡献出我们的全部力量!亲爱的党啊’,我们五颗红心永远向着您,永远忠于您的事业”时,我的泪水夺眶而出。
信写好后,我们五个人一个接一个庄严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胡子明的字写得特别秀丽;罗云章的字写得十分流畅;罗祖元文化较低,笔画又粗又重;谢江亭虽然眼睛看不见,三个字却写得规规矩矩。最后轮到我时,我提起笔来,一丝不苟、端端正正地写上“谢良”两字。放下笔杆,我自言自语地说:“这封信到了延安,毛主席一定会看到的!”第二天中午,赵建华在趣兴酒店秘密地把信交给了张玉珍。
张玉珍把信藏在高跟鞋底里。到兰州后,她将信交给了新疆进步青年组织的负责人赵明同志。赵明把信缝在西装的垫肩里,坐飞机到重庆,经过一番曲折,找到了中共四川省委秘书长兼周恩来同志的联络员魏传统同志,通过他把信送给了周恩来同志。后来,我们终于在党中央、毛主席的关怀下被营救出狱,回到了日夜思念的延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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