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工作需要,毛主席身边的内卫班有几位同志上前线去,需要增添人手,补齐缺额。那几天,我们都在猜测着谁会来和我们一起工作。
一天下午,我们正在学习文化,机要参谋、卫士长古远兴来到内卫班,一进门就说:“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明天上午,警卫团手枪连有一位同志要来你们内卫班工作。”大家听说要来新同志,呼啦一下围着古参谋,七嘴八舌地问:“是谁?”“大个儿还是小个子?”“你们猜猜看。”古参谋笑着说。“手枪连百多号人,哪能猜得出!”我插嘴说。古参谋拍着我的肩膀说:“是你的老乡。”“这可难猜,手枪连四川人多的是。”我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在默念着手枪连四川老乡的名字,掂量着谁来内卫班最合适。古参谋笑眯眯地说:“张思德。”我一听说是张思德,乐得一蹦老高。我和张思德是战友又是老乡。他是四川仪陇县人,一九三二年参加革命,比我早一年,年龄比我大七岁。一九三七年“七七事变”后,我们一起在陕北关中云阳的八路军留守处警卫连当战士。
一九四O年警卫连撤回延安后,我们又一起被调到中央警卫团手枪连,他是一排三班副班长,我是二排战士,直到一九四一年冬天,我被调到毛主席身边做警卫工作,我们才分手。他平时沉默寡言,但是工作勤恳,是一位很好的同志。想不到这次他也要来内卫班工作,我们又要在一起了,我的心里真有说不出的高兴。
第二天一早,张思德就背着行李来报到了。他的胡子刮得精光,穿着一身打着整齐细密的补丁、洗得发白的旧军装,显得干净利索、生气勃勃。我抢上前去,握着他的手说:“你来得好早。”大家也拥上前去和他握手,欢迎他来和我们一起工作。我帮着张思德铺好被褥后,就拉起话来。他的眼里闪烁着喜悦的光芒,兴奋地说:“我接到枣园的通知,高兴得一夜都没合眼。真想不到能给毛主席站岗。我要好好干,为毛主席站好岗。”看着他那眉飞色舞的样子,我也为他高兴。他接着问内卫班的日常工作情况,我告诉他说:“主席身边的内卫班有十二人,分上班、下班,每班六人。主席外出时一个班随从警卫,一个班守家。主席在家时,内卫班就轮流执勤放哨,保护主席的安全,照顾主席的饮食起居。”他听了高兴地点点头,又问内卫班的生活制度和纪律,我一一告诉了他,他默默地记在了心间。
当天晚上,张思德找古参谋,要求开始工作。古参谋说:“你初来乍到,先休息休息,明天再讲吧。”张思德“啪”的一个立正,认真地说:“报告古参谋,我不累。晚上站岗习惯了,不站倒睡不好觉。”古参谋笑着说:“那好,晚上你跟杨兴同志站岗吧。”张思德大声回答:“是。”晚上,张思德高兴得把手枪擦了又擦,把衣服整了又整,精神抖擞地跟我站了警卫毛主席的第一班岗。张思德说过:“毛主席是我们的伟大领袖,是我们革命的带路人,热爱领袖就是热爱革命。”他对毛主席无限热爱,无比忠诚,对革命事业忠心耿耿,始终如一。
他为了使毛主席能愉快地工作和生活,把全部心血都用到照料主席的生活和警卫工作上,他的心眼比针尖儿还细。主席在写作时,他提水、走路,尽量不发出一点儿响声。主席洗脸洗脚的热水,他都要亲手试试冷热,才端给主席。主席有个习惯,写文章时一夜不睡,天亮时才躺一会儿。为了让主席多休息一会儿,他就早早起床,到主席窑洞附近巡视,如果发现有早起觅食的鸡和野狗,就悄悄地把它们赶走,以防吵醒了主席。如果遇到有人求见主席,只要情况不紧急,他就说明情况,说服他们等一会儿再来。枣园的厕所在一个小山坡上,下雨后路面泥泞,我们年轻人有时也会被滑倒。
张思德刚来内卫班不久,有一天下起了大雨,他在执勤时看见主席上厕所,就赶紧走过去,扶着主席上那个小山坡,交班时,他还特别嘱咐接班的同志记着,在主席上厕所时要搀扶主席,以防主席滑倒。这天雨后他便找了把锄头,把那段山路修成了台阶,这下走起路来省劲多了,下雨也不滑了,可是每当晚上和下雨他站哨时,看到主席上厕所,他仍要上去搀扶主席。他说:“主席操劳大事,走路也考虑问题,容易出事,我们应当照顾好他。”我们都觉得他说的很对,也学他的样子,精心地照料主席的生活,保卫主席的安全,给主席创造一个良好的工作环境。
一九四三年夏天,有一次我们跟随主席驱车到杨家岭开会,轿车在过延河时正好遇到上游涨水,刚开到河中心,水就钻进发动机里,车灭了火,怎么也发动不起来。这时浑黄的河水越来越大,很快淹没了汽车轮子。张思德急忙跳下车说:“主席,水涨得很快,我背你过河!”主席风趣地说:“不碍事,我正想洗澡哩!”说着就要脱鞋下水。张思德急忙拦住主席,说:“不行,河水太凉,我背你。”说着蹲下身子,不由分说把主席背上,快步向对岸走去。我们几个人连推带拉,总算把轿车弄上了岸,可还是发动不起来。毛主席看看表说:“时间不早了,我们走吧。”于是司机留下来修车,我们和主席步行。一路上每逢过沟下坎,张思德总要搀扶着主席。主席非常高兴,边走边给我们讲故事,说笑话,引得我们哈哈大笑,不知不觉就到了杨家岭。
张思德在八路军留守处警卫连和中央警卫团手枪连工作时,就是大家熟知的好同志。他当过炊事员,当过班长,在工作中从来就是党叫干啥就干啥,干一行爱一行,勤勤恳恳,从不挑肥拣瘦、见异思迁。每逢星期天,他不是到炊事班帮厨,就是给同志们补衣服,打麻鞋,一刻也不休息,得到领导和同志们的一致夸赞。自从调到内卫班后,他的精神更加振奋,工作也更加积极了,除了站岗放哨,一有工夫就清扫擦洗,放下水桶,就去扫地;放下扫帚,又去抹桌子,把我们班收拾得窗明几净,一尘不染。那时,我们内卫班的几个年轻人,贪玩儿一些,一有时间便想着法子玩,却不爱料理自己的生活,有时衣服脏了也不洗,脱下来往床下一塞。张思德看见了,总是不声不响地替我们洗净晾干,还把破洞补好。张思德的做法使大家深受感动,后来看见他干活,就劝他说:“老张,你歇一歇,我们干。”张思德嘿嘿一笑,憨厚地说:“我闲着就闷得慌,多干点活才舒服。”说着又干了起来。在他的带动和影响下,我们大家都抢着干班上的杂务,班上的工作、学习和生活发生了新的变化。枣园位于延安城的西北方向。距城有十多里之遥。
那时候,毛主席日理万机,工作繁忙,常常要去延安开会。主席每次外出时,我们便跟着主席同车前往。主席的轿车是一位爱国华侨赠送的,车身闪着漆黑的亮光,车内可以乘坐十个人,车后有一个专供警卫人员站立执行警戒的踏板。当时正是国共合作的抗战时期,国统区有很多人到延安参观访问,这些人中难免鱼龙混杂,为了主席的安全,每次出车时,就有一个同志站在车后,担任警戒,以应付万一。站在车后执行警戒,自然要比坐在车里艰苦。夏天,车后尘土飞扬,呛得人喘不过气来;冬天,车后寒风凛冽,冻得人手脚发麻。但是我们都把站在车后执勤看成是一种光荣,总是争着担任警戒。张思德到内卫班后,看到这个工作艰苦,就更是争着担任警戒。每逢主席外出,汽车刚一发动,他就站在车后,“抢占”了警戒位置,几乎每次都是这样,大家要换换他,无论怎么说,他都坚持不肯,还说:“我喜欢冷风吹。”大家拿他没办法。
一九四三年的冬天,几场大雪之后,延安的天气非常寒冷。这时按说在车后担任警戒时可以放下帽耳。张思德在担任警戒时嫌放下帽耳影响视线,所以从不放下帽耳,后来脸被冻得青一块紫一块的,他也不在乎。那年整整一个冬天,主席外出时十有八九都是张思德担任警戒。大家过意不去,一再要替换他,他还是那句话:“我喜欢冷风吹。”一九四三年的夏天,工程队在枣园给毛主席、刘少奇等中央首长修建窑洞。窑洞全用錾好的长方形石块筑砌。我们内卫班除了执勤外,还参加搬运石块的劳动。一开始,张思德和我们都用肩膀扛石块,一次扛一块,肩膀都磨肿了,还是赶不上工程进度。张思德和古参谋就琢磨着用木条钉了一个椅子形状的架子,一次可以背上两块,而且比扛还省力。大家看到这种“新式”工具,都很想要一个,张思德便起早贪黑,给大家每人做了一个木架子,大家用木架子背石块,劳动的速度加快了,效率也提高了一倍多。但是这木架子背在身上硬邦邦的,几天工夫,每个人的脊背都硌出了血,张思德又找来很多马兰草,给每人打了一个寸把厚的垫子,大家在背石头时就把垫子垫在背上,再也不怕那木架子硌脊背了。三个月后,窑洞竣工了。工程队的领导认为我们内卫班工作出色,给我们每人发了十多元的“边区光华流通券”作为奖励。我们说参加劳动是应该的,表示不要奖金,首长说这是应得的报酬,一定要给。于是古参谋拿这些钱给我们每人买了一条榆林造的毛毡作纪念,可是这些毛毡质量不一,有的厚而且软,有的薄而且硬,古参谋说:“张思德背石头做工具出的力最多,可以先拣一条好的,大家同意不同意?”我们齐声说:“同意!”张思德却摆摆手说:“先让同志们拿,剩下的是我的。”可是大家谁也不先拿,非要张思德先拣一条好的不可。张思德想了想说:“那好,我先拿。”说着他就拣了一条质量最差的毛毡。张思德就是这样一个人。
一九四四年夏天,延安的大生产运动搞得热火朝天。为了解决枣园机关的冬季取暖问题,机要科决定让我们内卫班去一部分同志到安塞去烧木炭。听到这个消息,大家都很兴奋,自告奋勇要去安塞。古参谋知道张思德烧过木炭,就派张思德和我等其他四位同志到安塞烧木炭,由张思德同志担任烧炭班长。七月的一个艳阳天,我们背着行李和锯子、斧头来到了安塞县的石峡峪村。石峡峪是个只有百十户人家的小山村,据村长说:由此进山五六里地,便有青枫林。青枫是烧木炭的上等原料。翌日清晨,东方刚刚发亮,我们就进山选择烧炭地点,开始做烧炭的准备了。林区的景色是迷人的。初升的阳光洒在苍翠的青枫树上,泛起一层层绿光。一簇簇山丹花开得正艳,红得像火。受惊的野鸡鼓着美丽的翅膀,扑棱棱地飞过头顶,恰似一道道绚丽的彩虹。我们躺在草丛中,闻着那青草散发的清香,尽情地享受着大自然的慷慨赐予,快活极了。张思德却顾不上和我们一起欣赏这美丽的风光。他扛着一把锄头跑上跑下,根据山势和青枫林的大小,选择开挖窑室的地点.
张思德就把我们分成两组,一组负责打窑,一组砍伐青枫,他说:“我们进山后,家里的同志可就忙了。我们要加油干,争取多烧些木炭,早日完成任务,向毛主席报喜。”他的话不多,但却与我们的思想产生了共鸣,大家都决心好好地干它一番。于是紧张的劳动开始了,荒无人迹的山林里响起了乒乒乓乓的伐木声和我们欢乐的歌声。张思德领着我们起早贪黑,很快打了两眼炭窑。大家把青枫背到窑前,张思德就开始装窑。其他同志继续开挖新窑,砍伐青枫。
张思德把这两眼窑装满后同时点火,等到这两窑木炭烧成压火后,我们也把新窑挖好了,料也备足了。他又一个人去装窑、起火,从早晨干到晚上,一刻也不休息。烧窑是个技术活儿:火要烧得均匀,压火要恰到时候,压早了木炭净是“生头”,将来点不着,压迟了会化成灰烬,就报废了。为了掌握火候,张思德晚上要起来几次,爬上窑顶观察烟色,判断火候。那时没有照明工具,他就到山林里采来一种叫做“中条梗”的野生木本植物,放在窑里烘干,晚上用它来照明。这种“中条梗”油性大,点燃后着得很旺,也不怕风。我们都很佩服张思德经验丰富,足智多谋。
当地老百姓烧一窑木炭,一般要十天左右。我们为了抢时间多烧几窑,就在压火后木炭尚未完全冷却的情况下出炭,把烧炭周期缩短为七天。在出炭时窑内温度很高,有的木炭上还有火星儿,烤得人脸皮发痛。每次出炭,张思德都钻到窑的最里边,手上包着厚厚的破布捡木炭。在他的带动下,我们废寝忘食,日夜苦战,一个多月就烧了五万多斤木炭,超额完成了任务。山上没有大路,这些木炭要靠人背下山去,才能用马车运往延安,张思德就带着我们用榆树枝条把木炭打成捆,往山下背。一捆炭足有七八十斤,山路崎岖难行,他只准我们背一捆,自己却背两捆。
木炭背下山后,堆放在石峡峪村头,像一座小山。看着这劳动成果,大家心里甜滋滋的。张思德到安塞打电话给机要科汇报了情况,叶子龙科长指示张思德暂时留下来看守木炭,其余同志回枣园执勤。我们走后,张思德就住在村头一位老大娘家里。张思德是个闲不住的人,他给老大娘担水、扫院,还抽空到山上打了几捆柴。后来他想起山上烧炭的地方还留有一些砍伐下的青枫,便想赶在马车拉炭之前,再砍些青枫烧几窑。他和大娘商量说:“大娘,我整天坐着看木炭也闷得慌。你和孩子替我照看这些木炭,我进山去再烧一些。晚上回来时我给你捎一捆柴火,你也就有的烧了。”老大娘高兴地答应了。张思德每天早晨带着干粮进山,饿了吃一口干饼,渴了喝点泉水,一个人伐木、装窑、起火。每天晚上回来,总要给大娘背一捆柴火。老大娘看到张思德勤快,天天都做好晚饭等他回来,晚上又给他准备好第二天进山的干粮。
九月四日晚上,张思德从山上回来,高兴地对大娘说:“我烧了一窑木炭,明天再装一窑。”大娘望着张思德那因劳累而变得又黑又瘦的面孔,心疼地说:“你到山里慢慢干,回来也不用给大娘背柴火了,当心累着。”张恩德笑着说:“累不着。”九月五日,早上天还没亮,张思德就进山了。他走的时候告诉大娘,说他今天回来时会背一些碎木炭,送给大娘冬天烤火取暖。可是那天晚上,大娘把做熟的饭一连热了三次,张思德还没有回来。鸡叫了头遍,也没见张思德的影子。
大娘心里很不安,就去找村长,村长放心不下,就带着人连夜进山去找张思德。石村长他们找到了张思德烧炭的地方,看到窑前整齐地堆放着一堆木炭,可炭窑已经坍塌,知道出了事故,可是来时没带工具,他们几个人就用手拼命挖这炭窑,希望能把张思德救出来。坚硬的石子刺伤了他们的手指,他们全然不顾,只是一个劲儿地挖着。后来,坍塌的焦土被挖开了。只见张思德依然站着,右手紧紧地握着一截青枫,脚下有一堆排列整齐的青枫木材。看样子,他正在装窑时,由于连续烧炼而变形的炭窑忽然坍塌了下来,张思德是被那沙粒儿似的焦土深深地埋住了而无力自拔。石村长他们急忙把张思德抬到窑外,清除掉他嘴里的泥沙,急切地呼唤着他的名字,可是张思德紧紧闭着双眼,静静地躺着,再也看不见那明亮的星星,听不见那焦急的呼唤——他因为窒息时间过长而光荣牺牲了!他的灵魂,他的事业,他的理想,连同那刚刚装进窑里的青枫,永远地留在了石峡峪的山谷中了!张思德同志光荣殉职的消息惊动了石峡峪村。
石村长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安塞给延安打电话,报告了这一悲痛的消息。噩耗传来,我们内卫班的同志放声痛哭。毛主席听说后也非常难过,他沉痛地说:“张思德是个好同志,他是为人民的利益而牺牲的。”他亲自指示机要科长叶子龙带着汽车到安塞石峡峪去拉张思德的遗体,并指示中央警卫团一定要隆重追悼张思德同志。张思德的遗体运回来了。木匠们在赶做棺材,那斧劈刀砍的声音显得格外刺耳。那几天,我们内卫班沉浸在深深的悲痛之中,大家望着张思德那空空的床铺,想起了他的忠厚,他的热情,他的帮助、他的友谊,泪水模糊了眼睛,个个泣不成声,悲痛欲绝。
九月八日上午,秋风萧瑟,大地含悲。张思德的追悼会在枣园沟口的操场上举行。土台上方悬挂着“张思德同志追悼大会”的横额,横额下方安放着张思德的遗像,四周摆满了各单位送的花圈和挽联。整个会场布置得庄严肃穆。中央机关的同志都来参加了追悼会。大家肃立在操场上,低着头,会场笼罩着一种凝重的气氛。毛主席也赶来参加了追悼会。一位领袖来参加一名战士的追悼会,这使大家非常感动,也使大会更加庄严和隆重。追悼大会在悲壮的《国际歌》乐声中开始,毛主席缓步走上前去,向张思德同志的遗像亲手献上自己的花圈,花圈的挽联上亲笔写着:“向为人民利益而牺牲的张思德同志致敬。”然后,毛主席和大家一起低头向烈士默哀致敬,寄托对烈士深深的怀念。
中央警卫团团长吴烈同志致悼词后,毛主席迈着沉重的步伐走上讲台,作了《为人民服务》的著名讲演。毛主席的讲演中用“完全”、“彻底”“为人民服务”这个宗旨,精辟地阐述了我们无产阶级军队的本质,指出张恩德牺牲的意义比泰山还重。毛主席的讲话言简意赅,充满了对张思德这个忠诚卫士的高度赞扬和深切的怀念,从而把张恩德的光辉形象高高地树立在人们的心中,成为鼓舞我们为共产主义而奋斗的伟大光辉的榜样。追悼会结束后,张思德的遗体被安葬在枣园村西面的山坡上。警卫团的负责同志亲自扶柩安葬。
我们这些他生前的战友含着泪水在他的坟前用木板竖起一块墓碑,上面工整地写着:“张思德同志之墓”。 (杨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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