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右铭回忆合水镇战斗

Admin 发表于2015-10-14 09:33:53
一九四五年三月,我新四军第五师河南挺进兵团挺进二团,在豫中嵖岈山东北方向打了一个漂亮的歼灭战。这一仗生俘伪豫陕绥靖公署第二师少将师长和西平、遂平地区五乡联防少将保安司令,打死日本指导官一人;全歼敌伪一个保安大队,俘虏三百多人,缴获长枪三百余支、机枪七八挺、手枪十几支,还有一些战马。这一仗虽不大,但震动了中原,沉重地打击了日伪的气焰,粉碎了豫中日伪联防反共的阴谋。
合水镇是西平、遂平和上蔡、舞阳四县之间的重要据点。四乡联防的保安司令部就设在这里。镇子周围有四五米高、一米来厚的寨墙围着。沿着寨墙,又有三四米宽、二三米深的水壕,把镇子死死地包住。镇子通往外边的出路,仅有四个厚厚的寨门和四座石桥。每个寨门上设有碉堡,封锁着石桥。碉堡里日夜有伪保安大队警戒,到了晚间还强迫群众提着灯笼设岗放哨。镇子里驻着洪溪乡保安大队和乡公所、镇公所的地方武装,共有三个中队,九挺机关枪,三百来支步枪,共三百多人,归吴春亭指挥。吴春亭原是国民党西北军冯玉祥的第八师少将师长,五十多岁,是河南鲁山县人。他和豫陕绥靖公署司令李玉霖是东北讲武堂同学。我们按照新四军第五师参谋长赵少卿、河南挺进兵团司令员黄林的指示,研究了攻打合水镇的具体部署,随即,对全团进行了深入的动员。
三月的一天,艳丽的晚霞沐浴着战士们轻快的脚步。战士们轻装简履,向合水镇疾速前进。不一会儿,我们就进入了敌占区。在一位老大爷的指点下,我们朝着亮灯的合水镇方向直插过去,迅速接近了护寨河边。敌人近在咫尺,寨墙上放哨的清楚可见。“干什么的?”我还没有来得及部署部队,敌哨兵就大声地问。“查哨的!”二连连长沉着响亮地回答。“查哨的怎么这么多人?在麦地里干什么?”显然,按原计划的作战方案,把部队沿着护城河散开,各自从东、南、西、北四个门分别进攻,已不可能了。时间紧迫,又不允许我到后面去请示。于是,我立即命令一连:“迅速过桥,靠梯子上!”
霎时,几个梯子同时靠着墙。我英勇无畏的战士如猛虎般地开始登梯,压得梯子“嘎吱嘎吱”直响。“新四军来啦!”放哨的伪军发疯地狂叫。应声,碉堡里敌人的机枪向我盲目射击。驻在碉堡下面两个伪军分队拼命向寨墙上爬。这时,我在护寨河对岸的部队以密集的火力压住碉堡里敌人的机枪。在火力掩护下,我第一批英勇无畏的战士已登上寨墙,敌人也几乎同时爬上寨墙。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我机枪班长眼疾手快,一梭子子弹把冲在前面的几个敌人打倒。后面的敌人掉屁股溜了。另一部分战士敏捷地迂回到碉堡后面,扔出几颗手榴弹。只听几声巨响,碉堡里的敌人死的死,降的降。就这样,一连部分指战员用了几分钟时间,就顺利地拿下了第一个碉堡。他们随即打开寨门,后续部队似潮水般地涌进寨里。
我命令五连沿着寨墙向左边扩展,占领碉堡;九连去占领右边的碉堡。我率领一连尾追逃向镇子中心的敌人。借着微弱的月光,双方展开了激烈的巷战。胆怯的敌人渐渐退向他们主子的巢穴一四乡联防保安司令部所在地乡公所。五连不到十分钟就接近了南门的碉堡,仅用几分钟的时间,就击溃守寨门的一个中队。西门碉堡也由一个中队把守。九连仅用二十来分钟的时间,就全歼了顽抗的敌人。这样,我们几个连像收网一样,向敌乡公所突击。我立即命令各连展开搜索,抓俘虏。“你们当官的住在什么地方?都是谁?”我审问一个俘虏。俘虏说:“吴春亭就住在乡公所的院子里。听说,昨天下午从西平县来了个姓张的大官,还有几个日本人,都骑着高头大马。”“姓张的?”我略一沉思,“莫不是张国威。”此人原是国民党东北军第十五军暂编二十七师少将参谋长。后来在李玉霖部下任第二师少将师长,驻防合水镇东北方向的上蔡县。他和日本人此时来合水镇,事先我们一无所知。听了俘虏的口供,我心里暗自高兴。
正在这时,政委邵敏同志也进了镇子。我向他报告了情况。他得知合水镇有几条“大鱼”,非常高兴。我们叫通信员把这一情况通知各连,并报告指挥所。指挥所命令我们严密搜索,一定要抓到。“报告,抓到了张国威。”我和一连李连长来到乡公所院子里。只见张国威身着整齐的少将级军服,站在院子中央,显得很镇静。据他说,几天前来的日本人是西平、遂平县的两个指导官和随从,共三人。
战斗打响后,吴春亭从这儿跑出去集合部队。张国威当时在思想上已基本同情共产党的抗日卿参谋长率一个连,将他送到西平城下,秘密潜回敌人营垒,后来向我方提供了不少情报。搜索部队不断报告:“不见日本人和吴春亭。”我们很焦急,命令部队反复搜索。在一所院子里,警卫班发现日本人躲在草垛子里。我们立即围住院子。这时,指挥所通知我们,日军正向合水镇扑来,我县大队在阻击他们,命令我们抓紧搜索,准备撤出。天越来越亮,我心急如焚,来不及抓活的了。我们立即闪到屋角旁边,瞄准那个日军指导官。当他第二次准备跳墙、双手刚刚扒上墙头时,我一扣扳机,结果了他的性命。另一个日本随从也被战士们击毙了。
天已亮了。日军增援部队的炮声越来越近。邵敏同志再次令我们撤出镇子,可吴春亭还未抓到。我告诉二连加紧搜索到最后一分钟。当我们搜索到一个药店时,发现一个头戴礼帽、身穿长袍的“先生”站在柜台边。这么早,他站在柜台边干什么?“你是干什么的?”我疑惑地问。“我是药店老板。”他俨然应答。当我从他身边走过,脚踏后院门槛时,一眼瞧见一个十二三岁的小男孩,站在门外旮旯处。他机灵的双眼焦急地盯着我,小嘴冲着那位“药店老板”直努。我心里明白了,倏然转身,大声吼道:“你究竟是什么人?”“快说!”战士用枪逼着他。“我确实是药店老板。”他还诡谲地一笑。日本鬼子的炮声越来越近,时间不容多问。我命令:“带走!”我们刚把他押出药房,迎面来的俘虏认出了这位“先生”就是吴春亭。
抓到吴春亭,大家开心极了。我立即命令部队:“全部撤!”我们押着吴春亭,跑步来到城外,与带部队接我们的邵敏政委相遇。他满面春风地问:“都撤出来了吗?”“全部撤出!”“连吴春亭也‘撤出’来啦!”不知谁风趣地补充,逗得大家一阵大笑。
后来,经过我党几个月教育后,吴春亭表示愿意参加抗日,争取立功赎罪。我军根据当时斗争的需要,任命他为西平县警备司令,随后送他回了西平。他回去后,经常向我们提供日本军队活动隋报。日本投降后,国民党把他杀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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