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四三年三月间,日伪在汉奸杨一堂等带领下,开始向杨曹乡进攻了。第一次就以一个营的兵力合围杨曹乡,占领了三角渡,在这儿建筑据点。日伪军进入杨曹乡后,拉夫倒树,抢砖抢粮,烧杀掳掠,强奸妇女,真是无恶不作。汉奸、流氓和土匪为虎作伥,危害人民。地主绅士也趁机出来组织“维持会”,投靠敌人。区委见这一情况,就领导群众开展锄奸运动,清除了十多个汉奸、土匪,并警告了主张建立“维持会”的地主,有力地反击了敌人的“清乡”计划。
锄奸运动斩断了敌人的魔爪之后,群众的斗争情绪更加高涨。一次,汉奸杨一堂又带着敌人来到农抗会主任杨金标同志家门口。见到杨金标的祖父,敌人就威胁他说出游击队活动的情况,要他交出杨金标和游击队员。杨老爹镇静地指指自己的耳朵说:“听不见。”尽管敌人蠢猪一样地提高嗓子硬吵,他还只是摇手,挪动着凳子扫地。这时汉奸杨一堂走上前来,向敌人献媚说:“他不是聋子。”敌人恼怒了,就拖着杨老爹要他带路找游击队。杨老爹带着一伙日本鬼子和伪军,默默地走着,心里暗暗思量如何骗过敌人。忽然,他说:“游击队曾在这里活动过的。”
愚蠢的敌人信以为真,乖乖顺顺地跟着杨老爹兜圈子,越走越起劲。走呀走,走了不少的路,已是傍晚时刻,杨老爹把他们带进了游击队的包围圈。遇到一个游击队员打起枪来,鬼子才知道上了当,掉头拔腿就逃,“哇哇”乱叫,慌成一团。在慌乱之中,敌人残暴地杀死了杨老爹。敌人抓不到差夫,三角渡的据点筑不起来,日本鬼子和伪军下乡的次数愈来愈多了,手段也愈来愈毒辣。区委针对这样的情况,加强对民兵、群众进行抗日爱国教育,揭露敌人的阴谋,发动群众一起斗争。
一天,三百多人的保民会议开得正热烈,敌人不声不响地从屋后的沟底下包抄过来。因为来得突然,一些老年群众没来得及跑,敌人就逼迫他们带着筑碉堡的工具一起走。大家拿着事先准备好的工具:底下有洞的箕,一挑就要断的扁担,只有三个齿或两个齿的钉耙,跟着敌人走了。一到据点,敌人就逼着大家上工。群众们锄的锄,挑的挑,看上去很忙碌,但实际上他们拿着这些没用的工具,在和敌人磨洋工。汉奸杨一堂挥着鞭子,耀武扬威地吆喝着,监督群众做工。这时,他发现杨曹乡党支部副书记蒋群同志也在其中,于是连忙报告敌人。敌人立刻请蒋群同志上座,拿烟倒茶的,企图从他的嘴里弄清游击队的活动情况。日伪的一个军官甜言蜜语地诱骗蒋群同志说:“如果你说出来,不仅可以保全你的性命,而且让你做副乡长,还奖给你两千斤皮棉。”敌人以为这样可以打动蒋群的心。没想蒋群给了敌人一个耳光,打得敌人嘴里鲜血直流。敌人看软骗无效,便露出了本来的狰狞面目,采取了强硬的办法:用绳子把他捆起来,让警犬咬他。但他强忍着,一声没哼。敌人瞪眼露齿地问他:“怎么样,讲不讲,现在说出来还不迟,按先前说的那样优待你。”蒋群同志把身子向上扭,因为被绑着没有能蹦起身,随即就是一口唾沫吐到敌人脸上。敌人恼羞成怒,一挥手:“再做。”这次是坐老虎凳。八块、九块、十块、十一块砖头一直加上去,蒋群额角上的汗珠向下滚动,痛得他脸上的青筋暴起,但态度仍然很坚定。“再加!”敌人又加上了一块砖头,只听见蒋群同志身上的骨节“咯吱咯吱”地响,头向右一侧,昏厥过去了。敌人急忙用冷水把他泼醒过来。“再做!”敌人除了施用毒刑外,其他什么办法也没有,这次更加毒辣。他们把蒋群同志的衣服全都脱光,满身涂上生漆,然后把麻丝粘在他的身上,等干了以后,再用力把麻丝剥下来。剥到最后,蒋群同志已变成了一个红红的血人。然而,蒋群同志仍然以坚决的目光怒视着敌人,没有泄漏游击队的半点情况。敌人忙了一阵,看从顽强不屈的共产党员嘴里什么也得不到,便采取了最后的手段,杀害了蒋群同志。蒋群同志光荣就义时,指着汉奸伪连长大骂:“你这无耻的汉奸卖国贼!”并且高呼着:“杀死我蒋群一人,会有千千万万的蒋群为我报仇!”“中国共产党万岁!”“打倒汉奸卖国贼!”蒋群同志牺牲后,杨曹乡的军民决心要为他报仇。
敌人先后花了五十多天,才勉强把三角渡的据点构筑起来。“打击敌人,应该争取主动”的口号,已成为大家的行动。每天晚上民兵们从日伪据点四面合上,每面打上三四枪。敌人听到四面枪声,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只是拼命地瞎放枪。待敌人欲歇不歇的时候,我们再凑上去打他几枪。这样,敌人只要听到我们的枪声,就一直不敢停止打枪。有时我们把洋铁盒子或是刀鞘向硬的东西上猛击一下,只要发出一声轰响,敌人就乱打一阵枪。总之,我们每天只要几个人不睡,就可以弄得敌人整夜不得安宁。一天,敌人分水陆两路从季家园那里来了。一路从旱道来,来势很凶,沿途抢掠,没有来得及打埋伏的牛、羊、鸡等给他们抢走了。敌人走到界港的“生死门”(生死门是用土筑的,一丈多高、一丈四五尺厚的土门,门上装有钉树枝等障碍物,人只能侧着身子通过)时,一个个侧着身子挤过去。当敌人走过一半人的时候,我们从对面一排枪打了过来。突然的枪声,使敌人不知所措,日本鬼子“哇哇”地乱叫,伪军也跌跌滚滚地乱成一团。敌人受到我们狙击组的伏击,没有过“生死门”的,弃甲而逃了;已过“生死门”的,有的退过“生死门”逃走了;其余的不是被打死就是被打伤。敌人已经到手的耕牛、鸡鸭、被子等也不得不丢下来,由我们收拾了归还原主。另一路敌人是从季家园经冯家桥过水路而来的。一个鬼子站在船头上,架起望远镜嘹望,指手画脚地不知说些什么。经过湾子口时,前面一只船突然翻了,后面一只没有来得及刹住,也蹿向前去,搁在离水面五至六寸深的双层暗桩上。这时,岸上忽然飞来了两颗子弹,已经翻在河里的敌人拼命地向上爬,搁在暗桩上的敌人拼命地向河里跳。当敌人弄清楚打枪的只有两个游击队员,便拿起武器爬上岸来急起直追。这时,我们的两个游击队员已经从隐在河里的暗坝上过了一条沟,上了岸。敌人追至沟边时,找不到船过河,便学游击队员想涉水过去,哪知岸陡水深,不会水的敌人吓得直喊救命。当他们爬到岸上的时候,两个游击队员已经跑得无影无踪了。下乡时耀武扬威的敌人,回去时像歪东瘸西的落汤鸡。从此三角渡的敌人是不敢轻易下乡了。
一次伪军郭排长见我们游击队人数不多,就命令伪兵立即出击。游击队则从容不迫地撤退,敌人追急了,我们回击几枪,故意逗引逗引。退到印家桥,眼看敌人追到背后了,游击队员以轻巧的步伐,迅速地通过了预先准备好的草绳索桥。敌人追到索桥边,却胆怯得不敢过去。伪军郭排长大声吆喝:“过去,你们是吃干饭的!”本来吓得不敢过去的伪军,抖得更厉害了,两腿如筛糠似的。第一个伪军踏上绳端,还未移动脚步就掉下河了,先后掉下六个伪军。伪军排长暴跳如雷:“他妈的,让我踏给你们看。”他刚跑上几步,绳索一摆动,“扑通”同样掉下河去了。伪军们对着绳索桥无可奈何,掉下水的爬上岸来,狗似的抖着身上的水,夹着尾巴回去了。经过吴家桥时,又中了我们早已埋下的地雷,炸伤了两个伪军。敌人这次出去一无所得,再加尝过一次地雷的味道,以后就处处防备。我们针对敌人这一心理状态,大布地雷阵。周围公路和小路上插满了红绿旗子,上面写着“小心地雷”四个字。虚虚实实地弄得敌人不敢向前一步。一次,敌人依着我们的旗子去挖,挖了老半天,也没挖到一个。伪军正嘀咕着、大骂着,“轰”没有插旗子的地方忽然爆炸了,几个伪军埋没在烟土中送了命。一个伪军官说:“真他妈的,怎么就相信了新四军的鬼花样!”他一边说着,一边把大锹向插着一面红旗的虚土上砸过去。这一砸,“轰”的一声又是一批伪军被炸伤。
我们给予敌人的打击愈狠,敌人对我们的封锁也愈厉害。这时,敌人被打怕了,又要想出新的伎俩。他们以杨曹乡为中心,西从季家园到白蒲,东到孙家窑,新筑一条一百多公里的公路,对我们实行分割封锁。我们的民兵天天“跑反”,不给敌人筑路。敌人只好从外乡强拉了些民夫来修筑。过了很长一段时问,才勉强把这条公路筑成。公路刚刚筑成,区委就指示游击队深入三角渡附近活动,掩护民兵破坏公路,先后共破坏十余次,参加的民兵和群众共有六千余人。破坏公路、打击敌人最有效的办法,就是把公路挖断,然后用芦柴一根根遮起来,上面再加上一层薄薄的泥土,伪装起完好的公路。
一次,伪“清乡”公署主任朱开聪坐着一辆小吉普,从汤家园向三角渡据点驶来。当吉普车行至我们所设的陷阱时,只见吉普车的头向下一颠,尾巴向上一翘就掉下去了。我们游击队乘胜紧紧追击,逼使敌人逃回汤家园乌龟洞里去了。这个时期,我们不仅牵制了敌人的兵力,展开了顽强的反封锁斗争,同时开展了群众性的“坚壁清野”,让敌人无法从我们手里拿到一点东西,得到一点好处。麦熟的时候,我们开展了保卫夏收的斗争,日夜监视敌人,发动民兵群众抢收、抢割、快打、快藏,不给敌人抢去一粒粮。敌人抢不到粮,“保甲制度”又建不起来,就拿出了最后的一张王牌一“三光”政策,进行渗无人道的“清乡”、“扫荡”。我们为了狠狠地打击敌人,对那些伪乡保甲长及伪乡丁提出了六个条件:承认自己做汉奸是有罪的;保证自己将功赎罪;日伪下乡要送情报;抓到干部和民兵不杀,并且要保回来;不得收捐、收粮,抓壮丁;自首书上贴二寸的照片,并签名盖章。我们和他们约法三章:人在曹营心在汉,坚决不住据点;白天进据点,晚上向我方汇报;日伪布置的工作必须得到我方批准,否则不准执行。“约法三章”提出以后,我们又在日伪乡公所人员、伪乡保长中开展了“红黑点”运动。他们都非常害怕记上黑点子,争取记上红点子。
有一次,我军通西独立营和游击队驻门扇庄时,安排汉奸邹二夜里到三角渡日伪据点去“密报”。第二天上午快九点,伪军连长带领了两个多排从一条大路向门扇庄“奔丧”而来。得意忘形的敌人还未来得及包围我们,就掉入我军预先所设的袋子口。我军李兆培营长一声号令,四挺机枪一齐开火,接着就是一个猛冲,打死打伤伪军十余人。伪军连长吃了一刺刀被我们活捉了。在三角渡据点建立前后,杨一堂一直胡作非为,作恶多端。为了平民愤,经党支部研究决定,由伪乡长曹金标办了酒席,请杨一堂吃酒。在杨一堂到曹家之前,游击队埋伏在三角渡据点附近的草堆里。游击队员从早晨四点钟一直等到九点钟,杨一堂才从据点哼着小曲大摇大摆地走出来。当他走到草堆时,两个游击队员猛然跳到他的面前:“站住,不许动!”他见势不妙拔腿就向后逃,可是后面早就有游击队员等着他了。“不许动!”前后夹击下,杨一堂无力地举起双手,两腿抖个不停,低下了头。
自敌人构筑三角渡据点以来,我们和敌人周旋了一百多天,进行硬斗、软斗、明斗、暗斗,有力地打击了敌人。吓破了胆的敌人再不敢轻易下乡了。而我们游击队并没有松劲,继续给敌人狠狠的打击。一天晚上,游击连在乡游击队和民兵的配合下,组织三百多人包围了三角渡据点。曹林富、孙德才等精干民兵,越过敌人的围子,把两颗重磅地雷悄悄地埋在碉堡的门口。他们埋好回来时,仍听到碉堡里的吆喝声和推牌九声,看来敌人一点也没有觉察到。于是,我们架好机关枪,瞄准好步枪,扣好手榴弹和弦,一切都准备妥当了。“开始射击!”游击连董连长下了命令。“轰!”曹林富拉响了第一个重磅地雷,接着机枪、步枪同时开腔了,民兵随身带的手榴弹也怒吼了。“轰!”第二个重磅地雷又响了,枪声和轰炸声混成一片,炸得敌人以为我们的主力部队围攻来了。碉堡里的日本鬼子发出“哇哇”的叫声,伪军和汉奸吵着喊“救命”、“求饶”。敌人乱成了一团。游击队停止了射击,对敌人进行喊话:“限你们在十天内撤出据点,否则,我们又要‘开炮’了!”伪军连长急忙出来答话:“新四军老爷,留几根破枪给我们混饭吃吧,我们保证不下乡抢掠,不收捐,不拉民夫,不抓壮丁。”敌人屡遭我们的打击之后,已经没有勇气再出据点了。但游击队还是继续日夜袭击,采取疲劳战术,消耗敌人的子弹和精力。
在这一时期,我们加强了对付保甲的控制,不准他们进据点送一线、一粮、一草给敌人。三角渡据点里的敌人在弹药耗尽、缺粮缺草的情况下,于一九四三年七月十七日被迫全部撤退。 (冯守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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