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林回忆冀南三分区敌伪军工作情况

Admin 发表于2015-10-14 17:30:02
冀南三分区是由邯郸、永年、鸡泽、肥乡、广平、曲周、邱县、馆陶等八县组成的平原抗日根据地。西面和太行山隔铁路相望,对敌人控制的南北大动脉平汉线中段以及战略要地邯郸威胁甚大。同时该地区又是我山东抗日根据地与党中央延安来往干部之必经要道,因此,敌人视这一带我军政力量的存在似眼中钉。邯郸常有重兵把守,并将伪冀南道的统帅机关设在这里。尽管八个县城和铁路沿线的车站集镇均被敌占领,但我三分区的主力部队一二九师八旅,始终在这一带坚持活动,不断给敌人以有力打击。
我是一九四三年春由分区敌工科调到曲周县任敌工站副站长,站长沈敬斋是本县人。我们敌工站共十二个干部,除正副站长外其余都是干事,有一半是部队的政指和政教调来的。我们在打击敌人、利用敌人内部矛盾、分化瓦解敌军意志上,做了许多工作,也摸索、使用了许多方法。
一九四一年初,曲、丘两县之间的会合点白庄,是日伪驻居的大炮楼,对我整个冀南军区的南北通行联系有很大障碍,军区命令分区设法拔掉。我们利用其中伪军一个班长的关系,帮助他设法团结全班伪军。我军一枪未发,伪军全班在班长的带领下,夜间趁日军睡觉时,突然冲进去,将二十余日本人全部打死在梦中,缴获机枪、步枪、掷弹筒二十余件。从此整个济南的敌军炮楼据点再也不敢日伪合居,都改为日伪炮楼分开居住。
一九四三年春,我中心地区日军最大的据点虞林,驻有伪军一个中队,我们利用其中一个小队长的关系,夜间把炮楼院的后门打开,引导我一个排的兵力,突然冲进院内,不到半小时,全部消灭了该中队。一九四四年秋,曲周西南三十里,有个大合套村伪军炮楼,这里是去太行的必经之路,延安下来一批干部,要从这里急于去山东,必须把炮楼打掉才能保证干部安全通过。如果硬攻,没有炮难以攻下,炮楼中只有一个伪军班长和我有关系,时间紧迫,一天中午,我们利用他代班站岗,其他伪军都在午睡时,叫他把封锁沟的吊桥放下来,我军两个班迅速冲进炮楼,也是一枪未发,三十余伪军全部当了俘虏。由于长期坚持抗战的需要,后来在配合军事行动拔掉据点上得出一个教训,凡是有可靠关系的炮楼据点,不到最后关头,一般是保留不拔,这样对坚持根据地,掩护我开展工作反而有利;否则凡能利用关系、却急于拔除的,打掉后敌人又调来与我无关系的伪军,反而对我有害。所以在使用关系配合军事行动时,必须从整个长远斗争考虑。有时利用关系打进城去,在撤出战斗时,有意将未暴露的关系,保留下来,以便继续斗争时使用。
一九四二年后由于根据地被敌全部占领,机关和部队高度分散,地方机关全部转入地下,我各方人员几乎天天与敌伪接触,有的与敌同居一地,共住一村,长期在敌人鼻尖底下工作,因此,在对敌伪军的工作中,掩护我工作人员的安全成为当时的主要任务。曲周敌工站对此做的较好。县委领导机关长期驻在安寨至城关碉堡附近,从未受到损失。凡敌人出来清剿时,一般伪军关系知道后立即通知我方做好准备。有时遇到敌人“过筛子”式的清剿,我方工作人员难以避开敌人时,就把我主要领导成员分头藏进炮楼掩护起来。
一九四三年初,有一次敌人突然合围了安寨据点东边的一个村庄,正巧我专员温光中被围在里面,未来得及躲避被日军发现。随日军清剿的伪中队长,是我们的关系,他得知后立即将温带走,将他藏在柴草垛里掩护起来,我工作人员过沟过路时被敌伪抓住,我们也通过关系采取各种办法将他们释放,这样的事情不计其数。为了掩护我党政机关和工作人员的安全,敌伪关系最怕的是我方投敌叛变分子和敌特宪兵,这些人对我方人员比较熟悉,被日军发觉后,对我们的关系危害极大,另外这些人也是专门监视伪军中与我来往情况的。因此,凡发现有这些人,千方百计一定铲除。
一九四三年冬与我认识的一个地方干部突然投敌,正巧被分配到我管的碉堡之一东三塔炮楼当宪兵,对我威胁极大,我们便利用另一炮楼的关系,将他骗出后打死在野地里。冀南军区政治部敌工部,有个“日军觉醒联盟冀南支部”(总部在延安),共有几十名日本成员,都是打仗俘虏过来后,经教育表现较好的。支书叫秋山凉照,是日本东京人,原在日军中是副班长,大学生。抗战后回国,听说后来是日共领导成员。这几十个日本人平时都分到冀南各分区去做日军工作。分到三分区的叫侨本和木村,侨本才十九岁,工作积极热情,我在敌工科时,常带他去日军据点附近喊话宣传,宣传瓦解工作开展得比较活跃。觉联支部的十几个日本人自编自演了几个节目,都是日本国内的群众反对征兵和反抗日本军国主义欺压的内容,一九四二年夏天在侯村和安寨日本据点附近各演过一场。我们事先将演出位置看好,用小部队把炮楼封锁监视好,保证演出安全。夜晚演出时,每场召集当地群众近千人观看,群众听说是八路军内的日本人演戏,虽听不懂,也愿来看个稀奇,每次演两个小时。第二天叫伪村长向敌人去报告,开始时敌人不相信八路军内有日本人,后来他们多方了解,又听群众普遍说:“八路那边你的朋友大大的有。”敌人才开始相信,不久,三四个据点中的敌人,联合起来对周围村庄进行反复清剿,几个村庄的伪村长联络员被扣在碉堡里,详细审问我日本演出队的去向。有一个日本士兵对伪村长说:“八路狡猾的有,我的朋友良心大大的坏了。”总之这样的演出,令敌人很震惊,对敌人的瓦解、威慑作用很大。
一九四三年秋,我带领侨本和木村两个日本同志,对马村的日军炮楼喊话。他俩在我军已三年多了,我和他们在敌工科一起也近两年,他们都会说中国话。我们白天看好地形,炮楼的西北角,离炮楼约一百米处有两个坟包,即可隐蔽身体又是接近炮楼的地方。一天夜里十点钟左右,我们三人带着用铁皮制作的土喇叭筒,偷偷摸到坟包处,趴在坟包背面,对准炮楼开始喊话,侨本用他流利的日本话,刚喊出“日本兄弟们,我们是觉醒联盟在华总部冀南分支部……”的时候,“哒哒……”一梭子歪把机枪弹从炮楼上射出。子弹正射在坟包中间,迸起的泥土溅了我们三个人满脸,稍停了一会儿,侨本又喊:“同胞们请不要打枪,听我说几句你们从未听过的话。”刚说到此处,只听得“嗵”的一声,木村立即说:“不好!他们打掷弹筒。”话音刚落,在我们身后五六米的地方“轰”的一声巨响,掷弹筒八八式弹爆炸了。我忙把他俩拉起来说:“快跑!这里不安全。”刚向西北跑了二十几步,“眶”的一声又一发炮弹正落到坟包上。因为出发前科长交代一定要保证他俩的安全,所以我拉上他俩继续速跑撤离,跑出敌人射击圈之后,坐下来休息。我开玩笑地说:“万一把你俩打死了,我无法向科长交代。”
休息了一会儿木村说:“要想办法叫他们不打枪才好。”当时我们都感到这一点很难办到。第二天从伪军关系中收集的反映说:日军不相信喊话的是日本人,一个军官对伪军说:“昨天夜里,八路的来,说我的话。”总之这次喊话没成功。经研究,根据给伪军上大课的经验,首先不使对方打枪,叫敌人老老实实地听下去,才能收到一定效果。在研究中日本同志说,日本士兵远隔大海,来到中国异乡,几十个人挤在用土砖堆起的碉堡里,什么消息也听不到,总是想念家乡亲人,感到十分孤独苦闷,我们过去也深有此感。侨本说,以后再去先不喊话,我们先给他们唱两支日本流行歌曲,诱发他们思念家乡,激起他们的感情。政工科长陈竞波听了之后,非常高兴地说:“侨本同志说的好,我们科还有一部留声机,打仗时还缴获有日本的歌片也带上,先给日军唱歌联欢,能喊几句话更好,喊不成话就只唱歌,只要他们不打枪,就是胜利。”
又过了几天,我们三人带了一个班作掩护,又去马村炮楼上大课。这次是在炮楼的南面约七十米的平地上,后面二十多米有一条高坎儿。偷偷运动到那里后,叫战士给我们三人各挖了一个单人掩体蹲在那里边。我们开始先放留声机,片子是日本的古典歌曲。在这夜深人静的原野里,突然传出日本人喜爱的民族歌曲,歌声由远而近娓娓动听地飘进了炮楼。这里本来是碉堡挺立铁网纵横、杀气腾腾的战场,歌声放出后,双方紧张的战斗气氛和势不两立的敌对情绪,立刻被这优美的歌声与和平气氛所代替。两张歌片放完后,没见打枪打炮,我们感到很高兴。随后两个日本同志,共同又唱了一首歌曲。敌人仍未射击,侨本和木村又紧接着简要地介绍了自己的籍贯、姓名,何时怎样到八路军来的,开始对八路军如何鄙视,认为是土匪乌合之众,后来经过长期观察又怎样认识八路军是正义之师,又介绍了“觉醒联盟”在各占区的情况等等。就这样一直讲了半个多小时,敌人始终未打枪。
后来,当讲到应如何共同反对日本军国主义、消极对待打仗命令时,对方终于“嗵”的一声向我方打了一发掷弹筒弹,炮弹落在距我们身后五六十米远的地方,看样子敌人不是有意打死我们,主要意思是不愿听这方面的内容。我说:“到此为止,撤离!”临走时侨本又喊:“尼洪闹咳得嗖(下次再见)。”这次喊话很成功,对炮楼里的日军震动很大。冀南三分区敌伪军工作的广泛开展,很好地起到了瓦解敌军斗志、保障我抗日斗争胜利的作用,是一把不用枪弹、却不亚于枪弹的对敌斗争的利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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